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局勢的驟變(一)
夜,黑如墨。
轟隆翻滾的河水洶湧湍急,似乎遮掩著什麼。暗沉沉的天空下似乎有一種燥熱的氣息在無盡的蔓延。
大河岸邊,孟津港,鼾聲如雷。
“火,著火了~~~”
一聲尖銳的淒厲嚎叫聲,陡然間壓過鼾聲如雷的滾滾河水,響徹夜空。緊接著,越來越多的驚嚎聲連綿起伏般的響起。混亂開始在整個軍營迅的蔓延。
大帳中,熟睡的孟達猛然間驚醒,謔的一下直起半個身子,厲聲怒道,“怎麼回事,外面的叫聲是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雜亂急促的腳步聲中,一名親衛跌跌撞撞的掀開帳簾闖了進來,急聲說道,“將軍,將軍,不好了,外面~~著火了!”
“什麼?著火了,到底怎麼回事?”孟達一聽,急怒道,立即起身,連盔甲都沒有穿便匆匆忙忙的出了營帳。
只見整個軍營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淒豔的熊熊烈火正在無情的吞噬著軍營,前營,左營,右營,並向著中軍營帳迅的燎原過來。火勢欲猛,淒厲的慘叫聲雜亂無章的響起。
孟達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敵人襲營?可是自己每天都排除斥候將孟津港河水以南數十裡的地方全部探查,從來沒有現有敵軍的蹤跡啊?
孟達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腦海中一個可怕的預想瞬間爆裂,如蛛絲般的冰寒霎時間傳遍全身,如墜冰窟,孟達全身僵硬的難以動彈。
叛變,有人叛變了!這一可怕的預想瞬間便成為了眼前慘烈景像唯一的原由。
“誰?到底是誰?”驟然間,孟達淒厲的怒吼聲,響徹長空。
“轟隆~~~隆~~~”
烈火飛舞,滾水怒嘯,交織纏繞在一起。彷如千萬隻怒焰火龍在仰天嘶嘯,聲勢震天,滾滾激蕩。
“報~~~”
一小校箭步如飛,疾奔而來。僕地一聲,單膝跪在孟達身前,急聲道,“將軍,左右兩營的掌軍校尉已經…”
“已經如何?”雖然心中也有了答案,但是孟達似乎還是抱有一絲的僥倖,厲聲問道。
“已經投敵,這大火便是他們放起來的。”小校說道。
果然是他們!孟達怒然道,“你怎麼知道?”
“是,也是左右營校尉稟報。”
“他們現在何處?”
“仍在左右營中。”
“鏘!~”的一聲,孟達將手中緊握的佩劍怒然拔出鞘,在小校驚恐的求饒聲中,毫不留情的猛然劃落,霎時間,鮮血迸濺,一顆頭顱沖天而起,滾滾落入烈焰之中,瞬間便燃燒起來,慘目忍睹。
“惡賊,安敢詐我”孟達怒吼一聲,寶劍鏘然入鞘。
“將軍怎麼辦?”
“是啊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
迅圍上來的幾名校尉紛紛出言道,眸子裡閃爍著驚恐之色。畢竟只是虎牢關降卒。
正在這時,突兀的喊殺聲由遠及近陡然響起。伴隨著‘劈劈啪啪’的炸響聲霎時間將本應該寂靜的夜空變得嘈雜起來。
“將軍!~~”數名校尉大急。
敵我未判,強弱未明,將無法指揮兵士,兵士也找不到將領,如此危急情況之下,孟達只能下令全軍向後營撤退,登上早已準備好的船隻,度過河水休整。
一時間,伴隨著銳利的號角聲,潮水般的士兵瘋狂的想後營湧去。
然而,熊熊烈火中,沖天殺聲中,卻是詭異的寂靜的後營真的是那麼的安全麼?
不,那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當孟達率領著逃跑的潰兵衝殺道後營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昔日袍澤冰冷的槍尖。
陰謀!這是一個殘忍的陰謀。孟達恍然大悟道。但是早已為時已晚。
‘寒風’列,冷刺骨,咆哮奔騰的河水下,一場以命搏命的廝殺開始了。
“哈哈哈~~~孟達你已經被我們包圍,無路可逃。下馬受降,本將軍饒你一命。”倡狂的的笑聲突然想起,格外的刺耳。
“趙天霸,你~~~~”孟達怒極。
“孟達,只要你投降,我們便在相國大人面前為你求情,到時保證在那個什麼燕風手下混得好。如何?”
“對,你逃不了,在過半個時辰,韓馥,王匡的數萬大軍便會殺到,到時你只能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孟達身邊幾個原本被孟達使盡手段拉攏過去的校尉眸子裡紛紛露出異色,也許在下一刻便會割去孟達的級,俯而降。
身邊,身後奔逃而至的士兵,驚恐的眼中也露出了乞降之色。
情形頓時變得嚴峻起來!!
而孟達沉默不言,心中也在做著掙扎,旋即怒吼道,“弟兄們,燕風將軍天下無敵,只要我們渡過黃河,便可安然無恙。隨我殺!!”吼罷,縱馬疾馳,向著存放船隻的岸港殺奔而去。最後關頭,孟達還是將賭注壓在了燕風身上。
原本意志不定的士兵,聞得燕風大名,眼神瞬間變得堅定起來。司州大地,燕風的大名可以說是如雷貫耳。即使是三歲兒童也會刻記在腦中。
“殺殺殺~~~!!”
困獸猶鬥,絕境中的士兵爆出了令人心悸的強大,緊隨孟達之後,幾乎是瞬間便突破了叛軍的防線。
趙天霸見狀,怒不可抑,到嘴的鴨子豈能讓他飛走?一時間怒吼連連,“放箭,放箭!!!”
箭矢如蝗,瞬間掠過幽冷的夜空,呼嘯著傾瀉而下,霎時間,淒厲的慘嚎聲陡然響起。
“殺殺~~~!!”
前一刻的生死袍澤,這一刻卻刀兵相見,不得不說是一種亂世的諷刺。
…
殺聲震天,哀嚎遍營!!!
血與火鑄就的這一夜,竟然如此的淒美!!
……
等到韓馥,王匡的大軍殺到的時候,孟達的潰軍已然登上的船隻北渡而去。這其中多多少少也是有叛軍校尉的私心作祟,沒有了士兵的將帥,是不會再有任何價值的。
“他/娘/的!早知道老子就把船隻全部燒掉”趙天霸看著漸漸消失在河面上的孟達惡狠狠的咒駡道。
一旁的幾個校尉,心中不由鄙夷,燒了船我們以後怎麼過河?難道遊過去嗎?不過,他們沒有想到如此精心佈置的陷阱,竟然還是讓孟達逃跑了。燕風的威名竟然如廝!!!不由的心中微微打鼓,自己的這次背叛到底是否值得?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
一抹曙光在東邊天際衝破濃濃的黑暗刺向長空,肆掠了整整一夜的無盡的黑暗頓時潮水般的退去。天,終於亮了!
是啊,天終於亮了!!!
河水以北,一支狼狽不堪的隊伍正在緩緩而行。正是孟達和追隨他拼殺出來的數千殘兵,昨夜渡過了奔騰的河水,孟達便下令將船隻全部燒毀。而後趁著夜色像北方疾馳奔逃。直到天空放亮,極度疲憊的孟達,猜知敵軍不會追上來之後,度便陡然慢了下來。
“弟兄們再堅持一下,馬上到了城池,我們便就地休整。”
“嗷嗷~~~”
士兵們頓時狼嚎起來,這是唯一支撐他們的動力。
……
時至正午,河水南岸,孟津港“燕風的軍隊不過如此!”王匡輕蔑的不屑道,“趙將軍,船隻可準備好?”
“正在準備,傍晚的時候便可妥當”
“如此最好”王匡道,“哼哼,河內!!”
……
幾日之後冀州,信都看著這座雄偉程度絲毫不亞於鄴城的大城,郭圖諂媚道,“如此雄城,主公可將南皮的家眷安置于此”意思很顯然,在郭圖的眼中這裡便可當做州治治所。不過,卻換來了袁紹的一聲冷哼。
半晌太守府,議事廳。
袁紹豪情滿胸的坐於主位,帳下文臣武將分列兩旁。(顏良,文醜沒在,繼續攻略城池去了。)袁紹得意的環視一眾後,說道,“黑山賊張燕已經不足為慮,公孫瓚也敗退幽州。諸位我們下一步該如何?”
袁紹的話音剛落,郭圖便猜到袁紹的意圖(一路上都在想袁紹的那一聲冷哼)立即出言道,“主公現在實力大漲,軍馬糧草充足,正是南取鄴城,將燕風霸佔的魏郡納入囊中的時候。”
袁紹聞言,目露讚賞之色,“正合我意”
郭圖面有得色,瞬間揚眉吐氣,將一顆頭顱高高揚起。
“不可!”這時一人出言阻止道,正是田豐,“主公,冀州未定,不可輕易出兵。還是待平定冀州之後再商議不遲”
“哼,張燕只不過是苟延殘喘,怎敵的過顏良,文醜兩位將軍的大軍?而且,燕風與董卓交戰與河東,此時正是南下襲取魏郡的最佳時機。”郭圖反駁道。聲音洪亮,底氣十足。
“冀州未定,不可出兵!”田豐粗著脖子怒道,雖然郭圖所說時機並沒有差,確實是好時機,但是冀州未定就貿然南下,攻勢一旦受阻,冀州便將風雲再起。
(袁紹將兵二十余萬,其中俘虜招降的近十萬,顏良,文醜各自率軍三萬追殺張燕,可謂實力強大)…
一旁冷眼看著爭吵的田豐、郭圖二人的許攸正在苦思,田豐所獻收縮兵力分敵之策,是這次大勝張燕、公孫瓚的最大功臣,而郭圖的‘南下之策’有符合自己主公的意願,自己該如何?才能扳回自己的劣勢?忽然,許攸似乎想到了什麼出列說道,“主公,公孫瓚不日前聯合黑山賊張燕伏擊了前來救援的劉虞軍,而現在又敗於我軍,被我軍連下十數城,可謂損失慘重,士氣低迷”許攸頓了一下,看著不解的袁紹,自信一笑繼續道,“此時,正是主公奪取幽州的最佳時機,一旦奪取了幽州,合兩州之兵,區區一個魏郡,彈丸之地,翻手可滅。”
“恩?”袁紹的眸子裡霎時綻放出一團異色,若有所思。
“不可,幽州,劉虞,公孫瓚經營已久,豈能輕易攻下?還是南下的好。”郭圖率先反對道。
“需修整數月,再動刀兵”田豐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修整?數月?哼!!”許攸,郭圖二人不屑哼道。
“你們…”
一時間,整個議事廳彷如菜市場一般,嘈雜無比。一旁的武將們都似乎在閉目養神,顯然是見慣了如此的爭吵,反正不管老子的事,老子只管打仗。
利益,無處不在!!
誰是袁紹帳下第一謀士,田豐?郭圖?還是許攸?
誰人可知?也許,他們心中肯定的都是自己。
…
太多的實力相當,有時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
……
陳留太守府曹操坐於主位,張邈次之。其他文武分列兩旁。也許是為了安撫張邈,曹操仍然讓張邈做了陳留的太守,只是沒了兵權而已。
在眾人看來曹操心胸寬廣!
然而真的是這樣麼?
曹操的心有多大?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許荀攸,戲志才等人也能猜出一些。
“諸位,冀州的戰事已經明朗,袁紹果然是詐敗。”曹操率先開口道,“如今,在冀州袁紹在無敵手,接下來便有兩條路,北取幽州,南並魏郡。諸位可猜的袁紹真正意圖?”說完,曹操的目光便看左下手的戲忠。(戲忠是軍師,荀攸是司馬參事)戲忠見此,略微沉思了一下,起身拱手說道,“以忠之見,袁紹定然會南取魏郡。”
“咦?”曹操輕咦一聲,再看向荀攸。
“志才所言有理,幽州公孫瓚雖然戰敗,但是仍然據有近半個幽州,並且經營多年,卻並不容易奪取。相比之下,燕風的魏郡則更加容易一些。”荀攸捋了捋長須說道。
“而且冀州新定,雖然張燕已經敗退但是仍有餘孽流竄在冀州境內,等待時機,一旦袁紹出兵受阻,則馬上會卷土從來。”戲忠有補充道。
“那為何不修整數月在行出兵呢?”張邈不解的提出自己的疑問。
“是啊,袁紹的那些個兵都是降兵,憑藉著袁紹光輝,雖然已經被他整頓收復,忠心應該沒有問題,但是戰鬥力肯定不行。還不如修整數月在說。為何還有急著出兵?”曹仁也出言疑惑道。
戲忠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曹操,見他點頭,便解釋道,“乃是時機!數月之後不說公孫瓚已然恢復元氣,恐怕燕風與董卓的也早已分出勝負。到時,若是燕風勝,到時出兵,則是兩敗俱傷的結局。若是董卓勝,西涼鐵騎的兵鋒便會踏進毫無險地的河北平原。”
“那要燕風和董卓是兩敗俱傷呢?”曹仁聽的雲裡霧裡的更加不解了。
“兩敗俱傷?呵呵,不知有多少人都在惦記著他們兩敗俱傷呢。到時豈會輪得到袁紹?再說燕風佈置在鄴城的三萬精銳足以抵擋袁紹的十數萬大軍數十日,到時…所以,落井下石,要單獨奪取魏郡,現在是最佳時機。”
“對,袁紹近日肯定會南下魏郡”曹操,這時肯定到,袁紹的性格他最瞭解。“夏侯淵,夏侯惇,曹洪,曹仁聽令~~~~兵屯官渡!!”
“諾!!”眾將一愣,恍然躬身應道。原來曹操自己也是眾狼中的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