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理想

和舒柔那細膩的心思比起來，晨晨從來不會想劉飛會有那些缺點，在她心目中，劉飛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對的，就連喜歡喝茶的晨晨，也會因為劉飛而改變自己喝水，從那無色無味的水中感受到一種甘甜，一種回味。

會議室里面一陣漫長的沉默。

李猛呆呆的看著手中的紙片，臉上露出一絲茫然之色，最後，目光落到了劉飛的臉上。

“我們錯了嗎？”李猛看著劉飛，他習慣于從劉飛身上找答案，就像他從小遇到困難的時候都會找劉飛求助一般。

“也許。”劉飛一臉木然的看著窗外升騰的滾滾濃煙。

“是的……也許……”李猛臉上露出失望之色，這個時候，他很希望虎妞在他身邊，虎妞肯定能夠為他出謀劃策，可惜，虎妞說了，如果他不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虎妞是不會看見他的。

“我有個建議。”甦紫晶鼓起勇氣站了起來。

“說。”李猛頓時大喜，他現在太需要別人的建議了。

“我們雖然無法找到十萬人的食物，但是，我們可以讓他們滿懷希望，而不是讓他們自相殘殺，時刻面對著死亡的恐懼。”甦紫晶眼楮瞟了一眼劉飛，輕輕道。

“希望……可是，最後，那些老弱病殘，還是會死。”李猛感覺很糾結。

“我只是說說。”甦紫晶弱弱道。

“飛哥，紫晶說得沒錯。”晨晨握住劉飛的手輕輕的拉了一下。

“你也這麼認為？”劉飛轉目看向晨晨。

“是的。”晨晨點頭。

“李猛，提前行動。”劉飛朝晨晨看了一眼。

“***，和娘們共事就是優柔寡斷，我那婆娘估計也會同意你們的意見，好吧好吧，提前行動吧，我們計劃是，暫時不向難民營泄露我們的計劃，我會從震遠宇宙武館里面挑選出一批身手好的人，深入到卓爾市尋找食物，這是我畫出來的一些超級市場的地圖，我們將從最近的地方開始搜索……”

“舒柔……”

就在劉飛詳細講解計劃細節的時候，甦紫晶突然猛的站了起來，一臉驚呼看向會議室那無聲的全息屏幕。

“喂喂，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她干什麼？”

李猛朝甦紫晶罵了一句，目光也投向全息屏幕上面，整個全息屏幕上面就一個瘦弱的背影，顯得空蕩蕩的。

是舒柔的背影。

舒柔已經穿越了貧民區的難民營，離開第二道防線不到五十米的距離，這個距離的異形尸體已經多了起來，舒柔在尸體里面跌跌踫踫的行走著，那軟弱嬌小的背影顯得無比的虛弱，好像隨時都會摔倒一般。

難道她想自殺？！

任何一個人都看的出來，舒柔正逐漸接近那道死亡之線。

突然之間，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剛才舒柔那復雜的眼神，那是絕望的眼神，那是求死的眼神……

“飛哥，救她！”晨晨看著劉飛。

“***，這臭娘們想死就讓她死，不然，總有一天會被她害死……啊……”李猛一臉尷尬的停住了話，因為，劉飛已經直接掠出了窗外，仿佛平地刮起一陣狂風一般。

劉飛的目標是不遠處的樹林，現在距離太遠了，他必須借助機甲的速度才能夠追上舒柔。

劉飛在樹林里面進入——03的駕駛艙開始狂奔，一路風馳電掣摧毀無數樹木，這個時候，舒柔已經接近了第二道防線，她似乎察覺到了——03發出的轟隆隆奔跑聲音，居然加快了速度，一路小跑起來。

近了！

十米！

八米！

五米！

……

一只在空中如同蝙蝠一般做著弧形盤旋的異形感應到了舒柔的存在，那展開的軟膜不停變幻著形體，那黝黑的身體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嗤嗤……”人們仿佛听到了驚心動魄的破空聲，異形在身後劃出一道驚艷的黑色線條。

異形發動了攻擊，十幾萬觀眾看著那如同飛蛾撲火的一般的美麗女子，人們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要出去，不過，學校的師生都認出了舒柔，學生們發出驚懼的尖叫聲。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全息屏幕上面突然出現一架如同天神一般的機甲。

是——03！

——03如同一頭鋼鐵巨獸直接沖向那只呈現固定形態的異形，“蓬”的一聲巨響，——03的鐵拳攔腰轟中了異形，異形就像一堆垃圾一般被拋向空中破裂，四分五裂的肢體在空中劃出無數黑色的拋物線。

就在人們還沒有從那狂野的攻擊之中反應過來，——03猛然矮身，巨大的機械臂在地上做了一個極為輕柔的動作，旋即，返身狂奔離開，很快就消失在了全息鏡頭之外，而舒柔所站的地方已經變得空蕩蕩了，只有一地的異形尸體殘骸……

“你救我干什麼？”看著劉飛從駕駛艙里面跳下來收起機甲之後，舒柔靠在一棵樹上，神情萎靡不振。

劉飛沒有說話，一臉沉默。

“我是不是很傻？”舒柔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淒婉的笑容，“我知道，我是理想主義者，完美主義者，我所堅持的東西在災難面前顯得很傻很傻，但是，我無法做到視而不見，所以，我選擇解脫……”

“李猛已經提前行動了。”劉飛打斷舒柔的話。

“沒有用，你們是對的，卓爾機甲大學的人太多，如果李彥宏司令不派兵，政府的救援部隊至少要一個月以後趕到這里，這麼多的人，不可能堅持到一個月之後，唯一的辦法就是自然法則的優勝劣汰，有勢力的人才能夠活下去……”

“我們走吧。”劉飛再一次打斷舒柔的話，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深入，對于他來說，死多少人和他都沒有太大的關系，。只要不是死自己關心的人就行了。

“你走吧，我想靜一靜。”舒柔靠在樹干上的身體緩緩的滑落，坐在了樹根上。

劉飛沒有走，只是靜靜的看著舒柔那憔悴的臉，她已經幾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臉上露出營養不良的蒼白之色。

“我不會自殺了，當我看到那只異形朝我撲過來的時候，我突然恐懼死亡。”舒柔見劉飛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的臉上，突然咯咯笑起來，那笑容仿佛春天百花齊放一般，整個樹林都變得陽光明媚起來。

“生命只有一次。”

“是的，生命只有一次，在那一瞬間，我突然發現，我很自私……”舒柔收起笑容，嘆息了一聲。

劉飛沒有說話，他更喜歡傾听。

“我希望你們能夠犧牲自己的生命去拯救那些弱者，但是，我卻不願意低下高傲的頭顱去求蕭風雲，我有什麼資格要求你們？！”舒柔一臉苦笑道。

听到蕭風雲的名字，劉飛皺了一下眉頭。

兩人各懷心思，一陣漫長的沉默後，舒柔突然站了起來，似乎下了某一種決定一般。

“劉飛，送我到校園里面去。”

“嗯？”

“我想，我應該干點什麼，而不是等待你們去做，在難民營，我沒有任何發言權，所以，我必須回到我的社會圈子。”舒柔的眼楮里面，露出自信的光芒。

劉飛沒有說話，低頭一陣沉默。

“你怕我找蕭風雲？”舒柔突然輕輕笑道。

“……”劉飛感覺自己的臉火燒火辣的。

“劉飛，我太自以為是了，我們的價值觀有著嚴重的沖突，我不會為了你改變，而你，也不會為我改變，你需要的是晨晨那種不求回報無怨無悔付出的女人，而不是我這種抱著虛無理想死不放棄的女人，還有，我……我已經訂婚了……”舒柔開始的時候還是一臉笑容，說到後面卻是一臉黯然之色。

劉飛沒有回答，沿著樹林的邊緣朝那鋼鐵城牆走去，從這里到鋼鐵城牆的距離大約二百多米，兩人一前一後靜靜的走著，沒有說一句話，這里因為太接近防線，難民們有了第一道防線崩潰的前車之鑒，都撤離了這里，靜謐的樹林顯得陰森森的。

當走到那鋼鐵城牆不遠的時候，劉飛站住了身體，回頭看著舒柔。

“你有話想說？”舒柔冰雪聰明，立刻看出端倪。

“我缺少什麼？”

“這重要嗎？”

“重要。”

“嗯，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說。”

“你的理想是什麼？”

“駕駛機甲。”

“你已經擁有了機甲，那麼，接下來，駕駛機甲干什麼？”

“啊……”

“嗯，這個問題暫時不用回答，告訴我，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最想做的事情……沒有，我只想活著。”劉飛遲疑了一下回答道。

“對，每一個人都希望自己活著，關鍵是，你現在是活著，你完成了自己的目標，你活著是為了什麼？”

“……”劉飛眼楮里面露出了茫然之色，烙鐵頭從來不會和他說這些話題，而實際上，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為了讓自己好好的活著，至于活著有什麼目的，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

“你不是殺人機器，只要是人，都會有理想，理想形式各樣，娶妻生子也是理想，名垂青史也是理想，理想會根據環境不同而時刻改變著，比如，你沒有機甲的時候理想是一架機甲，那麼，擁有了一架機甲之後，還想擁有更先進的機甲，甚至于是宇宙飛船……”

“我想擁有更好的機甲。”劉飛不禁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原來自己是有理想的。

“那個……”舒柔頓感頭大，“這並不算真正的理想。”

“那什麼才是？”

“這個……我無法解釋，其實，我也很迷茫，因為，我的理想很空洞，也許，窮盡我一生的力量也無法完成，不過，我會努力！”

劉飛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劉飛，不用太在意我的想法，也許我是錯的，無欲無求，其實也是一種理想，一種信念，一種追求。”

“嗯。”

劉飛召喚出了——03，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很混亂，只要和舒柔在一起，他總是會想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問題，而在晨晨身邊則不會有這些煩惱，晨晨很安靜很安靜，讓他心平氣和。

“謝謝你。”見劉飛攀上機甲，舒柔臉上露出柔情似水的濃濃依戀之色，可惜，劉飛已經看不到了。

“蓬”

“蓬”

一聲聲巨響中地動山搖，仿佛地震一般，舒柔目瞪口呆的看著劉飛駕駛著機甲演繹著暴力美學，——03那粗壯的機械腿就像一個巨人正肆無忌憚的摧毀小孩在海邊壘起的沙堡。

——03硬生生的把十幾米的鋼鐵城牆踩出一條平坦的大路。

……

當劉飛回到圖書館的時候，會議已經結束了，晨晨靜靜的站在門口等待著他，一雙眼楮就像深邃無邊的星空，，在她的手中，捧著一杯清水。

劉飛一飲而盡，水很涼，沁人心腑，仿佛四肢百骸都浸泡在那一絲絲的涼爽之中，心中那莫名的焦躁消弭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