lkarenl 發表於 2012-5-17 19:18
第二十九章 做客(一)
蘇綰剛在門口探頭。就被猛然沖過來的清風嚇了一跳。清風往她身后瞟了一眼,笑嘻 ...
第三十章做客(二)
圣靈殿稱為殿。而不稱為宮,結構自然與其他的宮殿不同。
首先映入蘇綰眼簾的,是一片猶如最安靜的海面一般平整的云海,猶如一個大廣場,一直蔓延到一座高高的神殿前。
那神殿不過一層,簡簡單單一間,層高卻極高。蘇綰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光是那柱子就大概有幾十丈高,沒有匾額,沒有對聯,色彩由黑白灰三色組成,但是單調的色彩和簡單的款式卻造就了不容忽視的恢宏氣勢。它的周圍也有許多小小的房屋,但和這高高在上的神殿相比較而言,兩者就是一塊打磨切割完畢的十克拉的鉆石和路邊沙礫的差別。而人呢?在它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毫不起眼的塵埃。
一句話,這神殿讓人一看就心生敬畏之感,一看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渺小得過份。
云海廣場正中擺了個巨大的藤條筐,藤條筐里伏著一只也得鳥,筐子周圍站滿了人。旭日東升,把云海,藤條筐。也得鳥,神殿,還有所有的人都鍍上了一層夢幻般的金色。所有的人都很安靜,包括一身黑衣,獨自的立在殿前的那個人影。
北辰星君暗自冷笑,好大的歡迎場面!想玩什么?空虛寂寞了,借著也得鳥對蘇綰莫名其妙的親近,想找一個替代品?
蘇綰感嘆了一聲:“好大的圣靈殿,好多的人啊!”有多少人?就說有一千人左右也是不為過的。相比較而言,北辰宮的人少得可憐。是誰說圣靈對天界的事和權利紛爭完全不感興趣的?不感興趣的人能玩出這么大的排場來嗎?
蘇綰感嘆完畢,才想起來問清風:“是不是已經開始了啊?我們來晚了?”
清風吱唔了一聲:“沒,就快開始了。”就算是來晚了,人家也會等的,可是接下來要預演的戲碼無法完成了,怎么辦?他難過地看著蘇綰,試圖作最后的掙扎:“蘇姐姐,您看,我家大人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平時要求我們做的事情都是一定要做到的,否則就要挨罰。您好歹可憐可憐小的,騎上火巒,讓小的交交差可好?”
北辰星君不動聲色地將蘇綰擋在了身后,全身散發出森寒的氣息,看著清風:“我看你是不想要我們參加這個大會吧?既然這樣,我們回去好了。”
清風瑟縮了一下,壯著膽子說:“栗姑姑,我家大人不會害蘇姐姐的。您老好歹顧念一下故人情?”
假栗葉冷笑:“故人情?我和他只有仇恨,哪里來的故人情?我今日來,一是為了陪她,二是為了看看舟姬,三是想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樣。清風,不要逼我,否則這大會不要開了。”
清風無奈,只好放松了也得鳥的韁繩。
隨著也得鳥一聲凄厲的長鳴,圣靈殿凡是有生命的活物都猶如被注入了嗎啡,包括那只伏在藤條筐內的也得鳥都挺胸抬頭,以最完美的姿態面對著空中出現的人和鳥。
清風原本希望圣靈能看清,蘇綰并沒有騎在火巒背上,以便給他一個緩沖時間,做好準備應對變故。但不知栗葉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她是站在了蘇綰前面,她的身量本來就要比蘇綰高,衣服又穿得寬松,把個蘇綰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身后。
清風急得很,可又沒那膽子去拉開“栗葉”。其實就算他敢拉開“栗葉”,他也是做的無用功,因為包括圣靈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火巒的背上,他們的表情期待而興奮,反而沒有人多看她們一眼。
與此同時,火巒一個漂亮的俯沖,往云海廣場正中那個巨大的藤條筐沖去。有人的脖子都要拽斷了,竟然沒人發現它背上沒人。不要怪他們眼神不好,因為火巒飛起來的時候速度極快,背部有幾根漂亮特殊的羽毛被疾風吹起時,竟達兩三尺高,就算是一個彪形大漢坐在它背上,也不容易輕易就被發現。
蘇綰看到,圣靈竟然臉帶微笑,從那高高的臺階上拾級而下,猶如一個優雅的王子,慢慢朝火巒即將降落的地方走去。
他是打算親自去迎接她嗎?她一個小小的散仙,一個逃犯,值得他如此紆尊降貴嗎?蘇綰納悶了。她不解地看向“栗葉”,卻收到一張臭臭的臉,于是她很識相的選擇了不問,反正很快就會知道答案了。她此時最慶幸的,莫過于自己聽了北辰星君的話,不曾乘坐火巒,否則,就憑剛才那萬眾矚目的禮遇,就會讓她萬分不自在。
火巒很快降落在藤筐旁邊,它收起羽毛和翅膀,不忙和主人打招呼,先就歪過脖子和藤筐里的那只雌性也得鳥親密地蹭了蹭腦袋,小鳥一般啾啾了幾聲。
人們無心觀賞這夫妻倆親熱。因為他們此時才看清楚,火巒的背上竟然是空的,并沒有人乘坐!人們期待的表情變成了明顯的疑惑,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紛紛轉頭看向圣靈。圣靈緩緩抬起眼,冷冷看向半空。
人們隨著他的目光,這才看到半空中好像站著兩個人,不,應該是三個人,一男兩女。男的那個他們認識,正是圣靈座下童子清風,此時他正瑟瑟發抖,而那兩個女的,當前一個是粉面含煞的栗葉,另一個,幾乎完全躲在她身后,看不清楚容貌,只能看見她身上的衣裙帶起瑞氣千條。
在圣靈憤怒的目光注視下,清風懊喪地嘆了口氣,連滾帶爬溜下云層,撲倒在翻騰的云海廣場中,對著圣靈遙遙拜下之后,就不曾再站起來。
“我們下去。”北辰星君側身讓出蘇綰。想看么?這是他的女人,要看極看個夠。只要是由他親自領著她出現,他并不介意有人看蘇綰。
蘇綰跟在假栗葉的身后,保持著最完美的姿態,徐徐降落在云海廣場上,漫步向圣靈走去,與他見禮。他是主,她們是客,不管他耍了多少手段,這場面上的事,都是一定要敷衍過去的。
圣靈掃了假栗葉一眼。嘴角彎了彎,殷勤招呼:“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二位來得正是時候。再晚些,可能就會錯過這千年難逢的好機會了。”又望著蘇綰笑:“我原本想著,你和火巒也算有緣,想用圣靈殿最高的禮儀接待你,誰知你竟然不賞臉,不肯乘坐火巒,倒讓我們難堪了。”
他雖然在笑,但語氣卻是咄咄逼人。蘇綰同樣在笑:“大人言重,主人客氣,那是待客之道,但客人也不能因此失了分寸,就得更加尊重主人才對。”
她這說辭不但沒錯,而且還有理得很。圣靈扯扯嘴角,看向假栗葉:“栗葉,一日不見,你的法力就突然見長了,用的什么秘法?傳授兩招?”說著左手閃電一般朝“栗葉”的右手腕抓去。北辰星君瞞過其他人很容易,想要瞞他卻是不可能。
“栗葉”微微一笑,宛若游魚,往側邊一滑,左手呈蘭花狀,凌空一彈,彈出一股尋常人看不見的氣流,暗藏殺機,往圣靈的腰眼處打去。
圣靈猶如風中折荷,往后折腰而去的同時,手又如鷹爪,抓向了“栗葉”的腳腕處。栗葉清叱一聲,毫不猶豫地朝他的面門踢去。如此幾個來回,二人急速分開,然后對視一笑,互相恭維:“承讓!”于是相安無事。
蘇綰看得清楚,這二人不過纏斗了片刻功夫,卻已交了十余個回合。而且就在看似華麗的動作中,暗藏了無數的殺機和威力十足的法術。她敢確定。當時他們是真的在搏命,可是分開后卻又是真的相安無事,因為他們身上的殺氣收斂得非常干凈。為什么會這樣?原因不明,她也想不明白。圣靈殿諸人同樣一臉的迷惑,卻沒人敢多問一句。
圣靈命人將北辰星君和蘇綰領到一旁,他自己重新走上臺階,高立于臺階之上,對著眾人清淺一笑,很大氣地張開雙臂:“眾仙家,認主大會現在就開始吧?”
風起,把他的黑袍吹得獵獵作響,他瘦削的臉上帶著君臨天下的巍然。北辰星君五官精致,身材優美,氣質高華,就像一把出鞘的上好的劍,華麗奪目,璀璨迷人;圣靈太過瘦削,五官也平常,但他卻是一只四平八穩的大鼎,站在哪里都不容忽視,這個男人,是以氣勢取勝的。
蘇綰看了看身邊的北辰星君,又瞅瞅圣靈,心里暗自咕叨了一句,真是花有百種紅,人有百種美。北辰星君皮笑肉不笑,貼在她耳邊吹氣:“看什么?覺得他很威風是不是?”
她不過多瞅了一眼而已,蘇綰打了個寒顫,言不由衷:“他是在裝逼。”要是裝逼也能裝出這種效果,她很樂意向他學學。不過這句話她不敢說,只能想想而已。
“裝逼?妙言妙語。”北辰星君呵呵地笑,聲音不小。
干什么嘛?老大的人了,怎么還學那青澀孩子吃醋?而且是吃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飛醋?蘇綰緊張地拉了他一下,低聲道:“閉嘴!”下意識里,她并不想得罪圣靈,這是人家的地盤啊!就算不是人家的地盤,偷偷議論人家就已經是很失禮了。
顯然北辰星君成心要和她作對到底,幸災樂禍:“他已經聽見了。”叫他偷聽他們說話!這是利息。
蘇綰知道北辰星君說的是真的,因為她剛才很清晰地看到圣靈的耳朵聳動了一下,在聽到那個裝逼時,他的嘴角不自禁地下垂了一下,顯然他一直都在偷聽她們的談話。蘇綰尷尬過后,突然又覺得北辰星君小氣得好笑。
她但笑不語,只瞟著北辰星君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從粉白開始變得粉紅,一直紅到耳朵根,脖子,笑得北辰星君發麻,最后他終于忍不住,怒目而視:“看什么看!一個晚上還沒看夠啊?或者是沒有摸夠?讓你一次摸個夠!”
蘇綰哆嗦了一下,老兄,不愧是當了幾千年和尚的人,竟然饑渴成這個樣子了。
圣靈的背脊幾乎看不出來的僵硬了一下,很快平淡如常地對著人群揮了揮手,一個藍袍老頭應他召喚,搖搖晃晃地從人群中走出,對著人群嚎了一嗓子:“圣靈殿第四屆也得鳥認主大會現在開始!奏樂!”
第四屆?原來只是第四次?蘇綰驚訝不已,她以為,圣靈殿傳承了那么多年,怎么都應該有好多代也得鳥才對,可是居然只是第四屆?難怪難得。
音樂是很純的古樂,凝重古樸,但每人的臉上都帶著神圣的光輝。看到過虔誠的天主教徒唱詩嗎?就是那種表情。
北辰星君戳了戳蘇綰,蘇綰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封舟。她今日穿了一身猶如春天的小草一般的嫩綠色衣裙,很樸素,發髻也梳得簡單,安安靜靜,普普通通地站在人群中,和身邊的人沒有任何區別。作為圣靈的胞妹,她并沒有享受任何特權。
蘇綰很疑惑,清風不是說封舟受傷了嗎?她看上去并沒有什么大礙啊?氣色還挺好的。
封舟感應到蘇綰二人投過來的目光,也回望過去,她的目光很淡漠,甚至是很排斥地在蘇綰的身上掃過,落到“栗葉”身上時,她總算是扯了扯嘴角,不過那表情也僵硬得很。
不等“栗葉”回她一個笑容,她很快就把目光投注在正中那個巨大的藤條筐上,表情嚴肅認真,而且期待。
北辰星君見蘇綰一臉的郁悶,悄悄安慰她:“封舟如此裝扮,應該是也想要得到也得鳥的認可。每個人都想讓自己變強,就算她是圣靈的胞妹,沒有一技之長,在關鍵時刻同樣沒人甩她。我說過,圣靈殿從來不邀請外人參加這個集會的,可是卻突然邀了你來……此時只怕都把你當做是競爭者之一了,她有這種表情就不奇怪了。”
栗葉曾經就說過圣靈對自己胞妹格外吝嗇,可那時蘇綰見過封舟威風凜凜出游的樣子,心中不以為然,認為是栗葉言過其實。此時看了封舟這副模樣,由不得她不相信這事實,由衷地嘆了口氣:“圣靈還真是公私分明。”競爭者嗎?先前她未必沒有存這樣的心,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敢想了。
蘇綰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而剛好此時,音樂也停止了,于是好多人都聽見了她的話。便有人回答她:“這是圣靈殿千萬年以來始終屹立不倒的秘訣,圣靈殿,不養閑人,更不養有二心的白眼狼。”
蘇綰順著聲音回頭,這才瞧見回答她話的是個美麗冷俏的黃衣女子。那女子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雖不遠,可中間還是隔了好幾個人,其他人都沒說話,她卻是有些恨恨地打量著蘇綰身上的衣服,咬牙切齒地用嘴型弄出一句無聲的話來:“北辰宮怎樣?金縷衣又怎樣?還不是倒得那么快!”
大概又是一個想取得此次也得鳥認主大會勝利的人吧?有句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這女子比封舟還不如。蘇綰淡淡一笑,不理她的挑釁。可是,什么叫有二心的白眼狼?這和她又扯得上什么關系?
是了,她是北辰宮來的外人,盡管圣靈給了她崇高的禮遇,可在這些人的眼里,她就是不該出現在這個場合的。想到這里,蘇綰頓覺索然無味,拉了北辰星君要走:“被人像仇人一樣的盯著,沒意思。你可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躲清靜的,咱們去那里?”
北辰星君扯扯她的衣袖:“你已經走不掉了。”
“為何?”蘇綰不解,圣靈此時已經在做動員講話,莫非他還有閑心或者說能分身來攔住她們不準走?
只見圣靈含笑歪著頭看了她一眼,沉聲道:“眾所周知,由于一些很特殊的原因,玲瓏珠被收回,我圣靈殿也不曾再招收門徒。殿中眾人,都都是老人,沒有新鮮血液輸入,這導致了圣靈殿逐漸式微。作為殿主,我不容許在我的手里發生這樣的事情!祖師爺的基業必須一代又一代地傳下去!要想做好,就必須接納新人!特別是有能力,很特殊的新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蘇綰,刺得蘇綰渾身上下猶如有無數個毛毛蟲在爬。北辰星君拍拍她的手背:“既來之,則安之,有我在呢。”
圣靈接著更是把蘇綰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不錯!她就是玄女的徒弟蘇綰!我前些日子時,曾經偶遇過她,火巒的脾氣,大家都知道,可是火巒卻特別喜歡她,加上她本身實力不俗,這讓我看到了圣靈殿的希望,所以我特別邀請她參加此次的也得鳥擇主大會!只要也得鳥最后選中了她,她便是我們圣靈殿的人!就是我們的一員!”
圣靈無視“栗葉”,認真地望著蘇綰,很清晰地問她:“蘇綰,我現在正式邀請你參加接下來的也得鳥擇主大會,你愿意嗎?”
就算是蘇綰穿著北辰宮的金縷衣,他也毫不客氣地抹去了蘇綰與北辰宮的關系。竟然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問她愿不愿意加入圣靈殿!加入圣靈殿的好處,蘇綰自然知道,那意味著,她不但可以學到許多失傳的秘法,讓自己變得更強,還可以讓天宮從此不敢再找她的麻煩。
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費盡心力卻不得的機會,竟然這樣輕松地就給她得到了。在各種各樣目光的注視下,蘇綰的掌心冒出無數的冷汗來,可是圣靈還笑盈盈地等著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