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背後跟著的討債鬼

「逆天級BOSS玩家？還真人實裝？」鄭青平一臉黑青，心中不住的圈圈叉叉道：「該死的傢伙，難怪他們都對辦鬼屋這些東西都沒興趣，還相關收藏品咧，原來早就準備好要撈一票大的，你老師卡好，把我當瘋子丟在教室也不給個友情提示，這些小鬼太過份了！」

「怎麼了，燕老哥？」本塵依照保留著他在雲海中對鄭青平的稱呼，雖然他和海羽翼雲一樣都已經二十多歲了，不過鄭青平給他的感覺可不是一般高中生一樣的年輕。

「沒什麼，只是覺得自己被人算計了一趟。」收起SCPU的鄭青平臉上有著悻悻然的表情，不爽的把自己被眾人蒙蔽的事說了一遍，聽得海羽翼雲等人是大呼不可思議，三零一班眾人真是勇敢啊，竟然不把要讓鄭青平表演壓軸的事情告訴本人，這簡直是在開玩笑吧？

鄭青平將桌上的點心一口吞了，恨恨說道：「沒關係，他們敢作初一就不要怨我作出十五，中午時間一到老子就收攤拍屁股走人，讓他們自己生一個燕千均去撐場面吧。」

海羽翼雲一怔，隨即哈哈一笑揚了揚手：「不可能的，你走不了的。」

「為什麼，為什麼我走不了？」鄭青平一愣，自己想走就走的個性沒有變過，為什麼海羽翼雲會這麼篤定自己走不了呢？

「如果你想和你們校長打對台被趕出校園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不過麻煩再拿出你的SCPU，看看在你們三零一班要表演之前的最後一組表演人員。」海羽翼雲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拿鐵咖啡，擺出你被人家吃定了的表情。

「咦，有鬼喔，這傢伙這麼神神秘秘的，反而好像現在他才是被雷劈的半仙一樣。」鄭青平狐疑的將SCPU取出，照海羽翼雲說的點開了表演名單……嗯，在三零一班桃花屠龍門主秀之前要表演的暖場節目是───古裝歌曲「夢迴大唐愛」，由鄭紫煙擔綱表演……等等！鄭紫煙？是便宜妹妹紫煙那個小ㄚ頭？

看著鄭青平臉色一變，讓一直在察言觀色的海羽翼雲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在騙我的，現在看你的表情，我相信了……不過真是沒想到啊，你能脫俗出塵到這種地步，不單自己要上台的事完全置之度外，竟連自己妹妹要登台表演也不知道，佩服佩服啊！」

本塵與無聊天子則是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鄭青平的反應：「燕老哥，你該不會是……真的連自己妹妹要表演暖場的事情都一無所知吧？這事早已在到處都傳得沸沸揚揚的，人人都知道雲海中的北方知名歌姬、東方齊飛的女朋友、武當第一人燕千均的親妹妹仙境紙鳶今天就要在你們市中登台獻藝的事了，還聽說你的准大舅子東方齊飛本來要上台獻花的，後來是你妹妹揚言說要讓她引以為傲的哥哥先獻花，才輪的到東方齊飛上場……」

聞言鄭青平差點氣得跳腳：「你咧……死ㄚ頭，難怪她和敖琝早上那眼神都看得我毛毛的，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敢情這要登台演壓軸的事是活人都知道了，卻唯獨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啊？」

「這就是我說你走不了的原因了。」海羽翼雲好整以暇的笑道：「照你們學校的公開討論區看來，你妹妹最近和你感情才剛剛變好沒多久，我想你總不可能在這時候讓她難堪吧？等到你一上台獻花後，所有你屠龍道士的粉絲都知道你本人來了，要是接下來的主秀你敢缺席，我猜……可能會暴動吧？」

「你那麼注意我私生活作啥？」鄭青平驚恐的把椅子向後挪了挪，雙手遮住胸口：「我的性向很正常的。」

海羽翼雲臉上一黑，忍不住一腳踹去：「去你的，誰好你這毛茸茸的一口！你們家出了你這妖怪，討論的人成千上萬都不止，隨便點開一頁都能看見你欺壓兒童搶棒棒糖的笑話，想不知道都很困難啦！」

與本塵等人結束談話後，鄭青平慢慢散步走回了三零一班，這一路上在校園周邊賣熱狗開小吃部、販冰飲丟水球的各項營生還真不少，重新帶著鬼面具的鄭青平還停下腳步多玩了幾把，反正今天校園內玩COS的人多的不像話，戴張鬼面具不算什麼，剛剛還有幾隻不怕熱死的國王企鵝拿著一堆燒賣走過他身前狂啃咧！不過最後當鄭青平回到三零一班時，眼前的景象變化把他看傻了。

自己的鬼屋已經被盡數拆個精光光，三零一班的前後大門也再次緊閉著，門口除了蹲在那兒還繼續撈魚的濟公及魚斗等生財工具外，所有自己精心佈置的東西包括收驚水、打工鬼仔和在境土地公都已經不見，一切都乾乾淨淨的宛如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般。

「該死的李修緣，你把我的鬼屋弄到哪裡去了！」鄭青平氣極，走過去單手一把將濟公從後領提起，但見濟公不慌不忙先將手上的紙撈直接往下一丟，下頭本來還穿著鞋子的右腳馬上脫鞋而出，大趾二趾更是第一時間突破襪子夾住了魚撈，然後……他竟然用腳夾著魚撈放進水中繼續撈魚。

「唉呀，不要凶嘛，你那破鬼屋太吵，弄得我都沒辦法撈魚，濟癲我乾脆作作好心把它收了，免得一堆人在那裡嘰嘰聒聒鬼哭神號的，變成了公共噪音啊。」濟公頭也不抬一下，仍然沉浸在剛入手的「撈魚井中月」心法中，只這麼一下，他又用腳撈上了一條魚：「不過我有幫你處理了那些小鬼，沒有欠發任何一隻鬼的薪資，你安啦……嘿！你看，我用腳撈上一隻了！」

鄭青平聞言大怒：「豬八戒，你破壞我清純戀情不成，卻轉而向我的清純事業伸出魔爪來了，還不知衛生的用腳去毒魚？你母卡好大水餃啦，不把你扁到降龍羅漢都不認識你，我青平子三個字倒過來寫！」

「鄭青平在這裡！燕千均在這裡！雲海三奇之一的屠龍道士在這裡！」被鄭青平強力威脅下的濟公情急之下，忽然間反手一把扯去了鄭青平的鬼面具，張口放聲大叫著：「要來簽名拍照、打啵搶內褲回去當做紀念的粉絲趕快來唷，機會難得，大家快上啊！」

此語一出，只見一群本來就在附近等待已久的「青平哥哥棒棒團」國際會員們都跳了起來，齊齊將頭轉向這邊，一陣驚呼聲過後，忽然間人潮從四面八方一擁而上，把本來怒火濤天的鄭青平嚇的是拔腿就跑，哇哇大叫道：「死濟癲你給我記住，出賣朋友的時候，你至少也該在心裡掙扎一下吧！」

「掙扎什麼，出賣你不用翻黃歷啦！」濟公拍拍肩膀鬆鬆腰後，又將腳上的魚撈向上一彈張手輕輕接住，看著鄭青平被長長一條人龍追去的樣子陰陰一笑：「青平子，你這小子那麼亂七八糟又沒大沒小的，不趁這時間占佔你便宜，更待何時啊？」

被一群人追的鄭青平在繞過一長串的迷宮花園後，又鑽過了幾個教室間的巷道，好不容易擺脫了一群瘋狂粉絲，最後悄悄來到了當初把敖琝挖出土的紅樓，這棟高三十三層的高大方尖樓塔自從教務主任周廷麟在公園被流彈所傷住院後，已經沒有人敢再來試試這裡凶靈的厲害，所有的教職人員都在沒有周廷麟的命令下自行撤出此地，他們認為周廷麟肯定是在這裡遭邪撞上精怪，才會在一連串的怪異行動後莫名其妙的在馬路上中了一槍，校長為了安撫人心，還專門再請了些和尚道士來唸經超度，並且再將紅樓封起來，學生們對這裡的突然封樓更是傳出了千百種版本，最後反而讓此地聲名大噪，成為連校外人士都知道的「不該去的地方」。

鄭青平當然是鳥都不鳥這些笑話了，別說區區幾個厲煞鬼卒，擁有不動明王金身的他如果動用起不動明王的全部力量，只怕當年抓住敖琝的厲煞鬼王親自來也只能被扁著玩，厲煞鬼王算哪根蔥？人家不動明王在橫行百千億萬十方世界的時候，所有天魔等級的大頭目看到祂都要閃一邊，這LEVEL是差了N階去了，要比？沒的比。

安心的躺在當初周廷麟用望遠鏡窺伺他的最高樓層上，鄭青平就這麼看著下頭滿滿的人潮，那熱鬧的氣氛也讓他再次感受到學生生活快樂的一部份，唉，算了，什麼鬼屋魚撈的事業有爽到就好了，其他的就扔給濟癲去摸吧，從上頭往下看這熱鬧的感覺也挺好的，換換另一種玩園遊會的感覺也不錯，只是沒想到濟癲就這麼沒義氣，如此輕鬆的就出賣了自己，這筆帳等待以後有空再算，今天可是HAPPYDAY的好時光，為了這事把心情打壞，不值得。

迎著那暖暖的陽光，初秋的風中已經開始有一點點的涼意，鄭青平回想起海羽翼雲所說的話，心中對雲海這個遊戲的存在性又有了些許正面的評價。沒想到玩個遊戲除了修補自己元神之外，還能造福眾多缺失五感的朋友，這遊戲還真是值得一玩，莫說本塵的成骨不全症、海羽翼雲的先天性對痛無感症、無聊天子的先天性重度弱視等等都能治好，就連他們口中患有同樣患有先天性重度弱視，因而受不了引發重度憂鬱症，自殺次數已經破百的無所謂美麗也在這遊戲中獲得新生，鄭青平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科技的力量，很可怕。

「原來無所謂美麗的人生是這麼黑色啊……」鄭青平喃喃自語著。

鄭青平不是不想伸出援手幫忙他們，以他現時的能力，逆天改命縱然不一定會成功，但替人修補身體與精神絕不是問題，只是看到海羽翼雲三人背後站著那一大堆持著地府令牌來討債的可憐冤魂，一個個用哀求的眼神淚眼汪汪的看著鄭青平，希望鄭青平別干預他們之間的因果，這援手……很難伸出去啊。

別說一般人不知道，連鄭青平本來也不知道這種事，每個不幸的人身後都或多或少有著自己的業債在等著自己還，會知道這事還是有一次當他之前用青平子身份隨著呂洞賓遊人間時，見到一名可憐老太婆身殘眼盲，善心大作的青平子本欲伸出援手替她修補身體，不料卻被呂洞賓攔下了。

「如果她沒有作出相對的努力，你最好還是不要替她出頭揭去身上的業障。」呂洞賓難得一臉嚴肅的說道：「看見那幾個在牆角的黑影了嗎……喂，你拿劍作什麼？我只叫你看沒讓你動手，而且你要動了手，就等著地藏王菩薩找你摸摸頭喝茶了。」

聽到地藏王的名頭，本來準備持劍衝去殺妖滅邪的青平子也只能硬生生停下腳步，像只鬥敗的小狗夾著尾巴走了回來：「大仔，你行！知道我怕地藏王老大，你就拿祂來壓我，那你倒說說為什麼地藏王會干預這事？我們身為神仙的，難道沒有什麼特權去替天行道，這樣會不會太窩囊了些？」

呂洞賓冷哼一聲：「仗你的頭！神仙就可以亂來嗎？總算你識得好歹，知道別去自尋煩惱，為師的告訴你吧，那些不是什麼害人的凶靈，他們都是領有地府令牌的鬼靈，專程持著令牌從枉死城回陽間來報仇的，這些冤魂你是碰都不能碰，除非你許下大願要替他們化解……」

看著鄭青平那充滿疑惑的眼神，呂洞賓拂塵一揮又道：「生死輪迴，報應不爽，你怎麼知道這個老婦過去世或今生不曾作過傷天害理的事？你這麼亂來，是在替天行道還是助紂為虐還不可知呀，那些受害的冤魂在枉死城中待了那麼久，出來本就是只為了報仇這回事，如果你有釋迦如來或瑤池金母那滔天大德能感化他們也就罷了，偏生你這嘴上無毛的小子什麼都沒有，只有那一張死了也不會停下來的嘴巴，人家持有地府令牌來報仇的鬼靈可是天經地義的復仇者，只要他們本身不願意放手，即便是尊如玉皇或釋迦也不能強迫人家撒手，你這麼冒冒然地干擾地府秩序，別說那些受害的鬼靈不依，十殿閻王也不會輕饒過你。」

「有這麼強勢的被害人喔？」青平子訝道：「這令牌是什麼玩意兒打造的，哪裡可以搞到一張？」

「想弄那令牌來玩？你就脖子打十八個結坐在樹下慢慢等吧！」呂洞賓瞪了這個劣性可破眾多神仙紀錄的徒弟，摸摸鬍子冷然道：「你可知，那生死輪迴的報應乃是天地至理，無人可以更動？你今日替她揭過，即若她日後有修有成，這業報也還是會找上門的，如若不然，她日後必當受加倍之苦，而你也須為這事受業遭過，最糟的情況是因為你這麼一插手，人家鬼靈報仇不成轉回地府，等待下一世再來報仇，擔誤了投胎時機從此變成遊魂，老婦也受你所累，今生已受苦如此卻不得全償其過，來世又要再面對一次，你更因此事大礙道行自毀修為，三者皆成了受害人，這樣子出手還有何意義？」

青平子不以為然：「非也！恩恩怨怨相報何時了，做人要向前看，陽光總是會在我眼前升起的，而且不試試看我怎麼知道會無法成功？往好處想，要是給我解決了這事，鬼靈乖乖投胎，老婦離苦得樂，我又提升了LEVEL等級，一箭三雕豈不大好？你等等，且看少爺徒弟我賣弄這逆天級的三寸不爛之舌，讓那些復仇鬼靈乖乖自動離去，大圓滿結局就此出現……」語畢，青平子便大步迎向鬼靈。

「你就吹吧！呆子，不讓你見識這些鬼靈的執念，你還真以為他們是可以用言語擺弄的？」呂洞賓也不再阻攔，只是繼續冷眼旁觀著，過了半晌，只見那些鬼靈們還是一個勁的搖頭不依，一鼻子灰溜溜的青平子只得又夾著尾巴回來了。

「蠢貨。」呂洞賓不放過打落水狗的機會，繼續「靠謝」（諷刺）著已經說到嘴乾，正狂灌開水的青平子：「這些鬼靈可是自打受害之後，便時時刻刻保留著受害時的冤屈意識，一直等到他們在十殿受完審判接受完刑責才回陽間報仇的，其心志之堅哪是你這狂徒胡言幾句就可以騙走的？笨！」

「真的沒有辦法嗎？」鄭青平可不樂意了：「連這種事都無法解決，我們干神仙的還有什麼前途？不如大家散一散拆伙走人，下凡去當個到處洗錢的總統也好……」

「沒出息的東西。」呂洞賓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你沒拋出個彩頭人家怎麼會願意罷手？我告訴你吧，這種事情要嘛就是那老婦本身有出乎至誠的悔過之心感動了鬼靈，要嘛是用真理用人格去感化鬼靈，要嘛就是你去和鬼靈談判要給他們好處若干讓他們首可，除了這幾樣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治本的，世人拜神求佛要消災要解罪，卻不知拜自己會比較快……」

鄭青平回想著當初呂洞賓對他說過的這段話，以前聽聽還沒感覺，但後來見識的多了，慢慢相信呂洞賓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這薑還是老的辣呀，自己前一陣子替於月涵家處理那事兒，不就是依照著呂洞賓的三大原則解決了這事？金有道的大悟，兩家人的冰釋前嫌，蕭阿取的重生，這才順利的解決了一樁過節，但那還是身為有修行的陰魂金有道聽得下去自己的話，一切才和平解決的，而本塵他們身後排的那一長串討債鬼，個個頭上長角眼冒青光，一看就知道是絕不肯放棄的怨氣冤鬼，自己總不能仗著佛道雙修小流氓的身份欺壓人家放手吧？

所幸，本塵他們雖在現實中有著缺憾與業報之感應，但雲海給他們開了另一個天空，鄭青平並不是覺得那些受害的鬼靈不肯放手就是有什麼錯誤，有因有果的業報的確沒人躲得了，只是覺得如果所有事都能和平解決多好，而雲海剛好可以提供這些已經在生活中要面對業報的人兒一個心靈避風港，這麼一來冤靈們在現實中也討到債，受業者也在遊戲中得到一個較正常的人生，所有的衝突都能在一個遊戲中慢慢緩和下來，雲海的存在，果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坦白說，這還是鄭青平第一次發現到玩遊戲也有達到正向作用的感覺。

「人生啊……」鄭青平長長吐了一口氣，回想起來，如果不是無聊天子開口，他還真不知道無所謂美麗高中畢業後一直都是在重度療養院中養著病，這麼一來，鄭青平總算瞭解無所謂美麗在遊戲中那一系列怪怪的行為了。

這還正在想事呢，SCPU的視訊通知忽然響了起來，取出一看，卻是季志豪的發話來了：「喂！大將，你還不過來排戲？不要說今天人山人海狗多嘴雜的，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們要演出一場大戲吧？你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人到就行，大會堂的第一準備室內等你，OVER！」

鄭青平皺起眉頭，還來不及開罵時，SCPU的視訊通知開始不斷連續響起了：「小平平，別因為我們沒告訴你今天要演出壓軸的事就那麼小心眼不來啊，我們會很失望的……」這是一臉調侃模樣的孔穎留的。

「我很相信你的能力，你是那種就算臨時披上龍袍也能當好皇帝的狠角色，早知道晚知道對你也沒差，反正你也一定會找藉口不參加今天以前的排演，對吧？趕快來，等你喔……」這是對鄭青平有一定程度瞭解的林鳳芝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