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薄雪殘留的庭院,寒冷的空氣將我的身體包裹,即便如此,頭腦中殘留的睡意仍然無法消除.
連連搖了幾下頭,走向庭院角落處的洗手間.擰開古老的銀色水龍頭,雙手捧起流出的清水.
將這些沒有結冰的冷水潑到臉上,頓時臉部的神經發出了抽搐般的感覺,就像是發出抗議一樣.我毫不理會,對著水龍頭直接飲用起這僅有兩三度的水.用圍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臉,打開通向走廊的窗戶,此時身著運動服的直葉走了出來.一直以來早上都很精神的她,今天卻很少見的一副半睡不醒的樣子,並不斷地搖著頭.
"早上好,直葉."
聽到聲音,晃晃悠悠地走到我跟前的直葉,眨巴著眼睛說:
"早上好,哥哥."
"你好像沒睡醒啊.昨天幾點睡的?"
"誒,差不多四點左右."
我驚訝地搖了搖頭.
"這可不行啊,小孩子半夜三更還不睡.究竟在幹什麼啊?"
"誒玩網遊"
這個回答讓我些許有些吃驚.如果是以往的直葉的話,我根本不敢想像她居然會玩網遊到這麼晚.我不在的這兩年裡,居然培養了這方面的興趣啊,我內心有感而發.
"要適可為止喲.——雖然我也沒有資格說別人"
我用含糊不清的嗓音將後半句給糊弄了過去,此時突然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一件事,於是乎對著直葉說道:
"直葉,轉過身去."
"?"
半睡不醒的直葉歪著頭轉過身.我把右手打濕,拉開直葉運動服的後領,將極低溫度的水滴滴進了她毫無防備的背上.
"呀啊————!!"
直葉發出響亮的慘叫聲,跳了起來.
接下來短跑,空振木刀練習期間她一直不高興,鼓起臉,在答應她去附近的餐廳吃昂貴的宇治金時草莓奶油聖代後,表情才好轉了一些.
由於今天兩人都稍微睡了下懶覺,所以晨練完畢按順序洗完澡後時鍾都已經指向了九點.這時母親還在臥房酣睡,我和直葉只好兩人共同吃早餐.
將洗好的番茄切成六份,緊接著開始細切萵苣的直葉望著我,說道:
"哥哥,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嗯,中午過後稍微有些事情上午的時候我想去醫院一下."
"這樣啊"
自從得知亞絲娜的情況後,去病房探望她已成為我每天最重要的事情.
在現實世界中我只是個無力的十六歲小孩,能為亞絲娜做的事可以說是少之又少.不過——並不等於什麼都做不到.我能做的就只有握住她的手,不斷地祈禱.
從艾基爾那裡得到的照片浮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得到了這個線索後,我踏進了假想世界ALfheim,花了兩天總算是來到了像是照片中的少女所處位置的附近,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就是亞絲娜.有可能自己的推斷完全錯誤也說不定.
但那個世界一定會發現些什麼——我對此深信不疑.
希望亞絲娜永久沉睡的男子,須鄉.以及他所在的企業經營的ALfheimOnline.在那個世界殘存的桐人的資料,還有SAO的AI唯的存在這些碎片究竟會拼出怎樣的圖畫,現在仍然不清楚.
今天中午ALO的服務器定期維護完成後,我終於能去挑戰妖精國度裡的世界樹了.一想到這些,激動心情便讓渾身顫動起來.自己的前進的方向究竟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我像自己發問,在維護結束前只能等待,內心都有些無法忍耐了.
在此之前,我想再次見見現實中的亞絲娜,感受她的體溫.須鄉以要維持亞絲娜的現狀為由說過不讓想讓我再來此處,但那個男人應該不會做出那些對亞絲娜有益的事情的.
將切好的番茄,萵苣和水芹一同裝入盤中,加入調味汁,在此期間身旁的直葉沉默不語,一段時間後她抬起頭,說道:
"我說,哥哥.我一起去醫院,可以嗎?"
"誒"
我稍微有些吃驚.至今為止直葉對與SAO相關的事情從沒表現出這麼積極的態度,想要知道這方面的話題.亞絲娜的事也是不久之前才告訴她的,除此以外就連我的網絡暱稱什麼的都沒有告訴過她.
昨天夜裡,因為亞絲娜婚約的事情讓我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並在直葉面前痛哭流涕,雖然內心還感到有些狼狽,但我還是用平靜的表情點了點頭.
"啊啊好啊.亞絲娜也一定很高興的."
聽完這話,直葉露出了笑容,點了下頭,我望著她的眼睛,不知為何感到那笑臉裡包含著些許憂傷的感覺.但直葉很快就轉過身去,端著盤子並擺放在了餐桌上.
之後就沒有表現出什麼奇怪的樣子,我也很快就忘記了直葉剛才的那種僵硬的笑容.
"哥哥,學校方面你打算怎麼辦?"
坐在我對面,咀嚼著生野菜發出咔嚓咔嚓清脆音色的直葉詢問道.
這是個理所當然的問題.我十四也就是初中二年級秋季的時候被困在了SAO中,經過了兩年的時間才逃離了出來,現如今已經十六歲了.本來這個年紀到今年四月應該是高中二年級的學生了,但我沒有參加入學考試,即使參加,腦內的記憶領域大部分也被與SAO相關的巨大數據所佔據了.要把那些道具的價格,怪獸的攻擊方式忘記,去記憶曆史年份,英語單詞什麼的都是需要相當長的時間的.
關於這點,總務省的眼鏡公務員像是說過這方面的事情.但當時我的腦子全部都被亞絲娜的事情所佔據,根本沒怎麼聽,但現在好歹是想了起來.
"這個啊好像是利用那些即將廢棄或者要被吞併的都立高中內的閒置校舍,將其改造成臨時學校,專門招收從SAO裡歸還的初中高中生.無需考試就能入學,畢業後還能獲得大學考試資格似的."
"誒,是這樣啊.是件好事啊我是這麼認為的,只不過"
直葉露出了笑臉,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低沉地說:
"感覺這種對策也太不分青紅皂白了吧"
"哦,說得太對了."
聽完直葉的話,我微笑地對她說:
"這點政府也應該想到了.不過我們畢竟還是經曆了兩年的死亡遊戲,最終活下來的人.心理方面多少受到了些影響,政府機關對此也有些不安.如果能把我們放在同一個場所進行管理的話,他們也會放心一些的."
"這,這也太"
看著直葉的表情變得很難受,我慌忙補充說道:
"但是,管理方面不用說,肯定是頗具安全性的喲.即使讓我想去參加普通高校的入學測試,不上一年的預備學校的話恐怕也很難.當然,那所臨時學校當然也不是強制收容的地方,也可以通過考試選擇其他地方的"
"你這麼說我有些放心了,哥哥的成績本來就很好."
"那是過去了.我已經兩年沒有學習了."
"那我就當你的家庭教師好了!"
"這樣啊,那數學和情報處理就交給你了."
"嗚"
我望著說不話的直葉笑了起來,把塗了黃油的吐司放進口中.
實際上這時,我根本沒有心情考慮上學的事情.亞絲娜的事情還沒結束,我對於自己是個學生的身份毫無現實感.
回到現實世界已經過去兩個月了,至今為止我一直都在想著自己背上消失的兩把愛劍這件事.這裡是現實,沒有那些想奪去自己姓名的怪獸存在,即使如此我還是感到些許不安.今後去學校,上課,做一些和年齡相仿的事情,而我的本質是"劍士桐人","桐之谷和人"反而是假想的存在,這種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從頭腦中消除掉.
或者說,對於我來說SWORDARTONLINE仍然沒有迎來HAPPYEND也說不定.直到亞絲娜回到這個世界為止,我才能真正的放下心中的劍.要將她奪回——,這一切的想法都是從那時形成的【譯者註:估計就是從桐人醒來知道亞絲娜還未甦醒的那刻開始】.
用手機終端支付了車票後,我和直葉一起從公共汽車上走了下來.以往一直都是騎自行車到這所醫院,今天要稍微休息一下才選擇了乘坐公車.
直葉抬頭望著眼前的醫院,睜大了眼睛.
"嗚啊,好大的醫院啊."
"裡面更加厲害喲,和賓館一樣."
守衛放行之後,我和直葉通過了大門.徒步在長長的林蔭道走了數分鍾後,進入了一棟深褐色的建築.對於身體健康的直葉來說醫院本身就是個很少來的地方,她睜大眼睛四處張望,我只好抓住她的後領來到了申請處,得到了通行證後便上了電梯.到了最高層,走進很少有人來訪的走廊.
"這裡?"
"是的."
我點了點頭,將通行卡插入門上的插口.望著旁邊的金屬門板,直葉低聲說道:
"結城明日奈既是角色名,也是本名.很少見啊,這樣的人."
"誒,記得很熟嘛.我記住的就只有亞絲娜而已,本名就"
說話的同時我將卡片滑下,控制器傳出一電子音,LED燈變成了青色,門打開了.
濃密的花香從裡面飄散而出.我們很自然地壓低呼吸的音量,邁進這靜謐的公主臥房.直葉緊挨著我一同前行,緊張感從她的身上傳到了我的身上.
手伸向純白的簾布,我像往常一樣進行了一段簡短的祈禱.
祈禱完畢後,拉開了簾布.
***
直葉就像忘記了呼吸一樣,望著寬廣的病床上躺著的少女.
瞬間,直葉認為眼前的少女並不是人類.而是妖精——,她和居住在世界樹上,傳說中的真正的妖精ALF幾乎一模一樣,流露出超凡脫俗的氣質.
和人靜靜的站在一旁,終於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微微地說:
"我介紹一下.她就是亞絲娜'血盟騎士團』副團長,'閃光』亞絲娜.劍的速度和精準度到最後我都沒有超越"
稍微中斷了一下言語,和人的視線從少女身上轉移開來,繼續說:
"亞絲娜,這就是我的妹妹直葉."
直葉吞吞吐吐地,緊張地說:
"初次見面,亞絲娜小姐."
當然,沉睡的少女並沒有回答.
直葉將視線移到戴在亞絲娜頭上的那個深藏青色的頭盔.以前直葉每天都能見到這些,一段時間還十分憎恨這個NERvGear.前緣部的三個亮著青色光澤的指示燈,代表著少女——亞絲娜的意識仍然存在.
哥哥被困在遊戲的兩年裡,直葉一直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之中,和這個相同,如今的和人應該也是同樣的感覺吧.想到這些,直葉的心境如同樹葉落在水面,蕩起了波紋.
如同妖精一般美麗的少女,她的魂魄不知道被帶到了哪個異世界,對於牽掛她的人來說簡直是太殘酷了.一刻都不能耽擱,要讓她回到現實世界,回到和人的身旁,讓和人由心地發出笑容,直葉這麼想道.
同時,她也不想看到現在站在身旁,默默地望著少女,和人憂傷的表情,意識到這些的直葉低下了頭.她有一點後悔了,後悔來到這個地方.
提出要與和人一同來這裡的時候,直葉是想確認一下自己現在的心情.好疼.這究竟是自己對於兄長和人的親情,還是對於表兄的愛慕之情呢.自己究竟想從和人那裡得到些什麼呢.
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作為關係很好的兄妹.真的只有這些嗎?和兄長一同訓練,一同吃放之外難道還有別的要求嗎,自己的心中應該不會就只這些想法吧?
和人回來後的兩個月,直葉不知多少次對著自己這樣問過.
如果能夠和佔據和人心房深處的"她"直接見面的話,答案可能就會出來了吧.
現在,直葉站在靜謐的金色病房裡,心中卻感到有些害怕.害怕知道答案.
不想見到和人的臉,不想打擾他,想到走廊外去,直葉正準備開口說的時候——
和人突然向前走去,直葉錯失了說話的時機.和人走到床邊,坐到了椅子上.很自然的,和人的身影進入了直葉的視野.
他用雙手包裹住純白被單內亞絲娜的手,默默地看著她沉睡的臉.看見和人表情的直葉——
"疼"
胸口深處被一陣刺痛所貫穿.
為什麼是這樣的眼神呢.就像是幾年不,是前世到今生,在到來世都不會改變的,尋求生命中的伴侶,那樣的旅行者的眼神.溫柔,安詳的眼神深處,可以感受得到那幾近瘋狂的愛戀之情.眼瞳的顏色也和以往有些不同.
一瞬,直葉終於探求到了內心真正的想法,同時也知道了那是自己絕對無法到達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直葉不記得自己究竟與和人說了些什麼.
意識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到了自己房間的床鋪上,望著被海報染成天藍色的天花板.
連接在HEADBOARD上的手機終端發出了輕快的響聲.這並不是來電,而是昨夜睡覺前設定的鬧鍾.下午三點,ALO定期的服務器維護完成,可以再次打開通往那個世界大門的時刻.
她在現實世界並沒有流淚.流淚的話反倒會承認自己放棄了,直葉是這麼認為的.
而到那個妖精的國度,就可以稍微哭一下.如果是一直都很富有朝氣的莉琺的話,一定會很快取回笑容的.
直葉將鬧鍾停止,拿起一旁的Amuspere.戴在頭上,躺了下來.閉上眼睛,讓意識翱翔.
シルフ族少女醒來的地點,是建造在ALfheim央都阿倫外緣處的宿屋某間房內.
昨晚——正確說是今天早上,莉琺很艱苦的從地下世界Yotsuheim成功逃脫了出來.爬上由樹根構建成的很長一段階梯,終於到達了期待已久的阿倫街道外.莉琺站在入口處,閉上眼睛數秒,再次睜開,眼前的景色仍是那樣.
之後,睡意強烈的兩人入住了一家最近的宿屋,躺到床上後馬上就登出了.因為金錢不充裕的緣故只開了一間房.
莉琺起身後坐到了床邊.街道的喧囂,空氣的味道,自己肌膚的色澤都發生了改變【譯者註:和現實世界的自己比較】,但心中的刺痛感卻沒有消除.她低著頭,疼痛變成了液體的形狀,直葉任由其從眼角處流下.
數十秒後,隨著一陣輕快的聲響,另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身旁.莉琺緩緩抬起頭.
黑衣少年吃驚地望著莉琺,溫柔地說:
"怎麼了啊莉琺?"
安詳,猶如夜間微風一樣的笑容,與和人有些相似.看到這樣的表情,兩眼流出的淚滴變成了光之顆粒,飄舞在空中.莉琺好不容易才擠出笑容,說道:
"桐人我我,失戀了."
桐人暗色的眼睛直直地望著莉琺.直葉頓時有一種想要對這個外表看上去像是大人,充滿謎題的少年,訴說一切的衝動,但考慮之後,還是咬牙忍住了.
"對對不起,和剛見面不久的人說這種話.已經違反規則了,把現實中的問題帶到這裡"
保持笑臉,莉琺用很快的語速說.依然淚流不止.
桐人伸出左臂,將戴著薄薄手套的手放在莉琺的頭上.二次,三次輕輕地撫摸著.
"——不管是那邊,還是這邊,想哭的時候就哭吧.又沒有誰說不準在遊戲裡表達自己的感情喲."
在假想世界裡活動,說話,一定在某些方面會有些僵硬,呆板.但桐人那充滿韻律的軟件聲音,撫摸莉琺的手的動作,卻十分的流暢.那些話語,毫無阻礙地將莉琺的感覺神經慢慢包裹,傳遞了過來.
"桐人"
說完,莉琺將頭靠在了坐在身旁的少年的胸口.眼淚落到了桐人的外套上,發出了淡淡的光芒後消散開來.
——我,喜歡我的哥哥.
就像是確認一樣,在胸口深處低聲說道.但緊接的話語卻是.
——但卻不能將這種心情說出來.只能埋藏在內心深處.希望有朝一日,自己會忘記這段感情.
即使真的是表兄妹,和人與直葉長時間也是被當作兄妹養大的.如果將感情表露的話,不但是和人,還有父母,都一定會很困惑,甚至煩惱吧.更重要的就是,和人的內心已經全部都給了那位美麗的人
不得不全部都忘記.
莉琺改變姿勢,將臉龐貼著少年桐人的胸口,總有一天自己對他的這種心情會表露出來的,莉琺心想道.
很長一段時間,桐人什麼話也不說只是撫摸著莉琺的頭.
直到窗外遠處響起的鍾聲傳來,莉琺才離開了桐人,望著他.露出了平時的笑臉.淚水不知何時止住了.
"已經沒關係了.謝謝你,桐人.你可真是體貼啊."
桐人聽到這話害羞似的撓了撓頭.
"這種讚揚的話我很久都沒有聽過了啊.——今天你就登出吧.我想我一個人能行的"
"不,都到了這裡了,我就陪你到最後吧."
莉琺順勢啪的從床上站了起來.原地轉了一圈半,面對桐人,伸出右手.
"——出發吧!"
桐人的嘴角掛著平時的笑容,點了點頭,握住了莉琺的手.站了起來,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朝上空望去.
"唯,你在嗎?"
話音剛落,兩人之間的地點有光點開始凝聚,隨即出現了一個小妖精的身影.右手擦著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嗚啊啊~~~~~~~早上好,爸爸,莉琺醬."
小妖精落在桐人的肩膀上,莉琺望著她,也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唯.——你昨天發現了什麼啊還有就是,導航妖精晚上也需要睡覺嗎?"
"怎麼會呢,不是這樣的喲.只是爸爸不在的期間,輸入信號通路被切斷,積累的數據要進行整理和驗證,要說這種行為可能和人類睡眠差不多吧."
"但是,你剛才,打哈欠了啊"
"人類的啟動序列中不是也有那個動作不是嗎.爸爸大概是,平均八秒左右"
"不要說這些奇怪的話."
桐人用食指戳了戳唯的額頭,隨即調出窗口將大劍裝備到了背上.
"走吧."
"嗯!"
莉琺點頭說道,同時將愛刀掛在了腰上.
兩人一同走出宿屋,現在已經是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刻了.NPC經營的大部分商店也已經開店了,反倒是那些夜間營業的酒館,怪異道具屋等商店卻拉下了鐵葉門關店了.
現實時間是平日的午後三點,在每週一次的定期維護後,怪物,刷寶點什麼的都會RESET,所以玩家的數量也意外的有很多.
今早雖然也看了周圍的景色只不過當時睡意很濃,現在再次環視四周寬廣道路上的人,果然還是感到十分驚奇和新鮮.
矮小健壯,身著金屬鎧甲,背著巨大戰斧的ノーム;小小的身體身高只到一般人腰部那裡,手握銀色豎琴的プーカ;一身淺紫色肌膚,身著漆皮裝備的インプ等,許許多多不同種族的玩家在一起邊走邊談.周圍放置的一些石凳上,紅發的サラマンダー少女和ウンディネー族的青年看起來十分得友好,ケットシー牽著一巨大的狼正通過他們的身旁.
這裡和街道上人們一片綠色的蘇伊露不一樣,是一副極其燦爛多彩的風景,讓莉琺的內心再次被活力所充斥.不知什麼時候,她忘記了內心深處的苦痛,再次找回了笑容.
如果在這裡的話,シルフ和スプリガン組成的情侶也應有的吧,想到這些的莉琺慌忙打消了該念頭.視線再次轉向前方——
"嗚啊"
突然間,壯觀的景象出現在了前方.
ALfheim的央都阿倫,是一座圓錐形向上延伸的超巨大積層構造組建而成.現在莉琺所在的位置,是離中心很遠的外環地區,即使是站到積層建築上也無法將阿倫街道的全景一覽無遺.
高高聳立的阿倫市街道的表面是用一種淺灰色岩石打造成的建材和一個明顯不同質感的,數根蜿蜒起伏的苔蘚綠巨大圓筒相連而成.每一根的直徑都足以建造一座兩層的建築.
包圍阿倫中央街道的這些圓筒,其實就是樹木的根部.從遙遠的Yostunheim下方,貫穿厚厚的地層延伸而上的這些根,彎曲纏繞在一起,不斷的變粗,在阿倫市街中心的頂點處靠攏集結.也就是說,阿倫市街的建築構造和Yostunheim天蓋處倒垂而下的巨大冰柱正好是對稱的.
視線不斷上移.興奮的感覺也在莉琺的背上不斷遊走.
從根部開始,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大枝幹,筆直聳入雲霄.被苔蘚以及其他植物覆蓋,發出金綠色光澤的樹幹,不斷的升高並與天色相融合,慢慢漸變成淺藍色.樹幹的周圍則是被白色的物體籠罩.那並不是霧氣,而是雲朵.是標示飛行限度的雲層,樹幹貫穿雲層,高高地向上延伸.
在完全和天空混為一體之前,樹幹延伸出許多放射狀的巨大枝葉.枝葉薄而寬廣,覆蓋了莉琺他們所在的外環部街區的上空.鑑於這巨大的枝葉,樹木的頂點可能突破了ALfheim的大氣層,直接延續到宇宙——如果有宇宙的話——外也不足為奇.
"那就是世界樹啊"
身旁的桐人,低聲自語道.
"嗯很厲害吧"
"誒,確實在那上空有街道的存在"
"那裡居住著妖精王歐佩隆,以及光之妖精ALF,最先謁見妖精王的那個種族會轉生成ALF遊戲就是這麼說的."
""
桐人默默的望著巨樹,用嚴肅的表情問道:
"能從外部登上那棵樹嗎?"
"樹幹周圍是禁止進入的區域,所以爬樹是不可能的.即使是飛行,也是不可能的,翅膀可是有著限制時間存在的."
"我還聽說過許多人疊羅漢也沒有突破界限啊"
"啊,那件事啊."
莉琺笑了起來,繼續說:
"當時就差一點就可以到達枝葉了,可以說是無限接近了.GM看到這個景象後像是有些慌了,馬上就進行了修正.現在雲層可是加上了障壁了喲."
"原來如此總之,還是先走到根部那裡吧."
"嗯,明白了."
點了示意後,兩人順著大道向前跑去.
兩人不斷地從來來往往的混成部隊的空隙穿插向前行進了數分鍾,前方巨大石階上一扇敞開著的大門進入了眼簾.通過那扇門就到了世界的中心,阿倫的中央市區街道了.仰望天空,屹立的世界樹已經看不見,只能看到周圍的巨大壁壘.
登上具有濃重氣氛的階梯,穿過大門——就在這時.
突然,躲在桐人胸口處的唯探出了頭.不知何時表情變得極為嚴肅,抬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上空.
"嗯怎麼了啊?"
就像被他人發現似的,桐人小聲地說.莉琺也轉過臉望著妖精的臉.但是,唯依然沉默不語睜大眼睛望著世界樹的上部.經過了數秒鍾,終於小小的嘴唇動了起來.
"媽媽媽媽在這裡."
"什"
這回桐人的表情變得僵硬了.
"真的嗎!?"
"沒錯!這個玩家的ID,是媽媽的坐標就在上空!"
聽完這話的桐人,用燃燒般地視線望著天空.表情變得蒼白,咔嚓咔嚓的聲音則是咬牙奮力忍耐——
突然間,桐人展開翅膀.那淺灰色的翅膀,瞬間變得白熱並發出耀眼的光芒,啪!!隨著一陣撕裂空氣的聲音,其身影已經在地面上消失了.
"等等等,桐人!!"
莉琺慌忙叫道,黑衣少年則是以猛烈的氣勢急速上升.雖然不清楚理由,但莉琺還是展開翅膀向上衝去.
垂直急速上升,急速下降這兩樣都是莉琺的拿手技,即使如此,還是無法追上猶如火箭一般加速上升的桐人.桐人那黑色的身影,已經變得越來越小了.
穿過構成市區街道的無數尖塔群,到達街區上空也只用了幾秒鍾.塔上涼台處悠閒地休息的玩家,都是一副怎麼回事的表情望著這邊,桐人擦著他們的鼻尖繼續上升.
終於建築物消失在了視野中,金綠色壁壘般的樹幹出現在了眼前.和樹幹平行的桐人,像一枚黑色的炮彈一樣繼續向上.馬上就要接近樹幹周圍包裹的白色雲層了.莉琺在後方拚命追趕,臉部忍耐著風壓,大聲叫道:
"冷靜點,桐人!!馬上就要到障壁了!!"
但莉琺的聲音像是沒有傳到他的耳中.猶如貫穿天地般箭矢的他,上升的速度就像是要穿破這個假想世界一樣.
究竟是什麼能讓他這樣呢.世界樹上的那人究竟是誰,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嗎.
唯稱呼那個人為"媽媽".是女性嗎——?桐人至今為止找尋的人是——?
一想到這些,莉琺的胸口深處又開始疼痛起來.這與一想到和人的苦痛幾乎相同.
集中力開始混亂,速度也遲緩下來.莉琺搖晃著頭想要擺脫這些雜念,集中全力到翅膀上.
數秒後,莉琺也衝進了白色的雲海.視野立即被濃密的白色覆蓋.以前確實是聽到過,雲海上方的位置是被設定為不能侵入的區域.莉琺將速度放緩了一點,慢慢穿過雲層.
不經意間,眼前藏青色的世界變得寬廣起來.和地面上看到的不同,沒有一點雜色的蔚藍天空向著四周無限延伸.支撐天頂猶如立柱一般,朝四周展開枝葉的巨大世界樹就在頭頂上.桐人朝著樹枝的最上方加快了速度——
突然,他身體的中心,發出了彩虹色的光芒.
數秒後,猶如落雷般衝擊音震撼大氣.桐人和無形的障壁產生了衝撞,就像是被槍擊中了的黑鳥一般,向後彈去,無力的飄在空中.
"桐人!!"
莉琺尖叫道,朝向他加速飛去.從這個高度墜落的話,HP減少這倒不說,登出後對現實世界的身體也會造成不好的影響的.
但在莉琺追上之前,桐人就恢復了意識.他搖了兩三次頭後,再次開始上升.與障壁再次發生碰撞,綻放出光芒.
終於和桐人飛到同一高度的莉琺,抓住桐人的手臂,拚命地叫道:
"不要這樣,桐人!!不行的,不能再往上升了!!"
桐人就像是被附體了一般,雙眼放出光芒,繼續準備向上突進.
"我要去不去不行!!"
桐人視線的前方,是橫切天空的世界樹伸展而出的巨大樹枝.這裡比從地面上看要更加清晰,但從細節清晰度來分析還有很遠一段距離.
此時,唯從桐人的口袋中飛了出來.散發出光的顆粒,朝著樹枝向上攀升.
對啊,如果是系統屬性的導航妖精的話或許可以莉琺突然間想到,但那看不見的障壁卻很冷酷地將唯那小小的身體拒之在外.泛起波紋,向四周擴散,綻放出七彩的光芒將唯彈了回來.
但是,唯卻掛著一副不像是由程序編輯而出的拚命的表情,將手伸向障壁,說道:
"用警告模式音的話能把話傳到那邊也說不定!媽媽!!是我啊!!媽媽!!"
***
"!!"
突然,耳朵聽到了微弱的呼喊聲,趴在桌子上的亞絲娜抬起了臉.
急忙環顧四周,金色的牢籠中沒有其他的身影.就連時常前來遊玩的,琉璃色的小鳥也沒來.只有陽光照射灑落在地面的牢籠格子狀的影子.
是錯覺嗎,正當亞絲娜把雙手重新放回桌子上的時候.
"媽媽!!"
這次確實是很清楚的聽見了.亞絲娜從椅子上猛地站了起來.
是年幼少女的聲音.猶如細銀絲發出的聲音,與亞絲娜遙遠的記憶發生了強烈的共鳴.
"唯是唯醬嗎!?"
亞絲娜輕輕地說,來到牢籠籠格附近.雙手握住金屬欄杆,拚命地環視四周.
"媽媽我在這裡喲!!"
聲音像是在亞絲娜的腦海中迴響一般,卻無法知道方向.不過還是感覺到了.那是從下方傳來的.因為巨樹被白色的雲海包裹,所以不管怎麼仔細張望也看不見下方,但聲音是毫無疑問是從那邊傳來的.
"我我在這裡喲!!"
亞絲娜拚命地叫喊道.
"在這裡喲!!唯醬!!"
如果說——能在這個世界和"女兒"唯相聚的話,那麼"他"也一定會在的——
"桐人——!!"
也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能不能傳達到那邊.亞絲娜立刻望著鳥籠.難道沒有,除了聲音之外的方法能讓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嗎.
這個鳥籠的位置情報全部都被封鎖了,也無法從籠格逃到外面,這點亞絲娜也確認過了.很久以前,她就把茶杯,膠墊扔了下去,想把信息傳達給下界的玩家們,但都失敗了.亞絲娜焦急地用手緊緊握住金色的籠格.
沒辦法了嗎——.
不.還有一個.以前不存在於這個地方的東西.一個非常規的物體.
亞絲娜跑到床邊,把那東西從枕頭下方拿了出來.一個小小的銀色卡片鑰匙.再次回到原處.右手握住卡片,戰戰兢兢地伸了出去.如果是以前的話,這裡是有著無法看見的障壁,但——
"!!"
右手沒有任何阻礙就伸到了牢籠外.表面光滑的銀色卡片,反射著陽光發出光輝.
——桐人要留意到啊!!
祈禱著,亞絲娜毫不猶豫地鬆開了手.卡片悄無聲息地在空中舞動起來,發出閃閃的光芒,筆直地朝著雲海下方落下.
***
焦急得渾身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我再次飛上去,右拳打在那看不見的障壁上.拳頭被類似於磁鐵般的強烈斥力彈了回去,虹色的波紋在空中擴散開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這個東西!"
我咬緊牙發出顫抖的聲音.
都來到這裡了——好不容易來到這裡了.囚困亞絲娜靈魂的監牢,馬上就能觸手可及了.卻被"遊戲系統"內部的這些無機質的程序代碼給擋住了去路.
強烈的破壞衝動貫徹全身,散發出白熱的火光.
登錄進ALfheimOnline的兩天裡,我按照遊戲的規則來到到了這裡,就像是在此期間內心深處持續蓄積的焦躁爆發了似的.咬著牙,將背上的大劍拔出,右手緊握劍柄.
——此時.
憤怒的火焰讓視野變得晃蕩搖擺,就在另一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閃著白光的物體.
"那個是?"
瞬間,我忘記了憤怒,凝視著那光芒.閃閃的發出光輝的那個小東西,慢慢地,慢慢地向著這邊落了下來.就像是真夏的空中飄落而下的雪花一樣,又像是經過了長途跋涉的蒲公英一樣,朝著我舞動而下.
保持懸停,我鬆開劍柄,雙手捧起對著光芒伸去.經過了十分漫長的數秒鍾,那白色的光芒慢慢地落到了手中,我將手合攏.感受到了懷念般的溫馨,並將胸前的手慢慢打開.
唯從左邊,莉琺從右邊看著這邊.我也無言地盯著手中的那樣東西.
"卡片?"
莉琺嘟囔道.確實這東西是小小的長方形卡片狀物體.通透的銀色表面,沒有一點文字和裝飾.我望著莉琺,說:
"莉琺,這個,你知道是什麼東西嗎?"
"嗯這個道具,我也沒見過.你點一下看看?"
按照莉琺所說的,我用手指單擊了一下卡片的表面.遊戲內只要單擊一下道具就會出現的彈出窗口,裡面卻沒有任何文字介紹說明.
此刻,唯向前探出身子,觸摸著卡片的邊緣,說:
"這個這個是,系統管理用的ACCESSCODE!!"
"!?"
我屏住呼吸,凝視著手中的卡片.
"也就是說,有這個東西的話就能使用GM的權限嘍?"
"不是的要從遊戲內進入系統的話,必須得有對應的控制器才行.我也無法調出系統目錄"
"這樣啊但這東西也不會無緣無故掉到這裡來啊.可能這東西是"
"嗯,我想是媽媽為了讓我們注意到她才扔下來的."
""
我緊緊的握著卡片.不久前,它還被亞絲娜觸碰過.她的想法,我多少也感受到了.
亞絲娜也在戰鬥.也在拚命的對抗著,想要離開這個世界.我也是,有著能夠做到的事的.
我看著莉琺,說道:
"莉琺,告訴我.通往世界樹當中的那個大門在哪裡?"
"誒那個啊,在樹木根部的DOOM裡"
莉琺擔心似的眉頭緊鎖.
"但,但那是不行的.那裡有守衛駐守,至今為止不管多大的軍團都無法突破."
"即使如此,我也不去不行."
把卡片收進胸部的口袋中,我隨即握住了莉琺的手.
想一想,這名シルフ族的少女也幫了自己很大的忙了.在這個搞不清左右的世界裡,帶著焦急的情緒居然能夠來到這裡,她的知識以及那充滿精神的笑容很大程度上激勵了我.總有一天自己要將現實世界的事情好好向她說明一下,並致謝想到這些,我便張開口說道:
"至今為止謝謝你了,莉琺.接下來我就一個人行動了."
"桐人"
莉琺想要哭出來似的沉默不語,我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後,鬆開了.唯坐到肩膀上,我向後退到一定距離後.
最後再一次看了看懸停在空中,擺動著長長的馬尾辮的少女,我深深地低下了頭.隨後轉過身去.
將翅膀擺好架勢,借助落下的加速度不斷的加快速度,筆直地朝著世界樹最下部飛去.
急速下降數十秒後,阿倫市街區複雜的構造又進入了眼簾,世界樹的根部也展現在了前方.其上部,巨樹根部與根部之間有一處巨大的涼台,我調整體勢開始減速.
將翅膀儘量展開進行制動,並確定了著陸地點.我伸出雙腳,接觸石板地面進行剎車,即使這樣也造成了不小的衝擊音並傳到四周.在涼台上高興得眺望遠方的數組玩家,都很吃驚地望著這邊.
遠離他們的視線後,我對著肩膀上的唯低聲說道:
"唯,去DOOM的路你清楚嗎?"
"嗯,登上前方的階梯很快就到了.但是——算了,爸爸?根據現有的情報,推測,要突破大門可是十分困難的."
"也只有奮力一搏了.失敗的話也不會死,不是嗎!"
"那倒是"
我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唯的頭.
"而且啊,如果再繼續耽誤時間的話我可能會發狂的.唯也是想盡快見到媽媽吧!"
"是的!"
唯點頭說道,我戳了戳她的臉,朝著眼前的巨大階梯開始進發.
登上這個幅度較大的石階梯後,就來到了阿倫市街區的最上部.盤踞在阿倫表面的世界樹的根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圓錐型,這些根部在眼前聚集成一根枝幹.直徑實在是太大了,從這裡看去只能見到彎曲的木壁.
木壁的一處,並排擺放著兩座高度大概相當於玩家身高十倍的妖精騎士的雕像.雕像之間是一扇帶有豪華裝飾的石製大門.這就是最終任務的開始點,此處看不到其他玩家的身影.大概,"無法突破"已經成為了共通的認識了.
但,我無論如何都要通過那扇門,突破守衛的防守,穿過該通道到達上方不可.
——等著我喲,亞絲娜.我馬上就能到你那裡的
就像要在自己的心中刻上這種想法一樣,內心不斷嘟囔著.
繼續步行了數十米,來到大門前,突然右側的石像發出了低音量的轟鳴聲,其身體也動了起來.我仰望著眼前發生的這出人意料的場景,石像的那誇張的頭盔深處雙眼發出青白色的光芒俯視下方,張開大口.猶如巨大岩石滾落般低沉音色響徹整片區域.
"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喲,汝想要到王城去嗎?"
同時間,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詢問是否挑戰最終任務的提示以及YES和NO兩個按鈕.我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按下了YES.
這回左側的石像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既然如此,則以汝背中雙翼,宣示翱翔天際之力"
雷鳴般的殘響消失的時候,大門的中央出現了一道細縫.地面響聲揚起,慢慢的,大門朝著左右打開了.
這轟鳴聲,無容置疑讓我想起了愛因格朗特BOSS攻略戰的情景.當時的那種忘記呼吸的緊張感再度複蘇了,冰冷的顫慄感在背部遊走起來.
在這裡即使被打倒也不會死的,我對著自己說道,隨後又把這種想法打消.這是賭上亞絲娜解放的戰鬥,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比起以往的戰鬥要更加沉重.
"我們走,唯,你可要好好的指引喲."
"爸爸加油!"
我摸了下躲回口袋中的唯,拔出了背後的劍.
厚重的石門完全打開時轟鳴聲也停止了.內部完全是一片黑暗.剛踏進一步,我正考慮要使用夜視魔法,並準備抬起右手,突然一陣眩目的光芒從頭上傾瀉而下.我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眼前出現的是一片寬廣的圓形DOOM狀的空間.讓我想起了和希思克利夫戰鬥的愛因格朗特第七十五層BOSS房間的景象,這個空間的直徑大概超過了那個的數倍吧.
和樹的內部相符,地板是巨大的根如同常春藤一樣密合而成.常春藤的外圍部分垂直而上,形成牆壁並延續到天蓋.
半球形的DOOM天蓋,常春藤的密合程度比地面要稀疏一些,描繪出彩色玻璃上的紋路.白光就是從那裡傾瀉而下的.
然後——天蓋的頂點,可以看見一圓形的門.這個被精緻裝飾的圓形大門,被一個十字分割成四枚的石盤所封閉.目標應該就是通往樹頂的直到那扇門的道路.
我雙手握劍,深呼吸.雙腳傾注力道,張開翅膀.
"——走吧!!"
就像自我斥責一般大聲叫出,隨即猛地向上一跳.
就像一秒也無法等待似的,我猛地飛了上去,隨即天蓋的發光部出現了異變.射出白色光芒的一扇窗戶像是沸騰了一般,裡面像是生出了什麼東西.光逐漸變成了人的形狀,猶如滴水傾注到了DOOM內,那人形身影張開手腳,以及四枚耀眼的翅膀,咆哮著.
這些都是全身覆蓋著白銀鎧甲的巨大騎士.戴著鏡子一般的面具讓人無法見到其面孔.右手拿著一柄比我的武器更加優越的大劍.毫無疑問,這就是莉琺所說的守衛.
守護騎士望著急速上升的我,再度發出了非人類語言的號叫,對著我正面俯衝而下.
"給我滾開開開開開!!"
我大聲叫道並揮動大劍.兩者的距離已經幾乎為零了,腦袋裡傳來了一種冰冷火花爆裂的感覺,在那個世界的我多次體驗的極限戰鬥的感覺又回來了.我對著映出自己面貌的守護騎士的面具,毫不猶豫的揮劍而下.
我和守護騎士的劍在空中相交,產生了落雷般的特效,切裂空間.騎士向後彈去並再次將劍高舉過頭頂,我則是隨著劍的擺動,衝到他的胸前.用左手抓住身高相當自己兩倍的騎士的脖頸,和他貼的很近.
在跟被CPU控制著的怪獸戰鬥的時候,看穿對方武器的傷害範圍,並在其外側採取行動是基本.但在對付這種巨大的敵人時,對方即使是最小的攻擊動作也通常會產生死角.當然停在那也是很危險的,但這能爭取到調整失去平衡的身體的一點時間.
我將右手的劍拉回,把劍尖刺向守護騎士的頸部.
"呀啊!!"
翅膀全力拍打,借助全身的力道使出突刺攻擊.咔!!伴隨著硬質物體斷裂的聲音,劍深深的貫穿了騎士的脖頸.
"嗷啊啊啊啊啊啊!!"
和神一樣的外表不同,守護騎士發出了野獸般的叫聲同時渾身硬直.緊接著巨大的身軀被純白色的ENDFRAME包圍,四散開來.
——能行的!!
我內心愉悅地叫道.這些守護騎士的狀態數值和SAO裡每個樓層的BOSS相比還是差得很遠的.如果是一對一,我是不會輸的.
視線從被白色火焰包裹的騎士上移開,我抬頭望著頭頂的門扉.看到前方的光景,我感覺臉部僵硬了起來.
由彩色玻璃所圍成的巨大天蓋還有很遠一段距離,上方幾乎全部的窗口,再次出現了白色騎士的身影.數十隻——不,是數百隻.
"——嗚哦哦哦哦哦!!"
就像斥責自己一瞬間出現的膽怯一樣,叫喊道.不管來多少隻,全部幹掉就可以了.我擺動著翅膀,猛地衝了上去.
天蓋上新出現了數名騎士,飛舞而下擋住了我的去路,我鎖定了最前排的一名騎士,再度舉劍.
為了避免拼劍時動作產生硬直,我只是將大劍傾斜向下架好,精神集中在敵方的刀劍尖端處,壓低身體進行躲避.沒有完全看穿對方的套路,敵人的劍還是擦到了我的肩膀,造成了一點輕微的傷害,但我毫不理會將全部精力傾注到了自己的攻擊上.
我的大劍沿一條直線劈下,就像是被吸引了一樣,直接擊中了守護騎士的面具,就這樣一刀兩斷.白色的火焰噴湧而上,消滅的巨大身軀的方向又出現了下一名騎士的身影.
看見敵人的劍已進入了攻擊軌道,我咬緊牙,現在已經沒有躲避的時間了,如此判斷的我只得用左手的護甲直接接下這一擊.
衝擊直達骨骼,視野左方的HP也減少了一成左右.但敵人的劍路卻擦過我的身體,騎士的姿勢便瓦解了.我則對著其頭部,揮舞右手的劍砍下.
但這次我的速攻擊速度減弱了一些,一擊並沒有直接解決掉它.右方又有新的守護騎士趕了過來.我彎下身體,並借勢左腳朝著敗將騎士的面具踢了過去.
所幸以往劍士桐人的數據資料中,我認為在這個世界毫無作用的體術技能熟練度也被繼承了下來,剛才的踢打也成功的削減了對方的HP.向後仰倒的巨大身體被火焰包裹,發出了扭曲的慘叫,爆裂開來.
第三名騎士的劍,艱難地被我彈開了.
"呀啊啊啊!!"
與吶喊聲一道,握緊的左拳對折那鏡片般的面具打去.霹咔!!一聲清脆的響聲,表面上出現了放射壯的裂紋,騎士也發出了苦悶的叫喊聲.
"墜落吧!墜落吧!!"
我大聲叫喊.這種感覺在今早與ウンディネー戰士於Yotsunheim交戰時都沒有感受到,焦灼般的破壞衝動在我的身體內竄動.右手的劍刺向騎士的頭,左拳一次又一次的施以猛擊.
是啊——,我曾經生活在這個世界裡.獨自徬徨在迷宮的最深處,連續的死線不斷磨滅著我的靈魂,我就像是要用怪物的屍體築就自己的墓碑一樣不斷地舞動著手中的劍.
拳頭終於打穿了騎士的面具,黏液般的發光物體飛濺而出.但我就像順從了內心渴求殺戮的慾望一樣,左手繼續伸進那光源深處.手腕貫穿頭部的同時,騎士全身也分崩離析開來,我的身體則被白色的火焰吞沒.
那個時候,我的內心就如同石頭一般堅硬.打穿該遊戲,解放全部玩家的想法怎麼樣都無所謂了.陷入了一昧地拒絕他人,尋求下一個戰場的循環.
又有四,五隻守護騎士,高舉閃著光輝的劍,發出怪鳥般的奇特叫聲落了下來.我一側的臉龐浮現出了猙獰的笑容,張開翅膀切裂大氣衝進騎士群內.強烈的加速感震撼身體全部的神經,聯繫腦部與肉體的電子脈衝也迸發出了青白色的火花,阻斷了視野.
"嗚哦哦哦啊啊啊啊!!"
吼叫著,我雙手握劍橫斬過去.彈開敵人手中的劍.緊接著像風車一樣旋轉身體,加速到最大速度猛攻守護騎士的頭部.
咔,咔咔!持續發出鈍重的音色,兩個被鏡面包裹的頭部在空中舞動.如同綻放的白薔薇般的終結火焰灼燒著我的神經,讓我的戰鬥激情更加火熱.
只有在這種死亡的境地,我才能確認自己生命的存在.投身到最大限度的戰鬥中,最後燃燒殆盡,倒在戰場,我想只有這樣才能夠回報以前在自己的面前死去的人們.
停止了旋轉攻擊,我面向敵人,伸出右腳踏在先前如同錐型一樣的守護騎士胸口.響起硬中帶軟的厭惡般的聲音,我的身體穿過了騎士.左右各一把劍對著在ENDFRAME中心停下動作的我刺了過來.我用右手的劍扛下右邊的攻擊,左手接下左邊的突擊,連看HP都沒來得及確認就開始了反擊.
我迅速抓起右側騎士的手腕,
"咕嗚嗚嗚哦哦哦哦!!"
咆哮地將其高舉過頭迴旋揮舞著,並撞到左邊的騎士身上.我又抄起大劍刺穿了緊貼在一起的騎士,給予它們致命一擊.
不管何時,不管敵人來多少,我都會一直戰鬥下去的.和那時一樣,殺戮的火焰已使得自己變得越來越焦急,內心也變得越來越僵硬——
不——並不是這樣
——對著我日益僵硬的心,克萊因,艾基爾,西莉卡,利茲貝特,以及亞絲娜他們都在拚命的軟化我的心房.
所以我我要幫助亞絲娜,為了讓這個世界真正的結束,我才來到這裡.
抬起臉,望著天蓋.石門看起來卻意外的讓人覺得很近.
就在我朝著石門上升的時候,隨著逐漸變大的呼嘯聲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刺穿了我的右腳.
是冒著冷光的光之箭.就像是鎖定了動作瞬間停止的我一樣,箭矢如雨一般落了下來.兩根,三根連續命中,HP則咔嚓,咔嚓的減少.
巡視前方,不知何時遠距離包圍了我的守護騎士們,都用左手指向我,詠唱著咒文發出刺耳扭曲的聲音.第二波光之箭矢發出高分貝的音量紛湧而至.
"嗚哦哦哦哦哦哦!"
我掄起大劍彈落箭矢,但還是連中了數支,HP也已經進入了黃色區域了.我抬起臉,凝視著上空的大門.
單槍匹馬想要擊破遠距離攻擊的敵人是很困難的.我只得強行突破朝著石門前進.落下的光之箭不斷貫穿我的身體,馬上就要到達終點了.我咬牙堅挺著,伸出左手想要觸碰石門——
——但是.
只過了數秒,我的背部就遭受了猛烈的襲擊.回過頭去,不知何時一隻守護騎士來到了我的身旁,鏡面透漏出一種壞笑的感覺,朝著我的背部刺去.我的體勢頓時瓦解了,加速度也停了下來.
數十隻騎士就像是為了獵物聚集起來的白色屍鳥一般,從四面八方靠了過來.咚,咚的發出沉悶的聲音,劍一把一把的刺穿我的身體.HP也沒有剩餘了.
我的視野頓時捲起散發出青色磷光的黑色火焰.一會兒之後我才發現這是自己的ENDFRAME.在火焰的背景上,出現了一行小小的紫色文字."Youaredead."
下一個瞬間,我的身體四散開來.
就像切斷了一個有一個開關,身體的感覺逐漸消失了.
在愛因格朗特七十五層與希思克利夫交戰,並被打倒的記憶開始回放起來,瞬間,我被強烈的恐懼感所籠罩.
但肯定的是,意識沒有被切斷.只是處於半思考停止狀態,在SAO公測以來我從未體驗過"遊戲中的死亡".
這感覺真是不可思議啊.視界失去了彩色,被一片朦朧的紫色所充斥.中央同樣是用一排小小的系統文字寫著"蘇生剩餘時間",右邊則是一個逐漸減少的數字.視野深處幹掉我的白銀守護騎士們,發出滿足般的呼喊回到了天蓋的彩色玻璃處.
四肢的感覺已不複存在.就算想動也動不了,現在的我和在這個世界被砍倒的玩家們一樣,只剩下了一片小小的REMAINLIGHT.感覺有些沒底,淒慘,悲傷.
是的——很淒慘.我感覺內心某處可能還是把這個世界當作是遊戲,而這只是報應罷了.我的強勢這種東西終究只是遊戲數據裡的數字而已.而我卻想衝破遊戲的框架,超越遊戲的限界,想做任何的事情.
想見到亞絲娜.想包容她的一切,擁抱她那擁有治癒般溫度的臂膀,解放思考和感情.但現在我的手卻無法觸及到.
秒錶在不斷減少.變成零的話我會怎麼樣呢,想像不出.
但不管如何,我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再回到這個地方,挑戰守護騎士.不管倒下多少次,即使明知道無法取勝——即使我的存在會被磨損,消耗,我也要一直戰鬥到這個世界全部消失的那一個瞬間——
就在這時.下方的視線裡,看到一身影橫穿過來.
一個人闖入了敞開的大門,以很快的速度上升.
不要來啊,我雖想這麼說,但卻發不出聲.抬頭望去,天蓋上並排的白色窗口,再次出現了守護騎士的身影.
白色巨人們大叫著,從我身旁通過,紛湧而至衝向侵入者.一個人是無法對抗它們的,我深有體會.我拚命念叨著趕緊逃吧,但人影卻朝著我繼續筆直上升.
最前列的數隻守護騎士,右手握著長大的劍一個接一個揮舞過去.侵入者則用敏捷的機動性進行迴避,由於時間差還是被劍擦過了身體.華麗的身影則進行跳躍飛行.
但侵入者還是利用這個勢頭繼續加速,在騎士的隊伍中迂迴上升.快靠近我的時候,天蓋上排出的進行阻止的騎士數量也上升了許多,進行著奇怪的合唱盤旋飛行.
侵入者利用右手的長刀進行防禦,反而利用聚集在一起的騎士們當作障壁,利用完美的機動性持續縮短距離.這拚命的飛行令人十分心痛.
終於來到了我的面前,此玩家熱淚盈眶的叫了一聲:
"——桐人!!"
是莉琺.シルフ少女深處雙手,將我抱住.
已經是十分接近大門了,騎士們不用說絕對是不允許這種上升的高度的,它們在上空密集,幾排騎士作為肉盾.但莉琺確保了我的安全後隨即急轉而下,朝著出口直線飛去.
身後響起了詛咒般的詠唱.不一會兒,白色的光之箭呼嘯而來.莉琺左右搖擺飛行,想躲避敵人的攻擊,但傾注而下的劍雨十分密集,一根沒迴避開的箭矢命中了莉琺,其震感也傳到了我身上.
"!!"
莉琺屏住呼吸,下降的速度也遲緩了下來.咚,咚,持續的箭矢貫穿了莉琺的身體.我視野上方表示的她的HP瞬間就減少了一半.
追擊並不只是光之箭.還有兩名以猛烈的勢頭追擊而下的輕裝守護騎士,左右兩柄長劍揮舞而下.
莉琺向右轉身,用單手劍進行格擋,但另一方向的金屬塊卻擊中了她的背部.
"啊"
莉琺發出慘叫,像個皮球一樣,以很快的速度撞到了地上.彈起了數次,擦著地面向前滑行,方才停止了下來.因為這一致命一擊,數隻守護騎士也跟著飛了下來.
莉琺顫抖的用單手支撐起身體,再度擺動背部的翅膀.利用其在地面上翻滾——突然我的視野被炫耀的日光所充斥.已經來到了DOOM外了.
***
總算是從這個絕望的狀況中生還了,這個情況莉琺從未經曆過,因恐懼變得冰冷的身體摔在了地面上,她屏住慌亂的呼吸,朝身後望去,大概是任務時間結束了,巨大的石門開始慢慢關閉了,裡面的白色巨人也向上飛了回去.
手腕中抱得是,搖動著的細小殘火.桐人——莉琺在心中呼喊道,不過現在沒有時間沉浸在感傷之中了.她坐起上半身,靠在一旁的巨石像腳邊,晃動右手打開道具窗口.
沒有掌握水屬性,聖屬性大師技能的莉琺,是無法使用高位的蘇生魔法的.所以她只得將"世界樹之淚"道具實體化,並把出現的藍色小瓶拿在手中.
窗口消失後,莉琺拔開瓶蓋,把閃著光輝的液體倒在桐人的REMAINLIGHT上.瞬間,展開了一個類似於蘇生魔法的立體魔法陣,數秒後,黑衣少年的身體實體化了.
"桐人"
莉琺正坐著,破涕而笑呼喊著少年的名字.桐人則露出了傷感的笑容,單膝跪地,右手握起了莉琺的手.
"謝謝,莉琺但是,不要再亂來了.我沒關係的不想再麻煩你了."
"麻煩什麼的我"
根本沒這回事,莉琺本想這麼說,但桐人此時站了起來.轉過身去——再度,朝著通往世界樹的內部的大門走去.
"桐,桐人!!"
莉琺驚訝的說,將力道注入顫抖的雙腳,總算是站了起來.
"等,等等不要亂來啊.一個人是不行的!"
"可能是這樣但,我不去不行"
看到桐人背向自己喃喃低語的樣子,莉琺就像是快要被壓垮的玻璃像一樣繃直了身體,拚命地尋找著能對他說的話.但,喉嚨卻像燒了似的無法發聲.她只得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桐人的身體.
桐人正吸引著自己,莉琺強烈的感受到.可能是為了放棄和人,才喜歡這個人也說不定,莉琺內心想到,但同時又認為這沒什麼不好.即使自己這種感情是真實的.
"不不要去不管桐人什麼時候回來我我都會"
右手輕輕的放在桐人的手上.耳邊傳來的是安靜而又緊張的聲音.
"莉琺對不起我必須去那裡,不然什麼都不會結束的,什麼也不會開始的.我必須去見她,再一次"
"再一次與亞絲娜"
究竟聽到了什麼,莉琺一瞬間沒有弄懂.在她那空白的腦海中,桐人話語的殘響正在慢慢消去.
"剛才剛才,你說什麼?"
桐人微微低下頭,回答道:
"啊亞絲娜,就是我要尋找的人."
"但是那個人"
雙手遮住嘴,莉琺向後退了半步.
空白的腦海中,一段記憶深刻的殘留影像開始重現.
數日前,在道場和自己比試的和人.
初次見面時,在古森擊退サラマンダー的桐人.
記憶中的兩人,戰鬥結束後,都是將右手的劍揮動一下,收到了背後.動作完全一樣.
完全重合的兩人的身影,在放射的光線中逐漸溶解.莉琺睜大眼睛,用細微的聲音顫抖勉強地說:
"是哥哥嗎?"
"誒?"
聽到這話的桐人驚訝地眉毛動了一下.他漆黑的瞳孔直直地望著莉琺的眼睛.莉琺的眼瞳浮現出的光芒,猶如水面的月亮一樣,搖動著——
"——直直葉?"
黑衣スプリガン,用幾乎不是聲音的聲音,說出了這個名字.
周圍的石地板,阿倫街區巨大的世界樹,以及包含在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崩壞了似的,莉琺/直葉踉蹌地又向後退了數步.
和眼前這個少年旅行的這幾天,莉琺感覺這個假想世界一切都是那麼鮮豔美好.一同並排飛行也讓她歡欣雀躍.
直葉傾慕和人,如果說莉琺不被桐人吸引,不對他抱有罪惡感那都是騙人的.但是,莉琺在這個無法延長飛行距離的ALfheim假想世界裡,也是桐人告訴她這裡是另一個真實世界.莉琺也知道了在這個世界自己的感情,並不是數據而是內心真正的想法.
將自己對和人的感情強行凍結,埋藏內心深處這苦痛,如果自己能待在桐人身旁的話,也一定會消去的,莉琺是這麼認為的.——構成這個世界基礎的"現實",賦予妖精角色們生命的是處在"真實世界"的真正的人類,明明知道這些,但擺在了莉琺的面前的這個結果卻完全出乎意料.
"太過分啊太殘酷了吧,這也"
莉琺左右晃動著頭,如同在說夢話一樣.一秒也不想多待在這裡了.她背向桐人,晃動左手.
按下彈出窗口的左下端,幾乎不看再次彈出的確認信息就按了確認.緊緊閉上的眼瞼下方,七色光環逐漸展開,變得稀薄,最後變成了暗黑色.
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醒來,最初進入眼簾的是,ALfheim的深藍色天空.一直以來對這個記憶的色彩都是充滿憧憬和哀愁的感情的,但現在卻深感苦痛.
直葉緩慢地摘下頭上的Amuspere,將其舉到眼前.
"嗚嗚"
喉嚨深處傳出無法控制的哭泣聲.兩手握住雙重細環組成的華麗的機械,也因為內心的衝動稍微施加了些力道.圓環因力變得彎曲,直葉發出了微弱的叫喊聲.
就這樣破壞掉Amuspere,把通往那個世界的通路永久關閉,直葉是這麼想的.但還是無法做到.如果這麼做的話,圓環那邊名叫莉琺的少女,未免也太可憐了.
把機器扔到床上,直葉坐了起來.雙腳落到地板上,閉上眼睛,低著頭.什麼都不要在想了.
敲門聲打破了沉寂.接下來,從門外,傳來了和桐人音色不一樣,但節奏卻相同的聲音.
"——直葉,我可以進來嗎?"
"不要!!不要開門!"
反射地叫喊道.
"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究竟怎麼回事啊,直葉.我也嚇了一跳"
困惑的桐人繼續說道.
"如果是我又使用了NERvGear讓你生氣的話,那我道歉.不過,這是無論如何都要用的."
"不是的,不是因為這個."
瞬間,感情傳遍全身.直葉跳了起來,來到門前.
轉動把手,拉開門,和人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他那充滿擔心色彩的眼瞳,正直直的望著直葉.
"我我"
感情擅自地從眼淚和話語中表達了出來.
"我——背叛了自己的內心.背叛了喜歡哥哥的感情."
明明就是面對面說出喜歡,直葉的胸口,喉嚨,嘴唇就像被刀刃切裂了一樣.猶如灼燒一樣疼痛,聲音越來越激烈.
"全部忘記,放棄這些,去喜歡桐人.嗯嗯,這些都實現了.——但是但是卻"
"誒"
和人瞬間說不出話,之後低聲地說:
"喜歡但是,我們是"
"我都知道了."
"誒?"
"我已經全部都,知道了喲."
不能說下去了,直葉心想.但卻無法停止了.傾注所有感情的視線望著桐人,嘴唇哆哆嗦嗦的說道:
"我和哥哥其實不是真正的兄妹.這些事我在兩年前就知道了."
不能說下去了.拜託了母親,得到"等直葉自己告訴和人她已經知道了事實"的承諾,這番努力並不是為了讓自己的感情像這樣空揮而做的.通過時間的流逝,認真考慮這個想法的意思,自己明明是這麼考慮的.
"哥哥放棄劍道,也是為了避開我吧.很久之前你就知道了吧?我不是真正的妹妹,所以要遠離對吧?那又為什麼,現在和我那麼親近呢!!"
雖然想著不能說,但話還是無法留住.直葉的話語在走廊寒冷的空氣裡發出迴響,和人的黑色眼瞳也逐漸失去了表情.
"哥哥從SAO回來我很高興.又像小時候一樣關係變得融洽了,我很高興.你終於能夠再次看著我了,我是這麼想的."
終於,兩顆無法忍耐的眼淚順著臉龐流了下來.直葉將其擦落,壓住胸部用最大限度的聲音說:
"但如果知道會這樣的話,哥哥還不如一直對我冷漠就好.這樣的話,我就不會發覺自己喜歡你的感情了也不會因為亞絲娜的事情而感到悲傷了也不會將桐人代替哥哥去喜歡了!!"
聽到這些話的和人稍微睜大了眼睛,表情僵硬.數秒中,全部的一切就像停止了一樣,和人的眼瞳晃動,低著頭,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
"抱歉"
醒來的這兩個月裡,直葉看到和人的眼神裡經常充滿慈愛穩健的光芒.但現在,光芒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擴張開來的深暗,看到這些,直葉就像被悔恨的刀刃切裂胸口一樣,感到十分疼痛.
"不要管我了."
再也不想看到和人這樣的表情了.就像被罪惡感和自我厭惡弄垮了一樣,直葉逃跑似的關上了門,退後數步.碰到床邊,就這樣橫著倒了下去.
用被單裹住身體,蜷縮起來,哽咽聲不斷上湧,震動肩膀.眼淚緊接著奪眶而出,白色被單雖吸收了淚水但還是留下了些許痕跡.
***
在緊閉的房門前,我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轉過身去,背靠著門慢慢滑下,坐在地板上.
不是真正的妹妹所以保持距離,直葉指出的那些情況大體上都是正確的.我注意到住基網絡的戶籍上有抹消記錄印的存在,去問我現在的父母,是在十歲的時候.而與直葉保持距離,也沒有別的想法.
只是那個時候,我,不懂人與人之間保持距離的含義.
我沒有任何關於親生父母的記憶,桐之谷峰嵩,翠夫婦在告訴真相後對我的愛也沒有任何改變,所以我沒有受到外部的打擊.但相對的,我的內心萌生了一種奇特的感覺,並且逐漸根深蒂固.
那就是,與自己相對的人一定會在相反的環境中存在,那個人究竟會是誰呢?我產生了這種疑問.經過很長時間的交往,我所熟知的這個人——就連家庭狀況都和我正好相反,我偶爾這麼想.這個人又究竟會是誰呢.我真的會理解這個人嗎.
這種違和感,可能是促使我進入網絡世界的理由之一.人們通過網絡連接到假想體,在這裡用與現實不同的態度也是想當然的.這裡對於誰來說都是一個愉快的場所.我在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非常沉溺於網絡,不管旁人的看法一頭紮了進去.也導致了自己在那個世界被囚禁了近兩年的時間.
名叫SWORDARTONLINE的世界,如果沒有死亡規則的話,對於我來說就是個理想鄉.是個永久不會醒來的夢.是個沒有終結的世界.
但無法登出的FULLDIVE型網絡遊戲的異常情況,終於將我引領到了真理的道路上.
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假想世界,本質上是完全相同的.
因為人類都是通過五感接受世界的情報送到腦部處理,從而認識世界.而網絡世界不是真實世界的理由就是,可以通過機器開關離開那裡.
腦可以識別電子脈衝信號,無法登出的世界.
這就是我對現實世界的認識.
認識到這些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從十歲開始困惑我的問題有多麼的空虛.那人究竟是誰,煩惱這些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要做的就是信任,接受.自己認識的那人,真的是那個人嗎.
透過背靠的那扇門,傳來了直葉微弱的哭泣聲.
我回到這個世界,初次見到她的瞬間,我真的是感到十分高興.因為那無意義的疑問造成我和她數年間都保持著距離,為了要卻會這些,之後我要拆除所有的屏障,我只是想去接觸而去接觸而已.
但恐怕這兩年,直葉用自己的方法對我有了新的認識.她知道了哥哥只是自己的表哥,為保持距離而困惑,一直都在尋找與我相處的方法吧.而仍然認為她不知道真相的我,同樣也對這份感情沒有絲毫注意.
我還在這樣的直葉面前,多少次的袒露自己對亞絲娜的情感.一想到亞絲娜便哭泣.這些傷害了直葉也不難想像.
不,還不止這些.
本是PC白痴討厭遊戲的直葉,開始玩VRMMO遊戲的理由,可能也是為了我吧.為了知曉我的世界,直葉邁入了假想世界,長時間以來都是孤身一人.在ALfheim多次幫助我,名叫莉琺的少女——正是直葉.
登錄後之所以第一個碰到的會是她,我推測唯是通過尋找附近接入ALO的路由來尋找目標的.而莉琺並不是通過附近的路由連入網絡,而是從同一個家連入的,IP地址完全相同.所以說我和莉琺的相遇是必然的,但我作為桐人時腦子大部分也都被亞絲娜所佔據,用傷害了直葉一樣的方法傷害了莉琺.
我緊緊地閉上眼睛,如同要發出聲響似的睜開了眼,站了起來.
現在為直葉做一些事情吧.言語不夠還要付諸行動,在SAO的世界,很多人用切身經曆向我詮釋了這個道理.
***
有力的敲門聲,喚起了茫然自失的直葉的意識.她的身體發射性的動了動.
不要開門,直葉本想這麼說,嗓子眼卻只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和人並沒有扭動門把手,只在門的外側用簡短的話語說道.
"直葉我在阿倫北部的涼台處等你."
聲音極為冷靜,安詳.隨後和人離開了門前.走廊的另一側傳來了開關門聲,寂靜再次籠罩整個空間.
直葉緊緊地閉上眼睛,小小的身體再度蜷縮.奪眶而出的淚水,不斷地落下.
和人的聲音沒有一絲動搖的感覺.明明聽了妹妹那麼多過分的話,卻毫不慌亂.
——很堅強啊,哥哥.我也要堅強起來
心中默唸著,直葉想起了數日前的夜晚發生的事.
那天夜裡,和人與現在的直葉一樣,躺在床上蜷縮著身子.同樣也是想念那位無法觸及的人而落淚.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小孩一樣.
與桐人相見是在第二天.就是和人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得知沉睡的人的意識在ALfheim——的世界樹上,所以他再次進入假想世界.擦去淚水,握緊劍柄.
——那時,我還對他說了要加油,不要放棄之類的話.自己卻在這裡哭泣
莉琺將緊閉的眼睛睜開.眼前,閃耀著光芒的圓冠正橫放在前面.
伸出手,拿起圓冠,緊緊地戴在頭上.
透過空中薄薄的雲彩傾注而下的淡淡陽光,輕柔的灑在阿倫古式街區上.
在登錄的地點沒有發現桐人的身影.通過地圖確認後,現在正處在DOOM前廣場世界樹的南側,北側好像是有一個觸發事件的巨大階梯似的.大概桐人就是在那裡等候莉琺的到來.
雖然來到了這裡,但還是擔心見面.到時候究竟該說什麼好呢,莉琺還沒考慮.她靜靜的向前走了數步,在廣場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低著頭過了數分鍾.突然意識到有人在眼前著陸了.莉琺發射性地身體僵硬起來,閉上眼睛.
但叫莉琺名字的卻是個意料之外的人.
"真是的~~~~,我找了你很久啊,莉琺醬!"
一個熟悉的,但卻不值得依靠的,精神飽滿的聲音傳來過來.莉琺呆呆地抬起頭望去,進入眼簾的是一位黃綠色頭髮的シルフ少年.
"蕾,蕾鵼!?"
看到這意想不到的臉,瞬間莉琺忘記了苦痛,問他為什麼會來到這裡,聽到後,蕾鵼兩手叉腰,自豪似的挺了挺胸,說:
"這個啊,地下水路西格魯特不在之後,抓住機會解除麻痺,將那兩名サラマンダー毒殺掉之後,逃脫了出來,想到也要讓那傢伙【西格魯特】嘗嘗毒殺的滋味,可他卻不在シルフ領了,沒辦法我也只好以阿倫為目標,通過不斷地吸引怪物並轉嫁給他人,總算是越過了山脈,到達這裡是在今天午前喲.花了一晚的時間,真累啊!"
"我說那可是MPK【大規模玩家PK】啊"
"不要計較這麼多啊!"
好像並不在乎莉琺的話似的,蕾鵼一副高興的樣子,緊挨著她坐了下來.對莉琺如今一人獨處感到不解,他看了看周圍的情況,說:
"那個スプリガン怎麼了啊?你們解散了嗎?"
"這個啊"
莉琺不露痕跡地挪了挪腰空出一些距離,並拚命找尋著語言.但胸口深處被十分的疼痛的硬塊所堵塞,沒有找到有用的藉口.意識到這些時,卻將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對那個人說了過分的話明明喜歡,卻說了一些傷害他的話我,真是個笨蛋"
眼眶再次被眼淚充溢,莉琺拚命忍耐著.蕾鵼/長田本來只是同學,後來又是假想世界裡的夥伴,如果讓他見到自己真實的感情可能會讓他困惑的.莉琺捂著臉,用很快的語速繼續說:
"抱歉,我說了奇怪的話.我不想再見那個人了回去吧,回到蘇伊露去"
即使在這裡逃離,現實中的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只有數米.但還是不敢與桐人相見.不能去他等候的地點,就這樣回到蘇伊露,和為數很少的朋友打過招呼後,永久的將"莉琺"沉睡,她內心想到.直到這份疼痛消失,到那時為止.
下定決心後,莉琺抬起頭,望著蕾鵼.蕾鵼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下.
"什什麼!?"
蕾鵼如同泡澡一樣漲紅了臉,睜開眼睛,嘴巴一張一合.一瞬間忘記了這裡是街區,就在莉琺以為他中了水屬性窒息魔法的時候,突然他抓住了莉琺的雙手,放在胸前.
"什什什什麼啊!?"
"莉琺醬!"
莉琺沒來的及問對方,蕾鵼便大叫起來,聲音大到可以讓很遠的玩家都能聽見似的.他伸長脖子,儘可能的靠近向後退去的莉琺,並凝視著對方,繼續說道:
"莉,莉琺醬不能哭喲!不時常保持笑容的莉琺醬就是莉琺醬!我,我會一直留在你身旁的不管是真實世界,還是這裡,我都不會讓你獨自一人的我,我,喜歡莉歡醬直葉醬!"
就像崩壞的水龍頭一樣,一口氣說出了這些話,沒等莉琺回答他又將臉再度貼近莉琺.一直都很弱氣的眼睛綻放出來異樣的光芒,伸長的鼻子下方的嘴唇也朝著莉琺靠近過來.
"那,那個,等"
雖然說做出奇怪的舉動是蕾鵼得意的地方,但這樣的展開也出乎莉琺的醫療意料,她身體僵硬起來.就像取得了許可一樣,蕾鵼將臉貼近,像是要趴在莉琺身上似的不斷將身體靠近.
"等等,等等"
莉琺的臉感受到了蕾鵼近距離鼻子放出氣息,終於是從麻痺狀態回複了過來,並握緊左拳.
"等等我不是說過了嗎!!"
叫喊的同時,莉琺彎下身子,對著蕾鵼全力一擊.
"嗚啊!!"
由於在街區範圍內,該打擊沒有造成數值傷害,但蕾鵼還是飛到一米高隨即又落在了長椅上.他雙手捂著肚子發出了苦悶的聲音.
"嗚嗚嗚嗚嗚嗚嗚好,好過分喲莉琺醬"
"誰,誰才過分啊!!你,你一下子說出些什麼話啊,你這個笨蛋!"
臉部終於感到發熱的莉琺站了起來.一想起嘴唇差點就被吻上再加上怒火與羞愧的相乘效果,如同龍之吐息一般燃燒了起來,她抓起蕾鵼的衣領連續出右拳打去.
"嗚啊!嗚咕!抱,抱歉,抱歉!!"
蕾鵼從長椅上滾落,坐在地上右手托著頭,並不斷搖動.莉琺總算是解除了攻擊,猛地坐了下來,又低下了頭.
"誒好奇怪啊接下來應該就只剩鼓起勇氣向我告白這個問題了啊"
"你啊"
莉琺實在無語,用親切的口氣說道:
"真的是個,笨蛋."
"嗚咕"
一看到蕾鵼那如同被斥責的小狗樣的臉,以及呆呆的樣子就讓人不得不發笑.嘆氣和笑聲混合而出,同時,莉琺感到內心輕鬆了很多.
到現在為止我壓抑的實在太多了啊,莉琺突然想到害怕傷害自己,一直都咬牙忍耐壓抑著.因為這個,無法駕馭的情感才會想洪水一樣洶湧而出,從而傷害了重要的人.
可能已經遲了——但至少,最後要變得坦率一些.想到這些,莉琺卸去了肩上的力道,仰望天空.就這樣低聲地說:
"——但我,並不討厭,你這點喲."
"誒!?真,真的嗎!?"
蕾鵼再次跳到長椅上,像是沒有受到懲罰似的抓起了莉琺的手.
"給你點顏色你就開染坊啊!"
甩開蕾鵼的手,莉琺朝著空中飛去.
"——我偶爾也要向你學習一下啊.在這裡等著我.——還有就是剛才對不起了!"
對著呆呆表情的蕾鵼,莉琺將右拳張開,搖了搖,隨後轉過身去.加大翅膀擺動的力道,朝著世界樹主幹處高高飛去.
圍著枝幹粗大的世界樹,飛了數分鍾後,才看到下方寬廣的涼台.這裡時常被當作自由市場,以及商討公會活動的地方,但今天卻很荒涼.直到阿倫北側巨大的建築前都沒看到任何觀光客.
地面的中央站著一個小個子黑影.銳利的外形灰色的翅膀,身後斜掛著一把巨大的劍.
莉琺深呼吸,下定決心後在他面前落了下來.
"呀啊."
桐人看到莉琺後,掛著平常的爽朗笑容並用簡短的話打了個招呼.
"久等了."
莉琺也笑著回答道.沉默了一會兒.兩人之間只有風吹的聲音.
"直葉"
桐人終於開口說道.眼瞳中帶著認真的色彩.但莉琺輕輕地抬起手,打斷了他的話.翅膀再次震動,向後退去.
"哥哥,來比試一下吧.那天比試的後續."
說話的同時莉琺將手放在腰間的長刀上,桐人稍微吃了一驚.嘴巴動了動,像要說什麼似的,但緊接著還是打住了.
那黑色的眼瞳充溢的深邃的光芒和現實中的他一樣,莉琺望著桐人一會兒,數秒後,他點了點頭.擺動起翅膀,保持距離.
"——好吧.這次沒有任何障礙了."
桐人依然微笑著回答,手握住了背上的劍柄.
拔劍幾乎是同一時間.兩陣清脆的金屬音,在空中交彙.莉琺手握熟悉的愛刀擺出中段架勢,直直地望著桐人.桐人則是彎下腰,大劍幾乎貼近地面.和那天完全一樣.
"不要手下留情喲.——我上了!!"
說完兩人同時躍起.
就在兩人縮短距離的片刻,原來如此啊——莉琺想到.那一天,和人擺出的那種亂七八槽,不可思議的架勢,就是在這個世界裡磨練出來的啊.經過了兩年的時間,賭上性命所換取的真正的劍.
想知道,初次考慮深刻的問題.在只有憎惡對象的殺人遊戲世界裡,和人究竟見到了什麼,考慮著些什麼,究竟如何生存的,這些都想知道.
莉琺將劍高舉,筆直斬下.這在蘇伊露來說是無法迴避的斬擊,桐人就像感受到了空氣的流動似的稍微挪動一下身體就躲了過去.之後,桐人呼喊著將大劍挑起.莉琺將愛刀拉回格擋,猛烈的衝擊讓雙手都出現了麻痺.
利用武器被彈開的勢頭,兩人又同時從地上跳起.震動著背後的翅膀.描繪出兩條螺旋狀的軌跡急速上升,在交錯點進行劍斗.爆炸般的光亮與聲音特效在空中轟鳴,震動世界.
每次劍斗發生,妖精劍士,同時也是劍道選手的莉琺,都很佩服桐人的動作.那沒有一絲多餘動作,猶如舞蹈一般的優美,攻防一體的劍技一次又一次的施展而出.
在跟著他的節奏不停地揮舞著劍的過程中,不知不覺間莉琺發現自己正在逐步縮小差距,逼近這個自己未曾體會過的境界.曾經在這個世界經曆了很多次決鬥,但一次都沒有讓她滿足.被擊破也發生過很多次,但對手全部都是依靠武器的EXTRA攻擊或者咒文,而真正在劍術上超過莉琺的幾乎沒有.
這次,終於可以和比自己厲害的劍士決鬥,而且那還是自己最喜歡的人,莉琺感到十分高興.即使兩人不會再有第二次的內心交彙,只要有這一刻就足夠了,莉琺這麼想到.不知不覺中莉琺的眼眶早已被淚水所充溢.
不知經過了多少次激烈的拼劍造成彈返時,莉琺總是向後跳去保持很大的距離.展開翅膀,將劍高高地,高高地舉起,擺出大上段架勢.
這是最後一擊了,莉琺的意思傳到了桐人處.他同樣將身體壓低,把巨大的劍向後舉過頭頂.
一瞬間,如同平靜的水面一樣靜謐.
莉琺眼淚無聲的順著臉龐留下,淚珠滴落,在靜寂的空間中激盪起波紋,並逐漸擴散.兩人在同一時間開始行動.
如同將大氣燒焦一般的勢頭,莉琺向著空中奔去.長刀劃出一道耀眼的光之弧.望向正面的桐人,他也用同樣的方法衝了過來.他的劍也放出純白色的光芒,如同切裂大氣一般飛來.
將愛刀略高舉過頭頂的這一刻——莉琺鬆開雙手.
失去的主人的劍,變成了光之箭從高空飛落.但莉琺並沒有理會,她將雙手大大張開,如同迎接著桐人的劍的到來.
這樣的話,桐人/和人應該不會滿足的.但是,由於自己那些愚蠢的話語傷害他太深了,而莉琺/直葉又沒有謝罪的話語.
至少,獻出自己的分身的這個身體,死在他的劍下,莉琺這麼想到.
兩手張開,眼睛半閉,莉琺等待著這個瞬間的到來.
不過——逐漸被白色的光芒溶解的視野中,飛翔而來的桐人的手中,沒有拿劍.
"!?"
莉琺吃驚地睜開眼睛.視野的一側,和自己的劍一樣,桐人的大劍也正在迴旋逐漸掉落.看來是莉琺將劍從手中脫離的時候,他也將自己的武器扔掉了.
為什麼——沒來得及思考,兩人在空中相遇了.同樣張開雙臂的桐人的身體和莉琺的身體正面撞在了一起,這讓莉琺吃驚的忘記了呼吸,就像是在夢中擁抱著對方一樣.
動能卻沒有消失,兩人的身體如同化作一體一樣在空中旋轉飛行.藍天以及巨大的世界樹在旋轉時不斷的進入兩人的眼簾.
"為什麼——"
說出口的也只有這句話.近距離望著莉琺的桐人,同時說道:
"為什麼——"
沉默著,兩人的視線交錯,兩人接著慣性順著ALfheim空中的氣流而遊走.一會兒後,桐人展開翅膀,控制姿勢停止回轉,說道:
"我——想要跟直葉你道歉——但是卻無法說出口至少也讓我承受你一記劍擊也好"
莉琺的身後,突然感到環抱著自己的桐人的雙臂,加大了力道.
"抱歉——直葉.我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卻都沒有好好看過你.總是在考慮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好好聽過你說的話.抱歉"
話語傳到耳朵的同時,淚水從莉琺的雙眼奪眶而出.
"我我才是該道歉"
無法在繼續說下去了.莉琺的哭聲傳了出來,她深深的將自己的頭埋進桐人的胸口.
就像是永恆持續般的時間,終於結束了,兩人慢慢的在草地上著陸.在莉琺抽噎的期間,桐人一直撫摸著她的頭,數分鍾後,兩人用平靜的預期又開始了交談.
"我真正的意思就是,現在還不能從那個世界回來.還沒有結束喲,沒有.如果她不醒來,我的現實就無法開始所以,現在我還不知道該如何對待直葉你"
"嗯."
莉琺輕輕地點了下頭,低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