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二九八章 【三疊浪】
張銳有些變了顏色,段飛又說道:“段飛是來拜見皇上的,張公公若是沒事還請讓一讓,免得影響了本官辦案,華明,聖旨裏是怎麼說的啊?”
華明大聲答道:“大人,聖旨裏說凡是阻礙大人辦案者,五品及以下的官員可以任大人處置,五品以上的官員阻礙辦案,大人可以將其拿下,交給皇上處理。”
段飛說道:“很好,既然聖旨裏說得很清楚了,大家就照著辦吧,張公公,本官要去向皇上稟報這兩日的查案的細節,張公公有興趣就跟著來聽一聽,沒興趣的話,就請讓到一旁去吧。”
段飛說完便再也不看張銳一眼,大步向前走去,錦衣衛氣勢洶洶地跟著他大步向前,堵著豹房大門的東廠番子和禁衛都向張銳望去,張銳一咬牙,擺了擺手,他帶來的人紛紛讓開,段飛帶著錦衣衛從他們讓開的過道裏從容而過,幾乎所有錦衣衛的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神色,他們已經憋悶了有一段時間了。
段飛直入豹房,抓住一個小黃門問道:“皇上在哪?”
小黃門從未見過有人敢帶著這麼多人直闖豹房,嚇得猛一哆嗦,道:“皇上……皇上正在鳴玉閣彈琴呢。”
又問清了鳴玉閣的方位,段飛只帶了華明,向鳴玉閣走去。
還未抵達鳴玉閣便已聽到琴聲錚錚,正德彈的曲子赫然是青青姑娘在中秋時與應天貢院第一次演奏的新作《鳳求凰》。
走近之後才發現鳴玉閣二層有人正在翩翩起舞,正德與劉娘娘一個彈一個唱,玩得正開心呢。
段飛等正德的琴聲止歇,才讓小黃門上去傳報,正德聽說段飛來了,立刻讓小黃門下來把段飛領了上去。
段飛剛上去,正德便笑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在下邊等了很久了吧?”
段飛恭恭敬敬地向他和劉娘娘大禮參見,然後答道:“皇上,臣趕來不久,正好聽到皇上後半段的《鳳求凰》,皇上琴技精湛,臣萬分佩服,劉娘娘的舞蹈優美動人,皇上和劉娘娘鳳凰于飛,鸞鳳和鳴,真是羨煞了鴛鴦。”
正德大笑道:“你最近是不是背了些詩書?開始掉書袋了,可惜你用得不對,《左傳》中有鳳凰於飛,和鳴鏘鏘的詩句,你應該說鸞鳳和鳴,共效於飛還差不多。”
段飛笑道:“是是是,還是皇上高明,皇上教訓得好,臣只讀了幾天書,比起皇上自然是差得遠了。”
正德笑道:“說你不名一文嘛,你又能寫出令人拍案叫絕的詩,還能譜出許多風格奇特的曲子來,我還真搞不懂你,這首《鳳求凰》據說青青姑娘是聽了你的意見之後修改而得,你這小子自創的曲子也不少了,可惜都流於秀氣,不夠雄壯,不過也難怪,你沒上過真正的戰場,沒見過那種那種鋪天蓋地儘是敵人,兩軍戰士淤血奮戰的情景,寫不出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那樣的詩來。”
段飛厚著臉皮說道:“皇上,你可不要小看了微臣,臣與那些名士才女在一起的時候自然就得寫些小橋流水的詩,跟皇上在一起,臣感染到皇上的豪氣,便能寫出豪雄的詩來呢,不信哪天皇上來了興致,我便可以與皇上印證一二了。”
正德笑道:“你當我是宋徽宗趙佶嗎?寫出的詩白惹人笑話,不若我開個鬥詩會,讓你跟天下才子印證印證如何?”
段飛狂汗道:“皇上饒了微臣吧,臣是慢熱型的,要我臨場作詩不如讓我連破十八個無頭公案,回家慢慢熬著或許還能熬出首好詩來。”
正德大笑起來,說道:“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嘛,這樣吧,臘月十五是慈壽皇太后的六十大壽誕辰,朕拿不准該送點什麼禮物才好,你就給朕預著一首賀壽詩吧。”
段飛暗暗苦惱,沒來由地怎麼惹來了這麼個差事?不過好在距離臘月還早,自己可以慢慢想。
段飛領命後正德說道:“說正事吧,那個案子辦得怎麼樣了?”
段飛稟道:“皇上,臣已查明,項豪確是被人陷害,那具屍骨並非平茂所有,而是西城鳴玉坊石老娘胡同李姓大戶家死者李推的屍骨,因其死亡時間與平茂失蹤時間相似,且腿上有一刀痕,因此被用來陷害項豪。”
正德欣然道:“連這屍骨的來歷愛卿都查得如此明晰,不知可否查到了背後指使者?”
段飛答道:“皇上,臣從李家查到一條線索,李家惡奴李全有重大嫌疑,其兄長李安乃是東廠的人,李全知道李推的腿受過刀傷,李推極有可能就是與李全結仇之後被李全請哥哥李安出手殺死,這個李安涉案極深,微臣派人去找李全,李全被人早了一步殺人滅口,微臣又派人去東廠傳這個李安,結果東廠推諉說根本沒有這個人,倘若能夠活捉此人,定能讓此案水落石出。”
正德怒道:“東廠!張銳,張銳?來人啊,給我傳張銳!”
帶段飛上來的小黃門急忙跑了下去,沒等他跑下樓,就聽有人在樓下嚎啕大哭道:“皇上……老奴禦下不嚴,老奴該死,請皇上治罪!”
正德喝道:“哭什麼,給我上來回話!”
張銳跌跌撞撞地爬上二樓,剛才在豹房門口那副囂張的嘴臉不見了,他滿身灰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倒在正德面前,正德瞧他醃臢模樣,皺起眉頭道:“你這是怎麼了?弄得這麼狼狽?”
張銳連連叩頭,說道:“老奴直到段大人派人來傳李安時才知道有這麼個人,派人一查才發現此人竟已失蹤,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事,老奴越想越不安,命東廠大肆搜索京師的同時老奴從東廠馬不停蹄地趕來,皇上,老奴禦下不嚴,請皇上治罪!”
正德眉頭一皺,那個李安就算沒死,也定然已經逃出京城,他無奈地看了段飛一眼,說道:“朕讓你掌東廠,就是希望你能替朕分憂,好好地盯著朝廷內外,沒想到你連自己手下都沒看牢,實在太叫朕失望了,朕罰你三個月俸祿,今後好好管束你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