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重會大槐樹

　　看著火盆裡炭火幾乎完全燒起來，耀眼的光芒似乎散發出無窮的熱量，頓時我感覺到自己渾身暖洋洋的。

　　放下手裡的蒲扇，看到火盆邊竹墊上的褲子冒起濃濃的霧氣，開始那股令人難受的尿味已經沒有了。屋裡因為這個火盆也溫暖了起來，似乎外面那股寒氣也完全被驅散了一些。

　　本來早上醒來的時候，起床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但是因為惠江的媽媽那撕心裂肺的喊叫，讓我頓時猶如一隻熱鍋裡的螞蟻一樣，迅速的便逃離了被窩裡的溫暖。

　　細荷小姨溜出廂房我是知道的，雖然她和卓婷的竊竊私語我沒有聽清，但是她出去後很久沒有回來，還是令我膽子大了很多，就著外面的動靜盤算著自己怎麼出門。

　　因為被窩裡殘留的尿騷味，還有那心裡殘留的忐忑，開始沒有主動的爬起來。最後在惠江媽媽的哭叫和卓婷不舒服的呼吸裡，我好像是掩耳盜鈴一般找到了理由。惠江媽媽的動靜我沒有心思去理會，但是卓婷的反應還是讓我吃驚。她在隔壁床上的反應，連我都隱隱猜出了她是不是生病了。

　　就在我不安的忐忑裡，還是玉荷小姨似乎迷迷糊糊的醒來，雖然沒有看我，還是推我起來。

　　玉荷小姨似乎逐漸清醒過來，在她慢慢的詢問之下，果然知道了卓婷發燒了。這種驚恐之後的意外，在我小時候沒有少犯過。我自然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那是必然免不了打針吃藥的。不過玉荷小姨顯然沒有這樣建議，而是讓我趕緊去燒開水。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還是老老實實的去燒水。

　　開始去廚房燒水我都有些忐忑，因為昨晚的喧鬧雖然我不竟然知道，但是早上冷清的廚房這邊的情形，還是讓我心裡極為不安，也明白了叔叔毓園他們挨著的後院幾家，昨晚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的事情。

　　當然因為那時候我也沒有起來，早上達風晚娘的驚慌我也不知道緣由，我自然不知道後院出了什麼事情。但是我隱隱知道和自己昨晚看到的東西有關，這是一種本能的直覺，或者說跟著駱伯伯耳目濡染的本能。

　　廚房炤屋裡的冷清，雖然無可避免的令我心虛，不過我心裡想的最多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對於此刻的我來說，昨晚最重要的變故就是，放在我身邊的那幾道符紙，居然發現有兩張有些金色字體的符紙不見了。

　　本來我以為不過是弄丟了，或者一時在床上沒有找到而已。可是回想到當時我們驚嚇到心裡忐忑不已，雖然我當時還算比較清醒，但是最後好像從床上冒起一道耀眼的光芒，衝出窗外之後老屋發生了一聲巨響，然後我們最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其中的情節和經歷，因為這段時間的昏迷，我自然是完全的遺忘了的。不過早上醒來的時候，雖然有一些是因為惠江媽媽嚎叫的原因，我想也是我這段時間以來出現的反應有很大關係。

　　這種不能亂說的情形，我自然是暫時只能憋在了心裡，也讓我心裡更加質疑那道光芒。隱隱記得當時外面發出的一聲巨響，一直還迴盪在我腦海裡，我在想著自己暈過去，和這兩道丟失的符有沒有關係。

　　我不敢問玉荷小姨她們，也不敢在床上去找，因為早上醒來時的情形，是不能對外說道的。何況本來符紙都放在一起的，也不可能單獨的丟失。自從昨晚見識了貼在窗楹上符紙的威力，我更加堅信是這樣的。

　　顯然那聲巨響屋裡的人都受到了巨大的影響，不然以玉荷小姨的個性，為什麼一直都沒有醒？還有卓婷和細荷兩個人都在隔壁床上，按照正常的情形，縮在被窩裡也應該不會有太多的問題，可是她早上起來發燒了，顯然是不知不覺中睡去，然後受寒才會發燒的。

　　雖然這只是我的揣測，其實也應該八九不離十。

　　把著剩下了幾張符紙，雖然每張似乎都有些不一樣，但是卻更令我感覺到寶貝，下床之後馬上貼身收在了衣服兜裡面。雖然不知道昨晚最後發生了什麼，可能只有等駱伯伯回來才能解釋，但是我知道這些東西肯定是有怪異的。至少昨晚看到窗外的東西，我敢肯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覺。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可是它那極度張狂和憤怒的神態，我想如果沒有那些符紙和我脖子上木牌的庇佑，只怕早上我還能不能起來，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以前我膽小怕鬼，那是因為聽老人描述了那些東西的可怕，可是一直憑借的是自己的想像後來跟在駱伯伯身邊一段時間，見識了一些靈異之後，我更加堅信這些東西的恐怖。

　　不管它想幹什麼，或者來老屋的最終目的，想到早上惠江媽媽那撕心裂肺一般的喊叫，我便隱隱猜到和昨晚那怪物有關。想到這傳承了幾十年的老屋，突然冒出來一些這樣嚇人的東西，我不由心裡更加的緊張。甚至這個時候我的腦海裡有些斷路，因為我居然沒有想到別的原因。

　　因為讓人奇怪的是，這個時候我倒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深深的擔憂。可能是我有些自作聰明，因為我記得駱伯伯曾經和我說過，這個世界上無處不在的存在著一些怪東西。如果在某種機緣巧合之下，會誘發這些怪東西顯現在人前。當然如果恰好被我們看到，自然便會引起恐慌了。

　　按說這老宅還真算是我們家老祖宗的產業，雖然後來分了出去給老百姓住，可是我們這一房的子孫還是有不少人住著的。像我這種年齡的後代，還不會有太深的感情。但是我想著像我爺爺輩，和我父親叔叔輩的這些人，本能的對著這裡有著深深的感情。

　　家裡的長輩顯靈的話，自然是應該保佑子孫後代的。如果後輩子孫遇到困難和磨難，他們應該會顯現保佑才是。可是從這段時間看來，先是唐殿風家裡出了一連串的事情。雖然我開始也不知道情由，但是這些時候我也逐漸的聽說了。尤其是鄉里傳的沸沸揚揚的鬧鬼，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原因，但是肯定其中有些原因，也是不能和別人說的。

　　這個時候我心裡其實是有些亂的，不過隨著爐灶裡的柴火暖起來，我腦海裡的思路清晰了起來。昨晚的點點滴滴都在腦海裡迴盪，心裡瞬間便濾清了思路，和許多心裡存在的疑團。

　　卓婷的不舒服，開始還是極為明顯的，她顯然是昨晚被凍感冒了。尤其是細荷小姨走了之後，她便迷迷糊糊的反應了起來。我們只不過隔著床，我和玉荷小姨自然都聽到了。可能因為卓婷的這種反應，倒是讓我和玉荷小姨少了一些尷尬。

　　我按照玉荷小姨的意思，沒有去叫唐遇仙過來看病，畢竟正月裡普通人還是很忌諱看醫生的。這個時候我才明白玉荷小姨叫我燒熱水的原因，就是想讓卓婷用熱水去去寒氣。

　　當然，在細荷小姨還沒有回來的時候，我的熱水已經燒好了。寂靜的弘政堂似乎有些鴉雀無聲，我卻再次經歷了一番煎熬和興奮。因為玉荷小姨雖然沒有起來，但是聽說卓婷的情形之後，讓我用熱毛巾給卓婷敷著，又倒了半盆水給她洗漱和泡腳。

　　可是卓婷似乎燒的迷迷糊糊的，別說她根本就坐不起來，甚至都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雖然不知道玉荷小姨的意思，但是我給卓婷敷毛巾和擦拭的時候，還是差點流鼻血了。卓婷因為敷了毛巾，喝了一點開水之後逐漸的清醒了一些。在細荷小姨趕回來之前，渾身依舊有些酥軟的卓婷，讓我擦拭了身上的虛汗之後，再次進被窩的時候已經好了很多。

　　在我的印象裡面，記事後我其實是第一次見卓婷的。不過可能是親戚，或者說她的氣質和淑媛姐姐很像，這使得我對她有種親切感。

　　當然，我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便是這個漂亮的女子似乎對我有著一些疏離，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甚至以為是她心裡本能的羞澀，但是我真的明顯的感覺到了。

　　此時坐在火盆邊，想到剛剛自己看到的情形，再看到卓婷那通紅的面孔，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砰砰亂跳。不過在玉荷小姨來後，給她換上了乾爽的褲子之後，說讓她也到這邊床上一起的時候，她便一直沒有說話。她可能高燒之後渾身無力，或者說看到玉荷也有些不舒服，她便一直泱泱的躺在床邊。

　　炭火耀眼，我心裡隱隱有些難受，但是更讓我的臉通紅。不斷的翻著竹墊上的褲子，這是我按照玉荷小姨的意思，燒開水把她們的褲子都過了一遍水，擰乾了之後才放到竹墊上來烘烤。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拜年的聲音，好像還不是一個人的聲音。雖然弘政堂這邊好像沒有什麼人回應，但是隨著鞭炮響起的時候，似乎瞬間便打破了弘政堂的寧靜。

　　我跑出來的時候，果然隱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離著有些遠了，不過那個婀娜的身影讓我還是忍不住跟了過去。

　　當我站在大槐樹下邊的水井邊的時候，這個婀娜的身影終於回過頭來。那對明亮的眼睛看到我的時候，先是一陣愕然，然後便像被太陽融化了的冰雪，那溫柔的笑容瞬間讓我血脈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