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迷情一吻
百里容的手臂上,是夜熙蕾的雙手,隔著白底碎花的布料,他感覺到她心跳的加速。他側首向另一邊,那裡無人相對,他悠悠地問:「你與這天青帝君有何淵源?」
夜風從他和她之間吹過,她收回了放在百里容手臂上的雙手,改為托腮:「他就是我上你下。」
百里容微微一驚,再次轉臉向夜熙蕾:「小蕾,你確定?」
「我確定!」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不過,他是我上你下的時候像個人,會說會笑。為什麼變成真身後,彷彿換了一個人,很冷,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因為他回到了真身。」他坐姿微微動了動,天上星月明亮,院中微風徐徐,「天君都會下凡進入人身,體會凡間疾苦,七情六慾,知凡人心思。」
「所以他進了乞丐的身體,又進了那個李無葉的身體,最後還進了小太監的身體?」
「正是。遇到那乞丐之時,我知是天君下凡,卻不知是他。他因進入人身,便受凡人心念影響,自然七分像了人,喜怒哀樂愛慾恨,一一嘗遍。」
夜熙蕾歪著腦袋,眨巴著大眼睛,原來神仙在「體」察民情時,本身也會被凡人的心思影響,並未完全佔據那凡人的肉身。
「小蕾,既然他已回天庭,你還是不要在惦念的好。」
她一愣,立時解釋:「我沒有惦念,只是好奇。」
淡淡的笑容在他的唇角浮起,他慢慢起身:「是嗎……那是最好,因為他是帝君中最無情,也是最無趣的人。」
她仰起臉看百里容,他微微下側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對於她來說,他比任何人,都要神秘。
百里容慢慢走向房間,他在自己的院子裡,不需要手杖,也能如可見之人一般,走得順暢。
夜熙蕾開始對著石桌腳上的一朵野菊發呆,好吧,她惦念他,因為她好「色」,她真的很惦念那淡青色面巾下的容顏。
百里容說,他是天上最無情,也是最無趣的神仙。可是,一個會來救她的人會是無情的人嗎?一個會拿她開玩笑,說著我上你下一輩子的人會是無趣的人嗎?
原來,也有百里容不知道的事情啊……
她不由得笑了,這算不算是她與那位大仙之間的秘密呢?
她從石凳上跳起,一蹦一跳地從一塊地磚跳到另一塊地磚,然後雙腳跳入門檻,嬉皮笑臉地開始往百里容的床溜去。
忽的,一條手臂在她面前揚起,將她擋在床前,她看著床上的茂茂,擠眉弄眼,茂茂轉過身,用屁股對著她。
「小蕾,回房去。」百里容收回手臂,轉身坐在自己的床上,茂茂跳下床,咬著夜熙蕾的褲腿往外拖。
她滿臉不解:「為什麼?不是我變成狐形就可以和你睡一起嗎?」
「回房。」他依然只是淡淡兩個字。
她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回什麼房,我的房間是蘇蘇的,現在她睡了,我回哪兒去,我就不走。」她雙手環胸,那神情好似今晚就是要賴這兒了。
他微微擰眉,起身:「那好,你睡床,我睡躺椅。」
「這是為什麼!」她一下子從床上跳起,站在了床沿上,俯視他,「昨晚還好好的,為什麼今晚就不准我睡了呢?」
「小蕾,你已經是個女孩子了!」他的口氣變得嚴肅。
她不解:「所以我變成狐狸啊,而且,我現在是個男孩子。」她跳下床,站在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他身體微微一怔,抬手撫過她那細碎的短髮,輕嘆:「無論你外形如何,你就是你。小蕾,這是昨晚,我忽然意識到的。」
「那又怎樣?」
「所以,我們男女有別。」他的手順著她的短髮而下,她的臉型小巧精緻,他只是一隻掌心,便將她的半側小臉和耳朵,全部包裹在內。
夜熙蕾不解地垂下臉,感覺到他掌心的溫暖,宛如娘親的體溫,她留戀地在他的掌心蹭了蹭,一絲淡淡的驚慌從他的臉上掠過,他慌忙抽手,轉身欲走。
立刻,她拉住了他,看著他略帶孤寂的背影笑道:「百里容,讓我嫁給你吧。」
百里容倏然轉身,形成的人風帶起了他身邊掛起的幔帳:「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知道啊。如果我們是夫妻,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睡在一起。」她放開他的手,笑嘻嘻。她對自己的聰明有些自得。
然而,百里容卻不停搖首:「不,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懂,你明白夫妻之間要做什麼嗎?」
「明白。」夜熙蕾坐到床沿,雙腳離地甩啊甩,還險些甩到一直窩在床下的茂茂,茂茂立刻鑽到了床下,眼珠隨著小蕾的雙腳轉來轉去。
「夫妻就是一起吃飯,一起生活……」
他搖首,一直以來平靜的面容多了一分憤怒。
「一起快樂,一起受苦……」
他的雙眉開始緊緊擰起,似有憤懣哽在咽喉,難以吞吐。
「還有最重要的,就是一起睡覺!」她笑眯了眼,抬首看向他,「這不正是我們現在做的嗎?」
「不,遠遠不止!」他忽然的大吼,讓她呆滯。他怎麼了?好像生氣了,為什麼?
她立刻拉住了他的袍袖:「還有什麼?你可以教我,我會好好學的。別生氣好嗎?百里容。」她晶瑩清澈的眼中映入了跳躍的燭光,她是那麼誠懇,只要,百里容,不要生氣。
他雙手慢慢捏緊。忽的,他反手拉住了她的手,將她猛地從床上拉起,扯向自己。她錯愕地撞上他的胸膛,腰間忽然被他緊緊鎖住,在她怔愣之時,他那矇住眼睛的綢帶便撐滿了她的視線,繡有精美的祥雲圖紋的綢帶,吸引了她。那後面,究竟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唇,忽然被同樣柔軟的東西覆蓋,她驚訝著,她僵硬著,心跳在不知不覺中加快,臉開始慢慢發燒,她面前的空氣都成了他的味道,他身上如同竹葉的清香正在漸漸濃郁。她竟是失了神,那是他的唇,他在……吻她!
他用力地含住了她的唇,緊擰的雙眉多出一分苦澀,他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氣,但是,那全是屬於她的迷人的幽香,那幽香如同沾有晨露的百合,讓他心醉,讓他沉淪,有什麼東西正在急於掙脫道德的桎梏,從身體最深的深淵裡噴發。
他不由自主地輕咬著那甜美柔軟的芳唇,用自己最後的理智克制自己不去深入,舌尖輕輕地畫出那迷人的唇線,將她的唇映入心底,他再次重重地吮吸,夠了,這就夠了!
他放開了她,離開了她的唇,看不到她的神情,讓他少許心安。但他也從她僵硬的身體裡感覺到她根本什麼都不明白,他苦笑地搖搖頭:「你什麼都不懂,你只是一個……黃毛丫頭,只是……孩子……」他慢慢轉身,背對她而立,他,已經無法再面對她。
呵,剛才對她所做的事,會被她討厭吧。她心目中清心寡慾,正人君子的百里容,竟也會對她色色了。
晶瑩的透亮的蜜汁,覆蓋在她的紅唇上,在橘黃的燭光下反射著珍珠般的霞光。夜風掠過她微微有些紅腫的唇,帶走了殘留在上面的溫度,微微的涼意喚醒了一直懵然的她,她立時摀住了自己的紅唇,眼中是滿滿的錯愕與驚訝。
急速的心跳讓她的呼吸也跟著加快,她偷偷地看向他的背影,只是一眼,她便立時收回目光,她後退了一步,轉身,有些倉惶地跑出了他的房間,慌亂的身影,被濃郁的夜色覆蓋。
「呵……」寂靜的房中,傳來他一聲輕笑,唇角微微傾斜,卻是帶著一絲自嘲。他揚起了手,燭火在他的揮動中熄滅,月色瞬間侵佔了這個房間,他摸索著坐到了床邊,靜靜地,坐著。
不知坐了多久,他側臉看向身後,那個昨晚蜷縮著夜熙蕾的床腳,他伸出手,如有小狐狸存在般,虛空地摸了摸,然後躺下,蒙眼的綢布依然沒有取下,不知他是睡了,還是……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