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牛爺與東廠不得不說的故事

正在努力對敵的廖添丁無語了，看來要衝破這監獄大陣去與初戀的月琴相會，共赴她雲海中非常重要的五百大關考驗一事，真得靠自己用數不盡的藥膏算不清的傷口來交換九大部落砍不盡的生番切不完的人頭才能辦到了。

他是很想學人家電影「陣頭」那位自閉兒梨子一般，手持鼓棒面對大鼓朝著身邊四人大喊一聲「對哇怕（跟著我打）！」，然後叫上阿北阿中阿南與便宜老妹四女來這裡一起拼命共渡難關，但廖添丁更清楚，眼下真想巴望這些小ㄚ頭們辦好這件事，可能比等待雞哥哥這牲口成佛昇天渡化世人還難一些說。

「真是要命啊。」激戰到把瀑布下方大水潭已經染紅一片的廖添丁心頭大嘆，他最終還是只得忍著身上那大大小小加起來已經快破百的傷口（……誰讓他這身份是不穿上衣的），為了專心而關上隊頻以外的通訊，認命的繼續以傷口換取人命為能夠破關而努力著。

「小琴琴，你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出來的…………」

就在廖添丁為了衝出無限城瘋狂賣命之際，京城的這幾個夜裏其實已經暗中發生了無數回合的暗戰惡鬥。

先前廖添丁還在城內蹲點都等無人出現的附近，早在廖添丁離去的當晚便慢慢開始出現了一批又一批領到江湖追殺令前來當刺客的玩家與邪派NPC武林人士，日夜不停對花弧及其身邊的相關人物進行著盯樁與入府刺殺的任務，不為別的，因為花弧終於在自花木蘭回歸數日之後，展開了新一波並更加強力度的聯繫動作，試圖在上朝時間串連更多被記載在百官行述上頭的官員們起來對抗東廠。

或許是被張飛這個獸人王國來的準女婿刺激到了，也或者是因為女兒花木蘭願意回來陪他共度難關而大喜過頭，總之花弧這下子的動作的確是大了些，逾越過了東廠能夠容忍的界線，是以東廠的人終於不顧一切的撕破了臉，以各種方式頒下極為豐厚的江湖花紅，在各地招收了無數聞到好康獎勵消息而來的武林亡命人士。

問題是花弧現在有著一堆人的保護，平日除了上朝辦公外便是在家裡，上下班途中又全是滿天滿地的守衛與易半松調來幫忙的京畿虎衛軍，想在這兩個時間動他根本沒可行性，能夠下手的機會，也只有花弧到家後，一眾京畿軍與大批NPC俠客自動離去的夜晚時間。

是，在京城中刺殺下班後的京官這罪一定大的不得了，可萬一成功了呢？光是看看東廠先預付出來的部份前期酬勞，諸如黃金寶器武功丹藥等等，樣樣可都是上品等級的好物呀，這怎讓一大堆為了這些東西在拼命的江湖人士不為之心動呢？

亡命天涯的武林邪派NPC暫且不論，對玩家來說，任務不成功的話也不過掉三級而已，只要不被官差抓去折騰虐待的話，有了那些前期預付的好物即使死上一回也是大賺的，而且萬一要能成功就話就更發了，這可都還有後續獎勵在等待著呢。

更何況東廠的人已經事前作好準備，能讓城衛京畿軍們對於「夜晚刺殺」一事保持中立（這牽扯到某城防高層大官林易世的政治清廉問題），同時還保證過，萬一他們不幸失手被官府抓去，東廠的人也會想辦法猛施壓力撈他們出來。

人家都這麼有誠意了，大家還有甚麼話說？就都努力的殺過去吧。

於是乎這幾天內京城內充滿了濃厚的殺機，四處都有潑皮流氓在大街上動手鬧事，藉故分散京師中的官差的人力與注意力，然後一波又一波的殺手們趁夜直奔花府下手，宛如把花弧府上當成是新婚洞房一般狂上著，直把負責京師治安的京兆尹給忙壞了，連帶著他手下的一票玩家捕快衙役門也快要被操到吐奶，個個忙東忙西累到都快怠工了。

但這些官方的捕快之中，還是有人對於出現了這麼龐大的工作量而感到快樂的，那位先生正是托了廖添丁的福而再次官昇一級的我是一條牛。

「大家提高警戒，別讓那些卑鄙小人們得逞了………兄弟們，都給牛爺我打起精神來啊！」

我是一條牛意氣風發率領著一票捕快與牛爺幫的小弟們在街上走著，早收到江湖風聲的他知道現在NPC清官御史花弧大人面臨著重大的危機，這事甚至還牽連到了悟虛鎮上的燕千均，不只張遼高順早已經率了一票精銳的呂家軍潛入京師待命，就連張飛李逵幾人也被燕千均派出來到花弧家鎮守了，可見事情真的非常緊急，特別這回的對手是東廠……嘿，那更是有仇報仇沒仇練拳頭了。

每每干係到雲海三奇的事，都能讓「沾光王」我是一條牛莫名其妙的得好運昇個官，就連那位生猛的廖添丁先生也是和段玉及燕千均有關係的，所以自己前兩天才有那個運氣得他之助官昇一級並直接踏入京師眾多大捕頭之一的職位，成功得到國舅府的認同與秋香正式訂了親。

情場官場兩得意啊！現在有機會可以在自己地頭上回報人家燕千均一下，我是一條牛自是不會錯過這種可以表現自己謝意的機會。

當然，能再沾一次光是最好，這種事誰嫌誰呆。

帶頭巡夜的我是一條牛現在不只制服等級與職位更上了一層樓，說話的氣勢與音量也跟著水漲船高了，瞧瞧，他可是眼下世上玩家中最高等級的六扇門京師大捕頭耶，更是全雲海中目前唯一一位即將與國舅府這種NPC門閥攀上裙帶關係的強人，喏，就連人家段玉也要叫他一聲牛爺，這還不厲害嗎？

更何況人家手下的牛爺幫正蒸蒸日上，幫眾已經在極短期內已經迅速的破了十萬人數，成功的在江湖中搶到了一席之地，鋒頭比諸同期進入大家眼中也同樣在努力發展的「雪蒼武堂」更勝三分，我是一條牛更在知名度上穩勝了雪蒼武堂之主力霸王一籌，是以現在的我是一條牛已非昔日吳下阿蒙，而是隱隱然成為新一代精英驕子的江湖大哥了。

要對付的對手可能會是東廠？我是一條牛現在已經沒在怕的了，他現在身份可是掌管京中治安的幾名大捕頭之一，雖然以地位資歷來說仍是眾大捕頭中是最低的，但京城就是他的地盤啦，東廠，了不起大家平起平坐，這邊可是牛爺耶，又不是軟柿子。

當然，這種顧盼自得虎嘯鷹揚的情況只出現在他沒遇上燕千均段玉或是廖添丁這幾個狠人跟前，畢竟這幾位對我是一條牛來說，那強大的印象實在是深刻到他很難去除心魔，現在還沒有經過一段時日的沉潛歷練，我是一條牛依然還沒有完全擺脫這幾位宛如神魔般的印象。

「嘿，東廠這下是真被逼急了，聽說他們的大檔頭們是個個氣的跳腳啊，越想越過癮喔……」

我是一條牛和他身邊的玩家小弟「六號回收車」邊走邊大聲說道：「我早就瞧東廠那些閹人不爽很久，之前他們的人還用甚麼廠公的名義把我們衙門辦事的兄弟給踩了好幾回，硬是把我們抓到的賊人提到東廠去偷偷放光，他媽媽的，現在有這機會可以光明正大給他們嗆回去，說甚麼我也要好好的玩到底……」

其實我是一條牛的心裡頭還有一件事不願說出來，那事可如釘子般刺在他心上，讓他對東廠的印象根本是宛如殺父仇人般深惡痛絕。

不久前，現役十大廠公之一的李蓮英竟然看上了秋香，早早不斷對國舅爺府下達，說秋香有通敵叛國的嫌疑，指示要他們把秋香送去東廠「調查研究」一陣子，並在後來得知秋香與我是一條牛過往甚從後派人警告過國舅府上，要他們趕緊斷絕秋香與我是一條牛的關係，並盡速把秋香送去東廠接受「更長時間的調查」以洗刷自己的清白。

這事我是一條牛從來都不知道，一直等到這些天他的官階因為廖添丁的義舉而高昇到足讓讓東廠人士有些忌憚的地位後，滿懷委屈的秋香才在正式訂親的當天淚眼汪汪的把真相和盤托出。

我是一條牛聽的是怒火狂燒並大喊僥倖啊！也幸虧國舅府上對於把婢女嫁到東廠一事非常反感，堅持死撐活賴不把秋香送去，東廠人士又因為卡在百官行述的事而不敢真的明目張膽去國舅府上搶人而添變數，秋香才有這機會終於等到了我是一條牛冒出頭的一天。

其實太監娶老婆一事早在歷史上許多皇帝的後宮中都有發生，那些個自知可能一生都出不了宮門的宮女與太監們在相同的孤獨環境下彼此相憐，有些看對眼或情投意合的便會私下偷偷結成有名無實的夫妻，互相安慰彼此寂寞無助的心靈，在那個看似風光無限但隨時都可能會人頭不保的皇宮內低調生活著。

事實上，除了皇帝本身不知道這事以外（……誰敢給他知道？宮中女人就算再醜的老太婆也都是他的），其他人（包括了皇后或太后）其實大多都是知道這類不成文的往例，不過除非腦袋壞去想得罪所有太監與宮女，根本沒人願意對皇帝揭露這個事實，皇后與妃子們更是少一個女人來引誘皇帝少操一份心，誰要找個公公結婚的？本宮給妳們作主，快快拜堂去吧。

這些在宮中的太監固然是因為被久關在皇宮中才會變成這樣，但得了權勢能在宮外自由行走的太監們卻也不遑多讓，甚至因為嚐到了權利的滋味後繼而硬搶民間美女為妻者亦大有人在。

一些權勢濤天的大太監們為了滿足自己不完整身軀的遺憾，瞞著皇帝偷開小後宮大舉招納妻妾私下舉行婚禮宴客者可不在少數，他們主要就是為了爭一口氣，公公我除了不能真的人道之位，其他你們正常人能作的我也可以辦到………當然，只是指形式與精神上的。

這些太監的扭曲心態一般人很難去猜測，他們尤其喜愛用「征服」的方式得到有權勢或為官者的家眷為榮，藉以達到滿足自己許多自卑心理的遺憾───一如現在的秋香事件。

皇上已經娶你們家姐妹為皇后，那咱們東廠廠公就那你們家婢女為妾，這不也是美事一樁？主子娶主子的，下人娶下人的，很正常嘛！大家都知道你國舅爺府上婢女甚多，送一個秋香給我們廠公應該不成問題吧，反正又不是要你們家小姐，諒你們也不敢不給，真要有任何意見的話，咱們東廠的人就算想辦法栽贓設陷，也要把你們國舅爺府上弄得灰頭土臉的。

現在貪官太多，貪錢手法咱們可都知道的差不多，只要派人學學某個白癡貪官的手法把錢丟到國舅府池塘中，或是在國舅府的金爐內燒燒雲海幣留些灰燼，到時人贓並獲後看你們國舅府要怎麼死。

氣到不行的國舅爺府上是又震怒又為難，如果身為現任皇后的自家姐妹權勢還在，那誰還敢來惹國舅爺？但年輕皇帝根本不喜歡他被長上一輩逼娶而來的皇后，平常連見都不願見她一眼，雙方的氣氛冰到極點好多年，皇帝寧可賴在後宮中與其他美人嬪妃廝混，也不願回自己的寢宮去和皇后同床………也因此皇后一直沒有懷上龍種得到寵愛，現在的小太子還是某位嬪妃生的呢。

無後又加上夫妻不和，年輕皇帝早有意思廢后改立了，雖說此事多次被言官與眾多大臣攔阻下來，但皇帝的意志仍然十分堅定，於是大家都知道皇上廢后之舉只是早晚而已，試問在這種情況下國舅府還要怎麼在朝野裡威風得起來？不夾著屁股乖乖作人就不錯了。

可要知道，把秋香送出去就是大大丟了國舅爺府的臉，你把家中沒出嫁的的婢女送到東廠去給那些沒蛋的當老婆是怎麼樣？就算她不是國舅爺府的子女，這足夠讓給國舅爺府臉面無光了，但要不送去給他們那群虎狼閹人，誰知道人家要怎麼對付國舅爺府一家上下？

東廠？人家那可是替皇上看門管家的寵物狗，自己這些人現在只是一個失去權勢的皇后親族而已，怎麼鬥得過人家？但要把秋香送去東廠，那不就更掉了身為當今皇后的家族臉面？以後大家還怎麼在京裡生存怎麼作人？而且萬一日後此事鬧開被皇帝知道了，有皇帝撐腰的東廠方面肯定沒事，反而是皇后與咱們這些親眷必然會因帝后本就不和一事而要倒楣的。

這………百般無奈之下，秋香這事就得拖且拖著吧。

所幸，隨著一直與秋香感情不錯的我是一條牛地位官職愈形提高，國舅爺府的最佳選擇越來越明顯───不是我們不願打散秋香與那位人非人，而是我們家秋香早許配給那位人非人捕頭了，你們對秋香有興趣的話得先問他意見去，他可是跟你們一樣替聖上辦差的，你們神仙真要打架起來我們可管不著。

國舅爺府一方面這麼對東廠推卸著責任，另一方面則對我是一條牛提出的娶妻要求也越來越高，目的就是希望我是一條牛能夠經由不斷的升官過程給予東廠這些人壓力，讓東廠方面的人自動打消這歪念頭。

幸好，我是一條牛有著主角光環加身（……燕千均與段玉加廖添丁都對他的昇官之路作出貢獻），終於在極短期內爬到了一個極知名且讓東廠不太樂意去惹的地位，又兼之燕千均為了營救花木蘭而適時率軍踹平了東廠的某根據地，弄得東廠所有人神經緊繃到不行而在朝議上失態，並因此讓朝上那位年輕皇帝對東廠人馬非常不爽，所以那些個廠公們也不得不收斂一陣子夾上尾巴作人而將此事放一放。

然後終於在前兩天的昇級後，我是一條牛把東廠要迎娶秋香的後路都斷絕了。

現在除了取得絕對的秋香婚姻所有權外，我是一條牛也將曾發生的事牢牢記在了心中，是，他是一個玩家，但他是一個有牛脾氣般的玩家，所以才會取了個我是一條牛的ID，這事既然被他知道了，彼此的仇恨便已經結下，就算我是一條牛因為自己身具公職人員的身份而不能光明正大對東廠人馬下手，但暗中使使手段對東廠努力下狠絆子的機會他可不會錯過。

該死的混蛋！一群太監好的不作淨想作些他們自己辦不到的事，你一個李蓮英死變態竟敢對我遊戲中未過門的秋香動歪主意，咱們就走著瞧吧。

「牛爺，說話小聲點，隔牆有耳。」全身黝黑如墨的六號回收車是個非洲玩家，雖然身材高壯長相粗獷卻是個心思細密的人，連忙左右張望了一下，提醒我是一條牛一句後又低聲道：「不過東廠這麼一直叫人去送死也沒多大幫助吧，人家那邊有燕千均與易半松的兩票人馬幫忙，還有一票武林豪客NPC在暗中護衛著，老讓那些一盤散沙的刺客們去送死也阻礙不了人家花弧的行動，我看啊，這當中肯定有問題的……」

「你這麼說是沒錯啦，不過誰知道東廠是不是用上了甚麼疲兵之計，其實暗地裡還有真正的高手在等待著？」我是一條牛隨著辦案經驗的增加，對許多事情的本質也看的更透澈了，說出話來反倒與往日有不同的味道：「其實不是東廠發的任務不給力，而是現在玩家們大多都知道這事已經牽扯到燕千均身上，東廠才剛在他那兒吃了大虧，妖怪級魔人琉璃火又公然給燕千均發話撐腰，不是山窮水盡的玩家是不會去接這任務的，所以目前都還沒有人闖門成功過，說到底，還是燕千均這三個字太威了啦。」

「牛爺高明，我也是這麼想的。」六號回收車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對這位牛爺的手段可是很佩服的，不只讓段玉叫了聲爺，還在短短的時間內達到了玩家們夢想都辦不到的京師捕頭地位，隨隨便便都能聚攏些強而有力的死忠手下建立一個知名度不低的牛爺幫，就連閒著沒事都會有人自動送功勞來給他，這等本事在龐大的雲海世界中有幾個人能辦到啊？

「高明個芭樂咧，我也就是猜猜而已，他們之間的較量如果真提高到用腦袋去鬥智的話，那就不關我事了。」我是一條牛毫不在意哈哈一笑：「反正我就是個死出力的，只要站在個『理』字上能好好找找東廠的麻煩我就很爽，其他的我才不管那麼多，能抓就盡量抓能殺就盡量殺，別怕，我們可是有牌的流氓………」

說話間，我是一條牛又發現了一票鬼祟的人士正準備往花府摸過去，馬上開口大喝道：「喂喂喂，你們這些打哪來的，不知道現在這幾條街在上一秒開始進行宵禁管制嗎？還想跑？哈，你們肯定是要在京師裡造反的不法惡徒，兄弟們都給我圍上，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他們要再逃的話就先潑辣椒油灑王水，再剝光衣服丟到鱷魚潭裡伺候！」

「……………」六號回收車一陣無言，牛爺看來對東廠的人真的很不爽啊，不然為什麼每次看到那些個疑似替東廠辦事的人，都早早給他們先安上個造反的大罪名，然後賣命的狂整呢？這仇恨說是為了兄弟們出頭………似乎大家的感情還沒好到這種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