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撤退

　天空中，最後的基洛夫空艇在盤旋了幾圈後，終於向著地面墜落。

　在經歷了戰機，炮轟，龍神與原力的先後打擊後，基洛夫空艇就算再強大也抗不住了。

　然而這支部隊也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它們幾乎將冒險者們所有的底牌都逼出來了。

　大量的血統被動用，各種底牌能力紛紛展現，隱藏的間諜暴露，甚至連龍神召喚都消耗掉，更是付出了十一名冒險者死亡的代價。

　現在三區聯盟只剩下四十五人了。

　而煉獄教派除了失去阿弗萊克和帕爾瑪外，其餘一人未損，血統未用，同時還保留了數十輛天啟，上百蜘蛛機器人以及後來投放的犀牛坦克，運兵車等部隊。

　也就是說，哪怕不考慮那幾個五難度的存在，煉獄教派現有的實力也已在三區聯盟之上了，勝利的天平開始向著煉獄教派一方傾斜。

　「我們要準備撤了！」沈奕看著從空艇中跳出的煉獄教派冒險者，對華天睿喊道：「你有辦法攔住他們嗎？」

　「當然！」華天睿先是拿出一個小瓶精神力回覆藥水給自己喝下，然後回身一指，同時孤傲與百變妖姬也各自一掌按在華天睿背後。

　手指所向處，一幕光怪陸離的景象出現，沈奕赫然看到自己，洪浪等人正在煉獄教派的全力追殺下逃亡，在經過一番浴血苦戰後終於戰死。

　埃德蒙手刃自己，然後發出得意的呼喚，一道通天光柱升起，埃德蒙已是藉著通天橋直接離去。

　下一刻，景象再變，一座城市拔地而起。

　那分明正是血腥都市。

　煉獄教派的人已紛紛回到都市中，相互慶賀著他們的勝利。

　這一切發生的很快，又很慢。

　明明只是幾秒鐘內的事，裡面發生的事情卻好像持續了好幾天。

　就好像作家手下的歲月流逝，隨筆一揮，悄然無蹤，惟有在局外人眼中，這一切都不過是白駒過隙，匆匆一瞬。

　戰場陡然變得安靜下來。

　影像中的煉獄教徒還在慶賀，華天睿卻已是吐了口血道：「我用迷天惑蹤術製造了我們的死亡假象，又佈置了虛幻的血腥都市，讓他們誤以為自己已經完成任務，回到都市。不過這只能騙他們一時，他們很快就會發現不對。而且我精神力消耗太大，無力進行接下來的變化了。」

　原來這就是華天睿的幻境製造嗎？

　將真實與虛幻結合，雖然是製造騙局，卻是建立在真實發展的基礎上。

　華天睿的騙術並不是完美無缺的，他不能修改記憶，只能欺騙和製造新的記憶。

　他所製造的三區聯盟敗亡假象，其實是複製之前的幾場戰鬥，將那些戰鬥景象進行剪輯後重新播放。如果埃德蒙沈奕或者隨便誰還有什麼能力沒有用出來，那麼在華天睿的騙術中也同樣不會體現。

　但他還是成功了。

　煉獄教派或許一直都在期待這一刻吧，這一杖他們打得太辛苦，付出的代價也足夠大，因此當華天睿製造出他們勝利的假象時，每個人都在歡欣鼓舞。

　不是因為他們太笨，僅僅是因為他們太渴望獲得勝利，情願被一時的虛假矇蔽自己。

　人們何嘗不是如此，許多騙局之所以成功，本就不是因為它有多精巧，僅僅是因為它滿足了你內心的**與需要。

　想到這，沈奕頗有深意地看了華天睿一眼。

　「還楞著幹什麼？快走，這幻陣效果取決於對手智商，人越多，發現的問題就越多，也越容易破，除非困的都是洪浪這種貨色，否則困不了他們多久！」

　洪浪大怒，想罵為什麼老子這也能中槍，華天睿已拔腿就跑，眾人紛紛跟隨，飛速撤離戰場。

　一邊跑，華天睿還一邊問沈奕：「你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沈奕開始裝糊塗。

　華天睿沒好氣道：「無視領域，你是怎麼做到無視領域的？」

　「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就是怎麼做到的。」

　「放屁！」華天睿氣得大罵：「我是幻術師，以心化劍，凝思為實，這是規則外力量，所以不在束縛中，但就算這樣，我也需要付出加倍的精神力，你到哪兒和我一樣去？」

　所謂領域其實就是利用自己掌握的規則之力，劃地為牢，自成一系。好比在國家中劃出自治區，並設立自己的地方法規。

　而如果你想對抗地方法規，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搬出國家法規。

　所以突破領域的方法說簡單也簡單，就是直接在他的領域內運用更高層次的規則力量，以**壓小法，以國家意志凌駕地方意志，規矩自然就不攻自破。

　即使如此，要以上凌下也不是隨便就能做到的。

　上級對下級，有時候指令下得不到位，也會遭受反彈，如果不是直接下屬，更是可以鳥都不鳥你。

　沈奕雖然掌握了艦炮化槍的規則能力，但地位就好比省交通廳，在交通這一塊兒說話管用，出了這個區域就沒用了。

　埃德蒙則好比是自治區的市長，這一畝三分地上的事，都是他說了算。

　沈奕這個交通廳要員下到地方，交通上的事，埃德蒙拿他沒辦法，所以沈奕要抗艦炮打空艇，那是天經地義。

　可他要想借此計劃擴張權力，比如血統變身，沒有埃德蒙的允許，他照樣不行。

　華天睿因為是龍盟繼承人，掌握的又是最接近空間本源的力量，某種程度上有點太子下鄉的味道，借勢生威，所以才能全方位突破，儘管如此也要付出精神力加倍的代價，並對自身造成一定程度的反噬——太子黨也不是不挨揍。

　所以沈奕說你是怎麼做到的，我也是怎麼做到的，典型就是扯淡。

　他要是只抗著艦炮打空艇，華天睿根本就不會問他，因為他也看得出來，這是規則力量，卻不是可以讓沈奕全方位凌駕於領域之上的力量。

　「哦，那他呢？」沈奕指指阿修羅。

　華天睿看了阿修羅一眼，哼了一聲：「他們連規則都能對抗，領域又算什麼？」

　黑社會連中央都不怕了，還能鳥你一個地方政府？

　如果說無視領域是華天睿克利夫等繼承人級別的特權，那麼對抗領域在北區，絕對不是特權，而是習慣。

　正因此，北區能對抗領域的其實也不止是阿修羅卡利夫寥寥幾人，而是有不少強大的冒險者都能達到這一地步。

　當然，他們也不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每一次對抗領域或規則，都會對自身造成相當程度的傷害，甚至部分實力永久下降，正因此，有些人在實力不濟的情況下，並不急於去突破或對抗。比如北區的十二軍團長就是如此，非到必要時，他們不會選擇強行對抗。

　惟有沈奕，若無其事的樣子，讓華天睿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華天睿狠狠盯著沈奕：「說，你到底是怎麼突破領域的？」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想了一會兒，沈奕道：「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有個大秘密，現在看來不說是不行了。」

　「什麼秘密？」聽到沈奕這麼說，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去來。

　沈奕正色回答：「其實我本天縱之才，我的真名叫龍傲天，是空間之子轉世，天賦異秉，什麼能力都一學就會，一會就精，一精就創新。早在三難度時，我就已經全屬性達到三千以上，各種技能都被我開發出新的作用，轉為自創技能，血統更是深入基因層面，與我永久結合。埃德蒙小兒領域威力雖然強大，又怎麼可能束縛我這天之嬌子，哪怕只剩百分之一力量，本人依然可傲視群雄……」

　「靠！」大家一起比出中指。

　華天睿不敢置信地看沈奕：「你當我是傻子嗎？」

　「不。」沈奕笑眯眯地回答：「不過聰明人永遠懂得什麼時候該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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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魚十三號。

　米歇爾站在控制大廳的艦長位置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主控光腦上給出的各種數據。

　在他的身後，是一大票匪徒拱手站立著，前方地板上，則橫躺著十七八具屍體——總有一些傢伙不會服氣新來的領導者，也總有一些野心家妄圖藉機上位。

　權威的樹立需要鐵與血的灌注，既然匪徒們不介意用自己的命來賭一把未來，米歇爾也不介意用別人的命來奠定自己的威信。

　這是一場沒有太多懸念的戰鬥與廝殺，在米歇爾親手撕爛了三個挑戰自己的傢伙後，戰鬥就已經進入尾聲——更多的屍體其實是菲力浦斯，藍玫還有拜恩·斯塔特他們幾個製造的。

　戰敗的恥辱需要洗刷，背叛的污名需要翻案，走狗的忠誠需要證實……有太多太多理由讓這些追隨者以比米歇爾更加狠辣的手段去對付那些不肯歸順的亡命徒，偽軍比正規軍更兇狠更殘暴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當然，這並不能說明他們就真正忠誠了。

　在那些背後掃視米歇爾的目光中，不乏冷酷，暴虐以及深深的痛恨。

　不過這些都影響不了米歇爾。

　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喝著咖啡，聽亞美尼亞的回報。

　「動力爐能量提升中，當前能量百分之四十五，一切運轉正常。」在重力回覆正常，終於從空中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大胖子亞美尼亞小心地看著了一眼米歇爾後，匯報導。

　「四號反應堆冷卻，當能量提升到百分之六十五時進行推力加速。」米歇爾慢條斯理地回答。

　「好的長官。」有米歇爾這個真正的宇航員在，許多東西不再是純由光腦負責，人的思維更加簡單，更加直接，也更加有效率。

　確認一切正常後，米歇爾問：「還有什麼事嗎？」

　一名匪徒來到米歇爾身邊：「那些人質，老大，你打算怎麼處理？」

　米歇爾頭都不抬地看著記錄，隨口道：「第一，不要叫我老大，要叫我長官或者團長也可以。第二，要成為您，而不是你，這是最起碼的尊敬方式。」

　「我不會說您，老大，那是斯文人幹的事。」匪徒面不改色的回答：「我可不是什麼斯文人。」

　其他人發出嘿嘿的低笑。

　儘管他們暫時選擇了服從米歇爾，但這不代表他們就不會給米歇爾一些刁難。血色十字勛章的數量有限，對於大部分匪徒而言，他們聽的其實依然是菲力浦斯或拜恩斯塔特等人的話，而不是米歇爾。

　米歇爾淡淡道：「你可以選擇做一個斷腿的人，或者做一個斯文人。」

　那匪徒的臉漲得通紅，他雖然有心叫板，卻終究沒傻到硬抗：「好吧，長官，您打算怎麼處理那些人質？」

　米歇爾抬起頭，看著天花板。

　在他腳下不遠處，馬伯，赫浦辛娜等幾個人正顫顫巍巍地看著他。

　想了會兒，米歇爾說：「把他們關進囚犯牢房，和其他人質在一起。」

　「您不打算放了他們嗎？」藍玫有些吃驚。

　她本以為米歇爾會下達釋放命令的。

　「不。」米歇爾搖頭。

　他沒有解釋為什麼，但是看得出來，大家對此有些失望。

　沒有釋放，就沒有關懷，也就意味著沒有可攻擊的弱點。

　匪徒們挾持人質要挾米歇爾的願望徹底破產，惟有赫浦辛娜還在歇斯底里的吶喊：「不，米歇爾先生，看在小姐的份上，你不能那樣對我！」

　「讓這個婆娘閉嘴。」米歇爾皺起眉頭。

　「樂於遵命。」一名匪徒走過去，對著赫浦辛娜臉上一拳，將她打翻在地。

　「那位雪莉小姐……」藍玫又問。

　這狡猾的女人還沒有放棄，米歇爾想。

　他微微思索了一下，回答：「我很喜歡這個女人，把她安排在房間裡，好好照顧她。」

　有些事無法隱瞞，就不要去刻意隱瞞了。

　與其讓大家認為自己假裝不關心，到不如表現出一種：至少現在我還對這個女人有興趣的態度。

　只要他們不認為要挾雪莉會讓自己傻到放下武力束手就擒就可以了。

　「可如果她要我們放人……」

　「你們只需要對她的生活負責，不需要對她的意志負責。」米歇爾回答。

　這句話徹底破滅了大家的期望。

　或許也會讓雪莉傷心吧？米歇爾想。

　可惜他沒得選擇。

　如果沒有提前掌控菲力浦斯等重要人物，真要硬戰，在三千匪徒的人潮攻擊下，別說米歇爾只是覺醒了一個大騎士的記憶與能力，就算他覺醒的是阿拉貢的實力，只怕也是生生戰死的份兒。

　即使如此，他也只是獲得了暫時的領導權，可如果在這領導的過程中他表現出了軟弱的跡象，那麼就算是血色十字勛章恐怕都駕馭不了這群殘暴悍匪。

　因此在獲得這支力量的歸屬後，米歇爾依然任重而道遠，他必然讓他們真真正正的聽命於自己，而不是在暴力威迫下的暫時服從。

　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把自己真正融入到他們中去。

　他要表現的比強盜更殘暴，比匪徒更狡詐——文官是管不好士兵的，就像文青統率不了小白，精英無法見容於草根，空降大員控制不了地方勢力，理想主義者約束不了現實主義者……

　耳邊響起光腦的提示聲，倒計時已進入最後階段。

　彩虹橋的通道壁壘在強大的能量衝擊下漸漸撕開，現出宇宙星河。

　飛魚十三號衝出彩虹橋，終於再一次回到了夢寐依久的真實世界。

　眼前的景象讓眾人感嘆，不過下一刻，亞美尼亞已發出驚嘆的呼聲：「我的天啊……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