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羊日上街

　　按照唐久園的意思，他是要和牛永禎幾個人一起，帶著牡丹她們騎自行車走的。我一時間有些懵圈，不知道為什麼牡丹忽然瞟了我一眼，然後看似無意的說了句：「小河也是要去街裡的，這麼多人車太少了怎麼騎啊？」

　　弘政堂老屋堂屋門口前瞬間便安靜了一下，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是氣氛顯然有些尷尬了起來。隨後我看到唐久園看著我，瞬間心裡便明白過來。他究竟是嫌我跟著礙事，還是惦記著我家裡的那輛自行車。

　　看到他一時間沒有說話，卻似臉沉似水一般，我只好老老實實的告訴說，爺爺奶奶出去之後，家裡車鑰匙放在叔叔毓園那裡，因為我根本還不會騎，加上爺爺奶奶也不放心。因為我有些忐忑，所以聲音說的很小也很小心，聽到這個消息後，看到久園的神色似乎有些洩氣。

　　可能感覺到久園面色不善，我忍不住便退後了幾步。因為看到他們沒有說馬上要走，隨後他們低聲聊著，我甚至聽著牡丹故意和淑媛她們說著一些事情，聽那意思是說久園家裡沒有自行車。因為她沒有瞞著久園的意思，所以久園似乎有些漲紅了臉，但是也反駁不出來半句。

　　他們兩個已經看檔了，算是基本上許可了婚姻。只要一訂婚的話，在鄉里便要算是夫妻了的。如今雖然差著這一步，但是久園知道牡丹也許可了自己，平時還不會怎麼著急。畢竟看檔那天，牡丹可是當著很多人接了紅包的。但是因為還沒有訂婚，久園心裡還有一些小小的恐慌。

　　本來說好是要接牡丹過來過年的，只不過因為看檔離過年時間太近，牡丹的父母沒有同意她草率的過來。據說牡丹自己倒是沒有怎麼介意，但是久園心裡可是難受了好幾天。這個時候忽然聽到牡丹這麼說，一向有些高傲的久園頓時有些受不了。

　　不過想到還沒有訂婚這回事，久園還是解釋說：「年後這馬上要建房子，家裡的錢都要紛紛計較。我也懶得和爺老子去說這些。不過你放心就是，只要在結婚的時候，自行車肯定是要買的。」久園這點自信還是有的，說到這裡的時候不由語氣有些斬釘截鐵。

　　我自然不能參與進去，就是一旁的淑媛看到牡丹這麼任性，偏偏久園又尷尬了，只好眼神看向影壁前的那株老柚子樹上。那裡有著幾個沒有摘的成熟柚子，隱藏在枝葉裡煞是好看。她旁邊那個女孩子瞟了我一樣，不過看到久園瞟了我一眼之後，她眉頭忽然微微皺了一下。

　　久園似乎感覺到了這一點，隨後他便甜言蜜語的低聲腆著臉對牡丹說：「沒有關係的啦，今日正好去街裡看看，如果有相中了的自行車，看好了之後到時候結婚就好買了。」

　　誰知道牡丹看到階前沒有別人，性子便對上來了脾氣，眼神提防著堂屋門口那邊，似乎擔心他家裡出來人，然後冷笑著對久園說：「看了有什麼用，也不能買回家來！如今這動用和物事，一天一個變化，你就是現在買了，指不定幾天過後就變了。現在想要沒有，到時候誰說的好呢？大正月的你也莫拿好話來哄我！」

　　她這說的倒是真話，而且她也算鄉里見過世面的女子，平時自己的吃穿用度，就比一般人要好。就說眼前的淑媛和那個消瘦的女孩子，年紀都和她相差不多，追趕時髦的程度就差遠了。但是要站在人前的話，肯定是她這一條牛仔褲，一件橙黃棒針毛線衣的裝束吸引人。

　　她還燙著滿頭的卷髮，嘴上抹著紅色的唇膏，就和電影畫報上的明星一樣。淑媛其實比她更加耐看和漂亮，但是無論衣服和褲子，就普通了很多。她這話說出來，倒是讓唐久園沒有話說。畢竟眼前有著比較，在他心裡牡丹的樣子，已經是自己幾世修來的福分了，所以啞口無言的站在那裡，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牡丹知道久園今天沒有買的意思，心裡早就有些不舒服。畢竟這個時候買自行車這件事，那可是家裡的一件大事。牡丹想來久園自己也不可能一言決斷，想到這裡的時候，心裡便有了幾分不舒服，但是隨即也就有了一些理解。不過自己的話剛剛說出口，一時間也不好下台。

　　唐久園不知道心裡想什麼，反正也沒有馬上回駁，不過臉蛋卻煞的便通紅。

　　淑媛雖然和牡丹差不多年紀，但是似乎卻想的更多一些，看到牡丹這話有些任性，便怕久園下不了台。雖然階前沒有別人在，萬一傳到十四娘她們耳朵裡，便不知道會怎麼想了，於是她馬上接聲說道：「今兒就是去玩的！老人都說今兒要接灶神回來，把家裡的垃圾都扔出去，咱們別想這麼多，乘著天氣還好，都上街轉轉，別的到時候再說罷！」

　　這牡丹說出來之後也有些後悔，看到淑媛給自己解圍了，便順勢輕輕嗯了聲，但是語氣依舊有些高傲的說道：「這樣也好，反正咱們自己也沒有自行車，這就一起走路去也熱鬧。省的到時候讓人看了笑話！」她忽然看了我一眼，居然眼神裡帶著一絲笑意，卻令我有些莫名其妙的。

　　其實要說唐久園也還真有一台舊的自行車，那是自己打牌的時候，從別人的手裡贏回來的。但是那車實在是太舊了，很多地方掉漆了不說，那鏈子還經常的掉。如果現在要去逛街，尤其是帶著自己的未婚妻，就有點太寒蟬了。

　　平時他去約會的話，總是借雙園家裡的自行車，不過現在是大正月的，這口肯定是沒有辦法開的。看到牡丹氣鼓鼓的樣子，他思索了一下只好說：「那你們等等，我去和永楨說說，咱們都走路去罷！」

　　本來以為唐久園馬上會走，沒有想到他忽然偏頭看著我：「小河你也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我心神一慌，看到他面無表情的神色。不過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一旁的淑媛卻含笑說道：「你們去逛你們的，我等下要和小河去有事呢！」

　　唐久園聽到淑媛的話，看了眼似乎要吃人的牡丹，頓時有些尷尬，一時間沒有說話，卻快速的出門往牛家去了。牡丹臉色也不好看，不過看到我愣愣的站在那裡，她忽然嘴巴一抿，把淑媛拉過到一旁去了。

　　我沒有來得及去聽她們說什麼，卻看到細荷和玉荷小姨一起過來了，手裡還拎著個竹食籠。她們看到階前站著這些人，都含笑的過來。不過我看到玉荷小姨看到淑媛的時候，似乎眼神有些詫異。因為她們是一個村裡的，雖然住著離著有些遠，多少會有些印象的，我卻一時沒有想到，玉荷小姨也是看到淑媛和卓婷很像。

　　被她們拉著進屋，她們給我帶了一些吃的，有煎好的糍粑，還有兩個菜。我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確實有些餓，便也沒有客氣的吃了一些。不過可能確實是真的有些餓了，居然很快就吃光了。

　　玉荷小姨看了我一陣，看我低頭吃的香，便不動聲色的低聲問我：「你這是要出去？你昨天才剛剛暈了呢？」

　　「嗯嗯，年前就說好了的，要去給家屬區龍師傅拜年的，他是爺老子的師傅，平時每年都要去拜年的，正好問問他我這兩次暈倒的原因！」我沒有隱瞞的意思，但是自然不會和她們說淑媛和我一起去。不過看到她有些遲疑的樣子，心裡雖然有些小小的疑問，但是一時也沒有問出來。

　　「過年的時候這倒是應該，不過你自己出門要小心點，家裡這被子我想辦法給你再烤乾點！」玉荷小姨沒有想太多，看著我神態自若的喃喃自語。似乎又想到什麼，便好像渾不在意一樣的低聲說：「聽說你爺老子昨天給你打電話了？」

　　我心裡雖然有些微微的納悶，但是也沒有想到別的，自然不知道昨天下午弘揚堂鬧哄哄的事情。但是聽到她這麼問我，我還是微微點頭的應著，便也沒有再說話。在我的無語聲裡，看著我風捲殘雲一般。她們似乎沒有奇怪我飢餓的程度，細荷還主動的收拾好了碗筷，倒是令我有些侷促和不安。

　　因為隨後她們沒有說話，玉荷小姨卻把被子掀開了，一股汗潮的味道傳來，我忍不住起身退開了一些。這會兒卻看到淑媛在門口探頭，我才想到要去街裡了，便遲疑著要不要馬上走。不過淑媛看到我看到她，便朝玉荷小姨兩個人點了下頭，轉身馬上直接的出去了。

　　玉荷小姨沒有問我是不是和淑媛一起，但是囑咐我自己去家屬區要注意安全，也要看到熟悉的都拜拜年，我都一一的應著了。看到細荷有些奇怪的盯著我，我也有些驚訝她為什麼不說話，畢竟平時她對著我嘴巴是最多的。不過在我出門的時候，卻隱隱的聽到後面她和玉荷小姨說了句：「我怎麼感覺到小河今天傻傻的？」

　　我幾乎一頭栽倒在地上，隨後飛也似的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