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離前

　場內一片寂靜。

　馬丁竟然能接住六級的鬥氣斬，如果說雅典娜的越級晉升已經是奇蹟了，那馬丁豈不是奇蹟中的奇蹟？

　而且剛才那個光球，那是什麼？光系魔法？

　觀眾們懷著各種各樣的疑慮，一時鴉雀無聲。

　雅典娜從升級的震驚和喜悅中醒來，看到馬丁安然下台，頓時怒不可遏，正要準備行動，忽然一陣眩暈感襲來，不支倒地。

　心靈力量化為實質，固然讓她連升兩級，也給她的身體造成了巨大的負擔，至少也要調養一段時間。

　主席台上，鬥氣院長只是輕輕招手，雅典娜便飛到了他手中。魔法院長也站起身來，一陣光芒閃過，和鬥氣院長一起消失不見。對這兩個老頭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便是研究雅典娜。

　預選賽自然有導師們安排繼續進行，但無論是參賽者還是觀眾，都已經提不起勁來。剛才的那場比賽，一個接一個的奇蹟，已經耗費了所有人的心神。

　馬丁下台，進入休息室。

　今天的這場戰鬥，他也大有收穫。第一，他體驗了氣場共感的操控，這是他前世從沒做過的。第二，接住那道鬥氣斬，對他也是全新的體悟和提升。

　即使是前世拳法最強時，他也做不到精神具現化，所謂的觀想，終究停留在意念的階段。只有在識海中和卡爾斯戰鬥的那一次，他才實踐過。但識海是識海，外面的世界才是現實世界。

　剛才，他第一次在現實世界中將精神力量、將觀想具現了。

　借助自己手掌儲存的雷元素，牽引雅典娜鬥氣斬中的雷元素，加以觀想，最終具現出了太陽。這份經驗，對他彌足珍貴。

　只是現在他急需休息，雙手，從手掌到胳膊，因為短時間承受了過量的雷電，一直顫抖不停。手掌內的元素，也消耗極大。雷元素一掃而空，而其後為了具現太陽，光元素、火元素、風元素也全部耗盡。

　這一個月來，拍打晶沙所積聚的各系元素，如今只有土、水、冰、暗，以及幾種微量的特殊元素。

　不過這些元素，也足夠支持馬丁繼續戰鬥幾次了。何況元素雖然不可再生，但內勁卻是生生不絕，馬丁的戰鬥力完全可以保證。

　而且剛才的那場戰鬥，已經讓他有了全新的感悟，只要消化這份經驗，實力提升不在話下。

　休息室內，希露達、芙羅娜以及貓女僕艾米都在，剛才的戰鬥她們也都看了，人人驚訝。

　芙羅娜最是震驚，一個月前，馬丁還是靠著自殘搏命和快速掩襲的手段才能戰鬥，而今天，他竟然堂而皇之地接下了雅典娜的鬥氣斬。

　雅典娜的鬥氣斬可不是一般的鬥氣斬，首先是她魔武雙修，鬥氣上也附著著魔力；其次是雷元素，雷電系天賦的特性使得她的鬥氣斬超出了一般同級的威力。那一擊，如果是讓五級的她來硬接的話，肯定要身負重傷。

　可馬丁還是輕輕鬆鬆地接下了。雖然現在近距離下能看到馬丁手部的顫抖，但不管怎麼說，馬丁都做到了。

　雖然早就知道馬丁已經“改過自新”，雖然早就察覺馬丁已經變得完全不同，雖然也知道馬丁這一個月來在刻苦鍛煉，但看到現在的馬丁，芙羅娜還是難以置信。

　她完全清楚，馬丁最初用她哥哥做人質，來留下她，是想借助她的戰鬥力，是想讓她保護他。雖然是被脅迫，但這一個月下來，她對馬丁刮目相看，早就沒了委屈之意。可現在，她不得不思考，她留在這裡還有什麼作用？論戰力，她已經不如馬丁；論姿色，馬丁好像也對她沒什麼意思。

　相比芙羅娜，希露達就冷靜地多，雖然同樣驚訝馬丁今天表現出來的實力，但她很快收起了驚訝。想想這個月來馬丁廢寢忘食地鍛煉，她就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貓女僕艾米，則是一副激動不已的樣子，貓耳朵抖動不停，貓尾巴擺動不停，嗚喵嗚喵地叫著，不外乎是“哥哥主人好厲害的喵”之類沒有營養的話，但其內心的想法卻只有她自己知道。

　馬丁坐下，希露達自然地移動位置，恰好擋住了貓女僕的視線。雖然她不知道馬丁的想法，但她能感覺到，從艾米來的那天起，馬丁就戒備著貓女。所以她這幾天總是不留痕跡地，盡著侍從的職責。

　馬丁無聲一笑，他手臂的顫抖早在進來時便落入了貓女僕的眼內，現在擋不擋也沒多大意義。不過，他還是讚許希露達的細心。而一脫離貓女視線，本來抖的厲害的雙手，抖動幅度立即變小。

　敲門聲響起，修女喀秋莎走入休息間。

　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眼神又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一絲激賞，對於“廢人”馬丁，她的興趣實在是太大了。

　上次治療時她檢驗的清清楚楚，馬丁的確受了廢刑，而且檢查傷口，用的星辰沙和冥河土遠遠超過了廢刑的最低生效量，所以馬丁是不可能再使用鬥氣和魔法的。

　但馬丁擊敗了那麼多三級職業者，剛才在台上更是表現驚艷，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撐他戰鬥？喀秋莎真的想知道。

　作為大地女神教會的希望之星，她已經能接觸到教會高層的一些秘密了，也因此明白教會的處境正越來越艱難。羅蘭帝國的行動，雖然悄無聲息，看上去也沒有明確反對她們傳教，但教會的高層自然能感受到下面洶湧的暗流。

　人類諸國，羅蘭一家獨大。而國家以外的大型組織，只有魔法師行會和傭兵行會。至於什麼盜賊工會和殺手工會，根本就是過街的老鼠，在帝國的打擊下東躲西藏。

　即使教會聯合後兩個工會，也沒有多少益處，因為在帝國的宣傳下，半數以上的治安事件都被栽到了盜賊和殺手工會，在大陸居民眼中他們惡名昭著。

　而前兩個行會，因為帝國魔法研究院的存在，真正引導魔法師的是研究院的那群瘋子。所以魔法師行會，可以說是總體上偏向帝國的。

　而傭兵行會？幾乎七成多的任務都是羅蘭帝國發布，或是要在羅蘭帝國領地內做的。這種情況，行會會反對帝國嗎？

　所以教會的盟友，除了非人種族，必須另尋他途。

　而馬丁的表現，則讓喀秋莎看到了希望。也許，一種獨立於魔法和鬥氣的新型力量體系，將由這個男人建立。雖然現在還稚嫩，但總有完成的一天。說不定將來因此誕生新的大型行會，比如拳法師行會。那麼現在就該及早打好關係。

　教會與帝國的鬥爭，絕非短時間就會結束的，幾十年，幾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有可能。即使帝國勢大，教會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所以完全有時間和有希望等待馬丁成長。

　“馬丁，我看你受了些傷，我來給你治療。”

　喀秋莎來到馬丁身邊，對馬丁身邊的女人，她一一淺笑招呼，連貓女僕都不例外。

　芙羅娜笑臉相迎，貓女僕只是喵喵叫。

　希露達知道治療術的副作用，正想開口，卻被馬丁示意阻止。治療術會損害身體，但以後他有的是機會補修。

　馬丁伸出雙手，這雙手又開始大幅顫抖了，馬丁臉上都配合著閃過痛苦之色。

　隨著治療術的白光，本來就不怎麼嚴重的傷勢頓時消失。

　“實在是太感謝了，喀秋莎修女，兩次都麻煩你。”馬丁一臉誠懇。

　“上次你也說過，神愛世人，我身為神的僕人，救助傷者是理所應當的。而且……”喀秋莎拉近兩人關係，說道：“我們是朋友啊，朋友關心朋友，不是更應當嗎？”

　馬丁打了個哈哈，又道：“最近一個月，我都在為恢復力量而努力。之前你幾次來訪，我都沒能接待，實在抱歉。”

　喀秋莎笑語盈盈，趁勢說道：“那我以後經常過來，你可不能把我拒之門外喔。”

　“哎呀……”馬丁臉上滿是遺憾，說道：“我歡迎還來不及呢。可是，我馬上就要離開帝都了，行程已經定下，過會兒就要出發了。不過我總會回帝都的，到時一定請你經常來玩，我也有很多理論想和你探討呢。”

　“什麼，離開帝都！”喀秋莎以手掩口，一臉驚訝，之前準備的一套說辭頓時無用了。

　“是的，離開帝都。”馬丁解釋道：“你也知道我們家族的事，現在我雖然恢復了力量，但總不能和尤菲爭吧。而且我覺得這次機會，對尤菲是個很好的挑戰。我雖然關心妹妹，但總不能一直把她護在身後。所以我很樂意看到她通過家族試煉，很樂意看到她成長。”

　“現在我繼續留在這裡，家裡還有很多傾向我的人，所以只會妨礙她。正好家族舊領那邊出了些事情，我去處理一下。家族舊領飛魚港，將來會分割給我呢。”

　馬丁一臉真誠，提及妹妹，更是充滿關愛。馬丁既然恢復了力量，只要他願意，卡爾斯家就理所當然由他繼承。但他為了尤菲的成長，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放棄。喀秋莎和芙羅娜都是滿臉感動，艾米更是“哥哥主人”的亂叫。

　只有希露達，一臉自然，只是眼中異色一閃而過。作為馬丁的心腹，她知道馬丁全是隨口亂說。以她的敏銳，早就感覺到了兄妹之間的不諧和。

　喀秋莎臉上露出離別哀愁，拉攏馬丁是長遠的事，倒是不急。但她確實急著想和馬丁探討一下神典教義，上次一番交流，給了她很多啟迪。

　馬丁從戒指中取出厚厚一沓紙，微笑著交給修女，說道：“我一直對諸神的教典很感興趣，這是我多年來總結的一些想法。喀秋莎，你是神真正的侍從，你幫我參詳參詳。我覺得這方面，應該這樣這樣……那方面，應該那樣那樣……”

　這厚厚一沓，可是廢了馬丁好大一番功夫，基督教他接觸的也不多，就又混入了佛道儒三大本國宗教理論。刪刪補補，成了一個大雜燴。看起來有點零亂，不成系統。但真成了完整的體系，教會反而會懷疑。

　這些理論中，一神教的宗旨被打亂，藏得很深。但馬丁相信，真到了教會人士手中，他們總能提煉出來。而且其中列舉了大量的設想，隱隱將一神教作為解決問題的最佳手段。事實上，以馬丁前世地球的情況來看，一神教的基督體系，的確要遠勝多神教，最利於推廣。

　馬丁在其中並沒有主動推崇一神教，但教會人士自己從這些理論中提煉出來，那就不關他事了。這些理論，事實上對大地女神用處不大，真正針對的其實是作為主神的太陽神。只有太陽神，才有機會有能力成為一神，而把其他神打落到大天使的地位。但如果太陽神真的做了，那他就悲劇了。

　喀秋莎一邊翻閱，一邊和馬丁討論，臉上喜色越來越濃。這些理論，雖然寫得很粗糙，但充滿了真知灼見。她心情激動，恨不得當場抱住馬丁吻一口。

　直到希露達輕咳一聲，馬丁才停下討論，看了看魔法時鐘，臉上再次露出歉意。

　“喀秋莎，我覺得這些理論還很不完善。既然我們是朋友，你就幫我看看。等我回帝都，我們繼續討論。”

　喀秋莎依依不捨地離開。她一走，房間內頓時多了一人，西爾維亞瞬移而來，又帶著馬丁瞬移而走。

　在一處密室內，大公主臉上半喜半怒，怒的是馬丁似乎在她面前隱藏了實力，喜的是黃金軟件登台亮相。好在喜多於怒，最後還是給了馬丁一個笑臉。

　她知道馬丁離開帝都的計劃，現在是專門來給他送行的。

　“這是？”看著西爾維亞遞過來的一枚戒指，馬丁驚訝道。

　“我賺了你那麼多便宜，就當是回禮吧，裡面裝了很多好東西呢。你回去慢慢看，我還要趕去研究院。該死的，兩個死老頭竟然把雅典娜帶去研究院了。那群瘋子，可是敢解剖人的，我得馬上趕去。”

　這話一出，馬丁也是大驚，人體解剖，就為了探明雅典娜越級晉升的秘密？如果那群瘋子找不到線索，只怕真的做得出。

　雖然和雅典娜沒多少瓜葛，但馬丁也不想看到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少女被解剖了，而且還是因為他造成的。

　不過，他相信西爾維亞，肯定有能力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