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滅世

　“以人之名，屠戮神明！”

　拳皇的宣言瞬間傳遍世界，數十億人類開始回應：“以人之名，屠戮神明！以人之名，屠戮神明！……”

　世界大陣之上，殺氣沸騰，席捲整個世界。整個世界開始回應這個聲音，便是那些荒野走獸、家禽牛羊，所有的動物都開始向天嘶叫。

　馬丁沉下臉來，在外部世界，羅蘭帝國想著打倒諸神，他也很樂意地鍛煉備戰。想不到在識海世界，這個世界的人類，竟然也想打倒他這個創世神、唯一神。

　在外部世界，諸神需要信仰才能維持神明之身，把智慧種族視為牧羊。即使有的神明仁愛世人，但收割羊毛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所以羅蘭帝國要打倒諸神，馬丁能理所當然地認同。

　但在識海世界，他跟這裡的人類，可沒有任何瓜葛。除了剛穿越時，也就這次才進到識海。這裡的人類，有什麼理由要殺戮他？連那些雞鴨牛羊都敢向他挑釁？

　對於這個世界，對於這裡的生靈，他有創世功德，有功無過。

　馬丁怒極反笑：“你們，竟敢弒神？”

　隨著馬丁的怒吼，天雷滾滾，直落而下。

　那數十根天柱忽然發亮，一道天網平鋪於半空，攔下驚雷。

　拳皇喝道：“不是弒神，是屠神！創世神，我等以人之名，判你有罪。罪大惡極，當處死刑！”

　拳皇身邊忽然出現數之不盡的竹簡，他取出一片，高聲念道：“拳歷某年某月，東方大震，七十二萬五千七百二十三人死難！”

　他取出第二片，高聲念道：“拳歷某年某月，南方洪水，一百零三萬三千八百七十三人死難！”

　“拳歷某年某月，西方瘟疫，千萬死難！”

　………………

　那數之不盡的竹簡，每個上面都記載著一場災難。如果這災難算是創世神的罪過，那的確是罄竹難書的大罪！

　但這些天災，豈能栽到他身上？馬丁這樣想著，但他留意了一下時間，臉色頓時古怪起來。

　計算內外世界的時間比例，馬丁立刻知道：

　大震那次，是他第一次品嚐學院營養餐，認識到營養餐的價值，心中一喜。識海世界回應了他的喜悅，化為大震。

　洪水那次，是他自殘搏命打倒芙羅娜，身負重傷。識海世界，反映了他的傷勢，遍地澤國。

　瘟疫那次，是他發現晶沙可以用來練鐵砂掌，心中大喜所致。

　………………

　無論是喜悅、憤怒還是受傷，外界的一切都會對識海世界產生影響。這影響並不都是壞事，有時喜悅能化為地震，有時喜悅能化為豐收。但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他們並不因為豐收而感謝神明，卻會牢牢記住災難。

　馬丁心裡已經明白，這些災難，的確是他導致的。但他絕不承認自己有罪，這怎能算他的罪孽？他身為一個人，自然會有喜怒哀樂。他不可能為了識海世界的安寧，永遠心如止水。

　這個世界既然是他創造，那麼承受他的影響，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他又沒有刻意製造災難。

　如果是這種矛盾的話，如果這裡的人類認為這就是他的罪孽的話，那就沒有辦法了，只能戰！

　拳皇將大型災難的竹簡讀完，也不再繼續讀那些小災小難。他大聲喝道：“創世神，你可認罪？”

　馬丁嘿然冷笑：“這些都是天災而已。”

　拳賢站了出來，鬚髮皆張，怒道：“創世神，不要狡辯。你就是天，我的預知雖然受到你屏蔽，但至少我能知道，所有的天災都源於你！”

　馬丁冷哼一聲：“那豐收呢？那奇蹟呢？那幸運呢？”

　拳賢默然，他也知道，豐收什麼的，的確源於創世神。豐收和災難，好運和厄運，幾乎各佔一半，的確是功過相抵的，如果承認這一點，再加上創世功德，他們豈不是無法判創世神死罪了？

　一旁的拳魔大叫起來：“你們這些傢伙，戰就是戰，扯什麼功過幹嘛？創世神，我來答你。我不管功過，不問是非，只要你是神，只要你的地位高高在上，我就要打倒你！”

　妖魔鬼怪大聲呼喝，皇帝聖賢臉色微變。

　拳王狠狠瞪了拳魔一眼，這四個混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前早已經計劃好了，一定要在大義上駁倒創世神，才能開戰。

　這四個傢伙，素來不服國家管理，聚眾海外，擾亂秩序。本來以為在屠神的關鍵時刻，他們能顧全大局，結果還是壞事了。

　取得戰爭大義，在這次屠神之戰中極為重要。沒有大義，就是人類與創世神的戰爭。有了大義，將一切災難歸罪於創世神，那就是一切生靈與創世神的戰爭。因為一切眾生，都受災難。雖然那些雞鴨牛羊隻是牲畜，但對世界來說，卻同是生命，受到世界的眷顧。

　世界雖然是創世神的本源意志形成，但億萬年的進化中，早就產生了脫離本源的獨立意志。只要全部生靈反抗創世神，那麼即使神明有創世功德，也會受到世界的排斥。但現在，如果只是人神之戰，即使人類死光又如何？在世界意志的驅使下，自然會有新的智慧種族進化出來。

　妖魔鬼怪四人，當然也是知道這些的。可他們四人，過於狂妄，過於自信了，狂妄到不把創世神放在眼裡，自信到不屑借用低等動物之力。

　果然，隨著拳魔話音傳出，那些野獸家禽，紛紛低下腦袋，不再被世界大陣牽引力量。

　事已至此，拳皇作為第一強者，協調道：“本來只是想減少我們的傷亡，既然如此，即使只有人類，也能屠了創世神。只要殺了創世神，世界就能徹底獨立，成為我們人類的世界，再也不會有災難。”

　“全人類都有，以人之名，戰鬥！”

　數十億人的世界大陣運轉起來，因為所處的角度不同，絕大多數人都看不到空中的馬丁，但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戰鬥。對於拳徒拳士拳師拳將來說，僅僅是將自身的力量提供給世界大陣罷了。真正的戰鬥，還是那八大強者和數十拳宗展開的。

　無窮無盡的力量從天柱中射出，射向高空中的馬丁。

　馬丁冷笑，手指大陣，喝道：“我之語即法則，持此世人族基因者，即死！”

　馬丁毫不猶豫地對幾十億人族下殺手！身為此方世界創世神，一切法則皆為他定：是人則死！

　然而，世界沒有回應他。

　馬丁一驚，他竟然改變不了法則！世界竟然脫離了他的掌控！

　馬丁沉下心來，體內分化觸手，刺入天空，讀取世界。

　他立刻明白過來，世界在本源意志之外，誕生了獨立意志。現在的世界所有權，獨立意志才是第一大股東，而馬丁的意志作為本源意志，屈居第二。一個人，控制一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若非穿越這個意外，馬丁也進不了識海。

　而且現在並非只有兩大股東，那八大強者，已經觸摸到了世界的法則，雖然只是抓到微不足道的一小片，但同樣成了這個世界的股東，使得此世的人族，受到了世界的眷顧。

　雖然法則抹殺已經做不到了，但馬丁還有幻想具現這一大殺器。而作為識海世界土生土長的人族，卻無法做到。

　幻想，天有十日。

　馬丁身形消失，世界大陣的攻擊落空。同一時刻，天上除了原本的太陽，又多出九個烈日。

　世界頓時異變。

　溫度直升而上，海水蒸發，大地枯裂。地上人族，瞬間便熱死、乾死上千萬。

　拳聖大喝一聲，左掌化弓，右拳化箭：“射日！”

　右拳擊出一道金色光芒，一分為九，直射而上。金光命中的那一刻，九個太陽瞬間湮滅。

　八大強者升空而上，空中並無創世神身影。

　拳皇掄起巨大拳頭，一拳空擊，大喝道：“破空！”

　天空中莫名其妙地出現一道裂紋，很快如同打碎的玻璃一般，片片碎裂。空間破裂，馬丁露出身形。

　幻想，神明顯現。

　一個覆蓋住整個天空的巨掌拍下，金色佛光鋪天蓋地，如來佛從天而降。緊接著，孫悟空、二郎神、李哪吒，三個斗神躍空而出，撲向八大強者。

　神明出現的那一刻，強者們駭然變色，他們一眼就看明白，眼前的四個確實是神明。為什麼這個世界除了創世神，還有其他神明？如果早知道神明不止一個，他們又豈會魯莽地開戰？

　只有拳賢，預知不了馬丁，但對這些外來神，卻立刻推算出結果：“不要慌，都是假的。”

　馬丁冷笑，幻想出來的，的確是假的，但假神不代表沒有力量。

　皇帝聖賢迎上四神，頓時陷入苦戰。妖魔鬼怪卻不去幫忙，直接撲向馬丁。

　馬丁幻想三清四禦七大道家主神，卻只出現了四方天帝。他頓時明白，不再是世界唯一意志後，他的力量也不再無窮無盡。神明這種東西，雖然只是幻想，也太耗力量了。

　玉皇大帝攔下拳妖，北極紫微大帝攔下拳魔，勾陳上宮天皇大帝攔下拳鬼，后土攔下拳怪。

　看著八個神明和八個強者殺作一團，馬丁浮於天空，靜靜欣賞。這就是拳道極致的威力嗎？竟然能和神明大戰。

　地上的世界大陣還在運轉，無數的力量匯向天柱，一波波內勁轟向天空的馬丁。馬丁召喚神明後所剩力量雖然不多，甚至真要硬接還應對不了那些內勁轟擊。但他現在能做到瞬移，天柱的攻擊根本打不到他。

　世界大陣很快不再浪費力量，轉而開始支持八大強者，源源不斷的力量從世界各地傳遞而來，匯聚到強者們身上。他們與神明的戰局，漸漸開始變化。

　八個神明終究只是幻想之物，這裡又不是他們本來的世界，力量受到壓制。反而是八大強者，能受到全人類的支援，以及此方世界對他們的眷顧。

　如果馬丁的力量不受限制，幻想出幾十上百的神明，自然能輕鬆取勝。可是現在……

　看著戰局漸漸逆轉，馬丁毫無驚慌。早在戰鬥最初，他便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和必勝的手段。之所以幻想神明出戰，也只是想看看作為拳國拳道體系極限的強者們，到底有怎樣的實力？

　現在既然知道了，就沒必要在此浪費時間了。

　神明回收，力量瞬間重回馬丁體內。雖然有所消耗，但已經足夠了，馬丁揚起嘴角。

　看到神明消失，強者們頓時大喜，正待殺向馬丁，卻看到他一臉冷笑，強者的直覺頓時讓他們一驚。

　“幻想，核彈，萬枚！”

　馬丁直接喊了出來。

　核彈是科學系列的大殺器，威力不亞神明，卻只是一樣物品。幻想物品，自然比幻想神明輕鬆多了。八個神明的用量，足夠具現出萬枚核彈。

　看著空中出現的密集的鐵疙瘩，八大強者不寒而栗，這種恐懼的感覺已經數萬年沒有出現了。即使是對著創世神，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可是，無論怎麼看，這些鐵疙瘩上都沒有任何力量！

　只有拳賢，臉色大變起來。雖然他不可能了解核彈的原理，但這次的預知，清晰地告訴了他，全人類乃至全世界的命運：滅世！

　毀滅一切！

　拳賢驚叫起來：“敗局已定，快，執行種子計劃！”

　拳皇拳帝拳聖雖然不明白，但數万年的交往，他們信任拳賢，知道他肯定看到了結局。再加上心頭恐懼的感覺，他們毫不猶豫地開始了最後的行動。

　早在數萬年前制定屠神計劃時，他們便已經制定了萬一失敗時的補救計劃，為人類留下復興的種子。

　拳賢諾亞自爆，一艘方舟出現在南方瑪雅大陸上空，席捲之下，早已待命的一群人便入了巨舟。拳賢自爆了自身掌握的法則碎片，製造的方舟足以讓裡面的人躲過滅世大災。

　拳聖徐福自爆，同樣自爆法則，東方炎黃大陸海外，出現一座蓬萊小島，三千童男童女哭拜於島上。

　拳皇阿瓦隆自爆，西方亞特蘭蒂斯大陸，一個鄉村金光環繞。這座遺世孤立的理想鄉，也能撐過滅世之災。

　拳帝奧丁自爆，北方奧丁大陸一處冰川，化為亞薩園。外部包裹萬年堅冰，內部卻如同春天。

　妖魔鬼怪了無牽掛，縱情大笑著迎向滅亡。

　萬枚核彈爆炸的那一刻，理想鄉內，亞薩園裡，蓬萊島上，方舟之中，倖存的人類齊聲哭泣，齊聲詛咒。

　“創世神，你有罪！以人之名，誓死報仇！”

　數十億人類，數萬億動物，數億億生靈，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