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2 未來計劃

　壁爐里燃燒著的木柴使空氣中多了松木的芳香，不知什麼質地的地毯在火光下跳動暗芒，林小樂手心發熱，精神緊張。

　在這二月極寒中，林小樂頭一次覺得渾身在出汗，她抬頭看一看法蘭，見他正在看著她等她的下文，那雙本是墨色的眼睛被室內光線一映，隱隱顯出一圈暗金，真是威嚴無比。這可不是什麼可以讓她隨意撒嬌賣萌的雄獸，他是整個獸族的首領，並且他目前並沒有表現出對她有意思，那麼她應該怎麼開口呢？

　林小樂在家里想得頭頭是道的說法，此刻面對著法蘭竟然說不出來了，或者說她根本沒有立場去莫名其妙要求法蘭給她什麼承諾，那簡直相當可笑。

　“其實你可以直接叫我法蘭，有什麼想問我？別急，想好了再說。”法蘭給林小樂倒了杯熱水。

　林小樂剎那間覺得法蘭根本就知道她想說什麼，她沒有可能在他面前耍心計，並且她完全沒有耍心計的必要，原本她只是想找出一個切入口，自然地提起自己以後的生活規劃，不要讓法蘭認為是雄獸們給了她什麼暗示，遷怒於他們。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熱水，林小樂反而鎮定下來，她突然認為自己根本沒必要這麼患得患失戰戰兢兢，尤金的話只是猜測，並不是既成事實，再說她對法蘭的印象本就很好，並且覺得他完全值得依賴，為什麼現在不付出信任呢，如果法蘭想怎麼她，她早就被他弄去與世隔絕了。與其哀求作秀，還不如真誠坦白地跟他談談自己的想法。

　“法蘭族長，雖然接觸不多，但我覺得您是一個好虎。”林小樂把杯子放回桌上，坐得端端正正對法蘭說道︰“你們獸族每一個人都很好，至少我接觸到的是這樣，其實，我之前一直在擔心您把我關押軟禁起來。”這句話是很難啟齒的，似乎還有點不知羞恥，畢竟面對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林小樂小臉一紅，卻正色道︰“我也不怕您笑話，在孤島上，聽到您要見我時，我還哭了，因為我以為從此以後就要被迫跟一直陪伴著我的雄獸們分開。”

　法蘭對林小樂實在很寬容，他並沒有將坐在自己對桌這個小姑娘當成小玩意兒小寵物一樣看待，他交叉著手指放在桌上，認認真真地聽林小樂說話，任由她結結巴巴，條理不清，也並沒有半分不耐煩，好像林小樂是一位國務卿，正在匯報國家大事一般。

　“我到了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字也不認識，話也不會說，一點生存技能都沒有，要是沒有他們，都不知道現在我會怎樣，直到現在我都依附著他們呢，在我心里他們就跟我的親人一樣。”林小樂沒有提到任何一只雄獸的名字，只籠統用了個“他們”，她想這樣一來法蘭比較不會生氣。

　“嗯，小樂，你慢慢說，不要慌。”法蘭開口說道，除了臉上那道疤痕可怕，這只西伯利亞巨虎實在和藹可親到了極點，林小樂心里鬆了鬆，粉唇勾起一個弧度，對法蘭回以禮貌的微笑，使勁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她告訴自己這並不比面對班主任更恐怖。

　“真是不知道怎麼說呢，最初看到他們變成野獸的形狀，我是真的害怕，可是沒辦法，我根本沒地方逃跑，那種情況下也只能依附他們活下去。”林小樂緩緩說道︰“法蘭族長，其實我也傷心過人類滅絕，僅僅剩下我一個活人，甚至也想過會不會死在地震里更好，可是，他們對我那麼好，也不知什麼時候起，我把他們全都當成了家人，簡直不敢想象有一天會失去他們，反正跟他們在一起我就覺得還是活著更好。”

　法蘭不語，但他分明收斂了笑容，因為他看到了林小樂眼睛里閃動的淚光。

　“您應該已經知道，那些古代種，其實就是跟我一個時期的人類，他們沒有逃過病毒侵蝕，死了以後還被做成了生化機器人，我知道這個是絕密，您放心，我沒有在網絡上說這些，他們會說一千年前的語言，可是我一點歸屬感都沒有，而且他們還想對我不利，除了其中一個心地善良的大叔，他們全都是一群冷血怪物，我是想讓您知道，我對獸族是真心真意的喜歡，並沒有把古代種看成我的同類，之前我看了新聞……”

　“我明白。”法蘭點頭︰“小樂，你的壓力不要太大，反人類激進派系不是社會主流，他們現在咬住了你，當然會給你添些莫須有的罪名，不必在意，明天上午有個網絡訪談，你今天早些休息，做好準備，媒體會還你一個公道。”

　“謝謝您幫我聯系，本來我以為，只有二月之後才能做采訪。”林小樂精神一振，“我有很多話想對公眾解釋。”

　“小事，不值一提。”法蘭微笑道。

　“我，我還有話想跟您說，不怕您笑話，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向您要求我想要的生活以及…家人的安全，當然，這是我自己想多了…不過，如果我要求這個權利和保障，我能夠給獸族貢獻什麼足夠有價值的東西呢。”林小樂抹了抹將落未落的眼淚，認真地說︰“我想過了，僅僅回憶起古時候的事，作為歷史材料，或者寫小說，寫文獻，進歷史學院工作，對這個獸族的社會來說，都不是必須的。”

　“如果要解決我現在的困境，堂堂正正的生活，融入這個世界，唯一的辦法就是……”林小樂吸了一口氣，肅穆道︰“那就是，我自願參與科學研究，當然不是被解剖那種，我希望我們獸族的科學家能夠找到我身上的某種契機，使更多的雌獸得到進化！當我不再是全世界的唯一的時候，我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才能和我的家人快樂的活下去！就算這個研究一時不能成功，但在這個過程中，我為這個社會也作出了貢獻！相信就算最苛刻的雄獸，也不會無視這一點！”說著，她撓了撓頭，又道︰“呵呵，當然前提是，不要真的把我切片解剖就好。”

　見法蘭起身站在壁爐邊半晌無語，林小樂忍不住上前開口問道︰“法蘭族長，這個計劃可行嗎？是不是我太異想天開了？”

　法蘭說道︰“事實上，我已經組織了一批科學家，對你的血液進行研究分析，既然你的態度這麼積極，那麼我就特批你以研究員之一的身份進入這個小組，說真的，我們的確對你寄予厚望。當然，我可以保證這不會對你造成實質傷害，並且你擁有絕對的自由，天天可以按時下班，每月有基本工資與津貼，你可願意？”

　林小樂一愣，繼而超級高興地笑道︰“太好了，族長，我願意去，我現在就已經迫不及待了！是二月結束之後就開始嗎？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

　這樣一來，激進分子也肯定沒話說了，畢竟他們也長得有那根東西，也渴望著人形雌獸，人家古代小女孩願意為全世界付出努力，說不定人家還真能成為整個文明的推動者，你們這些大男人有沒有臉一直拿古代種和人類的虐動物史說事？

　“恐怕要推遲一些日子...”法蘭見林小樂站在自己身邊仰著頭，嬌俏的小臉上掛著精靈可愛的笑容，心口忽地一燙，話說了一半便止住。

　林小樂疑惑道︰“法蘭族長，為什麼要推遲？”

　法蘭回神的速度極快，笑道︰“小樂忘了？我們要先把古代種的事解決，你想過的生活，總要以和平為基礎，小樂，你就直接叫我法蘭吧，族長族長的，聽著別扭。”

　林小樂干脆利落，立刻就俏生生地喊了一聲法蘭，這一整天可是折磨死她了，現在雖說沒有守得雲開見月明，但她的美好生活至少有了一個苗頭，研究員神馬的，可比網絡寫手要靠譜多了！

　“法蘭，你不會傷害我們的對嗎，也不會傷害他們任何一個？”在歡快和美的氣氛下，林小樂終於將她最想問的一句話說了出來。

　“不會。”法蘭抬起手，摸了摸林小樂的頭髮，說道︰“安心吃飯吧，一切問題都有解決的辦法，以後你有什麼煩惱直接告訴我，不用有所顧慮。”

　林小樂笑得很天真︰“等研究成功了，法蘭你一定會找到一個大美女當老婆的，要跟你一樣的老虎才般配。”

　法蘭淡淡笑道︰“希望吧。”

　林小樂拎著打包的蛋糕被警衛虎送回了家，此刻她的狀態可說是意氣風發，恰好今晚大家全都在家，克雷打開門，就見林小樂小臉凍得通紅，一雙杏眼卻閃亮亮的，警衛虎打了個招呼說了采訪的事，才剛一離開，林小樂立即合上門，跳起來撲進克雷懷里，克雷茫然地摟著她，不知所以然。

　不等人問，林小樂就把她和法蘭的溝通全都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末了她得意洋洋道︰“這個世界並不是人人都要那個我的嘛，法蘭就跟你們不一樣！文森特也不喜歡我呢，咱們現在什麼都不用擔心了。”說著，她沖尤金擠了擠眼楮。

　文森特不滿地將尾巴甩得啪啪響，語驚四座︰“包胡說！餓要絲包喜歡尼，就包會給尼抓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