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醒

黑暗無邊無際……

一潭死水，無風無浪，無聲無光，沒有任何生物，沒有絲毫波瀾，水下無盡深淵，水上沒有天空！

整個世界便是這潭死水，幽寂，死寂！

冰冷，陰寒！萬古不變，沒有盡頭！

直到雷光閃起……

一道雷電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水中，電光激揚處，一個黑洞猛地出現，隨即炸開。千萬道電火花向四面八方急速游走，水中頓時銀蛇翻騰，波瀾萬丈。

世界沸騰了！

潭中的死水仿佛活過來一般，瘋狂向外擴張，不過瞬間，小小水潭變成了萬里汪洋。

水面迅疾下降，露出了天空。那雷光電影沖出水面，射向空中，整個世界，光芒四射。空中的雷光漸漸凝聚到一起，一個太陽慢慢成形，光明驅散了黑暗，溫暖吞噬了陰寒。

陽光照耀，水天一色，霧氣升騰而上，化作白雲蒼狗。水面繼續下降，天水分離，露出大地，滄海化為桑田。

世界造化，須臾即成。

世界慢慢恢復平靜，一個聲音卻悄然響起。

咚，咚，咚……

仿佛有心臟在跳動，每一跳動，便響上一分，漸漸變得有力。

世界開始回應這個聲音，雷聲再次響起，此起彼伏間，一個意識厥然而醒。

“我還沒有死嗎？”馬丁覺醒過來，心底泛起喜悅，雖然不怕死，但也不想死。看了下四周，他頓時疑惑起來，這裏是哪里？上面是天空、遠處是大地、下面是海洋！

海洋？之前還在非洲的某個叢林，怎麼一下子就來到海洋了？而且他眼力雖遠勝常人，但也不至於這麼誇張，現在竟然看到了萬里之外，似乎整個世界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不對！馬丁更加疑惑了，連後面的景象都被他看到了，視線不會拐彎，這已經不是“看”了！他隨即發現了一件更加奇怪的事情，他沒有身體！難道是死了變成鬼了？馬丁又立即否定了，因為他連靈魂都沒有。

沒有身體，沒有眼睛，沒有耳朵，那他視聽的感覺來自哪里？馬丁迅速沉下心來，仔細體察這個世界，終於發現了這個世界的不同。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意識！

那太陽，是他的眼；那大地，是他的身；那海水，是他的血；那空中，是他的氣。這個世界，只有他，他便是世界！

馬丁不是沒有見識的人，他練過拳法、修過氣功、上過網路、看過雜書，立刻便明白了這個世界應該就是他的靈魂世界，或者說是心湖、識海、精神空間等等，總之就是他的意識世界。

就叫識海吧，他看過的書中，稱之為識海的最多，而且此處雖有天空大地，佔據世界最多的卻是海洋，叫識海最是貼切。

以前練氣功時，雖然經常入靜入定，但卻從沒接觸過識海。為什麼現在他的意識能進入識海了？為什麼感覺不到身體？就算是識海，也應該和身體是相連的啊。

想到這裏，馬丁立即開始行動，精神產生物質，意志化為力量，天海之間，雷鳴電閃，化作八條觸手。看著八條觸手，現在雖然沒有身體，他還是產生了皺眉頭的感覺，他不喜歡觸手這種東西，也沒有存心製造觸手。但識海還是將他的意念化為觸手，想來是因為這種形態，更適合體察內外世界。

此時只能將就用著，馬丁意識發動，八條觸手頓時伸長起來，兩條向上刺向天空，兩條向下刺向海洋，還有四條刺向四方。

無遠弗屆，瞬息萬里。

天空被刺破，海洋被刺穿，四方界限穿刺而過，整個世界頓時變色。

隨著八個洞口，感覺延伸出去，傳遞進來，無數的資訊流湧入識海，識海的世界再次活了過來，天地仿佛在呼吸，開始了鼓蕩。

但隨觸手傳遞回來的，還有刻骨銘心的劇痛，識海頓時像受了刺激一樣，風起雲湧。空中卷起暴風冰雹，海上卷起颶風駭浪，大地則是地動山搖，破壞的力量席捲世界，整個世界開始顫慄，馬丁被疼得死去活來。

還沒等他有所行動，那八條觸手便寸寸斷裂，蒸發一般憑空消失，識海世界的氣息瘋狂湧向八個洞口，瞬間填平，切斷了內外世界的聯繫。

世界慢慢平息下來，馬丁已經明白了，他雖然沒死，但一定受了極其嚴重的重傷，所以識海才自動封閉外界，以防痛覺將他的靈魂撕裂，這是他本能的自我保護。

只是，現在不是受保護的時候。馬丁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那枚導彈會打他。但不管是那個小國的問題，還是傭兵團內部的問題，或者是第三者在渾水摸魚？他失去聯絡，教官或者其他自己人，肯定會來找他，如果敵人挖好了陷阱……不管是哪里出了問題，他都必須儘快蘇醒，至少也要將資訊傳給教官。

他必須醒來，取回身體的控制權，還有另一個原因。如果就這樣躲在識海中，他的傷勢肯定會繼續惡化，就算被自己人找到了，也多半是做外科手術。但身體內部精氣神的變化，卻不是醫生能解決的。

他的氣功這兩年也進步神速，一旦能控制身體，便能運轉周天，大幅提升恢復速度。而且只有蘇醒過來，他才能取回自己的拳頭；只有握緊拳頭，他才能安心。

所以即使再疼，他也要忍住。既然八條觸手被斷，那就八八六十四條吧，想來也不會就此變成觸手怪。甩開無用的雜念，馬丁再次發動意識力量，生成的六十四條觸手直取一面，刺向天空。

天空立刻被撕裂，奇異的光芒灌輸而下，世界開始變異。

太陽西沉，烏雲蔽日；南海蒸發，北海結冰；地殼浮動，火山噴爆……

只是一瞬間，馬丁卻覺得如過萬年，疼痛的感覺肆虐著整個世界，觸手大半斷裂。

馬丁大聲呼喝，向天空怒吼，向大地咆哮。

一百二十八、二百五十六、五百一十二……無數的觸手，從天空、從大地、從海洋中出現，帶著雷光電閃，刺破冰川、穿透山嶽、直射天空。

世界開始崩潰，太陽已落入海中，大地被分割數塊，硫磺毒氣、烏煙瘴氣，充斥天地。

馬丁不管不顧，因為他已經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整個世界的意識凝聚起來，順著觸手，向天空破裂處蔓延而去。

當穿過裂口的那一刻，馬丁已經取得了身體的控制權，開始恢復各種感覺。

首先是聽覺，耳中傳來幾人說話的聲音，語言聽不大懂，不過這很正常。他只會一門蹩腳的外語，而在非洲，遇到英、法、葡、荷等歐系語言，都是很正常的。非洲本地的語言更多，有六大語系、數百種方言。

看來他已經被人找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是不是已經開始了救治？

其次是嗅覺，鼻子聞到了好幾種味道，香水味、女人味，難道是在照顧他的護士？還有烤肉味、酒味，竟然在他這個傷患旁邊喝酒吃肉！至於血腥味，肯定是他自己身上的。只是，為什麼沒有藥味？

再次是觸覺，身體的疼痛迅速傳遞過來，好疼！不過比識海內的疼痛要輕得多。拳頭的感覺也立即回來了，輕輕握了下，還好，能握拳，這就行！

最後是視覺，在外部世界，馬丁終於張開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