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誘導
林馥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吧。」他冠冕堂皇的說,「咱們還是先想想怎麼逃出去吧。」
「交給我。」卷卷趁機提議,「我一個能打兩,你把身體讓給我,我來殺出一條血路。」
借出去的身體就像借出去的錢,這輩子估摸著是別想討回來了,所以林馥毫不猶豫的拒絕道:「雖然死了一個,但還有四個綁架犯呢,就算你一個能打兩,剩下的兩個怎麼辦?」
卷卷開了個玩笑:「讓你媽拖住他們?」
林馥抬起眼,看向謝芙。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醒的,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聽了多久,四目相對的一瞬間,謝芙急忙低下頭,牙齒開始打顫。
「好主意。」林馥盯了她片刻,喃喃道,「就照你說的做吧。」
說完,他朝謝芙走過去。
謝芙就像隻看見了殺蟲劑的大型蟑螂一樣,開始滿地亂爬,可房間實在是太小了,她很快就被林馥逼到角落裡,哆哆嗦嗦,進退維谷,一道影子從對面延伸過來,慢慢爬到她身上。
林馥站在她面前,慢慢蹲下來,伸手摸摸她的臉。
之後,卷卷就看見他傳教一樣,神神叨叨的對謝芙說:「媽媽,你想活下去嗎?」
謝芙點點頭,又搖搖頭,眼神慌亂的說:「我做不到!我連礦泉水瓶蓋都擰不開,我怎麼殺得了人?」
「我沒讓你殺人。」林馥掏出一塊雪白的手帕,動作優雅的替她擦臉,「我只希望你能談場戀愛。」
謝芙愣了愣,沒懂他的意思。
「綁架犯也是男人。」林馥提醒她,「男人總是無法拒絕女人的,尤其是漂亮女人。」
謝芙不知道他是在誇自己還是在損自己,但多半是後者,因為哪有兒子這麼說母親的?她感到一陣屈辱,又不敢罵他,於是低下頭,眼睛裡滾動淚水。
「你應該發現了吧,曹叔叔只是個小白臉而已。」林馥笑道,「這群綁架犯的頭頭是那個光頭男人,你應該去討好他,而不是天天求曹叔叔放你走。」
謝芙握緊手指,壓抑的說:「等拿到了贖金,他要什麼女人沒有,憑什麼要喜歡我,我……」
我年紀又大,又被那麼多人糟蹋了……這些話她說不出口,用手捂住嘴,嗚嗚哭起來。
「那你就甘心被曹叔叔騙?」林馥認真看著她,「你本來過得多好,生活無憂,每天不是美容就是旅遊,就是因為相信他,所以才拋下一切跟他私奔,他是怎麼回報你的?他眼睜睜看著同夥糟蹋你,你對他哭,他無動於衷,你流血,他不放在心上,他只想要你的錢……」
「夠了!」謝芙尖叫一聲。
「去談個戀愛吧,媽媽。」林馥溫柔笑著,用手帕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順便告訴你的戀愛對象一件事……綁架加撕票是要全國通緝的,被抓到不是死就是無期徒刑,到時候有錢都沒地方花,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選一個更加安全,更加光明正大的方法賺錢呢?」
「什麼辦法?」謝芙問。
「一個比方,我只是打個比方。」林馥豎起一根手指頭,對她說,「爸爸真的同意了他們的要求,沒有報警,自己一個人過來贖人,結果當然是被他們殺了滅口。之後他們又想殺了你,但一個路過的男人發現了,他衝過來,趕跑了綁架犯,救下了你,你感激他並愛上了他,決定帶著前夫的遺產嫁給了他。」
說完,他笑著看著謝芙。
這個笑容純潔如天使,卻讓謝芙感到毛骨悚然。
「我試試看吧。」她發著抖說。
過了一會,有人過來換班,也許老天都站在林馥這邊,推門而入的是個光頭男人,正是這群綁架犯的頭頭。
他看見地上的屍體,先是勃然大怒:「誰幹的?」
謝芙迎了上去,這個時候她已經把自己簡單收拾了一下,至少不是蓬頭垢面,像個最廉價的站街女。她其實很好看,有一張姣好年輕的臉,有一副常年瑜伽練出來的好身材,有一種富裕生活養出來的雍容氣質,就算傷痕累累,也比一般女人漂亮得多。
「你別生氣。」她抬手撫摸他的臉,眼睛裡閃動著一種細小的火焰,像一段感情即將開始前的徵兆,「能給我一分鐘嗎,我來解釋這件事。」
光頭抓住她的手,滿臉狐疑的看著她。
他們兩個互相觀察的時候,林馥也在觀察他們,那種屬於小孩子的,純淨的探究目光讓光頭很不自在,他掃了林馥一眼,然後對謝芙說:「跟我來。」
他將謝芙拉到門外,然後隨手將門關上。
兩人在外面低聲說著什麼,而在昏暗的房間內,林馥慢慢彎起唇角。
「你還愣著幹什麼?」卷卷說,「趁你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們趕緊殺出去啊。」
「沒那個必要。」林馥輕聲說。
「為什麼?」卷卷問。
「你太小看女人了。」林馥笑道。
林馥盯著門扉的方向,眼睛裡閃動著一種詭異的,興致盎然的光芒。
「我媽媽每年談七八次戀愛,她喜歡談戀愛而且擅長談戀愛,所以我不要她殺人,我只要她發揮自己的長處。」他雙手叉在膝前,低低說。
門扉被人推開,光頭男摟著謝芙進來。
「這件事,讓我考慮一下。」他對謝芙說,然後低頭看了眼地上的屍體,臉上的憤怒早就消失無蹤了,他嘖了一下嘴,說:「這事我先幫你處理了,省得他們過來打你。」
說完,他用毯子將屍體一包,拖出去了。
他走後,謝芙在房間裡來回走動,時不時撲哧一笑,那笑聲又得意又快樂。
接下來的幾天,光頭男經常來找她,兩個人當著林馥的面打情罵俏,但後來,光頭男把她帶回自己的房間去了,理由是受不了林馥的目光。
他的目光非常奇怪。
雖然被關起來的是他,但是他看人的目光,就像隔著水缸觀察一尾尾遊動的金魚一樣,讓人感到渾身不自在。
「我真是服了你們了!」被迫看了幾天郎情妾意的卷卷簡直要崩潰,「好好一個綁匪片,都被你們演成肥皂劇了!」
林馥好奇的問她:「你為什麼這麼焦躁?」
卷卷當然焦躁!她第一次碰到這種狀況,她困在這具身體裡出不去了!她的身體怎麼辦?雖然她有時候頹廢起來,能賴在宿舍一周不出門,可是中途也是要上廁所的啊!這三天不起床的……她懷疑下鋪的兄弟半夜會被她滴醒……
「你管我?」卷卷怒氣衝衝道,「不管怎樣先想辦法殺出去啊!」
「沒這個必要。」相比她的焦躁不安,林馥反而顯得氣定神閑,「媽媽不是做得很好嗎?」
卷卷真是要被他氣笑了:「我以為你開玩笑的,結果你當真?你真當其他人是傻逼啊!這事如果做成了,能得到好處的就光頭一個人,到時候他功成名就抱得美人歸,其他人全要背著通緝令逃到大興安嶺當野人,他們肯?」
「把不肯的殺了,不就行了?」林馥笑道。
卷卷愣了愣。
「你太小看女人了。」林馥雙手交叉,慢慢抵在唇前,重複幾天前說過的那句話,「女人的報復心可是很重的,尤其是一個自視甚高,自私自利,又沒什麼頭腦的女人。」
謝芙的確是這樣一個女人,她沒什麼頭腦,所以會輕易相信網戀的物件;她自私自利,只顧自己享樂,對兒子就像對路邊的小貓一樣,偶爾間逗弄一下,大多數時間不聞不問;她自視甚高而且報復心很強,所以丈夫忙於工作不陪她,作為報復,她就花著丈夫的錢,到處找人談戀愛。
「她一定會報復曹叔叔的。」林馥笑道,「她一定會勸光頭殺了他的。」
卷卷想了想這個場面。
竟產生了一種衝冠一怒為紅顏的錯覺……可光頭他壓根就沒有頭髮!
「你別太樂觀了。」卷卷說,「這麼明顯的挑破離間,我不信光頭看不出來。」
「你也別太小看人類的貪婪了。」林馥笑了起來,他看向門扉,目光彷彿穿透了眼前封閉的鐵門,看見了外面正在發生的事情,「其實每個人內心都關著一個殺人犯……只要找到鑰匙,打開那扇門,他就會從裡面衝出來。」
話音剛落,大門被人一把推開。
光頭手裡提著一把西瓜刀,渾身是血的站在門口,抬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水,對他猙獰一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