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6 瑪雅的來意

　敵人會飛，莫也會飛。

　天上有星星，莫不至於抓瞎。

　由他先上當然比沒翅膀的伯恩佔便宜。

　林小樂被伯恩從被窩裡抱了出來，他當然不會傻傻地與小樂困守在臥室內，何況前面打起來，這屋子乃至這一大片地方能不能完整無缺也很難說。

　“我自己來，不用抱我。”林小樂掙開伯恩跳下地面，靠在他身旁，身後是他們的小屋子，白痴都知道遇到危險時懷裡抱著一個人會大大降低伯恩的戰斗力。林小樂眯縫著眼睛，在昏黑中努力看向前方。

　莫向來者飛去，鷹族跟陸地獸族與機戰獸族都不同，他們的戰斗方式從不拘泥於一種，若是捕獵食物，他們會化身為鷹，若是與敵對戰，他們往往會采用半鷹半人的形態，翅膀為輔，雙手便是最堅硬鋒利的武器，莫飛到了一定的距離便停住，並未直接出手，這是鷹的習慣，不輕易出擊，一出擊卻力求必殺。

　“莫很強的。”林小樂故意說得很大聲，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隱藏在害怕後面的憤怒，“接我的時候，他一下就殺了兩個機器怪物！伯恩，我覺得真是奇怪，這些所謂的淨化者，明明曾經是人類，卻偏偏不放過同為人類的我，這麼遠都能找來，我真是佩服他們啊啊啊！！”最後她用力吼出了聲，啊聲拖得很長，攥住伯恩衣角的手心已經全是冷汗，林小樂希望自己這尖叫聲能吸引更多的鷹族過來，淨化種只有高級的領導層才有這種金屬翅膀，無論來的是諾亞還是誰，莫一個人是絕對打不過的。

　伯恩暫時沒有變成老虎，他稍稍側身，將林小樂擋住一些，不是為了遮住淨化種的視線，而是怕她被誤傷，他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柄寒光畢現的匕首扣在掌中，隨時準備著為莫提供支援，因此並沒有回話。

　林小樂倒是機靈，又拽了拽伯恩，說道︰“伯恩，你不是老虎變的嗎？趕緊吼一聲讓大家都聽到，讓鷹族們和羽都過來！快！不要等到真的打起來，莫會吃虧的！”

　若不是林小樂這麼一提醒，伯恩還真沒想起這碼事，獸族行事大都光明磊落，對敵更是依靠自身力量居多，不屑於也沒有獸願意去嚎叫求助，論起鬼點子來嘛，還是林小樂這個人類強一些。

　“快啊，伯恩，這是咱們的地方，怕什麼！不要白白讓莫受傷啊！”林小樂見伯恩呆立不動，著急道。

　“……”

　“莫！飛回來！到地面上來！”林小樂雙手在嘴邊合攏，大聲喊完，又急道︰“伯恩，你是喊不出來嗎？鷹族這裡很落後，莫都沒有打過抗病毒藥啊！”

　伯恩從還是一只毛絨絨的小白老虎開始，就從來沒試過戰鬥還沒開始就大聲求救，繁殖營的幼兒園都沒人這麼幹！不過小樂說的確實有道理，莫的性格又實在討人喜歡，若是真的像克雷和伊諾一樣倒下，就這偏遠山區的醫療條件，不死都要送掉半條命。

　“捂住耳朵。”伯恩糾結地說，自覺恥辱。

　林小樂忙點頭，兩只手牢牢壓在了耳朵上，眼巴巴地看著伯恩。

　伯恩這一咆哮，當真是虎嘯山林。

　儘管已經堵住了耳朵，林小樂依然被震得耳朵發蒙眼冒金星，簡直像是受到了聲波攻擊，心臟也不受控制的急跳起來，虎嘯雄渾，傳遍四方，又從四面八方回蕩來層層回聲。

　林小樂急促喘氣，蹲坐了下去，心想伯恩不愧是野生老虎，百獸之王的叫聲原來是這個樣！從前在動物園聽見的，根本就是病貓的貓叫嘛！

　伯恩心裡堵得慌，俊美的臉上，那小麥色健康皮膚泛出紅色，莫卻微微動了動翅膀，顯是承了這情。

　這下林小樂得意非凡，被諾亞抓去，被抽骨髓，又目睹二毛叔英勇赴死的一腔怨氣終於發泄了大半，她不顧自己還在耳鳴，大聲喊道︰“你是諾亞？！今天你想抓老子沒那麼容易！老子決定跟你玩命你信嗎！”吼完，她就跳到了伯恩身後，探出腦袋看他有沒有飛下來。

　這次林小樂用的是母語，即是中文。

　天上那閃動著暗金色光翼，停在半空中的淨化種，一聽那人仗鳥勢的小丫頭滿口飆髒話，又是老子又是玩命，不由得悶笑出聲，大腦皮層中一個皺褶處感到了無比的愉快。

　“林小樂，你再看看我是誰。”淨化種的手腕發光，白色強光足以讓林小樂看清他的臉，灰色的眼睛，比瞳色更暗灰一點的頭發，林小樂對他的印象跟諾亞一樣深！來的不是抽了她骨髓的瑪雅又是誰？！只不過林小樂從來沒在瑪雅那冰冷的臉上看到過笑，而此刻，他竟然和顏悅色地看著她，似乎他根本不是來找茬，而是來做客的！

　雄鷹們撲啦啦地從林中四處飛起，這麼多雙翅膀展開簡直遮星蔽月，還好不少鷹手裡都拎了防風汽燈，這四周光線，倒比先前更明亮許多。

　大家伙來得太快，瑪雅被重重包圍住時，林小樂才昏頭轉向道︰“瑪雅？你來抓我的？！諾亞在哪？！”

　“各位不用驚慌，我對你們沒有敵意，只是來看望妹妹。”瑪雅收攏翅膀，滑翔至地面，莫緊跟著落地，吃不準這淨化種的來意，什麼妹妹什麼亂七八糟的？！按理說安第斯族也算得上是獸族一員，這只淨化種難道是活膩了趕來送死的？

　“我才不是你妹妹。”林小樂聲音很低，卻很清晰，“是你們殺了二毛叔。”

　“我說你是從哪跑來的古代種！”一個發色青灰的鷹族男人降落地面，將汽燈放在地上，慘白的光芒在瑪雅的金屬羽翼上倒映閃動，鷹族又道︰“我們安第斯族沒參合陸地戰爭，不代表我們怕了你們！你膽子還真肥！”

　“這麼說，小樂妹妹，你要看著他們殺了我？在基地時我可沒有虧待過你。”瑪雅抱著胳膊說道。

　不知為何，林小樂覺得瑪雅變了許多，雖然她跟他的接觸並不多，但是在基地時的瑪雅像個沒有生命，冷冰冰的變態機器科學家，現在…現在卻讓她感覺到，瑪雅似乎找回了一點人類的感情……

　可儘管如此，林小樂依然沒有答話，她回身躲在了伯恩身後，抱住了伯恩的腰，耳邊似有似無，依稀聽到了瑪雅的嘆氣聲。

　剛才大罵出聲的鷹族看見林小樂的動作，心中煩悶更勝看見淨化種入侵領地，他憤然怒吼，右掌五指緊繃成鉤，揉身向瑪雅狠狠撲去。

　瑪雅與諾亞同樣是摩西的精心杰作，從戰鬥素養上他並不比諾亞差多少，自然不是可以讓莫輕易捏碎腦漿的普通量產淨化種可比，待對方沖來之時，他身影一閃就從原地消失，鷹族僅僅撲到了殘影。

　“大家全都住手！”羽從天而降，及時攔住了幾欲上前圍攻的雄鷹們，“要殺他不急於一時，先弄清楚他的來意！”

　“族長！”

　“族長來了！羽你說這古代種該不該殺！”

　“興許他就是來抓咱們的小客人的！”

　“先抓住他！再慢慢拷問！”

　“笨，古代種沒有痛覺，怎麼拷問啊？”

　大家議論紛紛，視線卻一直沒從林小樂那抱著陌生獸族的手臂上移開。

　莫站到了汽燈折射不到的陰影處︰“羽…”

　眾目睽睽下，林小樂恍然醒悟，立即放開了伯恩的腰，並特意後退了半步。

　“據我所知，鷹族在獸族中最為自由不羈，無拘無束……”瑪雅說道。

　“你說什麼廢話！”一擊不中的鷹族罵道︰“骯髒的古代種！”

　瑪雅搖頭︰“真是相見不如聞名。”

　羽舉起手，示意族人安靜，才慢慢開口︰“你是個戰鬥力很強的淨化種，不久前才血洗了十區，你來我們安第斯族，目的是什麼？”羽背在身後的左手，對莫做了幾個手勢，莫心領神會，與幾個族人耳語幾句，不到半分鐘，在場的鷹族便紛紛離去，留下的不過十來名鷹族，但有族長與虎族首領獸在此，拿住這淨化種想來不在話下。

　羽所擔心的是待在各個巢穴中雌鷹與鷹蛋，雄鷹們必須將她們集中起來保護，並阻止她們因受驚而飛上夜空，這個淨化種，還不知帶來了多少同伙，有十區前車之鑒，羽不得不防範萬全。

　“別緊張。”瑪雅向林小樂走了幾步，伯恩與鷹族們蓄勢待發，“我已經脫離了淨化者基地，從此不問戰事，本想帶著老朋友找個風景絕佳的地方隱居，可，我那朋友受過很大損傷，眼看支撐不了多久了，臨死前唯一的願望，就是見他的小女兒一面。”

　聽瑪雅這一席話，林小樂臉色漸變，及至“小女兒”這話時，她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林小樂從伯恩身後走出，氣燈白光照射下，那張小臉更加慘白而楚楚可憐，她的聲音顫抖，問道︰“你是說...二毛叔，他想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