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因為我想利用你
「你煩不煩?」黃昭把個薄瓷茶盞扔出去砸在窗戶上,轟趕外頭喋喋不休的安怡:「小爺什麼都應你了,你怎地總還是來聒噪糾纏?」
聒噪糾纏?說得她就好像那糾纏良家婦女的流氓似的,安怡咽下一口老血,忍著氣道:「此事體大,總得問清楚那對夫婦究竟是哪裡人,那邊的情況如何,若是能防患於未然,也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我聽他們口音怪怪的,只肯說自己姓張,此外便不肯好好說話,總覺得中間有點什麼事,但我一個小女子,手無寸鐵的,著實沒有辦法。」
黃昭冷笑:「依你這樣說,我有辦法是因為有丈八長矛在手了?」
安怡抿著唇不說話,黑亮嫵媚帶了水意的眼睛裡透出來的意思卻是,對,就是這樣的。
其實就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吹捧奉承他?不過就是因為想利用他。黃昭突然覺得她不順眼,便道:「看我幹什麼?曬得黑不溜秋的,難看死了!不及小時候十分之一好看。送我我都不要!」說完這話,他心裡很爽氣,仿佛從前被她接二連三的拒絕所損失的面子裡子全都回來了。
安怡立刻垂了眼,面無表情地一言不發。
黃昭覺得更不順眼,就道:「不要你瞎操心,我會安排!你去把沒看完的病人看完,該熬藥就熬藥,該幹嘛就幹嘛去,我看著就煩。」
安怡垂著眼默默一福,快步走開。待走到轉角處,算著黃昭看不見了,才輕輕吐出一口氣,朝臉色極其難看的陳知善招手,道:「好了,後患之憂也解決了。只要黃家和尤知章不是一夥兒的,那就要叫他灰溜溜地進大牢!」這樣喪心病狂的事兒都敢幹,真是死十回都不夠!
不管是旁人暗算也好,還是湊巧也好,總是他學藝不精才會落到這個地步,陳知善無言以對,遞過一丸清疫丸:「服了吧。」
這是吳菁親手配製的,聽說裡面放了近二十味稀罕之藥,其中很多在市場上都只聞其名不見其藥,效果確實極好,只是所存不多,只夠他們師徒給人治病時作預防之用。
安怡也不怕苦,將丸藥嚼了咽下,接過譚嫂遞來的清水漱了口,輕聲問道:「如何?」
譚嫂小聲道:「那夫婦二人生怕染上這病,把送去的湯藥喝得涓滴不剩。」
「想必這時藥效已經發作了!」安怡興致勃勃地喊陳知善:「走,咱們看看那對狗男女去。」
那張氏夫婦與病兒一同被隔離在醫館前院角落的一間小屋裡,安怡與陳知善遠遠就聽見那女人拼命拍打著門窗,含糊不清地哭喊著:「救命,安大夫快救救我!」
安怡聽得十分愜意,眼角瞟到一旁探頭探腦張望的幾個腦袋,嚴肅地招呼道:「聽她叫得厲害,不知幾位可否願意同我一起去瞧瞧?」
那幾人看熱鬧還行,聽說要近距離接觸就不幹了,立即擺手找藉口,安怡道:「不要你們做什麼,只需遠遠看著聽著就好,省得他夫婦二人出了什麼事賴在我們身上。」
那婦人的叫聲越發淒慘,幾人聽得心癢癢的,恨不得立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才好,當下便應了。
安怡到了門前,並不開門,只將窗紙捅開一個洞,悄聲招呼那幾人來看,只見屋裡一張小床,病兒躺在床上昏睡,地下角落裡那男子蜷伏在馬桶上,褲子垮在腳踝上,面色青白,雙眼無神,已是奄奄一息。馬桶旁的地上還有一灘汙物,卻是吐出來的。
再看那婦人,頭髮散亂地抱著膝蓋靠在門邊,驚恐地看著床上的孩子和馬桶上的男人,不時沙啞著嗓子有氣無力地尖叫一聲:「救命!救命!」然後又用力拍打兩下關得死死的門窗。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齊齊後退。
安怡沉痛地道:「看吧,果然傳染了。」
就有人驚慌失措:「怎麼辦?怎麼辦?」
陳知善寬慰道:「好好用藥就是了,有我們在呢。」
安怡叩了叩門,清清嗓子道:「大嫂,大哥怎樣了?」
婦人立刻發瘋一樣地朝她這個方向撲過來:「求求你,快開門讓我出去!我不想死。」
安怡同情地嘆了口氣,道:「大嫂真是叫我為難了,放你出來不難,但是誰來伺候你丈夫和孩子呢?總不能叫旁人替你做這事兒。」
那婦人正猶豫間,那馬桶上的男人痛苦地呻吟了一聲,軟綿綿地滑到在地,隨即人事不省。婦人被嚇得歇斯底里地拉著門使勁晃,尖叫道:「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不是我的丈夫和孩子!」
安怡笑:「大嫂說笑,他們不是你的丈夫和孩子,那怎會與你一起來看病?」
婦人道:「是否只要我說,你就放我出去,給我治病?」
安怡道:「那要看你都說些什麼了。」
婦人卻又沉默不語了。
陳知善不由面露急色,之所以給那男人下藥,讓他上吐下瀉併發高熱、昏迷,目的就是為了嚇唬這婦人,利用女子膽小的弱點逼她說出實情。已到了這個地步,她還不肯說實話,那就實在令人為難了。
「大嫂?」安怡等了兩息不見她吭聲,十分乾脆地往回走,嘆道:「雖然同情,但也沒法子啊,至親都不肯照顧,誰又肯來呢?」
「我說!我都說!孩子是他抱來的,抱來時就已經病得不輕了,他說只要我們把這孩子抱來給你們瞧病,哄得你們用了藥和施了針,接下來孩子死了也只管找你們,活了也只管賴你們!」婦人掂量了下,揭露真相被打被罰都比這樣莫名其妙死掉的好,何況她家裡還有個孩子等著她。
安怡沉了臉道:「他是誰?」
婦人喃喃道:「我不知道。」
安怡冷笑道:「可算是讓我見識到了,為了逃命,真是什麼蹩腳的藉口都能尋出來。我們走!」
雜役老張配合地「呸」了一聲,表示對這種人鄙夷。
婦人見她們真的要走,急得大叫:「我說的都是真的,要有一句假話,叫我立刻就染病死掉!我是樂亭人,他是遷安人,一個月前就有人來找我們,說是事成之後給我們十兩金子。」
安怡便讓陳知善:「煩勞師兄去把黃公子和其他人都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