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臉厚如牆

中牟雖然小縣，但位於豫州中部，區位優越，交通便捷，過往的行人特別的多，因此非常的富足。

“駕……”一輛馬車經過盤查以後，順利的進入了中牟縣。

趕車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兒，俊秀的相貌，身上帶著一絲匪氣，一對眼睛靈動若狐，就像山中的靈狐一般。

劉義一揮馬鞭，從身旁取了壺酒，昂頭灌了下去，大聲讚道：“好酒，這杏花村的汾酒果然是大漢一絕。入口醇香秀雅，甘潤挺爽，諸味諧調。若是天天能飲得此酒，哪怕讓我當神仙也不干。”

劉義好酒，但不善於飲烈酒，因此，這即清而不淡，濃而不釅，餘味爽淨的汾酒成了他的最愛。

這次孫燦讓他來離間劉備、呂布的關係，因知道他的喜好，特地送了他三壇上好的汾酒，著實讓他過足了酒飲。

“這位壯士，到中牟了嗎？”車內響起一聲弱弱的詢問聲。

劉義大笑道：“當然，我家大人說一是一，如今已經到了劉大耳的地旁，兩位夫人放心便是！”

劉義口中車內的兩位夫人正是劉備的兩位妻子甘氏和麋氏，當年孫燦大軍攻破襄陽城的時候，劉備等人自保不及，那還有時間在顧及夫人，何況弱子女流上戰場必死無疑。於是，甘氏和麋氏就落入孫燦的手上。

孫燦也沒有為難她們，給了她們一處僻靜的處所，讓她們在裡頭修養，向劉備這類的人物，絕對不會為了女人而放棄自己的大業，因此孫燦也沒有多此一舉的用她們來要挾劉備，更何況這種手段孫燦自己也幹不出來。

留著無用，不如爽快點，讓他們一家團聚，博取個好名聲。於是，孫燦就乾脆趁著這個機會讓劉義將她們送回劉備的身旁。

不過，甘氏和麋氏好像並不太相信孫燦，一路上對劉義防範之至，好像劉義對他們有所企圖似的。因此，才有了以上一說。

中牟議事廳。

劉備正在思索著一件事情，他看著手上的戰報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到底要不要將這戰報交給袁紹。

這份戰報上寫得不是別的，全是推卸責任，將上次戰場失利全部推卸給了呂布，將他自己的責任甩的一乾二淨。

本來這是劉備事先預算好的，可是就在前幾天，呂布因為失敗在府衙中狂性大發，在院子裡瘋狂的揮舞著方天畫戟，一口三人粗的千年大榕樹，竟被呂布一戟打折。見到這一幕的他心都涼了半截，他當時就想如果這一戟打在自己的身上，那麼會有什麼樣的效果。

關羽當時也說，呂布的武藝已經到達了化境，哪怕他們三兄弟連手，也不見得是呂布的敵手。

劉備當然知道向來高傲的關羽說出這番話，他的可信度有多高。

自己這麼做得罪了一個武藝通天的呂布划算嗎？劉備暗自想著到底要不要將這封信交給袁紹。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許攸求見的消息。

不一會兒，許攸就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他刻意的挺起胸膛，高聳著腦袋，非常努力的擺出一副我很威風，很有才智的模樣，但是他那三角眼，嘴上留著的一撇小八字鬍，尖尖的下巴下也有幾根稀稀拉拉的鬍鬚，讓他無論怎麼努力也看不出任何好的效果。反而有種適得其反的感覺。

許攸自己好像並沒有發覺這點，為此還頗為自得。

劉備從堂上熱情的走了下來，高興的對他打著招呼。

“玄德！”許攸直接叫上了劉備的名諱，說道：“你可知大難即將來臨？”

劉備略待恭敬的說道：“望高賢指點。”

一句高賢，讓許攸有些飄飄然的，臉上全是欣喜之色，未幾，他放下了臉，低聲道：“據說大將軍對此次戰敗異常憤怒。大人身為這次行動的主將，難逃干係啊！”許攸口中的大將軍自然是袁紹。

劉備詫異的看了許攸一眼，暗討許攸此人自私自利，貪財貪權，雖有一肚子詭計，但從不用於正道。自己三番四次討好他完全是因為他是袁紹心腹，可以在袁紹面前幫他美言。此次戰敗，令袁紹怒不可揭，失則之人，絕對逃脫不了干係。按照許攸的性格，他應該逃的遠遠的才對，為何如此在意此事？

對了！！！劉備頓時想起當時自己用的戰術，正是許攸提出來的，自己為了呂布的事心煩無比，竟然將此等大事忘記，真是不該。許攸此行一定是為了替自己消災來的。此人在袁紹身旁多年，深知他的脾性，如果由他從中干涉的話，定可以躲過此劫。於是，便道：“求先生救備。備戰敗也屬於無奈，孫燦此人以善戰而稱雄於世，十六歲就開始領兵作戰，世人將他稱為‘當世去病孫子羽’示意他有驃騎大將軍霍去病的能耐。從正面和孫燦交鋒，我軍幾乎沒有優勢。先生也應該領教過孫燦的能力，那日先生所出的聲東擊西，雙翼齊飛的戰術，不就是被孫燦看透，然後在加以利用，以至突破我軍防線的。”

劉備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看似毫不在意，其實是若有所指。

許攸眼中立刻出現一絲慌亂，見劉備並不在意，認為他只是隨口說說，頓時放心了下來，尷尬的笑道：“確實如此。”表面雖笑，但心中卻是叫苦不迭，當時，他認為孫燦是徒有虛名，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上，便參照當年的孫、龐交鋒時，孫臏用過的聲東擊西之法，布下了這雙翼齊飛的陣勢，卻沒有想到被孫燦一眼看破，並且加以利用，同樣以雙翼齊飛的戰術，將自己的戰術破的一塌糊塗，落下了今日的禍根。

他哪裡知道兵無常法，水無常勢，行軍作戰不是一成不變，而是要根據地形佈置軍隊。若只是按部就班，抄襲古籍就能夠指揮戰鬥，那大將軍、大元帥還不海了去了，怎會數百年來，將帥之才，寥寥可數？

不加以地形的修飾，就照搬古戰陣，打算自兩翼包抄，孫燦又非傻瓜豈能看不出來。

劉備嘆息道：“縱然大將軍發怒備也無可奈何，孫燦非等閒之輩，在下也只能實話實說，將一切情況如實稟告給大將軍，意圖求得諒解。”

“不可！”許攸急忙叫道，他穩定了心神，鬼主意在腦中飛快的轉動，他年青時與袁紹、曹操關係非常友善。因此，在先前的曹、袁交鋒中，袁紹曾數次懷疑他通敵，如果在傳出此事，自己的前程恐怕就只能付諸東流了。

所以，他絕對不能讓劉備實話實說。

於是，他說道：“此戰並非玄德之過，都是呂布小兒，報仇心切，急於求戰，以至過早的與孫燦交鋒。呂布自不量力，一戰即敗。玄德不得已才匆匆出戰，結果由於準備不足，導致全線潰敗。”

許攸見劉備沒有表態，繼續說道：“呂布小兒，忘恩負義。當年，其為曹操所敗，猶如喪家之犬，率領敗卒乞求玄德收留，可是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忘恩負義。不顧玄德收留之情，謀取徐州，讓玄德無處可去，著實可恨。此人留在我軍中對我軍百害而無一利，為了玄德的前程，大將軍的霸業，此人絕對不能讓他掌握軍權，應該待機打壓才行。此刻，正是打壓他的最好時機。”

原本是許攸居心不良，對付呂布全是因為私心，為了隱藏自己的罪惡，可是如今在他的口中竟然成了大義，為袁紹大業甘願冒險的忠臣，這等臉皮不可謂之不厚。

劉備一時間並未拿定主意，他的心腹謀士田豫在月前，被他任命為使者，前去拜會遼東公孫度，此刻以在回來的路上，兩日後便可到達中牟，他打算聽聽劉備田豫的意見，在做定奪。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關羽衝進了議事廳，高興的大呼道：“大哥，好消息。嫂子被孫燦送回來了。”

緊接著甘氏、麋氏在關羽身後依次走了進來。

劉備見到她們也是一番高興，有些愧疚的看著她們。但在瞬間他就穩定了自己的感情，讓人將她們送入內室，問關羽道：“二弟，這究竟的怎麼一回事？”

關羽笑道：“孫燦此人雖是仇敵，但還算道義，是個正人君子。先前不知我等所蹤，便將嫂子流在了襄陽好生照顧，此刻得知我等消息便讓偏將將他送了過來。關某正好在府外遇上，便將嫂子帶了進來。”

劉備微微點了點頭，道：“那偏將呢？”

“正在院外等候，他說有孫燦的親筆書信要當面交於主公，不知當不當見。”關羽回答道。

“讓他進來！”此刻，劉備也別無選擇，與其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不如大方相見，以事實在證明自己與孫燦並無任何秘密可言。

不過，他在最後又加了一句，“去將呂將軍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