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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305章
第二十五節 官營

瀋陽遼王王府,吳三桂手裡捧著一本書,津津有味地看著,不適還發出一兩聲輕笑。對面一老一少兩位臣子都被賜座,這二人畢恭畢敬地坐著,目不斜視耐心等待著遼王的吩咐。片刻後遼王又發出一聲滿足的長歎,手中的書沒有合起來而是折起擺在桌面上,兩位臣子仍是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膽量去偷窺一眼是什麼故事讓遼王看得如此開懷。

山東的秘報已經送到瀋陽,遼王看完後遞給那個老臣過目。

「也不知道許師兄到底都從齊公那裡學到了什麼?」私下裡吳三桂已經以黃石的弟子自居,腦表事件以後,吳三桂對黃石的畏懼加重了不少,以一世英雄自詡的吳三桂至今回想起那事仍不寒而慄:被猜到大概的想法雖然不好,但是對面既然是齊公那一點都不被猜到也不可能,但是對方能徹底猜透自己的喜好、意圖,更能推測到自己的隨後的一連串反應,這就不能不讓吳三桂駭然了。

聽說南邊又打起來以後,吳三桂立刻把齊國的使者賀飛虎還有那個什麼夏完淳禮送出境,從頭到尾吳三桂就沒有生出過一星半點的留難念頭。

反過來說,吳三桂覺得李自成倒不是什麼難對付的主,順並沒有定下完善的藩政制度,早在其他各藩想起來之前,吳三桂就把長子吳應熊派去北京當人質了。年來吳三桂不惜血本地賄賂內閣大臣,在大順朝中獲得了不錯的名聲。

這次許平的事變吳三桂也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蛛絲馬跡,吳三桂的針對大順的藩外情報機關——貢禮司聞風出動,李自成還蒙在鼓裡的時候吳三桂就已經讀到了從山東發回來的第一份報告。

「殿下,內閣這是削藩之心不死啊。」洪承疇陪吳三桂看完報告後,立刻點破了這一點。大順對南方相當樂觀,內閣普遍認為從歷史上,前朝餘孽被壓縮到這般地步後滅亡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所以大順未來的主要敵人是自己的藩國。

雖然許平沒有藩國,但是貢禮司報告大順內閣仍然把他當作第一假想敵,削藩最危險的敵人就是那些能成為旗幟的反對者。許平和幾大強藩藩王關係都不錯,而且有極大的號召力和影響力,看上去似乎也不會同意削藩。秦晉二藩不必說,遼、蜀二藩藩王也是許平保舉並且曾是他的部下,將來可想而知心懷不滿的藩王們會試圖推舉誰當鬧事的挑頭人,丞相和內閣成員們暗中都為此頭疼不已。

「殿下,我們應該立刻揭發牛金星,保住許將軍。」不管對許平的所作所為有什麼看法,洪承疇第一個念頭就是要讓牛金星和內閣的陰謀流產,許平就是陰謀磁鐵,只要他在遼藩就從容得多。

「不必慌張,沒有必要讓丞相和內閣對我們不滿。」吳三桂顯得心平氣和:「許將軍不會有事的。」

「這事可大意不得。」

「現在遠不是朝廷有餘力考慮削藩的時候,」和樂觀的大順內閣還有悲觀的洪承疇不同,吳三桂對齊國公非常有信心:「齊公很快就會粉碎丞相還有閣老們的削藩美夢。」

許平的表現讓吳三桂和洪承疇都非常驚訝,而旁邊那個始終沒有插嘴的年輕臣子仍在默默旁聽,偶爾把他認為的重要事項記到隨身攜帶的小本上。

「我和許將軍歷來都是言談甚歡,」吳三桂覺得大順重新啟用許平不過是時間問題,唯一要擔心的是許平心灰意冷不肯出山:「到時候許師兄要是不肯出來領軍對付齊公,本王就去一趟山東,親自勸說與他。」

洪承疇不打算詢問吳三桂打算怎麼勸說許平,臣子顯得太有好奇心不是一件好事。

「小國之道,在於合縱,大王說動許將軍出馬後,豈不是大大有利於朝廷。」洪承疇早就和吳三桂說過,南北的戰爭最好曠日持久地打下去,永遠地打下去才好。

「聯吳抗魏,存國之道」吳三桂笑道,不少心腹都建議他私通南方,洩露軍事機密給齊國公,不過吳三桂一直旗幟鮮明地支持朝廷:「只是到底誰是吳,誰才是魏啊?」

洪承疇把嘴閉上手顯出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樣,在主公面前表現得太精明沒有好處,對大勢的預測更是屬於主公的專利,這方面顯得愚蠢一點是不會有什麼壞處的,反正他已經向主上說出了想提醒對方注意的。

「這治國……」吳三桂接下來的話激起了洪承疇注意,作為國相他的首要任務就是把遼王佈置的內政任務辦妥貼,只要把這些事執行好,洪承疇相信吳三桂是不會介意自己表現出的目光有多麼短淺的,他只聽吳三桂斷言道:「還是要靠法家。」

洪承疇沒有吭聲,自秦以後,不承認土地具有私有屬性的就是現在的遼藩了,而隨後的清洗運動又把大批企圖思考的罪犯消滅掉了。

「土地歸公,授田制只是第一步。」吳三桂伸出一根指頭,大言不慚地說道:「現在下一步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洪承疇腦海飛速轉過一連串的念頭,法家認為除大王之外其他人根本不應該思考,而種地以外的其他活動都難免會競爭、需要創新、會刺激思考行為,所以韓非子一針見血地指出:工商活動是需要和學者、言論一樣被徹底禁絕的。

「上農除末令!」洪承疇脫口而出。

吳三桂笑著點點頭,眼中滿是讚許和嘉獎:「相父說得不錯,遼藩是到了該頒布上農除末令的時候了。」

旁邊陪坐的年輕遼藩臣子是《遼東人民觀察家》的主編易成,這兩句對答在他聽來實在有如天書一般,無法理解就無法宣傳,得到吳三桂允許的示意後易成問道:「國相,上農除末令是什麼啊?」

「秦一統天下後,始皇帝讓李斯頒布上農除末令,禁絕鹽鐵陶林牧漁,」洪承疇告訴易成在先秦時代,不用說其他工業、手工業,就是冶鐵都是私營,隨著上農除末令的頒布,除了種田以外的所有生計在秦境內均為非法:「沒有陶器就無法烹飪、儲藏;林產歸公,砍材、燒炭、狩獵均為盜賊;畜牧歸公,禁止私人養家禽、家畜;在江河湖海捕魚也視同盜賊反亂。相比這些,鹽鐵反倒是小事了。」

「祖龍真是好氣魄!」易成由衷地歎息道,一個人如果想吃肉、吃魚、生火、烹飪……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必須從國家處獲得,秦政府掃除了一切競爭者壟斷了全部的商業:「這確實是富國之道。」

「只是百姓未必肯依,百姓多時愚民愚婦,一點也不懂得以國家為重,以大局為重,」洪承疇對此卻是非常擔心,上農除末令頒佈導致天下百姓生計斷絕,唯一的出路只有種田,而土地還是國有的,秦律連父子的土地繼承權都不承認,而造反的百姓在反抗秦朝暴政則表現出比當初保衛六國國君要強得多的勇氣和犧牲精神:「陶林牧漁,漢太祖皆恢復之,鹽鐵之外,此事關民生的四項就沒有被再禁絕過,除了漁,前朝嘉靖年間曾在東南禁漁,百萬漁民轉而為盜,倭寇蜂起……」

吳三桂看得出洪承疇是真心替遼藩擔心,不過這種擔心只是讓他哈哈大笑起來:「那是因為秦朝沒有《遼東人民觀察家》。」

說完吳三桂就轉頭往向易成,目光中充滿了信任和期待:「易卿家,你都想到了什麼?」

而易成果然沒有讓吳三桂失望,他抖擻精神答道:「首先,『上農除末令』這個名字,臣以為是不能用的。」

「當然。」洪承疇不假思索地表示贊同,這個法令給他的唯一印象就是:暴秦之欲無厭。

「兩個月前,齊公曾在福建快報上發表署名文章,講述南朝未來的設想,和他的奮鬥理想,其中有兩個詞臣以為很適合借用過來解釋殿下的法令。」能夠從觀察司中脫穎而出,易成絕非憑借僥倖:「臣以為,殿下的法令可以改為:同工同酬,按勞分配。」

「哦,此話怎講?」

「比如養豬,有人運氣不好遭了豬瘟,有人則沒沒有,付出了同樣的努力卻沒有得到同樣的收穫,這是公平的麼?殿下愛民如子,公正嚴明,豈能允許這種不公的事現於我們遼東?同樣是捕魚,有人在賣魚的時候吆喝得好,差魚也能當成好魚賣掉,而有人笨嘴拙舌,好魚也賣不出去最後卻臭了,勞無所獲,殿下當然要替老實人撐腰。而唯一解決這種問題的辦法就是,一切收歸官營,只要安心養豬、捕魚,藩府就能保證他衣食無憂……」秦的上農除末令,裡面只有六個血淋淋的禁字,而易成娓娓道來的官營法案,則充滿了人性的光輝。

吳三桂和洪承疇都一切叫好,新法案的實行和宣傳任務交代完畢,遼王又問道:「《遼東記略》,反應如何?」

觀察司最近在推廣署名作者為遼王本人的一本書《遼東記略》,這本書既是遼境內所有考試的必測內容之一,還正在製造縮減本準備當作給遼東的孩子們的識字課本。

「非常好,百姓們都說,讀了殿下的書,吃飯也香了,睡覺也踏實了。」

吳三桂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拍馬屁。」

在洪承疇和易成走之前,吳三桂舉起桌子上的書以示二人,上面寫的乃是趙高「指鹿為馬」的故事。

「臣明白。」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吳三桂笑著補充了一句。

「臣明白。」

……

三條溝這個村以前一向是自己推舉個村長,去負責和官府溝通事宜,遼東光復後不久,遼陽城那邊派來了一個老軍人出任村長,這個老軍懂的東西很多,領導全村的人領會遼王府意圖。

村長繼承了發展了觀察司「大同世界能夠在一個省先實現」的理論,將其進一步改進為「大同世界能夠在一個村先實現。」

村長領著全村人努力誦讀遼王殿下親著的《遼東記略》,欣喜地向縣裡報告三條溝村因此創造出了許多前所未有的奇跡:

比如村門口風魔了十多年的陳瘋子,再連續聽了十天的《遼東記略》後,突然不流口水了,而是站起來高呼:同工同酬,按勞分配,遼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再比如老王家的傻子老二,在村裡人幫助他學會誦讀《遼東記略》後,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了,現在是宣傳同工同酬、按勞分配的村積極分子,幫助無數小農思想濃重的後進村民意識到自己的落後,主動上繳了私養的家畜和家禽。

最近《遼東人民觀察家》的記者到療養附近來瞭解同工同酬法案是如何造福遼民的,附近各村都爭先恐後地描述在實現按勞分配後,生產急劇提高,家畜……不,是國畜存欄和國魚產量都像是翻著觔斗雲一般地節節攀升,糧食產量更是不用替了。三條溝的村長也當著《觀察家》記者的面向縣裡激動地表示,明年三條溝夏糧要實現翻一番,秋糧則要再翻一番。

……

常由對海州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看不明白了,上面說要清查南方的細作,遼王府估計每一百個人裡就有一個,所以常由住的這片民居得揪出來五個。現在街坊鄰里相互之間就像防賊一樣地互相防備著,可是常由看誰也不像是被南方收買的的細作啊。

海州城已經開始普及小兒識字,常由的孩子已經去上過半年學了,衝著這個,哪怕是工錢再少給一些他也認了。兒子還沒有放學回來,幹了一天活回家的常由雖然飢腸轆轆,但堅持不讓妻子開飯。

突然,門被一腳踹開,嚇得常由夫妻都一個哆嗦,一幫彪形大漢夾著常由的兒子一擁而入,為首的正是甲長,他身後是神情嚴肅的小學老師。

「常由反賊!」甲長手臂伸得筆直,指著常由的鼻子罵道:「你竟敢反駁遼王殿下。」

「誰?俺?」目瞪口呆的常由又驚又怕,連忙一陣辯白:「冤枉,冤枉啊。」

「你來說。」甲長低頭看著常由的兒子,鼓勵小孩道:「把你今天白天對先生說的再說一遍。」

小孩稚聲說道:「《遼東記略》上說,遼王和百姓——其中也有我,是最親的,昨天爹和我說:遼王不是最親,爹娘才是最親。」

「哼,反賊,你還有何話說?」里長怒吼一聲,反賊名額就差一個了,他猛地又是一伸手指著躲在爐邊瑟瑟發抖的常由妻子,問那個孩子道:「你娘,在你爹口吐大逆不道之言時反駁了麼?」

恐懼已經變得有質感,在揉捏著婦人的心臟,躲藏在身後的另外一兒一女迸發出啜泣聲,這聲音一下子壓倒了婦人胸中的恐懼,讓她重新恢復行動和言語的能力。

「常由反賊!」不等長子回答甲長的問話,婦人就跳前一步尖叫起來:「他曾辱罵遼王殿下為禽獸!」

「什麼?」

「什麼!」

常由和甲長同時大聲嚷出來。

甲長一揮手,如狼似虎的大漢們就一擁而上把常由叉起來,甲長湊到婦人眼前:「不用怕了,說,他到底是怎麼辱罵遼王殿下為禽獸的?」

「他說:雖然誦讀了《遼東記略》百多遍,但也只學到了遼王殿下的一點皮毛!」

「反賊!」甲長回身一個大嘴巴子把常由抽昏過去:「押走!」

「嚴懲反賊常由!」

婦人跟在人群後,呼喊著口號一直到街口,然後一路小跑回家,進屋後碰地一聲把門緊緊撞上,淚水在眼前裡一個勁地打轉。

「娘,」背後傳來一聲遲疑的問話聲,惹禍的大兒子滿臉迷惑地問道:「孩兒說錯了麼?」

這聲問題一入耳,婦人就感到胸口再次被恐懼所充滿,她跪下來把三個孩子都攏在懷裡,竭力不讓淚水湧出眼眶:「反賊常由是個禽獸,遼王千歲才和你們的親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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