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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316章
第三十七節 中庸

今天下午蘇大夫需要去見幾個重要人物,這些商人的錢和他們手下的選票對全省的政局來說可能無足重輕,但卻是府議院爭衡的重要砝碼。

在廣州政壇掙扎數年後,蘇大夫和其他政界人物一樣,視妥協為生存法寶,這個詞在短短幾年裡就完全洗淨了身上攜帶的貶損含義。根據廣州現行的法律,每個人都可以將他月收入的百分之一捐獻給他願意支持的政界人物,所以從理論上來說,能夠提供最多選票的人群同樣也能提供最大的資金來源。可這僅僅是理論,因為收入低的人不會捐一分錢給政界人物,雖然現在他們不再單純希望競選者花錢買走他們手中的選票,但他們確實是要用這來交換好處的;真正能夠提供資金的只有黨派和有錢人——在廣州城內這就是商人的同義詞。但是商人大多把錢貢獻給黨派和省議會,他們慷慨地把大筆的錢花在幾大黨中央、省卿院和總督府身上,就算沒有花光法律許可的百分之一份額也所剩無幾。剩下的一點點份額周圍,盤旋著比禿鷲還要多、還要凶狠的府、縣政界人物。這激烈的競爭常常導致人做出不明智的許諾,蘇大夫看見過很多同行向商人許下了遠超他能力範圍的諾言,拿到了錢,但是激怒了選民輸掉了選舉。蘇大夫一點兒也不同情他們,正是這種二百五讓他的生存環境變得更加惡劣,而蠢貨是無法斬盡殺絕的,當前一批人被淘汰後,更多的新人會填補上他們的位置,幸好現在商人們精明了很多,他們在白白損失了大批的錢以後,學會不僅要關心政客的諾言,還要關心他們實踐諾言的能力。經費和選票,蘇大夫行走在兩者之間的鋼絲繩上,現在他已經把妥協理解為中庸。

馮氏皮革行在廣州的分廠剛剛成立沒有多久,分廠的掌櫃笑盈盈地在門口迎接蘇大夫,稱他的大駕光臨讓這個新廠蓬蓽生輝——他也是皮革行的一個股東,在廣州擁有全權。私下來說,蘇大夫也和這位混得很熟了,平均每個月都能喝上幾次酒。根據蘇大夫幕僚的瞭解,這個廠的份額還有富裕,還能捐獻出一筆錢來,雖然蘇大夫不指望他們把所有的錢都捐獻給國民黨,也不指望對方將打算捐給廣州國民黨議員的錢都給自己,但是他希望至少能分到其中一部分。

這不是私人關係能解決的問題,而且蘇大夫也肩負有黨交給他的任務,現在他總是爭取一箭雙鵰,力求為自己爭取經費的同時完成黨派下來的事情,這樣還能從黨部那邊討到一部分經費——以前蘇大夫總聽說什麼政黨就像是一個師門,只要進去了就要跟著師門混,不問是非好壞地給師門壯聲色,而師門也會罩著你、提拔你。但加入國民黨後蘇大夫才意識到以前那些傳聞都是胡說八道,黨派就是一個大商會,裡面完全是赤裸裸的買賣和交易,政黨用政界的前途誘惑你,按著一分錢、一分貨的原則購買你的勞動和效力,根據你的成績發獎金——而黨派擁有的會計和精通算學的幕僚最多,沒有誰能算計得過黨魁,只有被算計的份。

和其他涉及軍火製造的商人一樣,廣東馮氏皮革行的願望是自相矛盾的,他希望廣東政府和議院購買更多的武器,但是他們希望能夠少征志願兵,因為隨著志願兵不斷被徵用到軍隊去,工人變得越來越昂貴。以前有軍火商聯名請求國民黨提議:因為軍火廠是為國效力,所以應該提供優惠和補貼來保證軍火商的勞力,比如立法禁止招募具有軍火廠工人為士兵。

國民黨當然不敢提出這種議題,如果提出這樣的議案就會激怒其他行業、地主,雖然呂黨魁很想要軍火商的錢,但是他不認為有誰敢明目張膽地挑戰現行商法中的商業平等原則。

「我們可是為國效力啊,」說起三大黨都拒絕了軍火商的要求,馮氏皮革行的這位股東猶自憤憤不平:「是在為國效力!」

「國家並沒有要求你們效力,」蘇大夫以朋友的身份取笑道:「國家是在花錢買你們的效力。」

「花我們的錢!」軍火商指出他們一直在認真繳納廣東省稅和廣州地方稅。

「也花了我的錢,花所有人的錢。」

在新建的廠房裡,大批的銑削機床以前所未有的密集程度擺放在一起,軍火商領著蘇大夫參觀了一個又一個的廠房,其中一間放著三十台車床,隆隆的機器聲迫使參觀的議員不得不衝近在咫尺的主人喊叫以完成溝通。

以前廣東的這種大型加工廠都位於河邊,福建也是一樣,商人們樂此不疲地修築了一個又一個的水壩,興建起越來越大、越來越沉重的水車,如同種樹一般地在海邊和河道兩旁植滿了風車。不過水力和風力依舊難以滿足工廠對動力越來越大的需求,無論是水力還是風力都相當的不穩定,幾十年來所有的商人都投入巨額的資金,把最優秀的工匠集中在一起研究如何能夠讓水力輸出變得穩定,讓機床的車削效果變得誤差更小。這幾十年來,只要有人能解決這個問題,讓動力輸出變得穩定那他就可以一夜暴富,但是所有的人都失敗了。

與此同時,地主和農民對商人濫修水壩的行為同樣恨之入骨,三十年來是無休無止的明爭暗鬥,在官府面前扯皮、圍繞著水壩工人和農民展開爭奪戰和保衛戰。

這一切煩惱都隨著蒸汽機的出現而終止了,在南明最危險的永昌二年,齊國公宣佈新式的動力機完成了小型化和廉價化,齊國公在把這種價值連城的新式動力機介紹給南方最有實力的幾個機器製造商後宣佈放棄了他的專利權,把製造許可免費贈給每一個人,而且宣佈他的專利權將不涵蓋未來出現的改進,所有對新式動力機做出改進的商人將獲得完全的專利權。

越來越多的新式動力機被製造出來,南方的製造商遠離了他們爭奪、捍衛了幾十年的沿河領地,把工廠搬遷到空曠的土地或人口稠密城鎮地區。

走出車間後蘇大夫把對方遞給他的零件拿在手裡看了一會兒,光滑表面上的螺紋完美無缺。

「比多年的老師傅做得還要好,」軍火商人對蘇大夫說道:「如果把訂單給我們的話,僅僅是廣州的這個廠,我們每月就能生產一萬支步槍。如果需要更多,我還可以去添置機器,招募工人。」

「現在造步槍的商人實在太多了,朝廷沒有那麼多的軍隊,步槍賣得都和沙子一樣了。」對蘇大夫和南明其他官員來說,他們遇到了歷史上行前所未有的情況,這是第一次武器的生產超過了需求,以致官府不得不考慮如何浪費自己的武器產能。

齊國公府因此下令政府只採購劣質品,所有的軍用步槍擊發系統都必須用最劣質的鐵來製造,所有能夠使用一定次數以上的都是不合格品,那些不易損害的優良品都已經被從軍中召回轉為民用品。現在一個志願兵在訓練場上會消耗大批的軍用步槍,前線軍隊的步槍在使用一個月後就要主動報廢——現在的南方軍用步槍就是被大順繳獲了,他們也使用不了多久:更新式的南軍步槍所有的關鍵零件都是劣質品,齊國公府要求大炮等其他可能被繳獲的武器也要實行這樣的標準。

「我們是軍火商,可是卻沒有給我們任何軍火訂單。」對方不滿地抱怨道。

「這個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老兄。」蘇大夫抱歉地說道:「而且現在步槍、大炮賣得這麼賤,你們真的想要做嗎?」

「那今天約我見面是要做什麼呢?

「不要步槍和大炮,但是可能會有其他的軍需,你們不是皮革行嘛,黨部就讓我來看看你們的廠房和工人。」還有新式的動力機,這種機器推廣還沒有多久,只有最有實力的一批製造商把大量購買蒸汽機。而據蘇大夫所見,新的動力機顯然有更好的效果,今天他在廠房裡見到的機器絕不是以前一兩個水壩能帶動的,即使加上大批的風車也不行,最重要的是,從剛才那個零件看蒸汽機解決了動力均勻輸出的問題,不再需要更多的手工工人花費更長的時間來加工機器產出的毛坯——為了效率,蘇大夫在來之前就已經瞭解過一些機器生產的常識,他相信這樣的報告能夠讓黨內更加滿意。

「此外還有一件事,」在政界混得越久,蘇大夫就越追求高效,所有的事情最好一次性辦成:「為了回報一貫支持我的朋友們,五天內我會在廣州府卿院上提議:反不正當競爭法。」

「這法是說什麼的?」

以前議員為了更多的選票——那時競選經費還不像現在這樣難以獲得,投資給政界的商人也不像現在這麼精明,各省的卿院都制定了不少關於工人福利和保險的法律。

最近一段時間來,各個工廠主都希望能夠廢除一些福利法案,但是儘管有資金問題,激怒了掌握選票的選民就是政治自殺。拿到錢以後不做事會名聲掃地,但是一旦做事,哪怕是提出一些簡單的福利改動議案,那些眼紅沒有爭奪到競選經費的人就會把這個拿到錢的幸運兒妖魔化為所有工薪階層的敵人,讓他的政治生命就此告終。因為大部分人都不敢去拿這筆錢,而這些人都抱著我拿不到別人也休想的念頭,所以蘇大夫也不敢動這個念頭——他也是抱著這樣的念頭:如果好處不是自己的就去把水攪渾。

「給工人的福利,導致成本提高,讓產品變貴,變得不容易賣出去。」

「蘇老兄,不,蘇大夫您難道是打算提出反福利議案嗎?」馮氏皮革行的董事驚訝地看著面前的人,連對他的稱呼都換了,以前動這個念頭的大夫都死在他們落井下石和損人不利己的同行身上了,如果蘇大夫打算踩這個雷區的話——軍火商在心裡立刻想到:或許先和他撇清關係才是上策,不然在蘇大夫被眼紅的同行妖魔化的時候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不,不是,我認為福利是非常正確的,體現了國朝的工商團結,」蘇大夫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

「那蘇大夫是什麼意思呢?」

「我認為,不給工人提供福利是一種惡劣的行為,只有最黑心的商人才幹得出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些黑心商人給諸位老兄這樣品德高尚的商人帶來了一些麻煩。」妥協,依舊是妥協,蘇大夫在心裡這樣想著。

「不錯,真是太可恨了。」軍火商還是沒有完全明白蘇大夫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任何不給工人福利待遇的商人都是在不正當競爭,不僅破會了社會風氣,而且還是在公然挑戰現行商法中的平等原則。」蘇大夫解釋道:「這些人應該被懲罰。」

軍火商已經聽懂了對方的意思,而且權衡之後他發現蘇大夫確實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這個法案不會觸怒擁有選票的集團,同樣討好了擁有資金的集團——商人和政界人物沒有什麼兩樣,如果一件東西我拿不到的話,那麼最好其他人誰也拿不到。

「唯一的問題是,我需要讓大家理解我,」蘇大夫開始哭窮,他指著軍火商的廠房道:「必須讓工人都明白我是在保衛他們的利益,這個法案通過後他們就不用擔心他們的老闆被黑心的商人擠垮,他們的飯碗和福利都會變得高枕無憂。」

「小弟還有個疑問向老兄討教,」軍火商沒有立刻答應蘇大夫對宣傳經費的索要:「如果是其他地方,福利比廣州低,甚至是沒有福利的省,就比如浙江吧,假如以後那裡沒有福利法。」

「那同樣是不正當競爭……」蘇大夫提出的這個法案的核心是:所有在廣州出售的貨物、無論是給官府還是私人,都要按照廣州的成本核算,如果售價低於廣州平均成本價,就會被認定是不正當競爭並展開調查:「……最後如果確認是不正當競爭,就要罰款。」

「這筆罰款?」

「當然是用來補貼因為不正當競爭而受損的廣州商人。」

「去提案、去宣傳吧,錢不是問題。」軍火商一把握住蘇大夫的手,重複道:「錢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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