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勇闖龍潭
「沒事的,你這麼一說我都清楚了,現在可以讓小強的手下魚目混珠進府了,你們就照原定計劃開始變裝分批出城,順便找人通知一下那個我是一條牛捕頭,讓他帶人來捉姦在床,快點來嘿……」琉璃火洒然一笑,中止了與吉祥天的對話,順便把剛才的說話內容通過隊頻告訴了空山靈雨,笑道:「逆水行舟回頭難啊,怎麼樣,善意大師,咱們是現在走人呢,還是繼續勇往前進?」
「既是逆水行舟回頭難,那便一塊兒闖吧。」空山靈雨臉色恬靜的沒有一絲凡塵之氣,一點兒也不為自己現在惡劣的處境擔心,更不對琉璃火的那句「善意大師」稱號作出任何反應:「這裡的信徒沒有一個真正的信仰,其實是很可憐的,或許這趟來這兒也是天意吧……」
說話間,一行人穿越了長長的爬坡道,路邊的百姓越來越少,出現在旁的信徒也開始有了武鬥的裝扮,之前見到的那些純樸人家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隱身在路旁樹叢中或房屋裡那一個個目光陰冷的不明人物,琉璃火看得十分清楚,這些人哪算是什麼教徒啊,一個個都是手持兵器的兇徒吧,還排列成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也不知道是來埋伏還是顯擺的。
又走了一段路,二人已被那位自稱聖女的姑娘帶到了這宗教型城鎮的至高點,也就是榴槤聖教的聖廟,從這兒回頭往下看,沿路兩排密密麻麻的信徒已經人人手上捧著一顆榴槤慢慢的向這兒移動,看來都是受到教中某些高位者的指使,前來觀禮順便增加一些人氣的,琉璃火嘿嘿一笑,卻也不予置評。
這座聖廟是一座巨大的廊柱式建築,外表都被塗上了榴槤內部肉食部份般的土黃色,其間每根巨柱都有二丈的直徑與三十丈的高度,佔地寬廣不說,那雄偉的建築倒也有著不容小覷之美,而每根柱子之下都站有一至二位光膀抹油的巨漢武士持著金棍戒備著,個個看起來都是有與虎熊一搏之力的強力護衛,而當那位領路的聖女將琉璃火二人帶到廊柱建築最黑暗的中央地帶時,忽然停步了下來,正當琉璃火以為這些人準備動手時,卻聽到那位聖女開始唱起歌了。
「天上換玉皇,地下換閻王,心中有榴槤,保我好家園……」
「蛋蛋面的,這歌好熟啊!咦,那不就是白蓮教徒在唱的嗎?」琉璃火差點沒被這位聖姑唱的歌嗆出一口血來,心中歎道:「盜版也要盜的有道德一點,單單只是改『榴槤』這二個字而已,難道就不怕人說話了嗎?」
「升壇!」
忽然間一陣如鍾大喝從廊柱建築物深處傳出,先是點點星火從聲音來處射出,擊中了焊在各石柱上未點燃的濕火把,一下子琉璃火與空山靈雨二人身旁亮光大作,眼前竟然是一座擁有著巨大神像的神壇,神像本身巨大無比不說,上頭還佈滿了各種顏色的絲線,尤其是臉的部份特別嚴重,幾乎都看不出這神的長像了,而神壇左右兩側的石柱上三丈高處卻各綁住了一人,都是被用布塞住嘴巴紮了個結實,琉璃火仔細一看,那被像包粽子一樣被纏在左邊、怒目圓睜往下瞪著的黑大漢不就是張飛嗎?而另一個……咦,不是李逵也不是程咬金,那……兄弟,咱們見過嗎?
「那個就是燕千均啊?沒想到第一次和他見面是這種情況,真是丟死人了……」被綁在柱子上的花郎臉都漲紅了,他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場合下見到了傳說中的大俠,而且自己還是這麼狼狽的模樣,心中不由得對張飛有所不滿:「都是這個大黑個!我都已經說不要續攤了他還要喝,這下好了,被人抓來也就算了,連臉也丟光了,以後怎麼見人啊?」
花郎那頭心中直叨念著,不過琉璃火卻來不及多瞄他一下,因為忽然間從神壇後頭冒出了許多穿著榴槤聖教白衣的教徒,分別從神壇左右兩側快步出場,人人手上拿著許多不同的法器與兵器,什麼斧鉞鉤叉鈴鑼鼓棒的不在話下,琉璃火看見這個陣式心中冷校笑道:「這陣式是擺開來了,接下來也應該換什麼護法上場或司儀出來說句話了吧?不然就盜版的不完全了……」
「榴槤聖教真君親傳弟子洪秀全,於祥麟山上設真君祖廟一座,代天行善懲惡,教化萬民。今有世傳人非人之燕千均與空山靈雨二人,荼毒生靈,肆虐鄉里,更假借釋迦同道與武當山之名行騙天下,實妖魔降世也!今日真君親傳弟子洪秀全於眾道親跟前,公開審問此二人,有過必罰絕不寬待,謹此,開壇!」
一如琉璃火所料,那個鐘響般的聲音果然又傳了出來,只見又是一票穿著綵衣的女信徒們從兩旁廊柱後輕飄飄的捲著流雲衣袖,舞動著身體扭了出來,看得琉璃火有點想坐下來還順便買杯可樂吃包爆米花了。
「你老師咧!這是在作秀還是扮大戲啊?一出接一出的,有完沒完?」琉璃火不以為然的東瞄西瞧的,只見張飛也看見他和空山靈雨了,那眼神卻是有些奇怪,一直朝琉璃火使著眼色,瞄向了身旁帶髮修行卻穿著尼姑服色的空山靈雨,然後對琉璃火眨了眨眼表示嘉許。
琉璃火和他鬼混了不少時間,自然知道這淫蕩的眼神代表著什麼,張飛八成是在說著:「燕千均你小子真不賴啊,不枉老子這麼挺你,竟然連尼姑都能玩得上手,俺服了你了……」氣得琉璃火掀起了面罩,朝著張飛也眨了眨眼,作了個噁心的表情,然後將眼光飄向了花郎身上,露出搖搖頭不以為然的微笑。
「你個豬八戒小子,俺佩服你也不成,至於這麼損我嗎?」張飛有口難言,心頭可是氣炸了:「竟敢說俺把花兄弟當兔兒相公玩了,你小子明知道老張最恨這一套,卻還拿來釘俺?你小子……他奶奶的,等俺下來就有得你好看的!」
那頭可憐的花郎被張飛和琉璃火二人眉來眼去的眼神弄混了,不由皺起了眉頭心中猜道:「這……張大哥和燕千均兩人那眼神是在作什麼?該不會是他們準備犧牲我,然後自己逃掉吧?不會的不會的,他們不會是這種人的……可是,我和他們並不是真的很熟,他們要是真的殺出一條血路一走了之的話,我也沒有話講啊……」心中一陣急燥,卻是在弄不清這些眼神之下開始東猜西想了起來。
儘管這三人在望來瞧去的,但榴槤聖教的開壇儀式可沒有一點兒擔擱,跳舞的,請神的,奏樂的,硬是把場子炒得火熱,躲在暗中的洪秀全本意正是要趁這機會把場面作大,在信徒前把燕千均和空山靈雨整垮到無法翻身,這樣子一來完成了廠公的交代,好好修理一頓亂放出蘇武的燕千均,又可以把空山靈雨所建立的信仰勢力一把拉進自己的教派,讓榴槤聖教的發展更加強大,過了一段時間,只要這股連東廠都沒注意到的大勢力累積到了足夠實力時,自己再弄幾個裝神騙鬼的祥瑞登高一呼,大舉著「蒼天已死,榴槤當立」的大旗起兵造反,到時一呼萬諾揮軍京城……哼哼,榴槤在手,江山我有啊!
洪秀全其實本來不是個太監,在西方大戰之前,他還是個準備入京趕考的士子,只不過那天剛到了京城外時,恰巧遇上了燕千均保護易典凌出發前往西方戰區的軍隊,聽到這是要參戰的軍隊,滿腔熱血的洪秀全便興起了投筆從戎的念頭,不過他運氣不好投入了琉璃火死對頭陸謙的手下,最後因為陸謙貪功導致全軍被滅,唯一逃過一死的洪秀全被敵人一槍往胯下戳去刺破了兩個蛋蛋,失血過多倒在路邊死生未卜,後來竟然十分好運的靠吃著路邊的榴槤樹果實存活了下來,但死裡逃生的他已經不敢再回去參軍,反是拖著一拐一拐的腳步回到了中原。
待得回轉京城時,試期已過,沒有功名在身不敢回故里的洪秀全只得每天在城內遊蕩著,自己又沒有什麼手藝可以生存下去,想想既然已經失去男人的象徵了,那就想辦法混入宮當太監吧!太監起碼是件可以養活自己的依靠,而且如果幹的好,說不準也可以過過什麼傳聞中九千歲爺的癮,於是他想盡了辦法終於進宮當成了太監,並因為知書達理而被破格提拔進了東廠。
「既然上了賊船,就要想辦法當個賊王!」洪秀全不是不知道東廠的可怕,但當他得到可以生殺他人生命的大權時,什麼禮義廉恥直接都踢在了腦後,應試不舉的挫折、參軍大敗的陰影、命根子被去勢的痛苦,洪秀全全都在這得勢的一刻將以往的道德唾棄了,他開始了人格變態的轉型,權力,他要擁有更多的權力!剛好,當他被東廠的人吸收成為正式外駐太監時,又是遇上了大量雲海人自我醒覺的時刻,已經過不少人事浮沉的洪秀全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想起可以將自己鄉下的許多古老的巫教與自己的野心理念拿來結合,逕自向上頭遞了份報告,說是可由東廠派人專責組織民間信仰機構,大量吸收教徒後可有許多益處,如方便控制群眾,情報網更為嚴密之類的。
又剛好東廠當時的頭子為了滄海神珠遺失之事傷透腦筋,這文案他看了沒兩眼便因為對洪秀全印象不錯而准了,並全責交由洪秀全辦理,於是一朝得勢的洪秀全便以當初救自己出生天的榴槤為象徵,拿著東廠的駕帖開始建立宗教勢力,並灑著朝廷的錢來吸引信徒,佐之以一些巫蠱祥瑞之說,果然在極短時間內建成了榴槤聖教的根據地,並鼓動了極多數的信徒入住這個屬於洪秀全自己的勢力區域。
洪秀全的辦事效率是不錯的,信徒們經過了種種巫闇般的入教信條與一些特意製造出來的神跡,都已經都深深相信洪秀全是榴槤真君的代言人,而背叛真君想破門出教的信徒第二天必定橫屍道上的情況也有許多人親眼目擊,大家都謠傳這是遭到真君發怒所布下的天譴懲罰,因而更加的敬畏洪秀全了,這讓背地裡替洪秀全殺人滅口的東廠人馬暗暗偷笑不已,不過洪秀全經由信徒得到的消息卻讓這些東廠人馬不得不佩服這個神棍,那些個陳年老案與沒人願意提起的往事,在洪秀全「以榴槤之名」的教化下,一件件本來石沉大海的案子忽然都有了眉目,東廠辦事得力的結果自然是皇帝高興,東廠的老不死們高興,東廠當家的高興,洪秀全更高興。
儘管他將榴槤聖教發展的是風生水起,連江湖上的許多固有老字號的宗教都還得閃避其鋒,但能威脅到榴槤聖教一統天下的人還是出現了,燕千均與空山靈雨在鳴沙山的義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不及掩耳的速度憾動了許多信徒的心,這讓洪秀全不得不讓東廠的人手對教內贊同燕千均勢力的人進行了「清教活動」,一夕之間許多信徒消失了,這股對燕千均二人的熱潮才退了下來,但已經足夠讓洪秀全對燕千均二人起了殺機。
當初燕千均那副凜凜大漢率軍西征的模樣洪秀全是親眼看過的,不得不說燕千均這人不只是英雄蓋世,武功高人望好、還擁有著極大的魅力,的確是個洪秀全極為憚忌的人,加上最近他身旁冒出來的那個據說能「口吐蓮花,超度亡魂」的超級尼姑空山靈雨也是個讓洪秀全覺得備受威脅的角色,讓洪秀全開始策畫要怎麼解決這兩個人的心思。剛好洪秀全這時知道了燕千均因為通知易半鬆解救蘇武,而得到帝賜朝廷將軍官位,卻把東廠那些個老不死的都得罪透了的消息,便趁空山靈雨的宗教影響力還沒辦法影響到自己這一陣子苦心經營的聖教根基之前,向上頭提了一個計劃。
「屬下要在榴槤山上,當著所有信徒跟前廢掉這兩個人非人的一身本事!」洪秀全的提案是這麼寫著的。
雖然燕千均二人是不死不滅的玩家,但要讓兩個人都失去一身本事,對擁有東廠作靠山的洪秀全不是難事,他持著老廠公們的令牌特別徵調了一些廠衛前來助陣,還偷偷利用職權動用了內承運庫中的先帝珍藏五滴「孟婆湯」中的兩滴,只要這玩意兒讓燕千均與空山靈雨喝上一口,哼哼,一身本事直接抹消不說,以後還再也不得學習已被抹消的技能,這等於是直接把他們一身本領都廢了,到時……就再也沒人能威脅到洪秀全「明著建教、暗地竄國」的大計劃了。
不過要解決這兩個人也得把事弄得漂亮,燕千均具有將軍身份不說,空山靈雨也有帝賜「善意大師」的稱號,想弄垮他們還得要現場一群信徒作證,如此一來以後易半松等人前來興師問罪時,洪秀全也可以有證人代為作證輕鬆脫身,於是洪秀全特別交代讓所有在鎮內的信徒都得上山親自見證這場審叛,作為洪秀全日後的證人。
一堆又臭又長的儀式過去了,裊裊升起的各種香煙也靡慢著整個神廟區,忽然間那位自稱聖女的姑娘走到了一面大鑼前,舉起了梆槌向大鑼敲了下去,巨聲乍響,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並自動的分站到兩旁去,神壇前除了琉璃火與空山靈雨之再無他人。
「哦哦哦,國歌唱完啦?終於可以開始放電影了嗎……」琉璃火將頭抖了抖,恢復一下萎靡的精神,只見所有一旁的教徒們都跪了下去,似乎是在等著什麼人出來,琉璃火心道:「裝神弄鬼的,我倒要要看看你這個太平天國的皇帝轉職成榴槤聖教教主後有沒有比較長進一點。」
在眾所期待下,只見一個臉色白淨留著兩撇鬍子的中年人,穿著一身大黃袍,頭帶著聖寶珠冠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他先是冷冷的看了琉璃火一眼,哼聲道:「既入我教門,為何桀驁不馴站著回話,還穿著盔甲?莫非你們二人自視甚高,瞧不起我教真君?」
這中年人正是洪秀全,他想要一上來就給琉璃火個下馬威,故意先拿他那身青銅聖衣開下第一刀,果然一旁的死忠信徒們跟著吶喊了:「見到教主還不卸甲跪下?卸甲跪下!卸甲跪下!卸甲跪下……」一群人賣力的喊著,卻都沒看見洪秀全臉上那一閃即逝的笑容。
正當洪秀全以為琉璃火會不願意脫下盔甲與信徒們起爭執時,沒想到琉璃火卻輕鬆的說了一句:「好啊好啊!我還不好意思主動脫咧,你們點那些煙又這麼多人擠在這裡,空氣又髒又混的,弄得我是滿身大汗,早想把這衣服脫了,嘿嘿!」在眾人訝異的眼神中,琉璃火將整套青銅聖衣收回了魔戒中,然後與已經溝通過的空山靈雨一起半蹲了下去,好整以暇的用燕千均的面目瞧著洪秀全看。
洪秀全心中略為訝異,這個燕千均竟然不照常理出牌啊?沒關係,他也有後招。只見洪秀全緩緩走到了神壇之前,從供桌上取了兩盞中杯水,拿到了琉璃火眼前:「既入我教門內,不問有事無事,先贈二位神水一杯,以示我教真君大度,未飲用之前請勿言語,此乃本教規矩,二位請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