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九章 絕處逢春
聽到寇昂的聲音,段飛頓時明白過來,暗中搗鬼放跑了張寅的必然是張銳無疑,既然寇昂現在才出現,似乎還有一線生機…
守在外邊的金牛衛與寇昂爭執起來,段飛斷然低喝道:“你們再搜一遍,發現任何不妥的東西都立刻銷毀,我去對付這個該死的太監!”
段飛說完便向外走去,大聲喝道:“本官正在查案,是誰在外邊喧鬧?”
段飛迎面見到個身材肥碩的中年太監正在客棧大廳裡,手上高舉聖旨,金牛衛不放他進來,他倒也不敢硬闖,雙方正在僵持,段飛看到寇昂之後微笑起來,說道:“原來是寇公公,難怪聲線如此洪亮,寇公公,本官正在此地辦案,寇公公怎麼也來了?還帶來了聖旨!”
寇昂本該先到一步拿到段飛‘勾結’李福達的證據,不想因故延誤,現在看到段飛從裡面走出來,他頓時急了,他高舉聖旨大喝道:“段飛勾結魔教圖謀不軌,咱家奉旨前來捉拿,來人啊,將段飛拿下!”
錦衣衛群情聳動起來,腳下卻絲毫未動,段飛臉色也變了,他冷笑道:“寇公公,要拿下本官很容易,請你將聖旨出示,否則便是假傳聖旨,本官倒要抓你到皇上面前問罪!”
寇昂只是一時情急,他哪有抓段飛的聖旨啊,他給段飛反問得啞口無言,只好展開聖旨喝道:“段飛,咱家奉旨搜查賓來客棧,你最好乖乖讓路,否則便是抗旨不遵,殺無赦!聖旨在此,你可要親眼看看?”
段飛大笑道:“搜查客棧的聖旨我看他作甚?我要看的是剛才寇公公所宣稱的,抓捕我段飛的聖旨,既然公公拿不出來,那本官便讓你又如何?”
段飛喝道:“大夥兒讓開,讓寇公公進去吧。”
錦衣衛讓開了,寇昂雖然明知已無希望,但還是在狠狠地瞪了段飛一眼之後帶著人大步向客棧內走去。
華明和王佐等帶著幾個人剛好從客棧裡走出來,他們與寇昂擦肩而過,向段飛稟道:“大人,卑職無能,未能找到任何有關魔教的線索。”
段飛嘆道:“李福達果然有點本事,不愧是多次逃出朝廷之手的彌勒教教主,我們來遲一步自然找不到任何線索,王佐,本官要趕回錦衣衛主持大局,你留在這裡陪同寇公公搜查客棧,每一位公公身邊都要安排至少一個弟兄輔佐,有任何發現都要第一時間派人向本官稟報,明白了嗎?”
王佐大聲答應著,段飛轉身大喝道:“來人,將賓來客棧的所有人等都押回錦衣衛!”
“慢著!”寇昂回過頭來,喝道:“段大人,咱家奉旨搜查賓來客棧,客棧中所有人從上至下都該由咱家來盤問,錦衣衛不可過問!”
段飛回轉身搖頭道:“寇公公,這可不行,本官也是奉旨查案,怎能不管不問?看來只好折中一下,本官安排個人與寇公公一起審問這些人了,陸炳,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陸炳最近兩年深受段飛重用,隨時帶在身邊,一路上幫段飛破了不少案子,經過兩年鍛煉,他如今已沉穩老練許多,又在嘴上留了撮鬍子,聽到段飛呼喚,他挺身而出,昂然向段飛抱拳領命,任誰也沒瞧出來,這小子今年還沒滿十八呢。
段飛同樣是有皇命在身,寇昂對他的安排沒有辦法反對,只能眼睜睜看著段飛安排好一切之後揚長而去。
因為寇昂來遲一步,段飛爭取到一絲喘息之機,不過段飛心中可是絲毫沒有鬆口氣的感覺,他回錦衣衛的路上一直在思索著,如何才能扭轉形勢輓回大局?似乎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張寅…也就是李福達的本尊抓回來,然而李福達已經預先逃了,想要抓住這個逃跑高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剛才他已經看到竺羽和岳玉麒他們留下的暗號,連暗中盯梢的他們都沒能發現張寅的金蟬脫殼之計,從京城到山西長路漫漫,要找一個人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啊。
就在段飛苦思無解的時候,錦衣衛北鎮撫司已然出現在眼前,段飛神色嚴峻地下馬快步向錦衣衛大堂走去,吩咐道:“華明,派人去請阮先生、謝先生以及在家的各部副部長以上頭領們到大堂聚會商討緊急應對事宜。”
話說完了卻沒聽華明答應,段飛腳下微頓,轉身向華明望去,只見華明面露詫色地看著前方,段飛回頭一看,頓時也驚訝起來,只見剛才被他點到名的阮相明、謝志鈞正在前方帶著許多人微笑迎上前來。
段飛訝道:“阮先生,謝先生,你們怎麼會未卜先知地…”
阮相明微微一笑,向段飛一揖道:“大人,卑職雖然自號半日仙,卻沒什麼法力,看相算卦都是靠這張嘴和這雙眼睛,怎可能未卜先知?”
段飛沒空跟他們囉嗦,揮揮手道:“不管你能否未卜先知,眼下出了件大事,張寅逃了,本官正要找齊你們商討應對之策呢,大家一起到大堂去吧。”
阮相明和謝志鈞卻沒有動作,謝志鈞微笑道:“大人且慢,看到大人遇此大事而鎮定如常,我與阮先生都很欽佩,大人不必著急,請看這位是誰?”
謝志鈞與阮相明同時向一側錯步讓開,露出被他們擋著的一個人來,此人全身綿軟耷拉著腦袋,全憑旁邊兩個錦衣衛扛住了肩膀扶站在那裡,見段飛目光望了過來,阮相明將那人的腦袋稍稍抬起扶正,只見那人面如金紙,脣色蒼白,雖然面容相當陌生,但是看到他五官的大致輪廓,段飛還是驚喜地大步跨前,來到那人面前,雙手捧著那人的臉用力揉捏了幾下,粉末狀的東西簌簌落下,現出另外一張臉來。
看著那張臉,段飛差點要仰天長嘯,雖然此人神色委頓昏迷不醒,看起來老了足足十歲,但是段飛還是一眼便將他認了出來,他正是金蟬脫殼逃之夭夭的張寅,也就是彌勒教主李福達的真身!
第六七零章 異想天開
阮相明和謝志鈞對望了一眼,謝志鈞笑道:“大人,這件事卑職等不敢居功,事實上我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正在等候大人佳音的時候,下面突然有人來報說張寅昏迷著出現在大人的書房外,我們聞訊後非常驚訝,因為我們都很清楚,張寅應該出現在郊外皇家獵場而不是這裡,將人提來一看,雖然此人面目全非,不過阮先生還是一眼看出,此人正是易容了的張寅,我們草草商議了一下,正要派人前往獵場向大人回報,結果大人已經回來了,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段飛欣然道:“不管是怎麼回事,終究都是好事,張寅既然沒有逃掉,那麼情況便大為不同,二位軍師請隨本官前往大堂,本官有要事相商!”
段飛喝令將張寅挑斷手腳經脈由華明親自帶人看押,已經到手的鴨子,可別讓它再飛走了,然後段飛和阮相明、謝志鈞單獨來到大堂,將剛才事情跌宕起伏的經過向他們詳述了一遍。
阮相明和謝志鈞聽完之後神色都頗為沉重,他們的判斷與段飛相當一致,正德開始懷疑段飛,張銳在背後搗鬼,幸好寇昂遲到一步,張寅又莫名其妙暈倒在錦衣衛裡,否則段飛這回真的要萬劫不復。
雖然事情大有轉機,不過阮相明還是忍不住埋怨道:“大人,既然你已多次看出端倪,你何不與我等商量一下?”
段飛苦笑道:“近幾日忙著設計對付張寅,二位忙得團團轉,本官自己疑神疑鬼的事,實在不敢再煩勞二位,段飛知錯了,好在張寅還在我們手裡,此事自然可以安然度過,不過本官實在不希望再被張銳暗算,這個仇不可不報,二位好好想一下,該如何利用此事反擊張銳,讓他吃不了兜著走才好呢?”
阮相明和謝志鈞思索起來,段飛靜靜地等候著,阮相明首先說道:“大人,你原定的計劃若不想修改的話,必須嚴格控制消息,否則抓捕張寅的消息一走漏,這戲法就變不成了。”
段飛想了想,說道:“本官也沒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好在事先有所準備,加上張寅是孤身一人逃走的,消息應該還能封鎖住一兩天,江輝,傳令協同五城兵馬司嚴查進出城的人,就說山西再次爆發痘瘡,有路引的人可向南向北離開,唯獨不許西去,並傳令沿途錦衣衛,嚴防有人將消息傳往山西,爭取個一兩天的時間,事情就好辦了。”
江輝聽命傳令而去,阮相明微笑道:“大人又打算冒險了,既然大人胸有成竹,既定計劃就不要改了,至於張銳嘛…雖然他這兩年隱忍不發,讓我等未能抓住他什麼痛腳,不過如今他已經出手,況且還捅了這麼大的簍子,這正是大人對付他的好機會,張銳比大人更接近皇上,可以就近獻上讒言,不過這一次就讓他因讒言而落得不是,大人疏離皇上,反顯忠勇刻苦,大人無需急著向皇上解釋什麼,直接開審張寅吧,外面有我等替大人撐著,等大人審完張寅,目標達成再入宮面聖覆命好了。”
段飛想了想頓時明白過來,他笑道:“多謝阮先生指點,那就讓張銳多進點讒言吧。”
段飛與阮相明、謝志鈞在細節上又商議了一下,這才心滿意足地來到詔獄之中,命人將張寅提出來。
張寅依然昏迷不醒,手腳上包纏著染血的紗布,情景凄涼,想起這幾天張寅指點江山時的激揚瀟灑,段飛不禁暗嘆一聲,張寅確實是個人才,可惜他野心太大,身為彌勒教教主,沒有可能為朝廷所用,段飛也沒有把握能夠完全控制住他,這樣的人抓住之後只有死路一條,不過張寅是個聰明人,希望他會選擇一個對他最為有利的死法。
段飛問道:“華明,檢查過了沒有?張寅為何昏迷不醒?”
華明答道:“大人,我檢查過了,張寅渾身經脈寸寸斷裂,就算我們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幾天,他昏迷著倒是可以減少點痛苦多活幾天,從他經脈的情況看,震斷他經脈的,是一種陰邪的內力,讓他昏迷不醒的似乎是七日醉。”
“哦?”段飛詫異地伸手按在張寅胸口,輸了點內力過去,立刻感覺到了華明所說的情況,段飛點點頭,說道:“我知道是誰下的手了,取七日醉的解藥給他服下吧。”
華明手裡早已備好了七日醉解藥,給張寅嗅了嗅,張寅打了個噴嚏,漸漸醒轉,過了一會他才猛地睜開眼睛,挺身坐了起來。
“張大人,咱們又見面了。”段飛坐在張寅面前淡淡地說道。
張寅在這短短的一瞬已經查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眼神依舊明亮地向段飛望去,說道:“段大人果然好手段,想必段大人早已知道我的身份,卻將我玩弄於股掌之上,李某輸得不冤,栽在段大人手裡,總比栽在一個庸碌之輩手中要好萬倍!”
段飛冷笑道:“你不否認自己的身份?你不是姓張的嗎?”
張寅望著段飛手邊案上擺著的一疊資料,說道:“李某曾多次被官府捉住,畫影圖形到處都是,認得的人也不少,段大人既然已經確認我的身份,我還有什麼好隱瞞的?我就是彌勒教教主李福達,段大人抓住了我,打算如何用我來升官發財呢?”
段飛道:“本官倒是不明白了,既然你明白認得你這張臉的人不少,為何依舊以真面目示人,直到要逃走的時候才用上了假面目呢?”
張寅~李福達灑然笑道:“這一點段大人想必就不了解了,李某宣揚的道法中就有一個真字,真情真性真面目,段大人若是對彌勒教道法同樣有心了解的話,李某倒是可以專門對段大人詳細講解一下。”
段飛冷笑道:“你的道法我確實不太了解,不過我倒是聽說過另一個說法,你每次被抓又逃掉,然後潛回原處,自詡說有天神保佑,刀兵不傷金剛不壞,又騙得許多信徒,事實上每次被捉的都是你的替身,他乖乖受縛,沒人會傷害他,你則事後暗暗將他解救出去,本官沒說錯吧?”
李福達自矜地一笑,說道:“李某如今已落入大人之手,大人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李某還有辯解餘地嗎?大人,不要浪費時間了,你真正想知道的不是這些,你想知道什麼就開門見山的問吧。”
段飛嘆了口氣,說道:“李福達,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本官真的深深惋惜,你誤入歧途,否則定會成為一個經天緯地的將才。”
李福達笑道:“本尊也深有同感,倘若本尊能奪得天下,段大人定會被本尊委以重任,我與你君臣同心,定能盡展心中抱負,韃靼算什麼東西,根本就沒放在我眼裡。”
段飛冷笑道:“你別痴人說夢了,按照你的計劃,至少也要幾十年才能消滅韃靼與瓦刺,本官或許還可以等到那一天,你已經六十開外,就算沒有被人震斷全身經脈,又還能活上幾年?”
李福達神色自若地看著段飛,說道:“段大人,我真羡慕你啊,年紀輕輕手握大權,身邊紅顏知己那麼多,竟然連天門與白蓮教的女人都聯袂出動為大人賣命,本尊雖然貴為彌勒教教主,也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雖然身邊的人都是親信,但是聽到李福達的話段飛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他清咳一聲,說道:“李福達,你不要故左而言他,現在有兩條路擺在你面前,你若是願意跟本官合作,本官便給你條光明大道,讓你去彌勒面前證道,你的三個兒子或許還有活路,你那苦心孤詣訓練出來的十多萬大軍還可以為國效命,否則你便會嘗到生不如死的酷刑,你三個兒子也會跟著你吃苦,李家至此而絕,還有許多人要陪你送命,你既然這麼看好本官,何不借本官之手,以另外一個方式,完成你心中的偉業呢?”
李福達望著段飛笑了,笑得很開心,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歡暢,笑得前俯後仰,華明正要喝令住口,段飛卻實現擺手制止,只見李福達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了足足半刻鐘,笑聲才漸漸歇止。
李福達猛一擺頭,又恢復了清冷的神情,他望著段飛,淡然說道:“段大人所圖謀的竟然是那十五萬大軍,本尊乃是彌勒教的教主,彌勒教做的是造反的事,段大人居然想招安我的手下,讓我幫你成就你的宏圖偉業,段大人,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段飛無視李福達的譏諷,他肅然道:“本官見你還有幾分民族氣節,這才好言相勸,你已死到臨頭,見了棺材還不肯為自己兒孫後代好好想想嗎?本官已布下天羅地網,太原衛周圍也已布下十餘萬大軍,你那些人雖然精銳,但是群龍無首被分割包圍之下,他們能有何作為?李福達,本官最後問你一次,你究竟是想玉石俱焚還是與本官合作,共同實現華夏民族強大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