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噁心你沒商量
田氏不由大為奇怪,暗自嘀咕張欣怎會來了,平太太等人面上卻是精彩紛呈。二夫人李氏捏著帕子不安好心地道:「嘖嘖,這可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們才提起九丫頭,這田大奶奶就來了。她二人果然有緣。」
當然有緣,先是同為才貌雙全的高門女子,後又做了好友,接著先後嫁了同一個丈夫,如何不有緣?
安怡眼瞧著眾人想說又不好說,憋得難受的模樣,索性替她們說出來,佯作天真地問李氏:「二伯母這話是怎麼說的?難道田大奶奶與九姐姐原來挺好?」
即便再看不慣田氏姑侄二人,這裡頭始終涉及到家醜家聲,李氏欲言又止,將話題推給田氏:「你三伯母最清楚這事兒,你可問她。」
田氏饒是再想忍讓,也有忍不住的時候,但當著賓客的面也只有生生忍了,假裝沒聽著安怡與李氏的對話,若無其事地對傳話的丫頭道:「我這裡有事走不開身,請大奶奶先在我房裡坐坐,再問她可是有什麼急事?」
那丫頭見主子不高興,自是恨不得趕緊閃人。安怡卻捨不得就此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含笑問田氏:「是上次在永昌侯府裡遇著的那位田大奶奶嗎?我與她上次說得挺投緣的,要是三伯母方便,可否請她過來說說話?」
上次安怡與張欣可絕對算不上說得投緣,反而是唇槍舌劍的來回鬥了幾個回合,若非是自己出面打圓場,當時就要鬧得不高興。也不知安怡要讓自己請了張欣來,是什麼居心?田氏懷疑地看向安怡,卻只瞧見安怡一臉的微笑和期待。
雖然礙於身份不好明目張膽地拆自家的台,卻並不代表李氏就肯放過可以讓田氏不舒服的機會,李氏當即笑道:「三弟妹,我記得你們家自來十分看重大奶奶的,她在我們府裡也算是常客。你今日宴客,既然她碰上了,自當請她過來和咱們一起喝酒說話才是,她又是個不得了的大才女,說不得還有一兩首詩詞什麼的傳出去,替咱們府裡的綠牡丹壯一壯聲名。」
田氏蹙眉道:「這邊都是族裡的至親,她來不合適。」
大夫人唐氏穩重地道:「沒什麼不合適的,除非你捨不得,要把她藏起來。快去,別讓咱們侄女兒空等著。」
田氏被兩個嫂子擠兌得沒法兒,又見老夫人並不想管這種閒事,只得道:「那我讓她過來。」
田媽媽領命前去請張欣,少不得把安怡也在的事兒說給張欣聽:「今日的賞花宴主要就是為了招待她,這人粗野得很,又不會看眼色,肆無忌憚的,若是有什麼話說得不妥,還請大奶奶莫要與她計較。」
「我知道,我不會讓姑母難做。」張欣握緊拳頭,她此來就是專為了安怡。安怡害得她在楚郡王府吃了閉門羹,丟了好大一個人,白白浪費了好幾年的心血,叫她怎麼能甘心?何況安怡還與那個人明裡暗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有些話,有些事,怎麼也得當面試探觀察一下才好。
田媽媽知道張欣自來體貼大度,也就放心引她至園子裡。遠遠地,張欣就在一眾人中一眼瞧見了安怡,寶石藍的琵琶扣斜襟上衣勾勒出曲線美好的上身,石榴紅的十二幅長裙撒開如絢麗的花朵,肌膚如雪,長眉入鬢,談笑間髮髻上和耳邊垂下的鴿血紅寶石墜子輕輕晃動,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青春美好,明豔動人,意氣風發。張欣突然間覺得雙目被刺痛,痛得她甚至不想再多看安怡一眼,那種久違了的,無休止地憎惡,忌憚,厭煩,巴不得對方立刻就在這世上消失的心情重新又充滿了她的心胸,讓她憤恨不已。
田媽媽順著張欣的目光瞧過去,輕聲道:「這位小姐可真是志得意滿,她那頭釵與耳墜子,還有手釧是一套,聽說都是太后娘娘賞的。」
張欣輕蔑地道:「似她這樣的,當然得靠著御賜之物抬一抬身份,不然這裡隨便一個人站出來都比她貴重些。」她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是不對的,這就是個什麼都不如她,操賤業無風骨,只會討好鑽營拍馬屁,不過機緣巧合才入了太后的眼的賤人,如何能當得她的恨?瞧不起就對了。
難得這位一直號稱賢良大度的表少奶奶會如此失態。田媽媽詫異地看向張欣,卻見張欣已經雄赳赳氣昂昂地大步朝著安怡走過去了。
安怡坐在老夫人身邊的凳子上,含笑看著朝她逼近的張欣,等張欣與眾人一一打過招呼,將頭轉向她張口欲言之時,適時驚訝道:「田大奶奶,有些日子不見,你的氣色怎麼就差到了這個地步?」
但凡是正常人都不喜歡人家說自己氣色不好,女人就更在意,美麗且有心病的女人就更在意,張欣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堵得心頭一陣難受,偏還不好回話。若是追著問安怡她哪裡不好,那是自己慪自己;若是反諷安怡,安怡必然會說本是好心,何至於如此,又是自己沒道理,倒顯得自己有些心虛了。張欣只好僵硬地扯開唇角,擠出一個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
這就不好受啦?難受的還在後頭呢。安怡招手叫伺立在一旁的小丫頭欣欣:「欣欣,你過來,把我前幾日配製的花清丹拿過來。」
其他人倒也罷了,張欣的眼睛當即瞪圓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見安怡含著笑,一邊接過那小丫頭遞來的盒子,一邊罵那丫頭:「欣欣,你實在太過蠢笨,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欣欣,早跟你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還不信,你在家裡學的那兩下子拿到這裡就不夠看了吧……」
張欣確定自己果然沒有弄錯,安怡的丫頭真的和她同名,而且是故意而為之,為的就是噁心她。就憑這樣一個下賤的狗東西,也配與她同名?張欣幾乎想起身拂袖而去,卻又委實不甘心,更捨不得就此丟了自己賢良大度的名聲,少不得堆滿虛假的笑容去問田氏:「姑母,我耳朵不好使,小安大夫剛才叫這丫頭什麼?」
田氏也聽見了,只是拿不準安怡是個什麼意思,難道讓她把張欣叫過來,就是特意為了給張欣難堪的嗎?當然也不排除安怡不知張欣姓名的可能,當即小聲提醒安怡:「我這侄兒媳婦的大名裡頭就有個欣,侄女兒你看是不是……」
安怡恍然大悟:「原來大奶奶與我這小丫頭同名?」又怪張欣:「大奶奶你不是個爽快人,還繞這麼大個圈子。你直說不就好啦?我不知道她冒犯了你的名諱。」也不說要就此把欣欣的名字給改了,而是直接叫欣欣:「欣欣,你先下去,換蘭嫂來伺候,當著大奶奶的面可不好再叫你了。」
張欣一陣氣短,當著自己的面不好叫這個名,意思是私底下就要讓這丫頭一直頂著這個名伺候人?可她怎麼也管不著人家丫頭叫個什麼名字。當即把一張臉陰沉下來,看什麼都不順眼,搧著扇子淡淡道:「小安大夫是個爽快人,即便是在長輩家裡做客也不忘隨時提點教導下面的人。」
「承讓,承讓。做得不對就要改麼,不然下次再帶出來可不是丟人現眼?人家提起我家那個丫頭欣欣怎麼怎麼的,丟的還不是我的臉。」安怡心情大好,這樣一個小小的撩撥都受不住嗎?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果然日子太好過了,不利於成長。我來替你終結這完美得虛假的歲月吧!
張欣慪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本意是諷刺安怡不知道規矩,不該在做客的時候當眾訓斥教導下人,誰知安怡根本不和她一條思路,反倒沾沾自喜,更是再把她的名拿出來蹂躪了一遍。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張欣並不認為安怡真的就如同她表現出來的這樣大大咧咧的,毫不猶豫地認為這就是居心叵測,惡毒不堪的壞丫頭!
張欣輕蔑地從鼻腔裡哼笑了一聲,不屑地轉過身背對著安怡熱情洋溢地與其他人說笑,說的更多是些詩詞雅賦,京中高門裡最流行的裝扮和玩法,以及哪個公卿家的小姐、夫人如何,總之堅決不談安怡能搭上的話題就是了。其間再不肯多看安怡一眼,更不願與她說話。田氏生怕得罪這個不得了的侄兒媳婦,忙扔了安怡,湊上去陪張欣說笑解圍。這樣倒也掀起了一個小高潮。
安怡也不說話,靜靜坐了片刻後,起身告退。
叫你跟我鬥,你一個鄉旮旯裡出來的,操賤業的賤人,也配與我平起平坐?我就是要讓其他人冷落你,叫你好好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名門淑女,什麼才是教養風度,讓你知道什麼是自慚形穢。怎麼樣,端不住,裝不下去了吧?張欣冷笑著,忘了此來的初衷,只恨不得安怡趕緊消失最好。
平太太笑道:「侄女兒,酒正吃得酣暢,你就要走啦?不許走,自罰三杯。」
安怡笑道:「嬸娘不如罰田大奶奶吧,她花容月貌,風華正茂,能言善道的,叫人看著眼饞,正該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