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老爺有所不知
安愉垂死掙扎,安怡毫不留情地從他手裡拽出了一根馬鬃,想來剛才就是這東西弄醒的她,安怡舉起巴掌輕輕拍了安愉的屁股兩下:「小調皮!」
安愉漲紅了臉,打著哭腔道:「姐姐睡太久,怎麼都喊不醒,我是怕姐姐醒不過來了。」
安怡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使勁將安愉的包子頭揉得亂七八糟:「好弟弟。」
忽聽外頭有人歡欣鼓舞地道:「解禁啦,解禁啦!」
安怡與一旁伺立的蘭嫂相視而笑,總算是過去了,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一條魚端上桌來,薛氏頗為偏心地把刺最少最好的肉大部分給了安怡,剩下的給了安愉。然後十分滿足地看著一雙兒女大快朵頤,一臉的幸福快樂。
安保良看著只剩了魚頭魚背脊魚尾巴的魚,再看看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腕,突然有點吃不下去。大男人和子女爭肉吃,說起來實在可笑不過,何況老爺如今就要升官了,難道還能缺肉吃?但這心裡頭真的不是滋味。
安保良忍了又忍,終究沒能忍住,便低咳一聲,問道:「老太太不吃魚麼?」言下之意是在責怪薛氏為什麼不先孝敬長輩,而是只顧著孩子,要不,多少也給他一點,別讓他覺得自己是剩下的那個吧。
薛氏很賢惠地道:「老爺忙於公務,有所不知,魚生痰肉生火,老太太病著,怡兒說了不能吃魚肉。」
「哦……」安保良怏怏地撥拉了兩下魚頭,看到魚頭上翻著的白眼珠,心情更不好了:「莫要太嬌慣著安愉。他可不小了,我打算把他送到族學裡去,你這樣的嬌慣他,當心給人嘲笑他不懂事。」
安愉本來正埋著頭吃得歡實,聞言停下來委屈地看看姐姐,再看看母親,又看看祖母,然後低下頭噘起嘴不吃了。
爭風吃醋?嘖,這家裡居然也會發生這種事情?安怡放下筷子,感興趣地看向三位長輩。
安老太沒說話,憐愛地摸摸安愉的頭,伸出筷子把魚眼睛夾給了安愉。
薛氏還是一臉的賢良淑德,另外更加了些驕傲進去:「老爺忙於公務,有所不知,不是我做母親的誇讚自己的孩子,安愉實在是個好孩子,這些日子裡,遇著這麼大的事,他從未給我們添過任何麻煩,更不要說什麼嬌氣之類的,怡兒突然入了宮,我和老太太都慌了神,是他護著我們,寬慰我們。這樣的孩子若還是被人嘲笑,那一定是嘲笑他的人不好。」
難得薛氏能說出這樣霸氣的話,安老太很是贊同地點點頭:「是這樣。族裡的龜孫們誰敢欺負我的乖孫,老太婆的拐杖不饒他。」
安保良徹底沒話說了,他覺得他錯過了一件頂頂重要的事情,他在前方九死一生,家人在後頭提心吊膽,等他榮歸故里,卻成了被剩下的那個人。但他不是為了旁的,他是為了這個家啊,自家孩子好,他當然知道,所以他更不想讓兩個孩子被埋沒在邊遠窮困的昌黎,一輩子都過著他那樣窮苦壓抑的生活。爭這些也不是因為缺肉吃,而是好像在薛氏的心裡眼裡,他不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了。
這不公平。安保良希冀地看向安怡,在他看來,老娘和妻子很多時候拎不清,安怡應該是這個家裡最能拎清的人了,她應該能明白他的。
薛氏明顯是在生安保良的氣,難得薛氏有如此覺悟,想要跳起來拿捏一下安老爺,安怡當然要無條件表示支持。安怡同情地看著安保良,愛莫能助地咬了一大塊魚肉,朝薛氏諂媚地笑道:「娘做的魚真好吃!」薛氏親手做下,又親手撥給她的,充滿了母愛的魚肉,吃著比什麼都要香甜,也讓她那顆已經冷了的心又重新熱乎起來。
這飯沒法兒吃了!安保良把碗一推,憋著氣要走,安愉忙抓住他的袖子仰著頭軟聲央求:「爹爹吃著不合胃口嗎?兒子把這個蛋羹給您吃,娘親手做的,可好吃了。」
嫩滑噴香的蛋羹上灑了幾點碧綠的蔥花,聞上去就很香嫩,安保良看著安愉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微微撅著的粉嫩小嘴,眼底突然溫柔下來,伸出枯瘦的大手撫撫安愉的頭,柔聲道:「好孩子,你多吃點。爹爹盼著你快快長大呢。」
安愉很懂事地埋頭大吃狂吃:「我很努力的在吃,吃下去就長個子,長個子就長大了。我不挑食的。」一邊說,一邊希冀地看著安保良。
安怡威脅地看著安保良,他要還敢走人,她也不同情他了。安保良磨蹭著看看對他視若無睹的安老太,再看看一臉賢良淑德的薛氏,朝安怡露出一個略帶討好的笑容,挨著安愉坐下來,誇道:「愉兒是個好孩子,吃得真好。」
安愉吃得更快了,薛氏生氣地瞪了安保良一眼,柔聲勸阻安愉:「吃慢些,忘記你姐姐教你的養生之道了?」
安愉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放慢了速度。
真好。安怡托腮看著面前的這一幕,心底原本已經空了的那一塊被迅速填滿。
然而有人卻要迫不及待地打破這種快樂輕鬆,即便是隔著這麼遠,他們也聽見了外頭的吵鬧聲:「讓開,你這個狗奴,別擋了小爺的道!你問小爺是誰?說出來怕嚇著你!叫你家老爺出來,他不在也不要緊,讓安怡出來!趕緊的!別讓小爺進去請人!」
這誰啊?安愉和安保良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起了身。能在這種時候這樣兇殘地打上門來找麻煩的,可不是普通人。
趙青已經進來回話了:「是安侯府的人,之前來了個管事,說是他們老夫人病重,要請姑娘去幫著瞧瞧病。小的就按著吩咐回絕說姑娘病著,不出門看診。那管事坐了一回也就走了,誰知沒過多少時候,一個小公子就帶著那管事回來了,外頭的人攔著不許進來,這小公子不但罵人還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