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試身手

　　一尊青銅大炮，三間磚石結構的廠房，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秤，以及一大堆凌亂無章的火藥材料包，構成鄧浩楠轉世後的第一個工作場所。

　　鄧浩楠圍著地上的青銅火炮轉了幾圈，拿著一把氈子給它做了一次徹底的衛生清理。

　　此時的鄧浩楠已經換上了一身新衣裳，雖然是顏思雨急忙找來的一套衣服，但是卻比鄧浩楠之前的衣服好多了，至少穿起來不感到扎人。

　　經過鄧浩楠的判斷，眼前的這門火炮應該是明朝軍隊裝備的一種「虎蹲炮」。虎蹲炮有很多種，騎炮兵的比較短，類似迫擊炮，兩尺長，戚家軍曾經大規模裝備。這炮的重量輕，體積小，非常適合騎兵用戰馬直接馱帶，由此便催生了明朝陸軍的騎炮兵。這也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支騎炮兵，領先了西方大約200年。

　　陸軍炮要長些，大約三尺左右。而要塞用的虎蹲炮長短也為兩尺，射程和騎炮差不多，不過口徑要大得多。有別於陸軍型虎蹲炮，水師艦炮要長得多。

　　此炮首尾長5尺有餘，屬於海軍艦炮型。炮頭由兩隻鐵爪架起，外形酷似一隻蹲臥的老虎，看起來煞是威風。不過，一隻虎抓已經折斷。鄧浩楠不得不命人將其另外一隻爪子也砍掉，換上了一副硬木架子。

　　按照鄧浩楠的估算，這門火炮炮膛的承受能力還不錯，大約在一公斤T_NT的爆炸當量上。理論開火前，先裝填5錢重的鉛彈或石子上百枚，再用一個重30兩的大鉛彈或大石彈壓頂，發射時大小子彈齊飛出去，一里內的殺傷力還是非常驚人的。

　　明朝的青銅炮比起現在的火炮來說，差距非常遠，鄧浩楠對於這種火炮的認知也僅限於書本之上。

　　這虎蹲炮整體上重約80斤，外觀雖然古老了些，不過在鄧浩楠的一頓洗刷下，倒也變得美觀了些。

　　顏思雨和幾名火藥場工人站在一旁，隨時給鄧浩楠打打下手。工人們是在變相的偷師學藝，畢竟此時的火藥師工作對於海盜們來說，是非常的時髦和吃香的！而顏思雨卻是看著鄧浩楠專心的工作而每每走神兒，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此時她的臉頰還是紅撲撲的一片，似乎剛才觀看鄧浩楠脫衣舞的餘威影響還在！

　　給這門虎蹲炮清理完畢，確定它還可以承擔射擊任務之後，鄧浩楠才開始整理火炮發射藥。

　　屋子裡堆積的火藥材料非常多，多的令鄧浩楠汗顏。心道：這些人當真是白癡，如此多的火藥材料竟然就這樣堆放著，若是一個不小心，遇到了明火，嘣的一個渣兒都不剩。

　　最簡單的黑火藥，不過是一硫二硝三木炭，這個配搭後世的中學生都會，鄧浩楠自然認為是小兒科了。當即命人將三種材料取來，然後鄧浩楠自己三下五除二，包好了第一包發射藥。

　　將發射藥裝進虎蹲炮後，鄧浩楠接著依次裝進去了一些碎石，由於沒有三十兩重的鉛彈，鄧浩楠只好用一個25兩左右的鐵球代替。檢查了一下密封性，到也算合理。

　　只是試驗而已，顏思雨對鄧浩楠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夠讓這門火炮開火就行。不過鄧浩楠畢竟前世是艦炮專家，一旦工作起來，一絲不苟的樣子令顏思雨心中對他的評價立時高了些許。

　　果然是個人才！雖然鄧浩楠的第一炮還未打響，不過在顏思雨的心中，看到鄧浩楠的專業的工作方式後，她心中對他的疑慮已經消失，轉而慶幸自己幸運的碰到了他。

　　這時，鄧浩楠又將虎蹲炮的照門重新修改了一下，做了一個簡易的三點一線瞄準設備。

　　「好了！大功告成！可以試炮了！」鄧浩楠拍拍手，衝著顏思雨示威性的看了一眼。

　　顏思雨心中也是在期待著，當即對鄧浩楠微笑的點點頭，同時雙手摀住了她的耳朵。

　　雖然看不清她面紗後面的期待，但是從她肯出高價僱傭他來看，鄧浩楠能夠感覺的到她的心情。

　　鄧浩楠拿起火把，點燃引線，火繩燒盡，咚的一聲悶響，但見虎蹲炮吐出濃濃的黑煙，炮彈劃出炮膛，擦出耀眼的火星，接著炮彈和碎石在三百米外落下。

　　「成功了！」附近的幾個火藥場工人大聲的歡呼了起來，高興的不得了。自從三年前北茭鎮遭到洗劫之後，火藥場的工人被殺死了一大半，剩下的全部被其他海盜擄走了。從那以後，北茭鎮再無火藥可用。李平花費了大筆的錢財，想要重建火藥場，不過所有勢力都將火藥工人管的極其嚴格，李平只弄回來幾個一知半解的工人。這些工人最多能夠知道火藥場所需要的材料，但是卻不知道如何配搭。因此，形成了現在屋內堆積如山的各種火藥材料，卻沒有一份配好的火藥。

　　對他們來講，能夠將火藥爆炸，並且打出炮彈就已經是最大的奢望了。

　　同樣，顏思雨雖然見識過比這威力更大的火炮，不過他哥哥的二十八兄弟聯盟事實上已經被鄭一官等人給架空了，火藥場、造船廠、鐵器場等關鍵性作坊都被他們控制著。顏思雨根本無法獲得裡面的資料和技術，因此才會四處收羅人才，對鄧浩楠更是抱著非常大的期望。

　　「祝賀你！」顏思雨走到鄧浩楠身前，說道：「你能夠在半個時辰內就配出了火藥，並且試炮成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接著顏思雨看到鄧浩楠並不高興的樣子，當下以為他還在記恨自己之前對他的「暴力動作」，於是說道：「以前的事情，還望鄧公子海涵！思雨給鄧公子您賠罪了！」接著對著鄧浩楠就是一個萬福，「鄧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小女子這個！」

　　其實鄧浩楠並沒有想著和她的不快，而是惱火自己竟然計算錯誤，原本最遠射程當在兩里左右，有效射程也應該在一里上下。而此時的結果竟然只打到了300米，當真令他這個頂級的火炮專家汗顏！

　　此時，鄧浩楠見剛才還是凶巴巴樣子的顏思雨，這會兒竟然態度大變，不但稱呼自己為公子，更是溫柔的主動給自己施禮道歉，倒也令鄧浩楠心中大快，之前的恩怨也淡了些許，畢竟人家是女孩子嗎？好男不跟女鬥，作為一個自認為大明朝最優秀的男人的鄧浩楠，此時還是要大度一些的不是？

　　鄧浩楠微微一笑，很是紳士的說道：「顏小姐多慮了！在下只是因為剛才計算失誤而感到一些失望而已，炮彈原本應該打出兩里的，結果卻只打出了三百米遠！」

　　顏思雨不知道三百米是多遠，不過卻知道炮彈打出兩里的距離意味著什麼！當下驚喜的說道：「鄧公子的意思是這種四十斤的虎蹲炮可以打出兩里地的距離來？思雨雖然沒有聽說過，但卻是看到過荷蘭戰艦上的千斤巨炮，那巨炮要比這個大了數倍，而且也只能打二三里遠而已！」

　　鄧浩楠只是淡淡的一笑，眼神兒中充滿了不屑，以及對自己的自信。說道：「離顏小姐你規定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呢！不若在下再試炮一次，讓小姐看看這虎蹲炮打出兩里來的效果如何？」

　　在顏思雨的驚訝當中，鄧浩楠已然瀟灑的轉身，重新投入到了試炮工作當中。

　　看著鄧浩楠的背影，顏思雨竟然呆了。剛才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流氓樣子，此時竟然判若兩人，一下子變得文質彬彬，好像貴族般的氣質！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人家怎麼看不透你呢？」顏思雨喃喃的說著，思緒不由得回憶起從二人見面以來的每一幅畫面。比起顏小姐這個尊敬的稱呼來，顏思雨更希望鄧浩楠叫她死三八，瘋婆子，儘管她還不知道死三八是啥意思，不過那時候的她有種異樣的快樂。

　　女人啊！總是對未知事務充滿了好奇！

　　這邊，鄧浩楠已經命人重新取來火藥的各種配料，開始一一檢查起來。這些工人們此時對鄧浩楠彷彿敬若神明，比起之前的鄙視態度，簡直是天淵之別。一個個的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站在鄧浩楠不遠處，靜靜的看著，同時對鄧浩楠的每句話都乾淨利落的執行，平時他們伺候主人也沒有這麼麻利過！

　　輕輕的用手指嘗了一下各種原料的味道後，鄧浩楠方才恍然大悟，原來他竟然忘記了最基本的道理。一硫二硝三木炭的確是黑火藥的正確配置，威力也是相當大的，瞬間產生一千度的高溫，破壞力極強。此時的硝石略顯鹼味，顯然是工人們只是依樣畫葫蘆對其進行提純的，**的含量不高。而硫磺還湊合，純度很高，不過卻多了些牛油，顯然影響燃燒值。木炭雖然可以，不過裡面樹皮渣滓太多，顯然工人們沒有將木材去皮的緣故，這樣就會導致火藥燃燒後產生大量的煙霧，降低了火藥的威力。

　　只是，鄧浩楠忽略了最關鍵的因素，那就是這個配置是理論配置，即便是後世發達的提存技術下，也無法真正的實現這個配置下的最大爆炸力，何況還是提存工藝極其落後的古代？

　　鄧浩楠一一嘗過了配料的成分，根本就無法達到後世黑火藥的純度，自然按照一硫二硝三木炭的配搭是不可能達到理想效果的。

　　此時，鄧浩楠想要對這些材料進行提存的話，顯然半個時辰不夠。當即想出了處理辦法，於是命人取來大批的材料後，鄧浩楠將這些材料按照比例進行排列組合，大約準備了三十組後，將它們一一點燃，然後自己觀察燃燒情況。

　　恰好第十五種配搭的燃燒值很高，耗時較短，於是鄧浩楠立即按照它的配置，從新準備好了一份發射藥，重量大約在兩公斤左右。鄧浩楠並非平白無故的增加火藥重量，因為火藥多了的話，可能會炸膛。此時鄧浩楠發現那門虎蹲炮並非是鑄造而成的，而是人工打磨的。大明朝的工匠們最初製造火炮都是用人工打磨，並非成批鑄造，因此人工打磨的火炮的強度要高於鑄造火炮強度十倍左右，所以鄧浩楠才敢增加火藥數量。

　　從新清理了虎蹲炮的炮膛後，鄧浩楠又將火藥進一步碾碎，充分混合後裝入炮膛，然後再將炮彈輕輕放入裡面。此時鄧浩楠不敢再大大咧咧了，因為剛才的系統檢查之後，他才知道第一次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因為木炭中含有大量的樹皮燃燒後的粉末，使得火藥最容易爆炸。因此這次，鄧浩楠小心地將火藥和炮彈封閉起來。

　　從新調整好照門，插入火繩後，鄧浩楠朝著顏思雨和眾人示意他要開炮了。

　　顏思雨微笑著點點頭，再次摀住了耳朵，鄧浩楠回敬她一個微笑，接著拿起火把再次點燃了引線。

　　嗤嗤－－咚！

　　一聲巨響，只見虎蹲炮發出怒吼，炮彈倏的一下子飛出炮膛，打向遠方。眾人所在地面猛地一顫，頓時嚇倒了幾名工人。比起剛才的試炮，這回的威力大了好幾倍。

　　炮聲過後，顏思雨飛快的跑向那炮彈彈著點，然後邁著步子重新向虎蹲炮走來。

　　片刻後，顏思雨走到了炮口前，頓時歡叫了起來。一千九百多步，約莫在兩里上下。

　　眾人一聽，頓時向鄧浩楠投去了無比敬佩的目光，鄧浩楠不過是淡淡一笑，右手伸向空中打了一記響指，道：「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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