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正在做背部全身精油按摩的項心怡趴在床上，怡然自得的側著頭躺著，閉上眼，感受服務小姐溫熱的指壓撫觸，舒服得快要睡著了。

　　她的手機鈴聲在她快要夢周公之際響起，她慵懶地不想動。

　　服務小姐詢問她，「項小姐，要接手機嗎？」

　　「嗯！給我吧！」

　　服務小姐把手機拿到她手上後，繼續服務的工作。

　　「喂？」項心怡直接接聽手機，聲音裡有一絲傭懶的性感。

　　「項心怡？」對方不確定的聲音傳來。

　　「嗯！我是。」她剛才忘了看來電號碼，這中低男音磁性而悅耳，讓她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我是趙子聰。晚上我接你一起去逛夜市。」

　　「啥？逛夜市？」她都是直接逛有冷氣的百貨公司耶！在這悶熱的季節裡，逛個夜市不是會逛出一身汗嗎？有什麼好逛的？「那裡沒有冷氣，我不想去。」

　　「你還真像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你要有冷氣的夜市是嗎？我可以帶你去夜市裡較涼快的地方。」

　　「有這樣的地方嗎？」她百思不解。

　　「你出來就知道了。」

　　他說了個時間，她應允，兩人又約定地點碰面。

　　他們很有默契的約好在醒目的公共地點見面，因為這件事她還不想被她媽媽發現，那一定會鬧大的。

　　她現在只是要幫他恢復對女性的興趣而已，可不想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弄假成真呀！

　　掛斷電話後，她用手點了點肩胛骨處，機靈的服務小姐立刻會意過來，多按了數十下，力道的拿捏上輕重適當，她非常滿意。

　　做完身體的精油按壓後，她又做了臉部的精油按摩，直到容光煥發，全身舒暢。

　　離開健身俱樂部時，她到地下室一樓的停車場取車，一輛香檳色的「TOYOTA」轎車是她父親送給她的二十四歲生日禮物，也是她回國後的代步工具。

　　項心怡穿著嫩黃色網紗長上衣、刷白牛仔七分褲，腳上一雙米白低跟魚口鞋，她把自己的轎車停放在停車場，然後坐上趙子聰的車，由他駕駛往夜市方向駛去。

　　「天都還沒黑，我們要去哪裡的夜市？」他們約好六點半碰面，她一直感到奇怪，當時卻忘了問。

　　項心怡發現趙子聰已經駛離台北市區，走上高速公路，這讓她納悶不解。

　　「很遠嗎？」

　　「不算很遠。」他饒富興味的看了她一眼，「在台灣而已。」

　　「不是要去士林夜市？這方向不對吧？」

　　「我沒有說。」趙子聰莫測高深的說。

　　「不要賣關子了，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是真的要逛夜市嗎？不說的話拉倒，我要回家。」項心怡也不想被耍著玩，她的大小姐脾氣一來也是很拗很倔的。

　　「去南部。」

　　「南部？」她有沒有聽錯啊？「太遠了吧？」

　　「我剛才說過了，在台灣而已，不算太遠。」

　　項心怡忍不住說。「不會要去高雄吧？愛河那附近好像也有夜市……還是六合夜市？」

　　「六合夜市。」

　　「你瘋了？」項心怡感到不可思議。

　　「我就算要瘋，也會帶著你一起。」他雙手握著方向盤，堅毅的唇角彎了彎，「你不是熱愛自由？不是喜歡挑戰？我也不愛一成不變的生活，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伴陪我瘋，直到遇見你，我看得出來你是滿會為生活尋找情趣的人。」

　　剎那間，項心怡驚喜、震動，她笑語嫣然，「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他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還想回家嗎？如果是，我可以在下個交流道折返。」

　　她微紅著臉，笑了笑，「目標，六合夜市！我先說喔！如果不如預期中的好玩，往後，本小姐是不會跟你出來的。」

　　「你會喜歡的。」他踩著油門，加快速度，惹來她拍手叫好。

　　「要不要我把窗子搖下來？」他促狹一笑。

　　「不用了，我才不要變成瘋婆子。」她反唇相稽，「倒是你，要控制好速度，小心收到超速罰單。」

　　「這點你放心，我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他彎起自信笑弧。

　　項心怡顫悸了一下，一雙翦水秋眸裡閃耀著如詩似夢般的光彩。

　　「如果肚子餓，打開你前方的置物箱，裡面有麵包跟牛奶，你可以先果腹。」

　　項心怡打開，取出便利商店的麵包跟牛奶，「你剛才就買好了？」

　　「嗯！」他全神貫注在前方，輕應一聲，「吃吧！不要餓過頭了。」

　　她拉開麵包外袋，一片片撕著吃。

　　看著他認真剛毅的側顏，她不禁開口一問，「你吃了嗎？」

　　「我待會兒再吃就行了。」

　　項心怡撕了一小片麵包拿到他的嘴邊，「吃一點吧！」

　　他張口含住，咀嚼後嚥下喉嚨。

　　「你在餵我。」他慢條斯理的淡笑。

　　「你當司機，我餵你，我們分工合作，誰也不欠誰。」她倒是滿灑脫的。

　　對於她撇清關係的說詞讓趙子聰的眉輕輕蹙起，神情顯得若有所思。

　　愈夜愈美麗，愈晚愈熱鬧。

　　六合夜市，萬頭鑽動，繁華熱鬧，人山人海的人潮，供不應求的生意，叫好叫賣的攤販仍是大排長龍。

　　燈光輝煌之中，因為怕被人潮衝散，趙子聰牽著項心怡的手，兩人的心在瞬間都宛如通了電般，顫悸了。

　　撲鼻而來的烤魷魚香味，讓他掏出錢買了兩支，兩人先塞點胃。

　　「有句話說，沒到過六合夜市，就不算是真正的去過高雄，現在，我們在高雄了，而且比預定時間早了十五分鐘，現在還沒十點。」趙子聰舉起手讓她看他表上標準的中原時間。

　　項心怡一踏上這塊土地就興奮雀躍不已，滿心歡喜，眼神滴溜滴溜地轉，看著兩排攤位的山產、海產、冰品、冷飲，她指著一家冷飲店，「我好渴，我想喝那個。」

　　趙子聰點了兩杯檸檬愛玉加粉圓，她一拿到就大口啜飲。

　　「好Q、好涼！」她讚不絕口，腦中突然一閃，問他，「難道這就是你所謂夜市裡較涼的地方？」

　　「沒錯，你真聰明！吃個涼飲不是透心涼嗎？站在冷飲旁不是有陣陣涼氣直直吹來嗎？」

　　她輕輕哼氣，「算你有理！」

　　來夜市就是要逛街，她的眼光往遠處一瞄，「那裡有試吃。」

　　項心怡走向鹽酥杏鮑菇的攤位，從攤販的手中拿了一支用牙籤插著的杏鮑菇。「嗯！不錯吃！」

　　趙子聰買了一盒給她邊走邊吃，她走馬看花，心情很是興奮。

　　「這裡的牛排好多家。」

　　「想吃嗎？」

　　「不了，我想吃點不一樣的小吃。」她搖搖手。

　　「這個真的很好吃。」她拿起牙籤插了一塊擁有飽滿噴汁口感的鹽酥杏鮑菇到他面前，他張口即食。

　　她的動作自然，舉止清新天真，一點也沒有羞赧之色。

　　趙子聰提議，「俗話說靠海吃海，那一家的鹽蒸蝦滿有特色的，還有座位，你要不要去坐一下歇歇腿？」

　　項心怡揚起俏皮的笑，「你腿酸了是嗎？」

　　「如果你不怕走太久腿會變粗的話，我是奉陪的。」他淡淡一笑。

　　她不語，直接走向空座位坐下，彎腰揉揉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美腿，此時卻傳來酸疼的無聲抗議，她還真怕會被他說中小腿肚會變粗。

　　他噙著一抹笑意，向老闆點了兩碗海產粥、一盤鹽蒸蟹肉、一盤鹽蒸蝦。

　　「這家的海產粥食材新鮮是遠近馳名的，你一定要品嚐看看。」他聲音溫和的提議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熱切。

　　待熱粥上桌，項心怡看著上頭滿滿的海鮮，有蚵仔、花枝、蝦子、蛤仔、蟹腿肉、芹菜末等，就感到飢腸轆轆起來了。

　　「這是用高湯煮熟的北極蝦，每隻蝦子都有卵是他們的特色。」趙子聰興致勃勃的說道，儼然是一個美食評論家的模樣，眼神饒富趣味的瞅視著她一臉的貪吃模樣，「海產粥的湯頭除了豬骨、雞骨外，還有煮海鮮的湯汁跟柴魚一起下去熬，湯汁濃稠而且營養豐富，味甜鮮美……」

　　項心怡垂涎三尺，已經不顧禮貌，整碗捧起就口啜飲。

　　趙子聰見她神情有異，迅速一閃，果然躲過了她從嘴裡噴出的湯汁。

　　「好燙、好燙……」她張著嘴，小手往嘴裡揚風。

　　幸好他的身後是牆壁，沒有坐人，不然就會波及旁人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低著頭，窘得耳根泛紅。

　　「剛端來熱氣騰騰，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要慢慢吃。」他微撇唇，不捨她燙到了小嘴。

　　他是拐個彎在罵她嗎？

　　項心怡臉色丕變，杏眼圓睜，雙眼往他的身上直瞪，「要不是你一直說話，我才不會忽略。」

　　他舉筷朝鹽蒸蝦進攻，一臉笑意，「好，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為淑女剝蝦殼。」

　　他邊說邊做，熟練的把一隻已剝殼的蝦子放在她的碗裡，「請用。」

　　「這還差不多。」項心怡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看著他，「我醜話說在前頭，只剝一隻是不夠的喔！」

　　她把蝦肉放到嘴裡咀嚼，雙眼大亮，「好好吃。」

　　趙子聰連剝了五、六隻放進她的碗裡，她吃到美食的模樣，讓她那雙眼眸比星辰還要耀眼，他的嘴角不禁浮現明顯的溫柔微笑。

　　「好了，不用再放進我碗裡了，你自己吃就好了。」當他將第七隻蝦肉往她碗裡放時，她端起碗，搖頭，「我要吃海產粥了。」

　　他的眼神好溫柔，趁她還沒有被他的眼神電暈之前，微暈著嬌腮的她趕緊吃著面前的美食。

　　海產粥搭配鹽蒸蝦令人不禁要豎指稱讚，而蝦卵與粥品的搭配真的是一絕！

　　趙子聰夾了一隻鹽蒸蟹肉到她的碗裡，「搭配著吃。」

　　項心怡的臉愈來愈紅。

　　她剛才只顧著生氣沒發現到，他的動作好親密喔！她的視線溜到一旁的一對夫妻與孩子，他對她的模樣就像那對夫妻互相餵食的模樣。

　　可是，他們並不是夫妻啊！怎麼他的動作會自然到讓她在不知不覺中默默的接受了？

　　停！

　　別再胡思亂想了，他們只是朋友而已！

　　一會兒之後，他們用完餐，他結了帳，他們繼續逛著夜市。看到美味的小吃，她的眼眸就大亮，也決定要順其自然，不要因為亂想而讓自己錯過了美食。

　　他們又陸陸續續的吃了烏魚腱、炭火燒烤肉串、烤雞腿，邊走邊吃，另有一番滋味呢！

　　「你這裡……」他手指著自己的左邊唇角。

　　項心怡用手指輕拭，但是她抹的是右邊唇角。

　　他輕笑，「錯邊了。」

　　她赧紅，再次換邊一抹，但因心慌意亂，仍沒有把唇角的燒烤醬漬抹掉。

　　趙子聰看了看四周，他們已走到夜市盡頭的一處角落，眼見四周昏暗無人，他邪邪低笑。

　　「我幫你。」一個低俯，他的唇舌掃舔過她的唇畔。

　　她屏氣凝神，此刻雙頰像烈火在狂燒，她震驚得無法動彈。

　　他的情弦動盪得更厲害了，被她那雙霧濛濛的眼眸凝視著，他的心房猶如萬馬奔騰，更像是狂風巨浪波濤洶湧而來。

　　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方寸大亂的心，柔情萬縷的捧住她的臉，順水推舟地輕輕封住了她輕顫的櫻桃小口，輾轉吸吮。

　　她的心湖一陣激盪，明知他在輕薄她，她還是無法推開他。

　　他的吮吻像夢，像詩，像水，像火——

　　夢般的旖旎，詩般的情意，水般的溫柔，火般的炙烈……

　　她虛軟得像棉花般，雙手攀上他的頸項，一顆芳心繫在他的身上，感受到的全是他火熱的吻，與他灼熱的體溫。

　　什麼傳統禮數，什麼女性矜持，統統已被愛火燒熔，他們的體溫不斷升高、升高，再升高……

　　柔和的光線、柔軟的床鋪、原木地板、嘈雜電視……

　　原本被迷得暈眩不已的項心怡直盯著電視螢幕，突然，她被電視畫面上的接吻鏡頭吸引，她頓了一頓，霍地清醒了過來。

　　她……她……她怎麼會跟他來這裡開房間？

　　沖完澡的他走了出來，因為事出突然，沒有帶換洗衣物，只好穿著浴袍。

　　「你……你……你……你不能對我怎樣……」她跳下床，擺出攻擊姿態，眼裡有著明顯防備。

　　「你忘了？是你提議要來這裡休息的。」他略微苦笑一聲。

　　「我……是我嗎？」項心怡一臉迷糊樣，她側著頭，手指放在豐潤的左頰上，看起來十分可愛。

　　她記得那一吻吻得她心醉神馳，吻完後，她全身乏力。

　　他問她是不是累了，她說是，還說去旅館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對喔！是她自己先提到旅館的！項心怡拍額輕呼一聲。

　　「你不是想休息一下？」

　　「你要做什麼？」她又擺出攻擊姿態。

　　「床讓你睡，我在這裡休息就行了。」他坐在一旁的大沙發上。

　　「我……我不累了。」萬一他趁她睡著偷襲她怎麼辦？

　　「是你要來的，你不是對我有意思才想來？」他眼底閃過一絲戲謔。

　　「要不要看看猛男秀？」他作勢要把浴袍拉開。

　　「呀……我不要看！」她大嚷大叫，但是雙眸卻是骨碌碌地直看著沒有絲毫動靜的他。

　　「你又沒脫。」她哇哇大叫。

　　「你不是不想看？」他眼底的趣味橫生。

　　「我……我當然不想看！反正……一定沒什麼看頭。」她故意出聲貶他。

　　她其實不是沒看過男人的裸體，現在資訊發達，網路雜誌電視報章等都有男人裸身照，且國外也有天體營，而她也滿愛畫男性的裸體，更欣賞米開朗基羅雕塑的大衛像，那栩栩如生的健男裸體藝術品，是她看過最具有力與美代表作的頂極作品。不過，這是她私下的興趣，她家人都不知道。

　　趙子聰知道她在激怒他，而向來心靜如止水從不被激怒的他竟有一種不想被她瞧不起的感覺在激升，他定定地看著她，意味深長的說。「我這一脫，裡面可是什麼都沒穿，後果你要全部負責我才肯。」

　　項心怡小臉如火，眼神裡卻充滿了興奮與興趣，一副非常期待的樣子。

　　「真的要我脫？」他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邪氣又迷人。

　　「呃……等一下！算了……」當他打算拉開身上浴袍之際，她迅速轉身，驚訝又害怕的大叫。

　　她沒有勇氣啦！

　　萬一他要以身相許，她根本什麼心理準備都沒有……

　　趙子聰朗聲輕笑，眼底有著明顯的調侃芒彩。

　　項心怡氣嘟了臉。早知道就不要大叫了！

　　反正他要脫就脫，又不會少塊肉，她要看便看，就算事後不負責，他也不能夠拿她怎麼辦。

　　真氣人！平白無故損失一個看帥男裸體的好機會。

　　都怪她自己啦！臨陣脫逃，想得亂七八糟才會變得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