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除草記
「小浪貨,你該不會是想勾搭這隻蟑螂王吧?」霧夜見鬼沒好氣的捏了破冰瓜瓜一把:「小心真被他扛去壓寨了!」
「唉唷……」破冰瓜瓜嬌媚的一笑,眼神飄往馨鍊那去:「人家又沒有甚麼當魔獸獵人的好朋友,在這亂世中只好自立自強找個大款傍一傍了,這又怎麼了,犯法啦?還是有人捨得把她的『段郎』讓出來給大家分一分,那我可樂意的呢!」
「妳就生了一張橡皮嘴……」聞言臉上一陣悱紅的馨鍊不客氣的掐了她手臂上一肉瓣,悄聲恐嚇她道:「再說,再說我就不幫妳打報告了!」嘴上雖是這麼說著,可是提到了段玉,她的芳心就有些沉了。
自從北羊城一會後,至今她都沒有再連絡上段玉,每次上線時望著通訊錄中那個沒有亮起來的名字,心中總是沒來由的一陣失落著,姐妹們雖然都知道這小妮子挺死心眼的,但也對這情況一籌莫展,大家氣的心中都把段玉那害人精罵翻了,當事人琉璃火卻對這情形一無所知,畢竟他在西方大營中也一直有和這群人打遮照面,卻忘了自己當時是用馨鍊等人不熟悉的身份。
這頭我是一條牛先是被呂布一喝,嚇的丟了手上的令牌,待呂布一行人走了後,他才趕緊將令牌撿了回來,雖然小小的丟了一下面子,但他可還沒想要放過琉璃火:「你,過來,不要狡辯,我一看就知道你絕非善類,一定犯了很多案子在手上厚,警告你不要想拒捕啊!拒捕可是大罪,沒好下場的。」
一旁馨鍊瞧了半天,雖然知道眼前這位廖添丁並非紅名之流的惡人,可那副尊容與剛剛出招那狠辣的手法已讓她產生了不好的印象,雖總覺得該為他說些話,但就是不知道要從何開口。
「好,我不拒捕, 那請問你要怎麼判定我犯了罪?」琉璃火昻起了頭,站出了四六步,右腳在前面這麼抖啊抖的,連易水菡看著看著都手癢想扁人了。
我是一條牛還沒開口呢,易水菡倒是看不下去了:「這傢伙,回個話而已,需要那裡臭屁嗎!」易水菡正生氣那呂布不肯開放免費參觀兩個NPC BOSS大戰的入場權,一想到這個廖添丁是呂布的人,火就冒了上來,大聲叫罵道:「讓姑娘我來教訓教訓這流氓,好叫他睜開那小驢眼兒,別那麼目中無人!」
琉璃火不覺莞爾:「咦?奇哉怪也,老子我沒犯法也沒得罪妳,說話自然可以大聲,干你這個小辣椒鳥事啊?喂喂喂……說不過人別動拳頭啊!老子是文明人,不興私下解決這一套的。」
這頭易水菡讓他頂了個回嘴,更是氣的不行,左翻右找的,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六角鳳爪,剛剛自己已經親眼見過了,琉璃火那柄可以力抗龍淵的開山刀實在太猛了,現在自己空手上去打絕討不到好去,當下只得瞪著眼氣呼呼地撂下狠話:「你……你給本姑娘記著,山水有相逢啊!咱們的帳下次見面時算個清,走了……」
語畢,易水菡一扯本塵,氣沖沖回城去了,馨鍊等人見狀,自然也跟著她一起回城去了,一行人就這麼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連張飛的桃花島在哪兒都還沒摸到邊,就打道回府了。
「好啦,只剩我們了。」琉璃火雙手一攤:「好好一場戲給你們搞混了,要是你們提不出我有犯罪的證據,我可要走人囉。」
我是一條牛搔了搔頭,轉過身去朝著江組長低聲問道:「老江,這套枷鎖板可以用來銬有罪的犯人的事你沒騙我吧?別害我丟大臉啊!」
江組長眉頭一縐,心生不悅道:「搞甚麼啊!不相信我?跟你說了,試用人員使用的枷鎖板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為了怕像你這種菜鳥抓錯人,上面還附有防呆裝置,只要沒犯罪的,一概銬不上。有罪的,絕對跑不掉,你安啦!師兄給你靠,上吧!」
我是一條牛被江組長推了兩下,不得已硬著頭皮走到琉璃火跟前,把枷鎖板就這麼舉高的銬了上去,還不忘解釋道:「我……我只是跟著鄉民一起過來看熱鬧的,要有甚麼問題你找他們去,我……我只是公事公辦啊……咦?哈哈哈哈……你有罪!你有罪!」
他高興的跳了起來,只見枷鎖板紮紮實實的架上了琉璃火的脖子與雙手,這下連琉璃火自己也懵了:「啥?怎麼會這樣!喂,你們的東西是不是出問題了!」
「我來看看。」江組長走上前,從懷中取出了一本六法全書,只見他將書打開,內容竟全都是空白的,然後他拿著書對著枷鎖板上一碰,空白的部份馬上露出了一排字,三個人都忍不住好奇的將頭湊了上去看看內容。
「玩家廖添丁,惡意攻擊白名玩家混混之王,被京師第三房第六小隊衙役試用人員『我是一條牛』當場逮捕………」
「靠咧!為什麼?」琉璃火不能置信的大聲喊冤著:「雞絲麵啦!這是怎麼一回事呀?」
琉璃火心想著,呂小強殺了那麼多紅名都沒事,為什麼自己宰了一個混混之王就有事?但實際上他卻忽略了幾件事:第一,他將鎖靈神圈套在了呂布頭上,讓呂布成為了恆久性存在的NPC,這個部份讓系統判定了呂布是屬於遊戲中的BOSS,而非人寵。
第二,呂布所殺的,幾乎都是紅名,張遼等人才是負責解決梁山人馬執刀者,但張遼是呂布的手下,自然也被判定為BOSS與玩家之 間的對戰,不算犯法。
第三,最關鍵的一點也是琉璃火打死都想不到的一件事,混混之王因為身上背了太多紅名,這次為了要完成笑行天的委託,自由進出京城,一方面努力整軍打山賊,另一方面還沿路花了不少小錢去寺廟捐款,剛好洗完紅名後這才來京城的,而琉璃火卻因為嫌個人提示音太吵而早就關掉它好久了,否則剛剛他應該已經聽到自己殺人而成為紅名的消息……。
「這太扯了,我不能接受!」琉璃火激動的說道:「嘿!老兄,我殺的是惡名滿天下的混混之王啊!為什麼還說我是紅名?雞絲頭的咧,可不可以給我個好解釋呀?」說到不爽處,他臉湊了過去,靠近了我是一條牛的臉:「給我個理由,OK?」
「太可怕了,他竟然殺掉了混混之王?這流氓真有那麼強喔!」我是一條牛從看到訊息後,整個人就石化了,完全沒反應到琉璃火激動的神色,等到發現琉璃火快頂上了他的臉,他才在一愣之下,下意識的舉起了手中的令牌往前砸去,卻不料就這樣砸在了琉璃火的臉上。
「嗡嗡嗡…………………!」
令牌好死不死的打在了超神器摩登大聖面罩上,第一時間被摩登大聖的自我防護能力啟動後加速度的彈了回來,反敲在了我是一條牛的腦門上,衝力卻是極大,我是一條牛竟然當場血濺人倒,令人厭惡的系統區域提示音這時響起了。
「玩家廖添丁惡意擊倒公門試用官差,列為重大管訓對象。」
「哇哩咧……」琉璃火臉上蕩過了三條黑線,對於系統這麼擁有類似「某年世足賽上南韓裁判極愛國的判決」這類裁定,他也只有無言以對了,看著眼前一臉驚愕的江組長,琉璃火無奈的苦笑道:「甚麼世道,臉皮厚一點也不行,你們當官的動手打人還提報我去管訓?蛋蛋麵的啦!」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
琉璃火喃喃自語著,他剛忙完手邊這塊田地除草的作業,揮去頭上的汗水,準備著向著剩下兩塊長滿跑跑草的田地前進。這已經是他處理掉的第四十五塊區域了,雖說天氣是炎熱的不得了,但琉璃火倒是玩的十分盡興,只因一覽無邊的東郊勞動處罰山脈區的佔地又長又廣又深遠,風景也是好的不得了,配合天邊那一大塊一大塊的饅頭雲、青翠的山嵐、陣陣的薰風、如果不是到處都架著高高的鐵絲網提醒著大家這是處罰區域的話,說不定還真會有玩家願意來這開發甚麼休閒農莊之類的觀光牧場。
所謂的處罰,是指將每一塊方田地中有害的跑跑草都抓出來,扔到每塊一萬平方公尺的方田入口處配置的拾草筒中計算,當到達標準的二十五棵草被結算出來時,就等於是結束了這塊田地的作業。
也許有許多人會認為這算甚麼處罰,只是除草而已,沒甚麼了不起的……
天真,太天真了!
不說現代人除草的機會不多,只是拔那麼定在原地不動的野草就喘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的,雲海中的跑跑草可是許多人聞之色變的小魔物。一方面,你不能扁死他,儘管它們是那麼的快速那麼的刁鑽那麼的不可愛,已經到達讓受罰玩家會抓狂的地步,但是不容懷疑的,它們是公家的處罰道具,就算彈了它們那麼一小小指頭,對不起!毀損公物,刑罰加重一倍!弄得受罰的玩家們是怨聲載道,生不如死,有些玩家下線後看到草都會嚇個半死,甚至隨身攜帶著除草劑者大有人在,跑跑草的可怕由此可見一般。
而且,這些跑跑草每個都像極了中南美洲的遊擊隊,有時會分散開來呆呆的停在原地不動裝死,讓人誤認為它們只是一般的野草,有時候又會成群結隊混入稻田中大肆破壞,動作迅速不說,還是會耍心機打戰術迷惑玩家的行動,一個沒把持住想說可以一次抓一堆的玩家,到最後可能耗盡了氣力也完成不了除草的作業,只得乖乖交出一筆符合自己罪行的罰鍰然後轉往其他受罰區,最後都咬牙切齒的離開這塊傷心地。
為什麼說交出罰鍰就可以離開呢?因為會到東郊來接受處罰的玩家們,泰半都是犯了上不及誅下不輕放的罪行而來的,講白了就是不大不小的罪,所以被踢到這兒來勞改的,琉璃火正好就是屬於這一群邊緣人士。 從他被我是一條牛得意洋洋的提監到衙門,讓NPC城守核算案件後,這個NPC城守倒是公正不阿,對於他誤傷官差一事從輕量刑,但礙於法令,仍需予懲處,而且傷害公差者不得全額給予償金抵罪,於是他推了半天臉上那貌似末代皇帝的小圓框眼鏡後,終於下了判決給了他三條路選擇。
第一項:繳一半罰金抵罪,但剩下一半的罪行必須去採石場充當苦力七天。
第二項:不須繳罰金,但要即刻由官差押解到南疆充軍,負責築牆挖掘戰壕,為期半個月。
第三項:可繳一半罰金抵罪或不繳罰金而直接受刑,依照犯人所犯罪的行為嚴重性而處以相當量的山坡地除草工作、城鄉洗水溝工作、或是市區掃大馬路工作,三者選一即可。
第一項因為要錢,讓琉璃火直接踢出了考慮範疇;第二項牽涉到了戰爭,才剛脫離西方戰區的琉璃火可不想再讓自己跳入另一個陷阱,也不假思索的放棄了;至於第三項,乍看之下有些不太合情理,尤其是洗水溝或掃大馬路這兩項,感覺似乎有些過輕了。後來問清楚之後才知道一點也不輕鬆,後面兩小項可是必須身穿囚衣、拋頭露面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背後還跟著兩個官差當跟班監視著埋頭工作的,對於大部份的玩家來說,誰能忍受這麼屈辱的事呀?而且洗水溝或掃大馬路的單位是以一整條路作為基本單位的,水溝裏頭或馬路上的東西又是會隨機出現一堆阿里阿雜的不知道哪來的髒東西,連琉璃火聽了都不大樂意去幹這工作,想也不想的選了看似最輕鬆又不丟臉的除草工作。
當他說選擇這個選項時,NPC城守臉上竟浮現了詭異的笑容,那幸災樂禍的感覺非常非常之明顯,隨口給了他五十塊方田的數量後,城守就大搖大擺兩袖甩甩走人去了,讓琉璃火還緊張了好久,當他被江組長帶出城外上工時,琉璃火還偷問了江組長有關除草工作的困難度,但得到的答案卻讓他有些錯愕。
江組長一挺圓滾滾的啤酒肚,好心的告訴他:「兄弟,看在你只是形象弄壞了,但心地倒還不錯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這個除草工作,其實很多人都被矇了,以為輕鬆的很,其實啊,非常之吃力又不討好地!我這麼說你一定是很難了解地,到時你去面對那群跑跑草時,自然就知道了……」說完,他也露出了和NPC城守一般詭異的笑容。
「跑跑草?」看著大家都好似敷了同一品牌面膜、露出那同樣賤賤的微笑,懷著一肚子疑惑的琉璃火公子, 就在這麼忐忑不安的氛圍下到達了東郊除草區。
當琉璃火進入這幅員遼闊的受刑區時,他還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眼前的風景多好啊?除了那一片片的細網之外,山上那落下的風兒吹得人多舒暢呀!你看枝頭那鳥,叫得多好聽?天界的鳥鳴不外如是罷!你瞧那花兒,一朵朵在那兒綻放著瑰麗的豔色,還有還有,旁邊跑來跑去那一棵棵綠油油的草叢,搭配上去這景象,真是……
等等,跑來跑去的草叢?
那一棵棵頭上長了兩叢綠草,身上佈滿綠毛,身體成橢圓形,腳上兩隻類似小叮噹圓腳的移動性異類,就是他現在要除的草?
江組長嘿嘿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兄弟,沒錯,那就是你要拔的草了!跑跑草,一百公尺九秒七的小妖怪。不過別擔心,追到它累時,它就會攤在地上裝死……要多久喔?大概半天一棵吧!……甚麼,一塊田要抓幾棵?這你別擔心,不會黑你的,標準值都是二十五棵,你的刑責是五十塊方田,加油吧兄弟,咱們就此別過了!」
琉璃火茫然的看著江組長辦完移交後快樂的離去,心中冒了一堆大問號:「蛋蛋麵啦!這是甚麼玩意兒?會跑的草,還一百公尺九秒七,甚麼跟甚麼啊?」
不過他沒有機會抱怨太久,山坡地的巡守衙役很快的將他領到了一塊空曠的田地之間,然後將他送到了鐵網之內,旁邊一塊牌子還告訴玩家們一塊田地的工作完成時,下一塊的柵門就會開啟,直到完成懲罰數目為止。
上面還註明了服刑期間,若玩家們有體力下降,需要到山坡地的巡守衙門附設的福利社購物充饑的情況時, 只要拉拉鐵絲網上附掛的銅鈴,自然會有衙役來帶人,此時的工作收成內容可作保留,不會有少算的情形, 但是,絕對嚴禁用工具或武器擊打跑跑草,後果玩家自負之類的警告標語。
琉璃火搖了搖頭,拔草嘛!不難, 會跑的,應該也還好吧!何況進了網區內,枷鎖腳鐐之類的禁制也卸下來了,再不濟也不至於輕功失靈吧?
但是他的算盤打錯了,一百公尺九秒七的跑跑草,只出現在玩家用跑步去追的時候,當琉璃火使出雲影幻步要追跑跑草時,眼前的跑跑草每棵都變成用光速行動了,別說摸邊,琉璃火連人家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這是為了要徹底達到處罰玩家,不讓擁有高速移動能力的高手可以作弊的設定,也就是多了這一項設定, 才讓除草工作益顯困難。無可奈何之下,琉璃火只得發揮了他這個造型的外在特徵:「草根性」,乖乖的追起了跑跑草們,並且從中試著尋找一些蛛絲馬跡,看看有沒有甚麼密技可尋。
用仙法來解決它們?琉璃火不是沒想過,只是現在是在人家的刑場內,連棵跑跑草都有本事變光速前進, 自己還是乖一點好了,免得到時又被系統栽贓,就不好笑了。
一萬平方公尺,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中間還隨機的長了些奇花異草,那是用來混沌玩家視聽用的,琉璃火稟持著耐心與毅力,雖然使不上輕功來幫助,但玄陽真氣源源不絕的提供著他活動的能力,使得他可以在完全不需要休息的情況下奔跑或行動非常長的時間,最重要的,在他清完第六塊田時,他發現了一向被自己視為廢柴的太極功起了很大的作用,原因是在將某棵跑跑草提回拾草桶時,他發現了在跑跑草那覆蓋密密細毛的身體下,長滿了許多極小極小的眼睛。
「複眼?」
琉璃火腦海中想到了這個名詞,隨後他嘿嘿的一笑,開始了用太極功抓跑跑草的大作戰。眾所周知,複眼的優點,是可以有效的計算自身與所觀察物體的方位,距離,從而有利於複眼類昆蟲作出更快速的判斷和反應,但是呢,對於琉璃火這個在鄉間孤兒院長大的小野屁孩兒來說,捉這些東西是再容易不過了。
他將手開始了太極功的基本纏絲雲手動作,接著慢慢擴大圈圈,讓擁有複眼的跑跑草們都像中邪似的定了下來,太極功的特色尤其在於反射內功之類的東東特別有效,就在於它的動作是有一定性的能量反射,當中或者就包函了所謂的視線反射,於是乎,琉璃火慢慢的靠近了一隻被催眠在原地不動的跑跑草跟前,緩慢至極的縮小了太極手法後,一隻跑跑草竟然就這麼落網了。
這事說來容易,但首先在二零二零年代的世界中,大部份人已經不太能親眼下鄉去見到複眼生物的生態環境,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捕捉這類奇怪生物,其次,要弄出太極功這麼高檔卻被琉璃火認為是廢柴的功夫,也不太可能有第二個人辦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