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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顏亂羽》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野獸與劍

陽光從窗外而入,灑在百里容的書桌上,精美的雕花書桌擺放著文房四寶。夜熙蕾從一隻雕有松柏的竹木筆筒內,取出一支羊毫,微沾墨汁。

 她看著白色的宣紙,發愣了一會,然後挽起衣袖,落筆,停頓,再落筆,再停頓,她的臉開始發紅,拿著筆對百里容委屈地說道:「我……不會畫畫……」她沒有說謊,除了術數,她琴棋書畫也很差。

 她楚楚可憐地看著百里容,似乎怕他取笑。但是,百里容卻從夜熙蕾手中接過筆,安慰地拍拍她的小腦袋:「我來吧,你到我的背後描摹。」

 「描摹!我會。」夜熙蕾立刻轉移到了百里容的背後,可是對著他的後背,她又開始臉紅了,這可是蘇蘇的身體,用她的手指去摸,多不好。她隨便看了看身邊,看到畫桶裡的雞毛撢子,她笑了。

 雞毛撢子反握在手,她對著百里容喊了一聲:「開始了。」

 百里容臉將長發全部盤起,隨手用手中的羊毫筆固定,露出了整個後背,再從筆筒裡摸出幾支,摸到狼豪後,才朝夜熙蕾的方向點了點頭。

 望著整個背面的圖,夜熙蕾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她皺起了俏麗的小臉:「可是……從哪裡開始?」

 「就從中心開始。」百里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丈量畫紙,然後提筆放在了中心的位置。

 中心……夜熙蕾看到了那雙猛獸的眼睛,那是她最不敢面對的,她毫無形象地蹲在百里容身後的雕花椅上,正對猛獸,她眼睛眯了眯,對著猛獸忽然大眼一瞪,好像在說誰怕誰!於是,就用雞毛撢子的尾端戳了上去。

 雞毛撢子的尾端有些毛糙,這一戳,使百里容身體微收,背部的肌肉隨即也收縮了一下,他皺了皺眉:「小蕾,你用什麼東西描摹?」

 「雞毛撢子。」

 「……」黑線開始掛落。

 「怎麼了?」

 「沒什麼,開始吧。」

 「哦。」

 雞毛撢子開始描繪那怪獸的眼睛,細長的眼線,銳利的眼神似劍,如同能刺穿你的身體,瞬間取你性命,妙殺於無形之中。但是,對視長久後,卻透出了一種別樣的溫柔,那是隱藏在冷漠,殘暴,嗜血後的溫柔,在夜熙蕾細緻描繪時,才從那雙眼睛深處,一點一點流淌出來,連綿不絕。

 這種溫柔包裹了她,這特殊的溫柔感染了她,讓她為這深藏的情感而感動,就像猛獸在屠戮之後,卻異常溫順地躺在她的身邊,從她的身上渴求愛的溫暖,讓她心疼。

 與此同時,百里容已經在潔白的畫捲上畫出了這雙眼睛,他的手與夜熙蕾的描摹竟是同步,若是讓人看見,定會驚訝於他這神奇的才能。

 他將夜熙蕾的動作溶入心中,然後由心所畫。這之間沒有絲毫延遲,可見他的心思敏捷,縝密精準。

 接著,他隨著夜熙蕾的動作,畫出了怪獸的身體,臉,甚至是怪獸臉上纖細柔軟的毛髮,當他畫完怪獸頭上的獨角時,他驚呼出口:「白澤!」

 「什麼?」夜熙蕾從百里容背後探出腦袋,百里容神情微變,依舊面對畫紙,恢復以往的平淡,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柔聲道:「沒什麼,小蕾,繼續。」

 夜熙蕾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百里容面前的畫紙,淡淡地說了一聲:「哦。」便再次回到原位。她看著百里容後背上的四把劍許久,這四把劍,她認識,只是不解,這四把傳說中的神劍,為何會出現在百里容的身後?

 難道,這整幅圖不是封印,而是藏寶圖?一副找尋這四把神劍的地圖?第二次神魔大戰後,這四把神劍便消失無蹤。

 「怎麼了?」前面傳來百里容輕輕的詢問,她揚起了笑:「沒什麼。我們繼續。」

 書房再次回到安靜,夜熙蕾用雞毛撢子開始描繪那四把傳說中的神劍:誅仙劍、戮仙劍、陷仙劍和絕仙劍。

 窗外麻雀嘰喳,吵鬧不休,夜熙蕾畫到一半,注意力被麻雀的叫聲吸引,她的眼中劃過一抹驚訝,神情裡多了一分生氣。

 「小蕾!不要開小差!」百里容沉沉的聲音將夜熙蕾分散的注意力拉回,她做了個鬼臉,開始一邊描摹那四把劍,一邊束著耳朵聽八卦。

 麻雀,是鳥類中最八卦的。因為它數量多,繁衍快,適應能力強,所以無處不有它們的身影,自然而然,它們也是獲得消息最多,最快的。

 四劍在百里容的畫紙上漸漸形成,他握住毛筆的手越來越緊,緊到露出了他那青白的骨節,落筆時,竟是不像方才順暢,而是有些顫抖。

 四把神劍分別位於怪獸的左右,怪獸的尾巴高高揚起,利爪向前,幾欲從畫中跳脫出來,栩栩如生,躍然紙上!

 他停下了筆,面朝畫卷,即使他的雙眼無法目視,這幅圖也已經刻在了他的心底。當聽到身後的動靜時,他的面容立時轉為疑惑,似是不知畫上究竟畫了什麼。

 「哇——一模一樣!」夜熙蕾驚訝地拿起畫卷,和百里容背後的圖比較,眼睛越瞪越大,「簡直就是拓印的,百里容,你居然還會畫畫!」

 百里容側了側首,轉向夜熙蕾,淡笑道:「略懂。」

 夜熙蕾看著畫,眼角瞥向百里容:「那你知不知道這畫上是什麼?」

 百里容皺眉:「不知,小蕾可知道?」他卻是反問。

 夜熙蕾撇撇嘴:「我哪裡知道,我很早就被關入冷宮,大字都不識幾個。」她說完,隨手將畫卷扔回書桌,雙手背到身後,咧嘴賊笑,「百里容,這畫也畫完了,熱水也快涼了,你看……是不是該……」

 「小蕾。」

 「什麼?」

 「出去。」

 「呃……你眼睛不方便,一個人真的可以?」

 「如果你想留下,那就一起。」

 「呃……那我還是走吧。那你……小心。別淹死在浴桶裡。」

 「……」

 在夜熙蕾出門後,百里容一直站在畫邊,他在聽,聽夜熙蕾的腳步聲;他在感覺,感覺夜熙蕾的氣息。直到她完全消失,他才迅速將桌上的畫捲起,塞入一個竹製的花筒,急急摸索著回到床邊,將畫塞入枕下。

 之後,他的動作才恢復到以往的速度,他摸著床沿慢慢坐了下來,似是想起什麼,他摸向自己的後背,劍眉擰了一會,再次舒展。他埋下臉,雙手撫上那副因為迷茫而痛苦的神情,在蒙眼的綢布上稍作停留。

 他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再次起身時,他的神情已經恢復如初,平靜,淡然,無驚無喜。慢慢摸索著,腳下踢到被他撕去的衣衫,他輕笑搖頭,多少年了,他未曾像今天這般失控。他嘆了口氣,摸到浴桶邊,身體在躺入溫水中的那一刻,變得放鬆。

 謎底尚未揭開,但是他離真相又接近了一步。

 忽的,他皺了皺眉,漂亮的耳朵隨之而動,輕喃:「他怎麼又來了。罷了,小蕾應該知道分寸。」

 隨即,他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這抹笑似是為自己即將找到過去而高興,又似是對夜熙蕾的「好色」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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