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穿腸之毒
報完警,大家一起坐客廳裡不說話。
知性美女的屍體就擱邊上,上面罩著顧余墨的外套。
前去尋找良家婦女的保姆到現在都沒回來,卷卷覺得按照恐怖電影的節奏……她怕是永遠回不來了。
顧余墨顯然也有這樣的憂慮,他給自己的保鏢打了電話,兩名保鏢迅速來到餐廳,他留了一個保護眾女,另一個拿著電棍,跟他一起去找保姆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就像小學班主任一樣,他在的時候,大家都規規矩矩,輕易不開口說話,他一走,就是課間休息時間,反而有很多話可以說,有很多話可以問。
「你們覺得兇手是誰?」卷卷率先開口,試探眾人的反應。
「還能是誰,不就是你們樓上住的那個咯。」性感美女冷笑一聲,「那就是個賤人,之前我跟她搭同一班飛機,你猜她怎麼著?她在我水杯裡吐口水,還在我椅子上偷偷放針啊!被我發現以後,還死不認帳,霸佔廁所不出來,一個人在裡面邊哭邊打電話,跟顧先生告狀,說是我欺負她!」
「居然有這樣的事情啊!」卷卷馬上為對方抱不平,「這簡直是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啊!究竟是怎麼蒙混過關,成了顧先生的未婚妻候補的?」
「誰讓顧先生顧念舊情呢。」性感美女頓時有點洩氣,「那賤人的老爸在出車禍之前,一直在顧家當廚子,顧太太就不用說了,顧先生自己就是吃他做的菜長大的……可那又怎麼樣呢?人又不是顧先生撞死的,憑什麼幫他照顧這個小的?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基金會每年都給她錢,她還能過得這麼窮困潦倒,真不知道錢都花哪裡去了!」
也不知道是憋氣憋太久,還是她本身就是個話嘮,這一張嘴就再也停不下來,把良家婦女罵了個狗血淋頭。
卷卷一開始還能認真聽,聽著聽著就開始走神,因為她一開始用中文罵,然後換成方言,現在直接變成了英語,而卷卷,她的英語從來不及格……
「咳咳。」卷卷強行轉移話題,「對了,之前我就想問了,你的美瞳哪裡買的,有我這個度數的不?」
性感美女意猶未盡的舔舔嘴,瞥了她一眼:「你多少度啊?」
卷卷的視力其實很好,不用望遠鏡都能看清樓對面小哥換什麼顏色內褲,但此刻她笑著說:「八百。」
「噢,你這度數有點高哦。」性感美女看了眼旁邊坐著的氣質美人,「我這款是沒度數的,不知道有沒有你能用的,你問問她吧,她是有度數的。」
氣質美人聞言抬頭,對卷卷露出禮貌而疏離的笑容。
卷卷也看著她笑,笑到一半,覺得右手邊沙發一沉,轉頭一看,跳起來:「哇!」
「哇!」保姆也被她嚇得跳起來。
「你……」卷卷本來想說你不是已經掛了嗎,話到嘴邊急忙改口,「你沒事啊?」
「差點被你嚇出事來了。」保姆擦了把冷汗,繼續坐在沙發上,看起來面色有些憂慮,兩條腿還在不斷打抖。
其他人也以為她已經遇害了,一時半會都不敢跟她搭話,最後還是卷卷問:「人找著了嗎?」
「找著了。」保姆條件反射的回答,「死了,死酒窖裡了。」
一群人面面相覷,剛剛還信誓旦旦的說人家是兇手呢,現在人就死了?
卷卷二話不說,起身朝樓梯走去,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轉頭一看,發現沈綠瓷追了上來,就在樓梯口等了她一下,等人過來,伸手過去,握住對方伸過來的手,然後一起往樓梯下面走。
越往下,光線越暗,跟樓上就彷彿兩個世界一樣。
石砌的牆壁,橙黃色的燈光,長方形的酒窖裡,兩邊放著酒桶,中間是一張酒桌,酒桌邊上坐著一個女人,背對著卷卷和沈綠瓷,上半身趴在桌子上面,手邊放著一隻高腳杯,高腳杯內,是沒喝完的半杯葡萄酒。
顧余墨和保鏢就站在旁邊,注意到卷卷下來了,他急忙阻止:「不要過來!」
可卷卷已經繞到了對方身旁,看見了對方的臉。
那真是一張會讓人做噩夢的臉。
跟知性美人的安詳睡臉不一樣,良家婦女的死相非常猙獰,瞪大的眼睛裡佈滿血絲,嘴唇緊緊抿著,黑紅色的血液沿著她的嘴角一路流到桌上,匯成了一小團乾涸的血跡。
沈綠瓷看起來有點受不了啦,她轉過身,抱住卷卷,把頭埋在她脖子邊。
「都說不要過來了。」顧余墨走過來,抬起一隻手,蒙住了卷卷的眼睛。
卷卷眼前漆黑一片,腦子裡卻出現一張白紙。
白紙上,一個血紅的輪廓漸漸浮現出來。
第四幅畫——一個女人喝下穿腸毒藥。
一隻手抱著沈綠瓷,另一隻手抓住顧余墨的手,把他的手從自己眼睛上掰下來,卷卷又看了眼良家婦女,然後慢慢轉頭看向顧余墨:「我有話跟你說……單獨說。」
酒窖裡還有一個品酒房,把門關上以後,就是個獨立的小房間,上面有漂亮的穹頂,四面圍繞著酒架,酒架裡累著一瓶一瓶紅酒。
顧余墨把人帶品酒房裡,溫聲道:「先說話……還是先抱一下?」
看起來他有所誤會,以為卷卷在外面不好意思撒嬌示弱。
然而卷卷並沒像他想像中那樣,撲進他懷裡嚶嚶哭,她表現得非常淡定,簡直就像見慣生死的殯儀館工作人員一樣,平靜的問他:「怎麼?你也怕?」
顧余墨楞了一下,她這個反應有點不對啊……腦子裡懵了一下,嘴裡不知不覺說出了實話:「老實說,是有點怕……」
家裡連續死了兩個人,還是兩個認識的人,就算他是個男人,心裡也難免有些毛毛的,尤其是那個兇手似乎還藏在別墅裡……
「這樣啊……」卷卷沉吟一番,然後上前一步,跟抱沈綠瓷一樣,伸手抱抱他,「那先抱一下吧。」
顧余墨楞了一下,繼而露出溫柔的笑容,閉上眼睛,任由她抱著自己的腰,而他也輕輕的,珍惜的抱住她。
穹頂的彩色琉璃上是小天使的圖案,灑下光輝,照耀在他們身上。
「好了。」幾秒鐘後,卷卷結束了這個安撫的擁抱,滿臉嚴肅的看著他,「冷靜下來沒有?冷靜下來咱們就談正事吧。」
顧余墨留戀懷中的溫暖,但尊重她的意思,於是輕輕鬆開手,溫柔的目光看著她,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顧先生。」卷卷盯著他,「有人想殺你。」
顧余墨皺了一下眉:「你繼續說。」
「事情是這樣的,阿布之前給我拖了個夢。」卷卷拿出之前說服沈綠瓷的那套,對顧余墨說,「夢裡它給我看了五張畫,每一張都對應一起命案,第一張是繩子吊死一隻貓,第二張是血泊之中兩枚眼珠,第三張是十根手指繽紛落下,第四張是一個人女人喝下穿腸毒藥,第五張是千刀萬剮容顏不再……現在前面四張都變成現實了,我看第五張也不遠了。」
這話能說服沈綠瓷,但卻很難說服顧余墨。
他溫柔笑笑:「這只是個夢罷了。」
「我可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卷卷認真看著他,心裡卻覺得很頭疼,每次都是這樣,她明明知道真相,卻拿不出理由說服對方,很多時候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
顧余墨看起來並不大相信這話,但他也不想讓卷卷難堪,想了想,他溫言道:「人的記憶是有偏差的,就好像你小時候喜歡一個紅色的東西,但在你的記憶裡它一直是藍色的,很多心理學著作裡都已經證實過了……像你的夢,有可能並不是在案子發生前做的,而是看到案子後才做的,又或者說你根本沒做過這樣的夢,只是因為案子給你的衝擊太強烈,所以導致你發生了記憶偏差。」
有理有據!難以反駁!
要不是卷卷意志堅定,估計都要被他說服了!
這廝真是一個幹傳銷的好苗子啊!
「好了,我們出去吧。」顧余墨拍了一下卷卷的肩,「算算時間,員警也該來了。」
卷卷只好跟在他身後,走出門去。
沈綠瓷在外面走來走去,一見他們出來,立刻指揮身邊的保鏢:「快,拿給他們看!」
顧余墨楞了一下,不懂為什麼自己才走開了那麼一小會,自己的保鏢就成了別人的保鏢,言聽計從還一臉甘之若飴……
保鏢捧著一張紙走過來,對他說:「老闆,這是剛剛從死人嘴裡找到的。」
所以上面又是口水,又是血水,似乎之前一直是揉成團含著,所以展開之後皺皺巴巴,有些地方已經看不大清楚了,但大體輪廓還是看得清楚的。
顧余墨低頭看著他手裡那幅畫。
紅色的筆,就彷彿是蘸著血勾勒出線條,在上面勾勒出一個栩栩如生的畫面——一個女人喝下穿腸毒藥。
顧余墨把畫看了很久,然後緩緩轉頭,看向卷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