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午飯的時候,大家都在房裡分開吃。
淩夫人到兒子房間裡找人時,看見了淩謙眼角上的青紫,不由心疼地追問,得到的答案卻是淩謙很隨意的一句,“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撞在蓮蓬頭上了。”
當然不相信這樣的藉口,不過兒子雖然長得英俊,卻從小就魯莽毛躁,經常和人打架,臉上出現傷口也不是太罕見的事。
不想剛剛回家的兒子被自己追問到心煩,淩夫人也不再多問。
可是,晚上吃飯的時候,家庭成員都出現在一樓的飯廳裡,問題就看出來了。
雖然淩衛也掩飾著說,是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但嘴角上的淤痕,和淩謙眼角上的青紫,簡直是相得益彰。
“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撞了蓮蓬頭。”
“滑了一下。”
“媽媽不相信這種謊話。”淩夫人沉下臉。
不久前,就曾經看見淩涵半夜三更臉上帶著被毆打的痕跡,從淩衛的睡房裡出來,今天淩謙才剛剛出院就……
曾經人畜無害的長子,在獲得權力後,就這樣對待失去父親的孿生子?
“媽媽,”淩謙笑眯眯地從飯桌對面趴過來摟住淩夫人,“淩涵今晚沒有回來吃飯,生日蛋糕我可以吃雙份嗎?”
失而復得的寶貝,笑容的殺傷力無與倫比。
母親沉下的臉,不得不緩和了顏色,“有什麼不可以的?蛋糕而已。淩涵一向不愛吃蛋糕。就算他回來想吃,媽媽再專門為他烤一個也行。可是淩謙,你白天到底和淩衛之間……”
“對了,告訴媽媽一個好消息。”淩謙又毫無忌憚地截斷了母親的話。
“什麼?”
“哥哥要把媽媽的房間還給媽媽。”淩謙高高在上地斜了悶頭吃飯的淩衛一眼,裡面有警告的意味。
其實根本不用警告。
可以搬出二樓套房,回到自己的房間,淩衛求之不得。
反而是淩夫人,充滿了領悟後的震驚。
“你就是……為了這件事和淩衛打架嗎?”兒子的孝心,讓做母親的眼角忽然濕潤了,“淩謙,沒有這樣的必要,媽媽住哪裡還不是一樣?你,居然為了一個房間就對剛剛回家的弟弟動手?”
最後一句是針對淩衛的。
淩夫人責備的目光掃過來時,淩衛像被紮了一刀似的。
“媽媽,我並沒有……”
“我不管那麼多,那是媽媽的房間,媽媽一定要住回去。哥哥已經說了,今晚他就搬出去。”淩謙一槌定音。
把口裡咀嚼的雞排吞下肚,拿紙巾優雅地擦拭唇角,叫衛管家把生日蛋糕送上來。
淩夫人親手製作的蛋糕,選用了極為昂貴的材料,在蛋糕的表面,鋪了滿滿的金黃色的鑽石果肉作為裝飾。
按照古地球傳下來的習俗,淩謙這個壽星理所當然地持刀切蛋糕,首先分了最大的一塊端給淩夫人,哄得母親無比開心。
“這個天底下,只有淩涵那家夥不懂得欣賞媽媽做的蛋糕。真是太棒了,我可以多吃一份。”
“真是個嘴甜的小家夥。”
“媽媽,你這樣是暗示我在說謊嗎,我要嚴正抗議!媽媽,唱一首祝賀的歌給我聽吧。”
“你這孩子,淨給媽媽添難題,媽媽年紀大了,唱歌又不好聽。”
“不!媽媽的歌最好聽,是會讓我舒舒服服入夢的那一種。”
餐桌上,母子兩人笑顏相對,開著親切的玩笑。
完全把淩衛晾在了一邊。
連旁邊伺候飲食的僕人都為淩衛感到尷尬,大家只得儘量充當隱形人,連走路都踮著腳尖。
淩衛也知道自己被刻意冷待,但也無法埋怨,畢竟剛剛從醫院裡回來的弟弟,確實被自己暴打了一頓。
雖說淩謙說的話太傷人,不過,也要歸罪於自己的自製力不強。
當哥哥的人,和弟弟言語不和,大打出手,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什麼時候才可以學到淩涵的內斂沉穩呢?
大概是淩夫人也覺得過分了,向淩謙提醒,“怎麼可以只顧自己吃呢?蛋糕也應該分給哥哥一份。”
淩衛默默地把碟子裡的食物吃完,正想站起來回房,忽然有一樣東西,被推到了眼皮底下。
他盯著遞過來的蛋糕,無聲地掃了眼淩謙。
“這一份是哥哥的。”淩謙的臉上帶著欺負人的促狹笑容。
上面甜美的鑽石果肉,已經全部被挑到淩謙的碟子裡了,外形被破壞,原本精美的蛋糕變得奇形怪狀。
“淩謙,你太沒有禮貌了。”淩夫人蹙眉。
對於寶貝兒子一回家就遭到養子拳腳相向,她心裡很不滿意。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樂於見到淩謙給淩衛難堪。
沒有別的祈求,只要這幾個孩子以後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就好。
不要再糾纏在一起了。
“媽媽,哥哥不喜歡吃鑽石果肉,所以我才幫他吃掉的。”
“不要巧言分辯了,明明是你嘴饞。”
再坐在飯桌邊,場面未免難看,於是淩夫人佯裝困倦地說了兩句話,便站起來往樓上走。
淩謙乖巧地追上去,“媽媽,我幫你搬房間。”
“都說了,媽媽住在三樓也很方便。”
“就當是為了我而搬房間吧,媽媽。”
在兒子的甜言蜜語下,淩夫人還是同意了把房間換回來,衛管家聞訊而來,滿臉笑容地指揮著僕人幫忙,“早就應該這樣了,夫人。這樣看著才讓人舒服呀。”
熱情地幫著媽媽占回原來的套房,淩謙像完成了戰鬥任務一樣志得意滿。
那個被趕出房間的家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心情。
這樣想著,腦海裡浮現出那人睜著烏黑眼睛的英俊面容,明明是道貌岸然的嘴臉,為什麼竟有不可思議的誘人感?
不好,神經又開始吱吱地受到煎熬了。
淩謙火大地下到一樓飯廳,卻找不到發洩物件的身影。
吃完飯的淩衛已經離開,然而,飯桌上,還留著那一碟被挑走了鑽石果肉的蛋糕。
好啊!當著我的面,丟掉我的生日禮物,現在居然連我親手切的生日蛋糕都不屑一顧了?
可惡……
拽什麼啊!
◇ ◆ ◇
當面對軍部的公務,什麼生日不生日的,都不重要了。
淩涵今天的行程,還是像往常一樣緊湊,或者說,比往常更忙了些。
除了參加兩個軍事會議,他還要處理秘書呈遞上來的文件,接見絡繹不絕的對淩家表示效忠的軍官們,對他們一一予以撫慰。
甚至在回家的途中,坐在高級懸浮車裡,淩涵仍在通訊器上調出了一份軍情報告。
安樂星的太陽已經下沉,窗外的林木在夜色中多了幾分蕭瑟,三兩顆光芒黯淡的星星掛在夜幕上,彷佛正在打瞌睡。
對這個星球上的人們來說,這是在夢鄉中尋找和平和幸福的靜謐時刻。
而身為軍部高官的淩涵,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謂的和平和幸福,也許只是隨時會被擊潰的假像而已。
在頭頂上的星星那樣遙遠的地方,強大的敵人仍在虎視眈眈,大戰如果再度爆發,聯邦軍部要怎樣才能集中力量去應對惡戰呢?
淩涵掃視著剛剛才傳遞到通訊器上的報告檔,嗶的一聲把它關閉了。
往後靠在柔軟舒適的椅背上,閉上銳利的眼睛。
腦子卻在思考著最近得到的情報。
帝國在前線忽然退卻,裡面固然有伍德中將浴血死守的功勞,但是,從力量上來說,伍德中將當時的防守幾乎瀕臨崩潰,再也堅持不了幾天了。
帝國的王族都是死要面子的頑固分子,他們為什麼竟肯在眼看要得到勝利的前夕,顏面無光地撤退?
最新情報裡提及,帝都風聲鶴唳,加強戒備,每個空港都增加了巡邏兵,每條街頭都加設了哨崗,對來往的所有人,甚至包括王族貴族,都進行身份檢查。
帝國那位羅丹王子殿下,到底在搞什麼?
這樣的陣仗,是防備聯邦潛入的奸細,還是在搜捕什麼人……
“目的地已抵達。”伴隨輕柔的音樂,懸浮車的自動提示聲響起。
淩涵把腦中的情報分析、戰略假想暫且丟在一邊,懶懶地從椅子上坐直身子。
下車時,已經成功把自己轉換回目光銳利、腳步穩重的淩涵。
已經快十一點了,不知道哥哥睡了沒有。
大概沒有睡吧,畢竟哥哥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說不定會等著自己回來,再說,哥哥還給自己準備了禮物呢。
淩涵走向樓梯那一頭,嘴角情不自禁帶了一點微笑,在抽屜裡發現禮物盒的時候,有一種竊喜的甜蜜,而且也很好奇,哥哥送的禮物是什麼?雖然很想當時就拆開,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最大的驚喜,當然要留到最後。
讓哥哥親手送給自己,然後,當著哥哥的面打開。
這就是,情人之間會做的事吧。
矯健地踏上二樓,淩涵直接到了套房門口,和哥哥之間,沒必要多此一舉的敲門,他直接輸入了密碼,聽見門鎖打開的聲音,淩涵扭動門把,熟門熟路地進去。
一路踏著厚密的地毯,穿過小客廳,走進睡房。
淩夫人剛剛沐浴完,穿著絲綢睡衣正打算上床,發現房中倏然無聲地多出了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驚叫了一聲,“是誰?!”
淩涵臉上的微笑凝住了。
他也感到很意外,從燈光的陰影下緩步走出來,“抱歉,媽媽。我嚇到你了嗎?”
發現忽然出現的男人是自己的兒子,淩夫人的戒備之色立即消失了,但是,下一秒,她又用一種聯想到什麼不愉快的事的神情,微微蹙眉看著兒子。
“淩涵,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媽媽早點休息吧。”
打算轉身離開的淩涵,被淩夫人叫住了。
“你其實,是過來找他的吧?”
如果站在淩夫人對面的是淩謙,八成會花言巧語地應答。可是淩涵,卻是在短暫的沉默後,給出了最能表明自己立場的回答,“是的。”
自己和哥哥的關係,一點也不想在媽媽面前隱瞞。
“他搬回三樓去了。”
對於淩夫人給出的答案,淩涵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會問出“哥哥為什麼忽然搬回去”之類幼稚的問題。
反而是淩夫人,面對兒子看不出表情的冷靜到令人心寒的臉,心裡難受得不想放過這個話題。
“看見在房間裡的是我,你不太高興吧?”
“為什麼這麼說?”
“在你心裡,也許覺得這個房間已經是淩衛的了,猜想是媽媽特意給他難堪,把他趕回到原來的住處。但是,媽媽並沒有這樣做。”
“我也並沒有這樣猜想。”淩涵用低沉但令人察覺到強硬的口氣回應。
房間中的空氣雖然不致於凝成了冰塊,但也夠冰冷的了。
明明是親生的母子,在家庭巨變後,更應該相濡以沫,沒想到卻演變成只要對話就會出現冷冰冰的氣氛。
讓人感到不是滋味。
“抱歉,媽媽說錯話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忽然變得很情緒化,大概是因為今天是你們的生日吧。想到就是在那一年的今天,滿懷欣喜地把你們生下來,那個時候,你爸爸也高興得手足無措……”淩夫人的眼裡,漸漸蒙上淚的霧水。
淩涵踱前一步,想找可以給母親拭淚的東西,但軍裝的口袋裡不可能常年準備著絲質手絹之類的東西。
在他把手從口袋裡空空地抽出來時,淩夫人已經轉身在床邊找到了一張柔質棉紙,矜持地把眼角的濕氣痕跡都抹走了。
“該睡覺的時候了,卻忽然沒完沒了地回憶起來。”
淩夫人轉過頭,勉強地笑笑。
“你不要在這裡乾站著了,工作了一天,早點去休息。如果你要找淩衛的話……媽媽知道,是管不住你的,所以,媽媽也不想浪費口舌。”
“媽媽……”
“要為你哥哥說好話的話,也請你不要浪費口舌。再說,我現在對淩衛那孩子,並沒有抱著不好的想法,也不會去傷害他。我只求他不要傷害你和淩謙,那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淩涵只有在心底深深地歎氣。
“還有一件事。”淩夫人忽然想起來地叫住他。
淩涵只好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等著。
“淩謙那不懂事的孩子,把蛋糕都給吃光了,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好的胃口。”提及淩謙時,淩夫人的聲音不由自主地變得柔和了,“媽媽另外做了一個小蛋糕,是你喜歡吃的栗子餡的,放在廚房的保鮮櫃裡。晚上要是餓的話,可以當宵夜。”
“謝謝媽媽。”淩涵的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溫柔。
淩夫人凝視著他,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忍不住走過來,抱著高大的兒子,在他額前吻了一下。
淩涵彎著腰,配合著淩夫人的高度。
“生日快樂,孩子。”淩夫人低聲祝福。
“也祝你快樂,媽媽。”淩涵也低聲說。
“好好對你的哥哥。”
“我會的,媽媽。”
“我指的是淩謙,不許再當著他的面,說什麼複製人的難聽的話。你和淩謙,都是媽媽的孩子,明白嗎?”
淩涵在進房後一直冷漠的表情,終於起了些許變化,他輕輕掀了掀唇角,逸出一絲無可奈何的,卻又帶著溫柔寵溺的微笑。
“明白,媽媽。”
◇ ◆ ◇
和淩夫人道了晚安,淩涵下樓到廚房,謝絕了僕人的幫忙,把精美的小蛋糕放在託盤裡,親自端著小託盤上三樓。
雖然很多事不盡如人意,例如媽媽對哥哥的看法還需要改變,但淩涵覺得無可抱怨。
他已經得到很多了,有媽媽為他做的蛋糕,還有哥哥的禮物,擁有這些,即使要面對再多的責任和重擔也沒關係。
接下來,應該好好放鬆。
今天可是他的生日,而且是第一個,哥哥單獨陪著他一個人過的生日。
用密碼把哥哥房間的房門打開,淩涵進到房裡,把蛋糕放在桌上,順手拎上來的一瓶酒也浸在冰塊裡,並且準備了兩個高腳水晶杯。
房間裡看不見哥哥的身影,不過浴室的門關著,隔著磨砂玻璃,透出朦朧曖昧的光,裡面的人似乎非常警覺,忽然把蓮蓬頭關掉了,從裡面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水聲停止了。
“誰在外面?淩涵,是你嗎?”淩衛在浴室裡問。
“是我,哥哥。”淩涵回答著,忽然起了警惕心,“不然你以為除了我還會有誰?”
不知道是沒聽見淩涵的問話,還是故意逃避,淩衛根本就沒有作出回答,只是簡單地說,“等我一下,很快就洗好。”
裡面又傳來嘩嘩的水聲,不一會就停了。
但淩衛並沒有立即出來。
淩涵豎起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分辨著似乎是哥哥在打開櫃門,慌張尋找著什麼的聲音。
他若有所思地站起來,以偵查員般熟練的手法,迅速把每個抽屜都檢查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禮物盒。
但是,之前看見的是兩個禮物盒,現在只剩孤零零的一隻了。
淩涵的目光不禁一寒。
“哥哥,你在裡面幹什麼?”
“沒什麼,很快出來,我總要穿衣服呀。”好一會,浴室的門才打開了,穿著寬鬆睡衣的淩衛出現在房裡,拿著一塊乾毛巾,隨意地擦著淋濕的頭髮,一邊說,“將軍委員會相關規則,我已經看了一大半了,也寫了一些體會和認為是關鍵的地方,就在那裡。”
他朝書桌上放著的那張電子記錄紙指了一下,立即就發現了放在桌上的蛋糕和具有浪漫色彩的香檳和高腳水晶杯。
“蛋糕?”
“媽媽做的。”
“真的嗎?太好了。”
聽見是媽媽做的,淩衛把毛巾丟在一邊,頂著半乾半濕的頭髮走了過去,高興地打量著。
媽媽做的點心對淩衛來說,是宇宙裡第一流的美味。本來今天晚餐可以吃到期待已久的媽媽做的蛋糕,但是因為淩謙那小鬼的惡劣行徑……
從前每次生日,媽媽都會為自己烘烤好吃的蛋糕。
以後,自己也許不會再有這種待遇了吧。
以後媽媽的蛋糕,只會為淩謙和淩涵而做。
心中想著這些隱隱作痛的事,但淩衛不願意把這些情緒在過生日的淩涵面前流露出來,反而很替淩涵感到高興,媽媽畢竟還是溫柔體貼的媽媽。
“哥哥吃一點嗎?就當是宵夜。”
“那我就不客氣了。”淩衛笑著點頭。
淩涵把蛋糕切出一大塊,放在碟子裡,遞到淩衛面前。
目光觸及淩衛的臉,淩涵的動作忽然停了一下。
“嘴角,是怎麼回事?”淩涵盯著那個地方問。
淩衛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糟糕,不該和他靠太近的。
可是,剛才在浴室裡,已經把緊急治療箱翻出來,在嘴角上噴了有掩飾作用的治療噴霧……怎麼還是被看出來了?
淩涵的眼睛,真是比戰機最精准的神眼系統還厲害……
“怎麼弄的?”
“一時不小心,撞在……”淩衛說到一半就卡住了。
這個世界上,能一邊和淩涵對視,一邊流利撒謊的人,還沒有出生吧?
反正,淩衛根本不可能當著淩涵的面說謊,在淩涵彷佛可以透視的眼神下,骨血裡的秘密都會被輕而易舉地榨取出來。
“說實話,哥哥。”
“嗯……”考慮了一下,還是說實話,不然後果堪憂,“和淩謙產生了衝突,所以……”
看見一直待在醫院陪伴淩謙的媽媽忽然回到大宅,淩涵當然猜到,淩謙也回來了。
“和淩謙起了什麼衝突?”
淩衛閉緊嘴,一副不願意深談的表情。
淩謙今天在房間裡說的那些話,想起來就令他痛心,他不願意去想,更不要在淩涵面前一五一十地重複一遍。
但是淩衛並不知道,此刻在淩涵平靜無波的面容下,嫉妒的毒蛇已經張開血紅色的信子,在噝噝威脅了。
淩衛的刻意保持沉默,看在淩涵眼裡,反而成了哥哥和淩謙之間,存在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的證據。
況且,嘴角上那麼曖昧的位置,傷口是怎麼造成的?
拳頭固然可以製造傷口,但是激吻的啃噬,也會造成紫青的痕跡,尤其淩謙那混蛋,一向很喜歡在哥哥身上各個地方亂吻亂咬,故意留下佔有者的痕跡。
“哥哥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我都說了,就是起了衝突。你到底在懷疑什麼?”淩衛低頭,用叉子搗切著蛋糕送到嘴裡,不高興地反問。
好不容易吃到媽媽做的蛋糕,這種時候應該開開心心地聊天,怡然自得地享受啊。
為什麼偏偏要提讓人不高興的話題。
而且淩涵的口氣,就像審問犯人一樣,充滿了壓迫感。
咽下喉嚨的蛋糕,好像貼著脊樑骨艱難往下滑一樣難受。
聽見淩衛回答裡的反抗,淩涵忍著心裡翻騰的醋浪,不動聲色地換個話題,“我的生日禮物,哥哥打算過了今天才送給我嗎?”
哦,對了。
淩衛看了看表,還差九分鐘,這一天就要過去了,如果不是淩涵提醒,自己可能真要送上“遲到”的禮物呢。
他把蛋糕放下,走去把抽屜打開,拿出放在裡面的禮物盒。
“生日快樂。”淩衛遞給淩涵。
“謝謝。可以現在就拆開嗎?”
淩衛表示沒問題,他也挺期待淩涵見到禮物時的反應。
淩涵把禮物盒的外包裝紙撕開,鄭重地打開,裡面是一枚款式簡約的白金領夾。
淩衛不好意思地解釋,“不知道送什麼比較合適,忽然想起來,軍官制服的領帶,會需要用到領夾,所以就選了這個。”
“上面的字,是特意製作的嗎?”
“嗯,用的是陰刻鏤雕工藝,是一個涵字。這樣,禮物看起來比較有紀念意義。”淩衛看看弟弟的臉色,不太有自信地問,“不會很俗氣吧?這個禮物,你會用得上嗎?”
淩涵的回答,是直接把軍官外套脫了,只穿著白襯衣,把領夾端正地夾在黑色的軍式領帶上,然後,淺笑著偏頭看向淩衛。
倜儻帥氣的樣子,讓淩衛措不及防地發愣。
“很適合,謝謝哥哥。”
“不客氣。”
“那麼,另一個呢?”
“什麼?”
“哥哥不是準備了兩份禮物嗎?給我的是其中一份,那另一份呢?我已經說過,不許哥哥送生日禮物給那個複製人。”
不知什麼時候,脫去外套的淩涵已經到了身側。
黑色領帶上的白金領夾熠熠生輝,彷佛一只要洞穿他心裡所有秘密的狹長眼睛。
淩涵帶來的,是充滿衝擊力,又帶著某種強勢的危險力場。
“哥哥根本就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哥哥見到那複製人心就亂了,把他當成淩謙,把應該給淩謙的生日禮物,送給了只是淩謙的複製人的那家夥,對嗎?”
淩衛用了幾秒,才把淩涵這句繞口的責問給弄清楚,搖頭說,“我沒有送他禮物。”
“那禮物呢,到哪去了?”
“丟了。”
“丟了?”
“是,丟了!”淩衛直視著淩涵質疑的犀利視線,想到白天把禮物丟掉時的情形,想到淩謙居然用那種話來侮辱過去彼此間美好真摯的感情,淩衛也氣不打一處來,“對那家夥,我根本不想送任何禮物。不,以他現在的言行,壓根就不值得我送出任何禮物。”
淩涵很難相信淩衛會真的把準備送給淩謙的禮物丟掉。
不過,淩衛並不像會撒這種謊的人。
“真的丟了?”淩涵將信將疑地問。
心裡有一絲絲欣喜。
如果哥哥真的這麼做,那就表示,他並沒有對那個複製人著迷。自己也不必擔心,哥哥會把好不容易給了自己的心,又掏出來分一半給那個來路不正當的東西。
他當初是經過很大的心理掙扎,迫於形勢,迫於血濃於水的孿生關係,迫於保護哥哥需要兩人共同努力的情勢,才承認了淩謙可以和自己分享哥哥。
但是,那只能是淩謙。
除了淩謙,絕不允許第三者對哥哥染指,更不允許一個頂著淩謙的臉,卻不是淩謙的人來招搖剽竊!
“你要我說多少次,丟了就是丟了。難道要我把它從垃圾處理箱裡找出來,擺在你面前,你才肯相信我?”
“不用麻煩哥哥,我自己去找。”
並非不相信哥哥。
可是,哥哥是他最在意的人,和哥哥有關的事,就是他最在意的事。
對於最在意的事,淩涵少將一向謹慎小心,穩健求實。
關係到哥哥的心意和想法,尤其是要確定那個討厭的複製人在哥哥心目中的地位,別說翻區區一個垃圾處理箱,就算叫他把整個安樂星翻過來,他也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