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朋友

　“馬丁，你的實力已經可以勝過所有五級以內的人了，即使是魔武雙修的五級。”西爾維亞沉吟著，又道：“不過，五級和六級有著本質的區別，我想你應該明白。”

　馬丁默然，他當然知道問題所在。五級還是中級範疇，六級卻是高級，這一級之差，天差地遠。

　對魔法師來說，高級以及高級以上的魔法，才真正具備強大甚至恐怖的戰鬥力。

　對鬥氣職業來說，五級的鬥氣只能外放尺許，仍然只能近身戰。而六級以上，卻能實現遠程攻擊，就像識海中卡爾斯的鬥氣斬一樣。攻擊距離的變化帶來了攻擊手段的變化，更何況高級鬥氣的威力遠勝中級。

　剛才的戰鬥，馬丁雖然逼得西爾維亞不得不瞬移避開，但他也暴露出他的一個弱點：他的拳頭再強，也只是近身格鬥技。

　再強的拳頭，打不到敵人，就打不倒敵人，沒有任何用處！

　西爾維亞顯然看明白了這點，但馬丁卻絲毫不急。如果在前世地球，他的確沒有辦法，再強的拳法宗師，也沒有辦法。所謂的百步神拳和劈空掌之類的功夫，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東西。

　但到了這個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馬丁已經明白，地球元氣減少的假說的確是對的。在這個世界，百日速成的鐵砂掌只需一月，完整的築基也只需要兩月。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個世界有著充足的元氣！隨著他練拳練功，隨著他的呼吸功夫，元氣正不斷地湧入他的身體。

　在這個世界，本來只是近身格鬥技的拳法，理所當然地能突破極限，實現遠程打擊。什麼百步神拳，什麼劈空掌，再不是不可信的傳說。在這個有著真神的世界，馬丁只要努力下去，一切就有可能，甚至以武入道、破碎虛空、封神成聖都能做到。

　現在做不到，只是因為現在還不夠強罷了。

　那麼，只要變強就行了！

　馬丁眼神堅定，露出自信的笑容。

　西爾維亞也露出真正的笑容，馬丁只用一個多月，就從廢人之身，變得可以打敗任何中級職業者。雖然在她眼中仍然不堪一擊，但至少她已經看到了馬丁的潛力。

　一個月如此，一年後呢？十年後呢？如果能一直活下去，百年後呢？

　如果說，上次見面，公主已經開始尊重馬丁的心性；那麼，這次戰鬥後，她已經開始尊重馬丁的力量了，雖然只是潛力。

　有心性，有力量，這樣的人的確值得她尊重，也的確可以做她的朋友。

　公主笑聲越來越大，如同銀鈴般悅耳，笑得那麼自然，甚至笑得有些放肆。

　馬丁明白，這裡的公主，才是真正的西爾維亞。不顧禮儀，毫無顧忌地穿著格調怪異的衣服，毫無顧忌地放肆大笑，不像貴族淑女，不像皇家典範，卻展現出真正自由、強大的一面。不被拘束，盡情綻放，無論是心性還是力量，無論是形像還是氣度。

　馬丁也笑出聲來，這至少說明西爾維亞開始真正認同兩人的朋友關係了。

　只是，他馬上就笑不出聲來。

　看著再度被取出，遞到他眼前的那身黃金軟甲，看著西爾維亞眼中帶著的戲虐之意，馬丁的笑容僵在臉上。

　“怎麼，不穿？那可不行。”公主笑道：“雖然你的身材不錯，但本公主沒有看裸男的習慣。”

　裸男？馬丁一驚，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原本的衣服已經被剛才公主的那波風刃徹底絞碎。現在東一塊西一塊的碎布條掛在身上，雖然重要的地方還遮著，但的確裸了大半了。

　即使以馬丁心智的堅定，臉上也閃過一絲尷尬。當然，也只是一閃而過。

　奪來的記憶中，玩過無數的女子，裸露算什麼？

　身為戰士，縱橫沙場，又怎會被這點羞意拘束？

　馬丁神色如常，心裡卻想著，用風刃撕去敵人衣服，利用敵人的羞恥心，未嘗不是一個好戰法。如果敵人是女人的話，說不定就能輕鬆戰勝了。雖然有些卑鄙，但戰鬥本來就是不講規矩的。可惜，他的鐵砂掌雖然也能打出風元素，卻無法像魔法那樣靈活。

　等等，馬丁心念一轉，西爾維亞該不會是刻意這樣做的吧？就為了讓他穿上公主特色的金甲黃衣？看著公主一臉戲虐，馬丁哭笑不得，這算是惡作劇嗎？

　他接過金甲。此一時彼一時也，之前不肯換上，是因為不願淪為公主的手下。現在肯接過，也不是因為衣裳破碎。

　如果公主不是公主，而僅僅是西爾維亞。那麼這身金甲雖然品位糟糕，他也不介意穿穿。

　看著馬丁毫不避忌地揮落身上的破布條，當著她的面穿著起來，西爾維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臉上紅暈一閃即逝，偏過頭去說道：“好吧，這次的事情我可以答應你。評議會那邊，我會向他們提交一份你的力量評估。不過雅典娜到時肯定會抓狂的，嗯，到時你讓著點。”

　馬丁對雅典娜什麼的根本不放在心上，西爾維亞肯幫他，他也不說謝，只是問道：“你對我的力量不好奇嗎？評議會那邊要怎麼說？”

　“好奇啊，你想說的話，我就聽著。但你不說，我也不計較。不過是一種力量罷了。”公主的語氣自信又張狂。

　看到一種全新的力量，一種不同於魔法和鬥氣的力量，竟然如此不屑。

　看著馬丁皺起的眉頭，西爾維亞笑道：“不用想那麼多，又不是看不起你這個人。”

　她說道：“歷史上又不是第一次出現魔法和鬥氣以外的力量，探索其他力量的人多的是。如果形成不了完整的體系，終究達不到魔法和鬥氣的高度，最後只能融入現有的體系。就像煉金術，無論是武裝煉金還是煉成煉金，最初都是獨立於魔法之外的。可是千百年過去，還不是成了魔法的一個分支。”

　“你剛才的力量，雖然有點奇怪，但如果形成不了完整的體系，最後肯定會被歸入鬥氣的範疇。”

　馬丁心內凜然，的確，內勁雖然不同於鬥氣，本身並沒有元素效果，但加上鐵砂掌的元素，和鬥氣的確有相似之處，西爾維亞顯然是一眼看到了這點。

　但西爾維亞還是失算了，剛才的一擊她用瞬移避開了，正因為她沒有真正受到內勁的攻擊，才沒能了解內勁特殊的力能效果。若是讓內勁打入她體內，她自然不會這麼簡單地看待馬丁的力量。

　“其實就算你能走出特殊的道路，形成真正獨立於魔法鬥氣的新型力量，那又怎樣？”公主大氣地說道：“那反而更好，你是帝國的人，你的力量就是帝國的力量。出現新體系，受益的難道不是帝國嗎？真有那天，我第一個給你請功！”

　馬丁恍然，這就是羅蘭帝國的心態，世界唯一超級大國的心態，強者的心態。對新出現的事物，根本不會驚疑，不會打壓，只有自信，只有包容。

　除非，他走上對抗帝國的道路。

　隨著公主參觀黃金谷，馬丁很快融入了這片金黃色中。一旦心態融入，他就漸漸地不覺得這裡惡俗了。金黃就金黃吧，雖然有點晃眼，但既然是朋友的喜好，他也只能默然接受。

　一路行走，看著戰士們刻苦鍛煉，聽著西爾維亞娓娓而談，馬丁心內越發驚異，對西爾維亞的志向和野心也多了一分敬意。

　驚異之餘，還有驚疑。

　既然西爾維亞不是為了奪權，那她這般處心積慮地培養黃金騎士團，為的又是什麼？看那些戰士們那種爭分奪秒的樣子，馬丁忍不住懷疑起來，是不是戰爭就要來了？

　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無法遏止。

　這個世界只有一片大陸，而羅蘭帝國占據了過半的土地。以羅蘭帝國的力量，其他各國聯手也未必擋得住。除非，有神明支持。

　想到諸神在帝國傳教的艱難，想到帝國魔法研究院對光係不斷深入的研究，想到帝國之外的教廷國、精靈國、矮人國，他便知道了未來的敵人是誰。

　此身既然生為羅蘭人，帝國的行事和野心也合乎他的胃口，何況還和西爾維亞成了朋友，他當然、定然、必然地站在帝國一方。

　現在所要做的，只有盡快提昇實力，否則憑什麼參加戰爭？

　對戰爭，他雖然不喜，卻絕不抗拒，否則他前世也不會專門到戰亂國家練拳了。拳法，是殺人技，軍道殺拳更是適合戰爭。沒有戰爭，怎能真正強大起來？

　不過是幾隻神明罷了！

　是的，幾隻。既然神不是人，那麼用“隻”來稱呼，不是完全應當的嗎？神明用隻，精靈用隻，矮人用隻，獸人當然也用隻。嗯，至於尤菲，到底是一隻妹妹好，還是一個妹妹好呢？算了，好歹是妹妹。

　馬丁亂七八糟地想著。

　參觀完黃金谷，馬丁確信，這支黃金騎士團，定能在未來大放光彩，金色的光彩。而作為起步之地的黃金谷，他卻毫無概念。這個地方，肯定不在帝都羅蘭城內，也未必就是郊區，甚至未必是在帝國。

　空間魔法就是方便啊，馬丁心內感慨。

　只是，公主雖強，也沒有踏入聖級，遠距離傳送，實在不是她能做到的，還是說用的是神器？馬丁也不會口無遮攔地隨便問。

　直到公主身上閃起光芒，從金袍恢復成學院制式魔法袍，馬丁明白這次的參觀已經結束。公主展現了她的實力和勢力，馬丁展現了他的潛力，黃金谷之旅，兩人都有所得。

　回到學院，分手之際，公主卻再次拉住了他。西爾維亞伸出左手，右手卻豎起食指，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這傢伙，竟然還想索要魔晶！

　看著馬丁驚愕的樣子，西爾維亞笑意更盛：“吶，給不給，我都幫你。不過對於魔晶，之前我是需要，現在是須要。”

　需要和須要嗎？

　馬丁咂咂嘴，需要是慾望和要求，須要卻是必須。並非強制他交出魔晶，而是西爾維亞缺不了魔晶。

　他能體會兩者的區別，也相信即使不給，西爾維亞也會幫他。

　但這次，馬丁還是取出了一枚魔晶，除了兩顆龍晶和那顆水系魔晶之外的，最後那顆九級魔晶。

　看著那顆九級火系魔晶入手，西爾維亞嬌俏地挺起鼻子，得意地笑了起來，不管如何，她最終都拿到了魔晶。

　而馬丁卻只有苦笑，上次被搶了九成財富，這次則是九級魔晶。這個公主，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啊！

　財富僅僅是財富，魔晶卻不僅是財富，更是力量。但馬丁這次沒有不捨，如果是交給朋友的話，又算什麼？

　如果是朋友的話，不用問西爾維亞為什麼須要魔晶，不用管九級魔晶的價值，也不用管有沒有回報。既然須要，那就拿去吧。

　直到西爾維亞離去，馬丁平靜的臉容終於開始變化。並非不捨魔晶，而是疼痛。

　之前的戰鬥中，為了脫離沼澤術的泥潭，他強行將丹田內的真氣貫入腿部的足少陰腎經，借用了反沖之力。

　但他練氣不過一月，連小周天的任督二脈都還沒通，又哪能隨便將真氣輸入大周天範疇的十二正經呢？何況是用最猛烈的方式強行貫入！

　此時經脈中陣陣刺痛，即使以馬丁的堅韌，都忍不住臉色微變。他咬住牙齒，強忍著疼痛，迅速向宿舍區行去。

　剛一上樓，馬丁臉色一變，迅速沉靜下來。

希露達和芙羅娜都在他的房門口，兩人身後，還跪坐著一個嬌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