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決絕

　如同實質般的佛陀不斷的『逼』近，無名緊握刺劍，臉『色』卻是蒼白如紙，這一擊他根本無力抵擋。只是，出奇的，他眼眸之中並沒有絲毫的怨恨，只有淡淡的不甘，他很清楚，卡爾並不是刻意，而是在交手中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境界，早已經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

　身影一閃，蘭迪斯神情凝重的出現在了無名的身前，雖然並沒有十足把握接下這一劍，他卻也不願意眼看著一場切磋較量演變成一場慘劇。他的掌中，風系神劍正在閃耀著攝人的光芒，劍身上更是閃現出道道旋風，不斷的變幻起伏著。

　“風守！”一聲斷喝從蘭迪斯的口中爆出，旁邊的伊瑟琳等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他整個人似乎已經化成一道強大的龍捲風，將無名牢牢的擋在了身後。

　佛陀景象狠狠的撞上了龍捲風，伊瑟琳等人同時覺得心口一震，一股無形的壓力就像是巨石一樣，壓的她們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們的腦海之中，幾乎在同時浮現出天崩地裂，山河變『色』的可怕景象。也不怪她們這樣想，無論是卡爾這邊的佛陀，還是蘭迪斯的龍捲風，都蘊含著強大至極的氣勢，兩者相撞，爆發出來的威勢自然應該可怕至極。

　但事實上，並沒有她們想像中的可怕景象出現，甚至連一點點勁氣餘波都沒有出現，那如有實質的佛陀，赫然在撞擊到龍捲風之前憑空消散，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只剩下蘭迪斯的劍氣龍捲風，依然在原地不斷的呼嘯盤旋。

　劍氣龍捲風也很快消散，蘭迪斯的身影重新閃現，臉上卻不期然帶了一絲赤『色』。他怔怔的望著氣定神閒，收招靜立的卡爾，眼中一絲震撼卻是那麼的清晰。“你，你是怎麼辦到的？”

　“如果連這都無法辦到，那小子又哪裡有資格握劍？”卡爾淡淡一笑，悠然道。那完全以劍意凝結而成的佛陀自然不是因為他後力不繼，所以才突然消散，而是因為精確的掌控。一直以來，他都信奉一個道理，無法完全掌控的力量，就不是真正的力量。

　“你強，你真強，老頭子服了。”蘭迪斯無語，他的風守乃是守中帶攻的傳奇劍技，等級比起昨天施展的風捲狂殺也並不遜『色』。但卡爾的佛陀劍意居然中途消散，卻是讓他這一招完全落了空。他可是劍技的大行家，深知要將自己的劍意掌控到這種程度，難度甚至要遠遠超過領悟劍意。就算強橫如他，也不可能對自己的絕技收發自如。就這一點而言，卡爾竟然已經是勝過他了。

　卡爾嘿嘿一笑，轉而朝無名歉然一笑，道：“無名兄，得罪了。”

　無名眼中閃過一絲激動，猶豫的看了看自己，禁不住嘆了口氣，道：“我輸了。”又對蘭迪斯深深一禮，道：“多謝院長大人維護，以後無名必有報答。”

　蘭迪斯神情淡然，若有深意的對無名點了點頭，高人風範溢於言表。別看他平時對著卡爾他們一副沒大沒小的模樣，那只是因為卡爾一家都很對他的眼而已。換在一般人面前，他這個風系劍士學院院長還是頗有風度的。

　無名並沒有在意蘭迪斯的態度，他本就不是那種擅於交流的人，說了必有報答，那也就等於做出了承諾，至於蘭迪斯是否需要和願意接受，卻不在他考慮之內。所以，他很快就轉向卡爾，鄭重道：“以後如果我劍技能有所成，全拜你今日所賜。”

　“無名大哥這話可就言重了。”卡爾汗顏道。他倒沒有刻意指點無名劍技的意思，而是因為多年未練，這達摩劍法一練上手，頓時有了幾分收穫，無意中就將切磋較技演變成了這樣。“不過是一場切磋罷了，沒有無名大哥出手，小弟怕也沒有這麼多體悟收穫，所幸大家各有所獲，這場切磋倒也沒有白費。”

　“長則三年，短則兩年，若是不死，我必然會再來找你。”無名重重搖頭，深注了卡爾一眼，斷然道。說完也不等卡爾回答，自己已經霍然轉身，片刻間已經消失在大門外。

　“哎！”卡爾心底一驚，忙出聲呼喚，卻已經來不及了。他雖然可以追上無名，但看他去意堅決，卻也不好阻擋。

　“啊，他怎麼這就走了？”愛麗絲大奇，禁不住問道。

　“他這是急於去鞏固剛剛的收穫。”蘭迪斯油然道：“這一次的較量，怕是比的上他獨自修煉好幾年的了。要是他能夠好好體會，劍技絕對可以更上一層。”

　“那他說三兩年內一定還會來找哥哥，難道是還想再跟哥哥較量嗎？”愛麗絲詫異的道：“哼，就算他再練五十年，也肯定不是哥哥對手。”

　“當然不是。”蘭迪斯大搖其頭，似乎想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道：“等他再來的時候，你們自然就會知道了。”

　“切，稀罕。”愛麗絲大為惱火，她本也不是什麼好奇心重的人，但對於蘭迪斯這明顯的說一半留一半，還是十分不滿。“反正我知道他住哪裡，到時候直接去問不就行了。”

　“你想找到他怕是難了。”卡爾悠然道：“無名這次怕是不但要離開這裡，更要離開學院。除非他達成心願歸來，否則，我們是很難再見到他了。”只看無名離開時候步伐的堅定，就知道他這一走短時間內再沒有重逢的機會。

　“啊！”愛麗絲小嘴一撇，失望的幾乎掉下淚來。無名『性』格孤僻，但凡這樣的人，一旦與人結交，卻反比任何人都會用心。這一年多來，卡爾和伊瑟琳都不在，她雖然是凱瑟琳夫人的親傳弟子，卻也難免遭遇學院紈袴糾纏。而每當這個時候，無名總會及時出現，並且出手幫她解決，所以，愛麗絲對他可是好感極深。

　“放心吧！他既然說了三年兩載就會回來，那就一定不會不來。”卡爾明白愛麗絲心思，柔聲安慰道。嘴上雖是這麼說，但他卻也知道，無名這次離開自然是要想方設法報仇，以他一直隱忍到現在來看，他的仇家實力必然十分恐怖，報仇前景實在不容樂觀。只是，從某種程度上說，自己跟無名也是同一類人，報仇雪恨必然是要親自動手的，任誰也無法『插』的上手。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默默祝福了。

　蘭迪斯將一切看在眼裡，以他那豐富的閱歷，自然很容易就可以明白其中究竟。影族是一個十分隱秘的神奇種族，族中無論男女老幼，都是十分可怕的殺手。但就是這樣強大的種族，卻有一條十分怪異的族規傳承。每一名影族成員，除非隱匿不出，否則就必須在大陸上尋找合適的人選，自願充當奴僕。

　這一條族規十分怪異，其中的由來已經難以考究。傳說中，因為他們可怕的刺殺能力，所以大陸各族不得不聯起手來加以約束，在幾乎是整個大陸的壓力下，影族不得不讓步，從此就有了這麼一條怪異的族規。

　成年的影族大半都擁有大師級的實力，憑藉著血脈傳承能力，就算是刺殺聖階強者，也未必沒有得手的機會。擁有這樣的實力，自然不會願意充當他人的奴僕，所以他們往往會定下十分苛刻的條件挑選合適的主人。而其中，在正面交手中戰勝自己正是最常見的考驗之一。蘭迪斯有八成的把握無名已經認定了卡爾，只是礙於肩負深仇大恨，所以才無法馬上追隨。

　無名的年紀並不算大，以蘭迪斯的眼光判斷，他絕對超不過三十。能夠在這樣的年紀就覺醒血脈能力，擁有大劍師巔峰的實力，無名晉級聖階的可能無疑極大。而且，影族掌握的血脈能力，無論是充當護衛，還是刺殺敵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這樣一名忠心不二的奴僕，可是任何勢力都夢寐以求的。

　只不過，看著卡爾那一份淡然的氣質，蘭迪斯禁不住嘆了口氣。一般人有了他這份實力，再多幾個如同無名這樣的屬下，怕是怎麼也要建一番事業，最起碼也要博個貴族爵位，但以卡爾的心『性』，這種事情怕是想一想都要皺眉頭的。

　安慰完愛麗絲，卡爾正打算繼續早上的修煉，卻突然神『色』一動，發現大門位置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心眼一動，他很快就判斷出了來人的身份，只是，這一判斷出來，卻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大廳裡面，卡塔斯特管家正帶著十名侍女靜靜的等候著。他可是跟隨梅卡斯頓伯爵幾十年的老人了，自然清楚梅卡斯頓的意思，也明白像卡爾和愛麗絲這樣的修煉天才對於斯特蘭家族的價值。所以，他自然會盡一切能力拉近兩者的關係。

　“卡塔斯特，你這是做什麼？”暫時停止了早上的修煉，卡爾帶著愛麗絲等人很快來到了大廳，看著一臉恭敬的卡塔斯特和那莫名出現的十名女僕，冷冷的問道。

　“卡爾少爺，老奴是看您和小姐在這裡沒什麼人服侍，所以才特意從莊園裡面調了十名女僕過來。”卡塔斯特微微一驚，他自然清楚，這裡真正做主的人還是卡爾，看到卡爾生氣，也禁不住有些惴惴不安。“請您和兩位小姐放心，這些女僕都是家族裡面精心調教的，忠心方面絕沒有任何問題。”

　“誰告訴你我們需要女僕的？”卡爾氣惱的道。這十名侍女年紀都不大，應該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模樣，雖然一身僕人裝束，卻都是青春美貌，而且神態氣質各異，極為誘人。要是公寓裡一下子多出這麼十位美麗侍女來，他這個唯一的男子怕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自處了。“另外，你怎麼能夠將她們帶進學院的？”

　“卡爾少爺有所不知，暗香學院的公寓裡面，本就是允許自帶僕從的。”卡塔斯特恭敬的道：“另外，您和愛麗絲小姐既然已經是斯特蘭家族的正式成員，沒有使喚人手就實在太不成體統了。所以，老僕才自作主張，從莊園內調了一批過來。若是少爺並不滿意，老僕馬上解散她們，回去重新挑選。”頓了一頓，他又汗顏的道：“原本應該還有同等數量護衛的，不過天龍學院內並不允許護衛進駐，所以就只等等少爺和小姐離開學院以後再行調派了。”

　“還想調派護衛進來？”卡爾臉『色』一沉，心頭暗怒，卡塔斯特這麼做看似無可厚非，其實卻不無『逼』迫自己和愛麗絲的意味在裡面。“卡特斯特管家，把這些侍女帶走吧！以後如果沒有特殊的事情，你也不要再來了。等愛麗絲學有所成，自然會去斯特蘭家族拜見她的外公和舅舅，但也僅此而已。在此之前，還請貴家族再不要來打攪我們。”

　要說對於斯特蘭家族，卡爾其實並不是沒有芥蒂，只要想想自己被西琳收養的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斯特蘭家族的人去找過母親，就可以想見這個家族的態度。縱然梅卡斯頓是個例外，也確實尋找了自己和愛麗絲這麼多年，但這並不能改變卡爾對於整個斯特蘭家族的看法。所以，愛麗絲與斯特蘭家族的關係或許很難割捨，但他自己是絕對不想與其有任何關聯的。卡塔斯特管家這麼做，效果正是適得其反。

　“卡爾少爺，這，這……”卡塔斯特臉『色』大變，他哪裡想到卡爾的反應居然會這麼激烈。在他想來，無論卡爾和愛麗絲現在狀況好壞，總免不了了這幾年的孤苦辛勞。自己調派一些侍女過來，不但可以討好兩人，更可以在兩人身邊安置一些耳目，掌握行蹤的同時，更可以慢慢改變兩人的心意。

　“珠瑪，送客！”卡爾既然下了決心，卻是再不猶豫，朝著珠瑪微一示意，自己再不多說，轉身就朝後院而去。

　“等一等。”卡塔斯特大急，忙搶前幾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老奴該死，自作主張，居然惹的少爺您生氣。只是，您千萬顧惜家主大人一片拳拳盛意，讓您和愛麗絲小姐回歸家族，可是他十多年來的夙願啊！”

　卡爾腳步頓了一頓，隨即卻再不猶豫，轉眼已經出了卡塔斯特的視線範圍。他並不是個絕情的人，卻也深知如果自己現在心軟，以後只會更難脫身。

　“卡塔斯特先生，還是請回吧！”珠瑪早已經瞭解卡爾的脾氣，知道他一旦下定決心，就絕對是說一不二。當下也不客氣，探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公子既然說了

　“愛麗絲小姐，難道您也那麼絕情嗎？”卡塔斯特面『色』蒼白如紙，轉而向愛麗絲懇求道。“老家主大人雖然嘴上不說，但這麼多年來，也是無時無刻不在思唸著西琳小姐和小小姐你啊！”

　“哥哥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愛麗絲咬了咬牙，強道：“況且，媽媽只說讓我代她去給外公磕頭，卻從沒說過要我加入斯塔蘭家族。”說著，不忍再看卡塔斯特絕望的神情，一溜小跑的跟著卡爾去了。

　“卡塔斯特管家，你還是走吧！”伊瑟琳同樣一臉不忍，不過她自然不會反對卡爾的決定，猶豫了下，還是對卡塔斯特道：“你不應該對卡爾動心計的。他根本不願意加入斯特蘭家族，只是顧念梅卡斯頓大人多年的尋找和愛護。但你這麼『逼』著他做出決定，卻是反而讓變得絕然了。”

　卡塔斯特終究還是走了，帶著他精心挑選出來的十名侍女，走的時候，他一臉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跟自己的家主交代。

　“愛麗絲，哥哥這麼決定，你會不會怪我？”公寓的後花園裡面，卡爾並沒有繼續自己的修煉，只是仰首向天，悠悠的道。

　“哥哥，我才不會怪你呢！”愛麗絲靜靜的趴在卡爾的懷裡，重重的搖頭道：“我根本就不想去斯特蘭家族，既然他們已經將媽媽趕出家族，任憑爸爸媽媽在小鎮白手起家而不加理會，那我們與這個家族根本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是啊，想不到我這個做哥哥的，還沒你看的清楚呢！”卡爾渾身一震，暗道自己先入為主，卻是把梅卡斯頓的態度與整個斯特蘭家族等同起來了。正如愛麗絲所說，既然在之前的十多年斯特蘭家族都沒有重新接納養母西琳，那尋找自己和愛麗絲的一切所為，怕也只限於梅卡斯頓一人。既然是這樣，那需要認同的，也僅僅是一個梅卡斯頓而已，至於斯特蘭家族，實在沒必要扯上任何關係。

　當然，滿足母親西琳的遺願，讓愛麗絲去斯特蘭家族給外祖父磕個頭，那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不過，那時候的愛麗絲，最少也應該有冰系大魔導師的修為。這也算是小小的報復吧！讓整個斯特蘭家族明白，當初趕走西琳，任憑他們在外面自生自滅，是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想通這一點，卡爾心情豁然開朗，因為梅卡斯頓的出現所帶來的小小鬱結就此煙消雲散。

　“愛麗絲，讓哥哥看看，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的步法是不是有所進步。站住，別跑。”

　“嘻嘻，我才不會讓臭哥哥你抓住呢！犯規，不准用真氣的。”

　……

　銀鈴般的笑聲，很快就回『蕩』在了小小的花園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