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 紅狐狸

　　「你指的是城主的天選石板？」吉米更加訝異了，「是有一塊沒錯，那是城主的象徵，甚至有人說它是城主力量的源泉。正因為那塊石板的存在，所以無論是光明教還是黑暗聯盟都不敢踏入這座城——城裡的人都這麼說。」

　　「這麼神奇？真想看看啊……」女子微微笑起來，似乎信以為真。

　　「這只是謠言。」吉米正色說，「你不會真的相信吧。」

　　「但是，石板是真的有吧？」

　　「唔……」算是默認了。

　　「謝謝你。」女子親切地看著他，「等我找到它，我會好好謝你的。」

　　「別！」吉米緊張起來，「勸你打消這個念頭，城主不是什麼好傢伙，你還是在前面的村莊下車吧，我絕對不會帶你進城的！」

　　「我知道了。」女子笑盈盈地說，「哦，對了，你知道這附近，哪裡有產奶的原牛嗎？」

　　「產奶的原牛？」吉米一頭霧水，這話題轉得也太快了吧？要知道，拉車的原牛可都是公的！

　　「嗯，最好是剛剛下過崽的那種，越肥越好！」女子期待地看著他。

　　「呃，也許，你可以去原牛繁殖場看看，在城市的西南角……不過，那裡防守很嚴密……」

　　「是嗎？那太好了，你們的車隊會經過那裡吧？我就在那裡下車。」女子再次興奮起來，彷彿那些母牛已經全是她的了。

　　「不，我們說好了，你在前面的廢村下車！」吉米突然堅持起來。

　　「為什麼？」女子一臉困惑，「我保證不會惹麻煩的，繁殖場也在城外吧，我不會和你們一起進城的。」

　　「不行！」吉米赫然站起來，看起來毫無商量的餘地。

　　「好吧……」女子撇撇嘴，不太高興，「我睡一會兒。到地方了叫醒我。」說罷，她便靠著櫃子閉上了眼睛。

　　吉米愕然看著這女子，分明是少女的模樣，居然已經是個年輕媽媽了。而且，這傢伙，也未免太沒有防人之心了吧？她不僅喝了他的水，還在他面前睡覺，就不怕他對她做什麼嗎？

　　這裡可是黑雪之城，惡名昭著的奴隸販子格穆老爺的車隊啊！

　　兩人和一個孩子相安無事在車廂裡渡過了半天，吉米一直緊張地望著窗外。實在無法理解這個女子的思路。這傢伙太放鬆了，居然一直睡著就沒醒，不止如此，她懷裡的小傢伙也睡得很香，和一般的孩子不同，在這陌生的環境裡竟也不吵不鬧，只是睡覺。

　　即便如此，吉米還是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坐立不安。直到終於看到廢村的入口小道，他眼睛一亮，湊到女子身邊。叫道：「到了到了，快起來！」

　　女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到哪了？」

　　「我說過的村莊，你該走了。」吉米下了逐客令。

　　沒想到，眼前的女子又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你真的要在這裡把我們孤兒寡母趕到冰天雪地裡去？」

　　吉米愕然，他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心軟，於是強調：「我們說好的，你必須下車。」

　　「是啊，你說好帶我去養殖場的……」

　　「我沒說過！」吉米生氣起來，禁不住提到了音量。

　　結果，相鄰車廂傳來老爺不滿的聲音：「吉米。吵什麼吵，到哪裡了？」

　　「老，老爺，沒，沒事，我說夢話呢……」吉米縮了縮脖子。尷尬地說，「到赤岩村了，還有小半天路程就到城裡了。」

　　那邊的車廂再沒了動靜，吉米鬆了口氣，重新看著眼前的母子，一臉嚴肅：「你必須下去。」

　　女子抱著孩子，縮了縮，緊緊靠在車廂一角，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似乎打算賴上了。

　　吉米顯得很不安，開始頻頻張望窗外。透過窗簾的空隙，可以看到外面的積雪逐漸變得稀薄，露出裡面暗紅色的岩石，地形由一馬平川演變成崎嶇的山地，左右兩側都是這些高達的紅色岩壁，隱約可見房屋和簡陋的圍牆立在山巔，偶爾會有一些小道穿梭其間。

　　這裡似乎遠比外面的冰原暖和，女子懷裡的小傢伙幽幽轉醒，來了精神，手舞足蹈著，明亮的眼睛裡是一對墨綠色的眼瞳，和女子的瞳色一模一樣，就那樣好奇地瞅著窗外。

　　那，果然是她的孩子吧？

　　吉米皺著眉頭，也許，他真不該收留他們。

　　女子對吉米的苦惱渾然不覺，反倒興致盎然把孩子抱起來，湊到窗前，孩子頓時咯咯笑起來。

　　「這裡曾經是一座火山，雖然已經有幾百年沒噴發過了，所以被建成了村落，但是一年前村民都被捉進城裡做奴隸，所以已經荒廢了。這裡遠比外面溫暖，而且避風性也好，在這裡下車對你們來說很安全。」吉米說，「你們就在這走吧。」

　　沒想到，女子又把孩子抱回來，使勁搖頭。

　　吉米顯得無可奈何，可是他又不能做什麼，畢竟過大的動作會驚動老爺，這樣就不妙了。

　　最終，他嘆了口氣：「我勸過你了，是你自己不走的，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待在車廂裡，千萬別出去，明白嗎？」

　　女子輕輕點頭：「會發生什麼事嗎？」

　　吉米看了眼窗外，村落房屋變得越來越少，漸漸消失沒有，兩側的山岩愈發高大，已經遮住了昏暗的陽光，巨大的陰影投射到車棚上，看起來有些怕人。

　　「很快你就知道了……」吉米說著，突然把窗簾一拉，背靠著車門，但是他卻渾身緊繃著，看起來非常緊張。

　　伴隨著一聲巨響，似乎來自於頭車的方向，車隊又一次停了下來。緊接著是一片死寂，靜的讓人害怕。

　　「又怎麼了？」隔壁車廂傳來老爺不耐煩地怒吼，「都第幾次了，懶惰的吉米，還不給我去看看！」

　　「是是，老爺，我這就去！」吉米從車窗探出頭去。應諾著，卻並沒有離開車廂。

　　女子好奇地看著他，吉米依舊很緊張，卻並不打算解釋什麼。過了一會兒。吉米再次探出頭，沖隔壁喊道：「老爺，前面的路被石頭堵住了，咱們的隊伍過不去。」

　　「蠢貨！」老爺怒駡，「叫幾個人去把石頭搬開，耽誤了我的生意，看你怎麼賠得起！」

　　「可是。山上好像有人……」吉米繼續說道，「他們看起來好像是劫匪……」

　　「劫，劫匪？」老爺的聲音變了調兒，「混帳，那群野蠻人瘋了嗎！我的貨也敢搶！」

　　「老爺，他們不像是刺頭兒的人，看裝扮。恐怕是最近這一代很猖獗的『紅狐狸』……」

　　「紅，紅狐狸？」老爺似乎被嚇到了，「掉頭。掉頭，我們退出去，換條路走！」

　　正叫囂著，後面也傳來一聲巨響，驚得原牛們都叫喚起來。

　　「出什麼事了！」老爺驚慌失措地叫道。

　　「恐怕來路也被他們封了……」吉米嘆道。

　　旋即，喊殺聲從後面傳來，吉米立即大聲嚷嚷著：「天哪，巴托布神在上，奴隸們逃跑了！哦，不。他們沒逃跑，他們往這邊過來了……老，老爺，他們恐怕是造反了！」

　　隔壁車廂裡終於鑽出來一顆腦袋，看起來年紀在五十上下，油光滿面的臉上皮膚光滑。毫無風霜的痕跡，暗褐色的稀疏頭髮和鬍鬚有些凌亂。這就是格穆老爺，他頭上戴著睡帽，帽子歪斜著，看起來嚇得不輕。

　　「造，造反？開什麼玩笑！」老爺顫顫巍巍摸出把魔導槍，雖然看上去很緊張，但是眼中的凶光卻不帶作假的。他看了眼後面，然後縮了縮脖子，一隻手舉著槍伸向窗外，就那樣對著後面一陣亂射。

　　於是，伴隨著一陣噼哩啪啦的轟響，車廂後面的奴隸堆裡炸開了花，甚至能看到某些肢體亂飛的景象。

　　吉米看到眼裡，禁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後，他突然回頭，對車廂裡的母子說道：「我出去一下，在這裡等我回來，千萬別冒頭！」

　　見對方連連點頭，吉米突然騰身而出，沖到格穆老爺車廂下：「老爺，我來幫您！」

　　「好樣的，臭小子，幫我攔住這群混蛋，回去重重有賞！」格穆老爺咬牙切齒地說。

　　吉米看起來格外殷勤，湊到窗口，卻突然扭掉了格穆老爺手裡的槍，然後一個過肩摔將格穆老爺肥碩的身段從車廂裡丟了出來。

　　半面車廂壁被撞碎，格穆老爺在地上跌得七葷八素，他艱難地扭動身子，難以置信瞪著這個向來斯文的僕人：「你，你做了什麼！」

　　就在這時候，山崖上，有紅影一躍而下，對方一個個扛著可擕式魔導炮，其中幾個衝上來，瞬間將格穆老爺五花大綁，格穆大叫：「我的傭兵們在哪裡！我的傭兵們在哪裡，這些混蛋，我出了錢的！」

　　一個重拳砸到老爺臉上，他發出一聲哀嚎，再也不敢吭聲，只是眼巴巴看著吉米。

　　「吉米，做的不錯！」一個脖子上掛著紅圍巾的瘦高男子走上前來，拍著吉米的肩膀說道，「多虧你提供的情報，我們才能抓到這條大魚！」

　　「應該的……」吉米說。

　　「頭兒，那些傭兵都被下了藥，還沒醒呢，要怎麼處理他們？」有人問道。

　　「都捆起來，等他們醒了問明立場，如果和我們作對，殺無赦！」圍巾男說。

　　「頭兒，這個車廂看起來不錯……咦，裡面有人？」有人發現了吉米的車廂。

　　吉米連忙喊起來：「那個車廂裡的是……」

　　「頭，是個女孩……呃？還帶著個孩子？」有人喊起來，「嘿，為什麼這裡會有女人和孩子？你們是格穆混蛋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