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審訊

　砰地一聲，拳戟交擊，馬丁後退一大步，鞋子拖著地面，拉出兩條深痕，鞋底甚至因為強力摩擦，隱隱有燒起的跡象。他再次吸氣，站穩了架勢，心中冷靜無比，雖然在力量的交擊上他處於劣勢，但也遏制了魚人前衝的勢頭。

　力量不如九級魚人，馬丁心中早有預料，三月前他雖然幹掉了幾個八級魚人，卻清楚地知道那些魚人徒具等級，至少比印像中另一個八級獸人牛頭人埃爾德斯差遠了。雖然這三個月下來四大丹珠都已到達臨界點，他的實力再次大為提升，但他同樣明白，只要一天不讓丹珠化為元嬰，他的力量就僅僅是量變而非質變。現在的力量，對上半年前八級巔峰的牛頭人應該是絕無問題的，但眼前的魚人，光是看其氣勢，便能知道它是真正的九級強者。

　不過，力量大小並不能完全決定勝負，至少剛才一擊，馬丁僅僅凝聚了全身的內勁而已。如果動用四大丹珠，雖然馬丁現在已經到達了目前力量的極限，對力量的增幅作用不大，但丹珠的特性未必不能讓馬丁扳回劣勢取得優勢。

　雖然馬丁被逼退一大步，但西爾維亞和白銀騎士們卻明白馬丁已經展現出了強大的力量，剛才那一擊是九級魚人為了求生而做出的全力一擊，若是六級七級的對上，早就被幹掉了。即使是八級，白銀騎士中那六個八級騎士迅速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如果他們對上那一擊，其中至少三人會選擇避其鋒芒吧。

　馬丁站穩架勢，等待魚人的再次攻擊，魚人雅庫布卻停了下來，魚人目無表情，心中卻越來越急。剛才那一拳，再加上之前在領主府內的那一爪，雖然僅僅是兩次交鋒，雅庫布卻已經判斷出了馬丁的大致實力，的確不如它，但也不是它能迅速拿下的。既然剛才暴起的那一擊沒能生效，這裡這麼多白銀騎士，又豈會給它第二次機會？不能抓到人質，它就不可能逃出包圍圈。不過，今晚就算戰死在這裡，也一定要拉幾個墊背的。這樣一想，雅庫布目露凶光，掃視眾人。這裡這麼多人，那些身穿金甲的戰士想來都是小角色，這些人沒有殺死的價值，但白銀騎士和那個少年領主又不是那麼容易殺死的。

　它魚眼轉動，掃過西爾維亞時，頓時一楞。剛才馬丁房間內一片黑暗，它也沒看清公主，到了這個營地後又將注意力放到了白銀騎士和馬丁身上，到現在才真正打量了西爾維亞。

　竟然是羅蘭帝國大公主西爾維亞！

　魔晶影像技術的發展，也讓帝國重要人物的相貌被民眾們廣泛傳播，那些私通魚人的人姦自然不會放棄賺錢的機會，情報也因此落入魚人手中。雅庫布作為魚人某位王子身邊的重要人物，也看過西爾維亞的影像魔晶。

　雅庫布心中苦澀，如果事先知道公主到了飛魚港，它又怎會魯莽行事？難怪會有白銀騎士出現在這個偏僻小港，白銀騎士本來就是皇家護衛。

　既然發現了公主，雖然有九個白銀騎士在很難殺死她，但也有試一試的價值。既然身陷必死之境，如果能讓帝國公主陪著一起死，那麼死也瞑目了。一念至此，雅庫布再無猶豫，全力運轉鬥氣，嚎叫著衝向了西爾維亞。

　這一次，白銀騎士們迅速圍了過來。九個白銀騎士，其中蘭斯洛特那三個都是九級強者，剛才他們沒有為馬丁擋住攻擊，是為了看看馬丁現在的實力，當然也不會真讓馬丁遇險的。但現在魚人攻向公主，他們自然不再客氣。蘭斯洛特出現在西爾維亞身前，揮劍擋住了魚人的第一擊。

　白銀騎士並非都是戰士，另兩個九級強者其中之一是一名煉金術士，煉金術雖然被列入魔法的範疇，但和通常意義上的魔法還是大為不同。那個煉金術士並沒有上前圍攻，而是扔出了一個圓球，一落地便化作了一隻巨大的鋼鐵蜘蛛，向雅庫布撲了過去。

　另一個卻是一個魔法師，身為九級強者，他也不用持咒，僅僅是手一指，地上便出現了無數藤蔓，纏住了雅庫布的雙腳。

　馬丁看了一愣，蘭斯洛特是常見的劍士，鋼鐵蜘蛛是煉金魔偶的一種，雖然少見，馬丁至少也是聽過的，但那個魔法師的藤蔓卻絕非元素魔法。而且劍和魔偶都是硬碰硬的攻擊，這藤蔓卻神出鬼沒防不勝防，馬丁心中迅速思考，易地而處他該如何抵擋？

　心中在想著，他口中也在說話：“西爾維亞，這該不會是自然魔法吧？”藤蔓這種東西讓他理所當然地聯想到了植物和精靈，從而猜測是只在精靈中秘傳的自然魔法。

　西爾維亞站著馬丁身邊，臉上掛著苦笑，對於自身可能會成為魚人的攻擊目標她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她早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雖然肯定不會是九級魚人的對手，但有白銀騎士在側，她也肯定不會真的危險。所以她內心還是很希望能戰一場的，既沒有危險又能鍛煉自己，何樂而不為呢？蘭斯洛特等人跟了她好幾年了，自然也會明白她的想法，可他們還是阻擋了魚人。

　雖然白銀騎士是為了保護她，即使理論上毫無危險但他們還是要以防萬一，雖然明白這點，西爾維亞還是有些不樂。白銀騎士畢竟只是帝國派給她的護衛、派給黃金騎士團的教官，真正的上司是帝國皇帝和帝國評議會，而不是她。在萬一會危及到她的前提下，即使她命令他們退開讓她自己戰鬥，他們也是不會聽從的。

　雖然有些不樂，但也僅僅是不樂而已，西爾維亞也能理解他們職責所在，此刻聽到馬丁的問話，她立刻就轉移了心思，答道：“不，是植物系魔法。 ”

　馬丁疑惑地看著那藤蔓，卡爾斯的記憶中可從沒聽說過什麼植物系魔法啊。既然都已經單獨列為一系了，那肯定已經有所流傳，卡爾斯以前勤學魔法，雖然系別不同，但總該聽說過啊？

　看到馬丁的疑惑，公主噗哧笑道：“嗯，植物系魔法就是精靈所謂的自然魔法啦。”

　人類的魔法以元素體係為主，土水火風四大系別本來就是從精靈那里傳給人類的，只是人類在此基礎上發揚壯大，衍生出了更多的分支，又研究出了光暗兩系。到了今天，在元素魔法的成就上，人類已經超越精靈了。

　但精靈除了元素魔法之外，還有秘傳的自然魔法。正因為是秘傳魔法，連精靈都只有部分人會。到了人類強盛後，精靈對人族自然更加提防，作為對抗人類的一大手段，自然魔法的傳承也更加隱秘起來。

　“又是魔法研究院？”馬丁感嘆道，想起公主之前說的研究院從遠古奧術死靈派系中發掘出來的拷問靈魂方法，雖然靈魂拷問技術還有缺陷，也許抓到一個會自然魔法的精靈只能拷問出一兩條咒語，那麼多抓些精靈殺了拷問，總能慢慢補全的。

　在“一切為了人類、一切為了魔法科技的進步”這些大義下，研究院中針對人類自身的活體實驗都有，何況是精靈這樣的非人種族呢。這當然不合精靈的正義，也不合普世的正義，但只要符合人類自身的正義就行了。

　即使是前世，很多國家都有秘密的活體實驗，雖然不人道，卻符合所謂的國家利益。所以馬丁也不會對這個異世界的研究機構開展非人道研究有什麼意外，只要活體實驗不找到他和他身邊人頭上。

　公主又說道：“精靈起了個自然魔法的名，似乎就貼近自然高尚風雅了，其實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終究只是一種和植物相關的魔法罷了，既然是魔法，對國家而言便是科技，對個人而言便是力量，殺人的手段而已，又有什麼高不高尚風不風雅的？而且我們人類遲早能統治整個世界，所謂的自然也該是被我們人類征服的自然，區區精靈，真是不自量力。”

　馬丁莞然，他並不反感西爾維亞的自大，公主在帝國皇室的教養下長大，理所當然地會有大人類主義。精靈遲早會像獸人一樣淪為人類的奴隸，怪只怪它們和人類生於同一片天地。馬丁穿越的如果是精靈，自然會站在精靈的立場上奮鬥終身打倒人類，但既然他現在是人類，就只能對不起精靈了。

　人類社會學者中倒不是沒有和平主義者，提倡人族精靈獸人矮人巨人巨龍超階魔獸，各族共和，但這種論調在帝國中是沒有市場的，那些共和理論的專家學者在帝國中是被視為人奸的，也只能活躍於羅蘭帝國之外的幾個人類國家。

　就算馬丁同情異族，也不可能一個人扭轉整個帝國十幾億民眾的主流觀點，何況馬丁也未必有氾濫的同情心。當然，凡事總有例外，就像簽下契約的超階魔獸，人類是認同它的伙伴身份的。至於精靈矮人獸人之類的智慧種族，對馬丁而言，只要是忠誠於他，也同樣可以不當異族看。

　這邊慢慢交流，那邊卻在緊張戰鬥。真正的戰力只有那三個九級的白銀騎士，雅庫布拼死之下，其餘六個八級騎士以及周圍的數百黃金團戰士最多起些牽製作用而已。三個九級圍攻一個九級，再有周圍其他人策應，似乎應該很快解決戰鬥，但實情卻讓馬丁小小驚訝了一陣，戰鬥開始時是夜半時分，竟然一直打到天亮，才幹掉了那個魚人。

　對馬丁而言，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九級強者之間的戰鬥，雖然己方佔盡優勢，但魚人奮勇之下，之前特意為援軍建立的軍營竟然被徹底毀去，營房、帳篷、訓練設施都被打得七零八落。戰鬥甚至不僅僅是在地上，敵我四個九級都有飛行之能，其他六個白銀也有幾個會飛，但每次魚人飛起，都會被忽然冒出的藤條纏住腳拉回地面。

　這讓馬丁心有餘悸，今晚見證的三個九級白銀，只要他元嬰出世，力量便能不亞於他們，到時候，蘭斯洛特的劍和煉金術士的魔偶他都能找到應對方法，但那個植物系魔法師卻會讓他頭痛。魚人的鬥氣掙脫幾次便能折斷一次藤條，等他九級後自然也能做到，但戰鬥之中，尤其是被人圍攻時，一旦被纏住片刻，就會有不測的危險。

　九級魚人雅庫布一死，白銀騎士中的那個植物系魔法師便開始了拷問靈魂，他變出了一根看似植物藤蔓又有點像某種生物觸手的東西，直直刺入魚人腦部，抽出來時腦部完好無損，但那觸手的尖端卻拖了一個虛影出來，看來便是靈魂了。

　只是具體的拷問卻沒有當著馬丁的面進行，而是找了間殘破的營房走了進去，這讓馬丁遺憾不已。靈魂這種東西，他也能有辦法抓住，他體內的赤色血珠便能釋出黑霧煞氣，來吞噬人的身體和靈魂。但他卻沒辦法得到被吞噬靈魂的記憶，看來以後得想辦法把這個方法搞到手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必須要用魔法？

　馬丁現在思考的卻是另外的事，這邊戰鬥打到天亮，領主府內應該早就結束了，那邊有飛魚範在，還有看到魔法信號彈會迅速趕過去的飛魚騎士團長安德魯，以及騎士團和傭兵團的戰士們，但直到現在也沒有音訊傳來，會不會有什麼變故？

　正想著，馬丁感知一動，飛魚進入了他的感應範圍。飛魚范從天而降，用羞愧的聲音說道：“馬丁，不好了，那魚人祭司啟動了一個傳送魔法陣逃走了，我一時大意，沒來得及阻止魔法陣發動。”

　馬丁眉頭一皺，說道：“逃走便逃走吧，不過是一個魚人罷了。”

　只聽飛魚范用更加羞愧的聲音低聲說道：“當時希露達三人還有那個雅典娜都在圍攻魚人，那個魔法陣一動，把她們也帶走了。我已經飛遍了港外海域，但是沒找到。”

　馬丁頓時大吃一驚，西爾維亞的瞬移魔法只能傳送接觸到的人，而魔法傳送陣卻能將一個區域內的人全部傳走，但問題是傳送陣的佈置不是一兩天的事，甚至需要一年半載來穩定空間坐標，怎麼可能在水池中臨時出現？

　“西爾維亞……”馬丁轉頭看向公主。

　“嗯，我知道了。”西爾維亞點頭，雅典娜是她的密友，她自然也是擔心的，但只有擔心卻是沒用的，飛魚飛遍海域都找不到，她們定然在更隱秘的場所，“等審訊完吧，那個魚人應該知道它們的據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