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真神不上碟仙盤

「嗯嗯嗯，聽你說得這麼賣力，關係不得不很大。」這時，鄭青平背後傳來了一道又甜又膩的好奇聲音：「……但是我說均哥哥呀，為什麼神明降靈到這個碟仙盤內會很傷祂們的神格？這話講得讓人家聽得好不明白呢。」

「我叉！愛轉眼珠的黃小衡怎麼會出現在這？」一聽到「均哥哥」這三個關鍵字，某男立即全身雞皮疙瘩都噴了一地，猛回頭，原來剛剛開口的是愛裝嗲音與娃娃音的孔穎，她正在那擠眉弄眼擺出招財貓勾勾手勢與中午吃飯時間不假而逃的鄭大少打著招呼呢。

孔穎身邊，雙手交叉胸前林鳳芝正以「啊哈，原來你又在瞎扯！」的識破奸計眼神瞄著他，于月涵則是一臉熱衷於鄭青平開講的表情，露出了正準備繼續聽下去甚至打算做筆記的可愛認真模樣，關心無奈地仰天抬手拍著額頭，搞什麼？還以為這傢伙下課時逃那麼快是要做甚麼大事，沒想到才一下子不見他那沒藥醫的「師公病」又發作了。

「沒事亂叫甚麼均哥哥？嚇死寶寶了！」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的鄭青平可不願意再遇到那個愛轉眼珠的超腦女，站在那小姑娘身邊都會感受到自己的智商就是給人用來輾壓的悲情無力滋味，要是真讓那小ㄚ頭竄出遊戲來到現實黏上他，那鄭青平寧可直接回天庭去躲緊緊地也不要留在凡間再當啥假學生了。

「咦，這麼叫會嚇到你喔？怪了，你不知道現在好多女生都這麼叫你嗎？」孔穎邊說邊跳了過來，靠到鄭青平身邊拿出了腰間SCPU手指一點就點出了雲海夢這個遊戲，然後在人物收集欄內拖出了一個騎著幹譙龍的Q版燕千均人物，上頭標示人物名稱正顯示著「均哥哥」三個字……呃，看來這ㄚ頭早就已經靠近水樓台之機抓到最高級人寵啦。

但見孔穎朝他眨了眨眼嘻嘻笑道：「這遊戲知道嗎？叫雲海夢，最近還蠻紅的……喔喔喔，瞧你那傻樣子就知道你見識過了。嗯，這遊戲有個特色不知道你瞭不瞭解，就是抓到的人物可以自己亂取名稱取代人物原名唷，均哥哥這三個字可是很多人拿來用在你那人物寵身上的名稱，我還是跟著別人一起這麼叫的……對了，剛剛我在餐廳那邊就看見好幾對在開啟『街道對戰』模式的女生就大喊著『加油啊，我的均哥哥』而在努力拼命呢！」

「我倒！」鄭青平差點眼前一黑仰天倒地，擔擔麵的，哪個沒事這樣亂稱呼我為均哥哥？不知道這稱呼要傳到遊戲中黃小衡耳中可是會發生要命大事的嗎？還有……小穎穎妳也太不挑了，竟然墮落到去玩這種遊戲，均哥哥我自今日開始要鄙視妳的喜好品味了……咦，我幹嘛要自稱均哥哥啊？

「什麼眼神啊你？」林鳳芝感受到了鄭青平那滿滿惡意的目光，一個巴掌重重拍在他肩上：「……小穎穎是為了咱們要不要拿下這個遊戲的正式版權才下載來試玩的，這叫搶商機你懂不懂？別看這遊戲有一堆BUG又單調乏味，還是沿用從前的知名APP模式而盜版出來的作品，但落到了我們手中那就完全不同了，如果能透過正式交涉手段將這遊戲拿到手再加以改版，以先前我們和其他不少知名玩家的合作模式來看，再加入一堆原創構想設計進去，這遊戲立即就會展現出另一種極為高端的風貌，那就等於是另一隻超級金雞母呢！最重要的是這個商機還沒人能搶得過我們，因為這當中最重要的玩家寵就是你這個均哥哥，搞定你就等於搞定了一半的遊戲，否則這遊戲肯定變成殘次品，賺也賺不了多少……」

「妖女，快收了神通，否則休怪老夫手下無情……行了行了，拜託！收起妳的奸商樣，我怕了妳們總成吧！」鄭青平嘆氣了，好好的一堆姑娘又沒啥生活經濟壓力，偏偏熱衷於甚麼聯手賺錢的大計，看到啥都是商機都是賺錢之道，咱們幾個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口氣很差呀，均哥哥。」關心的巴掌也揮過來拍在他另一肩膀上，似嗔猶怒的瞪著他：「我們又不是整天在搗鼓計較著這些賺錢事，只不過剛好發現就核計了一下能不能操作的合理性，這樣子你還看不下去的話，那我們乾脆就當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啥都不作等男人養好了。」

知道這些丫頭都是些心高氣傲的主，話都說這份上了鄭青平哪還敢繼續亂開口，心想這就是「當金錢站起來說話時，所有的真理都沉默了」吧？不過他也知道姑娘們這麼做其實也沒錯，錢來得正經又不偷不搶不傷天害理的，誰不動心思去撈一筆誰就是棒槌呢，當下連忙打住話題回到了孔穎提出的問題，頗不要臉地用力一摟孔穎的肩膀：「咳咳咳……小穎穎妳問得很好，神明降靈碟仙盤會不會傷到神格這問題值得一談，妳們坐下且心平氣和聽我掰之……呃，『說之』。」

在眾人一片鄙視眼神與孔穎的滿意表情中，鄭某人臉不紅氣不喘回到了正題，偷偷鬆開了他那不規矩的手，回復了準備畫唬爛的開啟嘴砲樣：「……好，各位同學，神明會不會降靈到碟仙盤呢？答案是『會』，但機率比躲在五角大廈地下防核爆安全室內還遭到天雷擊中的機率還低。因為但凡是在陽間行走之神都已入廟受人供奉祭祀承受著香火信仰之力，誰會沒事不待在自己的金身塑像內幫信眾解決問題，反而出差跑到這個碟仙盤內跟妳們拉咧一番？而且神明有其尊嚴與人格，隨便就降臨到這小盤子內給三個凡人按著頭然後滑來滑去玩湊字數遊戲……那像什麼樣？」

「……再者，你們別以為神明每天閒閒地都吃飽沒事任人召之即來呼之即去，他們也是有不少事要忙的，不經過正式的問神手續想直接與神對話讓祂們指點迷津，一來會讓人們認為隨時都可得到答案而開始輕忽怠慢，二來妳用這麼隨便的態度與方式問神，人家又不欠妳甚麼的……敢會真願意理妳？」

「……沒錯，我說神明會不會降靈碟仙盤的答案雖然是會，但那是非常稀有的緣分，機率非常低，正常人一般玩這東西能請到比較高階靈體，要嘛是在附近辦事的鬼差或土地公，要嘛就是心情不錯的值班日夜遊神繞過來看看一下，其餘的……我說真話，你們請到的全都是貞子花子伽椰子啊！」

「同樣的，除了碟仙外，還有甚麼筆仙錢仙筷子仙等等阿哩不達的各種招靈法也都無一例外，除非你本身有大運道大機緣，不然招來的全都是阿飄，不可能會是真神，而一但你招來的不是神仙而是阿飄，那就得各安天命看你運氣了……」

「屁！胡說八道，真的招到了阿飄又不會怎樣……」開口的是剛吃完飯回到教室的廖振偉，剛「新婚燕爾」的他覺得自己有個鬼妻可以依靠所以很囂張地對鄭青平大小聲起來：「沒看我跟鬼結婚了也沒甚麼事，玩個碟仙跟靈體接觸而已又怎麼可能會有問題？鄭青平你少在這妖言惑眾了，小心我叫我老婆修理你啊！」

「王八蛋！這死傢伙是白癡嗎？」附在碟仙盤內的向俏投拼命扯著頭髮都快嚇瘋了，自家無能老公竟敢開口說叫自己去對付眼前這位超級煞星，這是不想活了的前奏吧？要死也別梢上我啊，人家還有大好「鬼生」要過下去，不跟你瞎混也可以改嫁別人的，求求你拜託你不要在這節骨眼當著那煞星的面前幫我刷存在感啊啊啊啊！

鄭青平斜眼用眼角餘光瞄了一下得意風發上竄下跳的廖振偉，嘖嘖二聲道：「你的情況跟玩碟仙不一樣，反正你長的就是五鬼之相，跟鬼同棲反而是相得益彰，就算是有損你陽氣或減了你壽命也不會影響地球轉，大家都沒差，而且你們是已經成婚的冥婚夫妻，除非你對不起你的妻子或是她下定決心要帶你一起下去過日子，否則她是不會害你早夭的，但玩碟仙請來的靈體可就不是這麼好說話了，一意孤行單單為了過的無聊而尋求刺激玩了下去，到時會發生些甚麼下場可是很難預料的，我言盡於此，信或不信就是你們的事了。」

「屁，你才長的五鬼之相！」廖振偉怒罵了一句，不管他不知道鄭青平並沒騙人，他還真是長了一張五鬼之臉，這點從旁邊眾人連連點頭贊同鄭青平的話時就可見一般了。

鄭青平都說得這麼清楚了誰還會不相信呢，范美胖與周公子等幾位女生相望一眼，紛紛收回了按在碟仙盤上的中指不打算繼續玩下去，鄭青平現在形象不只是師公還是個文武兼備博學多聞的才子狀元郎，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開玩笑嚇唬自家同學，雖說想玩這個就是圖個樂趣找點小刺激，但如果真如鄭青平所說會玩出問題，那還是別拿自己人身安全開玩笑了罷。

廖振偉還是一臉不信邪樣，跑去跟女同學們借走了碟仙盤執意要找幾個男生一起玩以證明「玩個碟仙而已哪會出事」這個理論，鄭青平哼哼二聲，暗中傳音過去要向俏投整一下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公，免得那個阿達傢伙越玩越大搞到日後不可收拾的地步，向俏投正為了自家白癡老公在鄭青平前硬幫她刷印象分數而火大不已，得到仙人意旨後哪還不趁機好好修理一下廖振偉「重振妻綱」藉機報仇？

鄭青平自覺已經掰完了打算回座吃飯去，但好學生于月涵可有疑問舉手發問了：「等等！請問均哥哥大人，我知道有事入廟問神可以得到解答，那是如你所說的那是神靈坐鎮在廟內神通廣大、手下又有眾多神兵神將幫忙才能做出正確指示，可為甚麼拿個小盤子玩碟仙也能請到陰魂過來？而且就算是陰魂，照一堆馬路消息看來，似乎也能做出些讓人驚異的準確回答呢。」

「咳……班長姐姐，啥均哥哥的鬼稱呼咱們可以不繼續這麼叫嗎？聽起來怪彆扭的說。」鄭青平臉色尷尬了一下，繼而正色解釋說道：「心淨而神通萬應，神通則教化眾生。神明的超能力是因為祂們本身修為而相應出現，並為了替紅塵眾生服務而存在的教化手法，此謂之『神通』，而陰魂也有其相應環境或修為而產生出來的超能力，此謂之『鬼通』，神通與鬼通其實聽起來只差一個字，但真實能力上卻差了十萬八千里。但說到底，能做出正確解答的陰魂其鬼通也有一定的程度，所以才能在短期間為發問者做出解答，只是由於能力所限，因此他們給出的答案都不夠究竟明白，無法給發問者足夠圓滿正確的解釋，而神明本身就有教化萬生的責任，給你一個答案前都還會詳查你的情況而給予相對適當的答案，這點就是二種問事的最大不同。」

「……至於為甚麼拿個小盤子玩碟仙也能請到陰魂過來……很簡單啊，因為你們招請了人家過來，所以它們就來了，就這麼簡單。」鄭青平又低頭扒了一口飯，邊吃邊說道：「感應道交難思議，你心心念念請著靈體過來，這種招請念波很容易讓附近遊蕩陰魂接收到，而碟仙的理論就是利用三個人集體發出召請念力增強效果，所以請來的速度也會比其他錢仙或筆仙的方式快上許多，但如前所說，真正的神明不會隨意跑到這盤子內紆尊降貴給你們按著滑來滑去玩連連看遊戲，所以會請到的泰半都是阿飄……」

「……或許你會說有鬼來可以問問題不是很好嗎？但同學們啊，請問你怎麼確定你會遇上什麼鬼？你在郵局火車站前被雨傘傳銷黨搭訕就懂得躲避，巷子內看到怪叔叔就知道要閃人，可為什麼對鬼這麼沒有防備？你會遇到什麼鬼根本不知道啊！而且為什麼碟仙召來的靈可能有危險？拜託，你以為你召來的鬼真的是如他所說」『我是ＸＸ仙』『我是你的守護神』或『我是土地公』嗎？假的！你的智力業障重啊，他們不說自己是神而直說是鬼的話那就騙不到你們了嘛，瞭？」

「……而且因為是你們硬請他過來的，所以如果沒有把他們請回去那事情就大條了。人說請神容易送神難，殊不知請鬼更容易送鬼更困難，一旦玩過碟仙後說不定那些陰魂就會一直跟在你旁邊賴著不走了，所以常常都會聽到玩完碟仙後的人身邊總有意外或靈異事件發生，為甚麼呢，因為他根本沒離開過你們身邊，也可能等著你在走霉運時下手抓你當交替呢。」

「……至於一開始就打算請鬼的那種人我就不想說了，自作孽不可活，尤其是一請到後立即問對方叫啥名字家住哪邊是怎麼死的那種白目，怎樣？你是要跟人家相親唷，不然專問這些會讓陰魂誤以為你對他有意的問題幹嘛？人家不纏著你那才是老天不開眼了哩。」

「遺………好恐怖！」所有人都聽到雞皮疙瘩跳出來了，均是感到空氣中一陣寒意，尤其是范美胖與周公子幾女，虧得鄭青平有過來提示她們，不然真出了大問題那就要哭爹喊娘了。

就在這時，那頭在玩碟仙的廖振偉他們興奮得叫了起來，因為他們的碟仙盤開始動了，而且對方直接自稱是路過的「九天玄女」分靈，因為與廖振偉有緣所以特地降乩到盤中與他結個善緣。

「哈哈哈，鄭青平，你終於被打臉了！看見沒？九天玄女都來給我撐腰了啦！」廖振偉長長地一吐悶氣，不容易啊，能夠當面給鄭青平下不了來真是愉快，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啦！」

正說到這時，自稱「九天玄女」降靈的向俏投開始搞怪了，她指示說萬中選一的英俊信徒廖振偉生有夙慧實乃天庭神將下凡之體，今日本應已是磨練結束塵盡光生的大好日子，但卻因故缺了一項歷練故未結束所有進程，所以無法開通他那原本屬於神人的智慧，為達此目的，不得不讓他做些事代替完成九九八十一難的完整歷練，而「九天玄女」給出的歷練方式很簡單，就是要廖振偉當一下人肉磨盤……

所謂人肉磨盤就是向俏投利用靈力吸住廖振偉放在碟仙盤上的中指，然後不給他有任何收手機會就開始狂奔移動在碟仙紙上不斷畫大圈，直接畫到力盡氣衰的廖振偉脫力又脫肛為止，大家但見廖振偉瞬間從狂喜變成狂悲，按在碟仙盤上的手指彷彿被釘在上頭，怎麼用力都抽不回來，接著碟仙盤越衝越大圈越衝越快，嚇得一群玩碟仙的男生們全都怪叫不停，說是自己的手被黏到了要大家幫忙拉，於是一個一個接一個班上男生還在教室內的都衝過去一起扯，甚至連不少女生都過去幫忙了。

才一下子就被搞到整個人臉色發白的廖振偉破口大罵著：「你媽啦！這哪是什麼人肉磨盤，根本就是要整死我啊！救命喔鄭青平，你還看戲，快點過來幫忙啊！不要在那吃飯看戲了……」

「拔蘿蔔拔蘿蔔，嘿唷嘿唷拔蘿蔔，嘿唷嘿唷拔不動，妹妹們，快快來，快來看大家拔蘿蔔……」一邊吃飯一邊看戲的鄭青平絲毫沒有要過去幫忙的意思，反而嘻嘻哈哈坐回位置瞧著後頭忙成一團的熱鬧樣，順便還唱起了自己改編的拔蘿蔔……死好啦！教你不要玩還偏要玩給拎杯看，不整你們才怪咧，就讓那個淫蕩小鬼妻好好修理你們一下得了。

「唉，肯定是師傅在搞怪了。」唸個地藏經都不得安寧的贏甄搖了搖頭，一看就知道是鄭青平在捉弄廖振偉，誰讓他硬要當眾跟鄭青平對嗆？笨！不知道「得罪了方丈還想跑」的故事嗎？自作自受呢。

「喂，你還要整他整多久？看他連腳都在抖了，可別玩出意外呀。」連贏甄都看出來了，關心林鳳芝她們幾個自然不會傻傻地跑去後頭一起玩教室拔河遊戲，一個個都圍到了鄭青平身邊坐下看戲，只見關心皺著眉頭抗議道：「……而且這樣好吵，我們還有事要討論呢。」

「行！妳發話了那鬧劇就OVER啦。」鄭青平聳了聳肩，當下收到命令的「九天玄女」會意立即做出反應，拼命旋轉的速度立即停下，接著東指西指了一堆字：「……笨蛋！真以為九天玄女會降到這盤子來嗎，沒睡飽啊你們？我是索命厲鬼紅衣小女孩啦！若非現在有高人在場，今天就收了你們命去！以後再給姑奶奶看到你們還玩這東西，保證轉到你們這群男生的雞雞都保不住，我退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