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 攻心為上

　　聽說格穆老爺要回去，而現在有耳朵的人都知道回去就意味著參戰，傭兵們不幹了。

　　「不等菲莉絲了？」傭兵們問道，城市存亡和他們並無關係，黑雪之城就算沒了與他們又有何相干？城主反正瞧不起他們，工錢都懶得給，這五人自然不願意為這座城賣命。現在他們會留下，純粹因為菲莉絲的人情。

　　「沒聽到嗎，我的南城就要被攻破了！」格穆老爺氣呼呼地說。他無暇揣摩傭兵們的心思，滿腦子都是紅狐狸們囂張的言語——他們要攻破他的地盤，搶奪他的原牛和財產，真是豈有此理！

　　「我們自然可以帶您殺出去，但是您也聽到了，對方的主力就在外面，就憑我們，要和他們正面衝突嗎？雖然紅狐狸人數不多，但是奴隸的數量可是很驚人的……」黑魔法師一本正經分析著，雖然憑藉靈魂感知根本就沒發現外面有多少人，但這並非意味著對方沒人，也不排除敵人實力強大從而用靈魂干擾擾亂了他們的感知。

　　可惜，他們並不知道，現在外面吆喝的幾人都是吉米安排的，其目的就是為了迷惑格穆老爺，所謂的腳步聲和車馬聲都是依靠的魔法道具，事實上根本就沒人。

　　知道山谷中的傭兵裡有天階高手，吉米故意用靈魂干擾遮遮掩掩，加上菲莉絲提供的部分液態魂精，使得這些假道具愈發顯得虛虛實實。

　　待在山谷裡的傭兵們現在都是聽菲莉絲調度的，既然外頭情況不明，這格穆老爺又是個廢柴，而在這裡窩著卻是菲莉絲的命令名正言順，他們才不想跑出去自討苦吃——反正是贏是輸，城主也不會給他們任何獎勵。

　　格穆老爺哪裡知道這些傭兵的想法，一聽黑魔法師的話，頓時害怕起來。是啊，下城區固然重要。可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他們中間能戰鬥的高手就這麼幾個人，他的安全全靠他們了，要是出去遇到了紅狐狸的主力，豈不是雞蛋碰石頭？

　　思前想後一番。格穆老爺決定還是待著了。於是用通信水晶發出了三條訊息，一條是命令南城守軍死守，嚴防紅狐狸主力突入，同時小心附近奴隸暴動；另一方面告訴北城的特魯姆自求多福吧，他已經自顧不暇了。同時，他還向外出的菲莉絲發出求救訊息，把自己的情況描述的多麼風急火燎。

　　菲莉絲見了傳信。知道貪生怕死的格穆老爺已經被嚇破膽了，頓時笑起來，於是回覆道：「放心吧，南城我幫你看著，修靠不住，稍後我就讓城主派援軍支援你。」

　　格穆老爺見狀，總算鬆了口氣。有高手在，他的地盤當是無慮。既然高手去搬救兵了，那麼他可以安心在這裡待著等援軍了。

　　與此同時，同樣收到回信的特魯姆卻氣得想摔杯子。格穆老爺居然拒絕向北城出兵。這膽小鬼只顧著自己，特魯姆也惱了。確認北城正被紅狐狸騷擾，而自己的獨子又音訊全無，特魯姆心情沉重。

　　這個格穆老爺，根本是想趁機削弱他的力量吧？真是個陰險小人！

　　就在這時候，北城內出現了奴隸暴動，城門被奴隸們打開，紅狐狸眼看著便要殺進城來。誰說紅狐狸只有幾百人的？這根本就是一支數千人的軍隊！

　　這便是守城將官看到的情景。他們哪裡知道，下面密密麻麻的人，擠滿了吊橋。外頭的壕溝邊還堆了一堆，這裡面真正屬於紅狐狸的不過百人，大部分都是剛剛被煽動起來的奴隸。

　　城門下是黑壓壓的人往裡湧，雖然在夜裡，這群人在灰白色的雪地上依舊顯眼。特魯姆站在莊園樓頂，遠遠看著下面的情形。面色沉重。他緊握著手裡的通信水晶，水晶不斷閃爍著，是部下正在詢問他該怎麼辦。

　　如果大炮打下去，由於對方人數集中，這城門口會演變成一場大屠殺，恐怕會血流成河。這裡有太多本城的奴隸，無疑會引起公憤。而且，特魯姆正是反對城主的殘暴奴隸政策而失去那條腿的，但也正是因此而獲得了北城將士的尊重——他們固然是城市防禦的一部分，但僅針對布萊仕正規軍，也就是說對外不對內。嚴格來說，他們和城主其實是貌合神離，並不算同一陣營。

　　加上此刻格穆老爺的自私態度，特魯姆感到相當為難，遲遲難以下令。

　　「您的兒子在我們手裡。」身後，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特魯姆甚至沒察覺到她什麼時候出現的。

　　「你是誰？」特魯姆不愧是老江湖，面對突發事件，他依舊面不改色，鎮定地望著來人。

　　不過是個女孩，身後還背著個嬰孩，看起來普普通通，但是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繞過他的感知出現在他身後？但特魯姆明白，這是因為對方的靈魂等級在他之上，所以他才會看不出她的實力。

　　「我是菲莉絲，獵狐行動的隊長。」菲莉絲毫無緊張感地說，「但是同時也是狐狸們的軍師。」

　　特魯姆聽到菲莉絲的話並沒有表現得多麼驚訝，他對於城主搞的行動毫無興趣，他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兒子。

　　「你們抓了修？他好嗎？」他問。

　　「活著，他好不好要看您的態度。」菲莉絲笑笑說道。

　　原來是拿兒子威脅他，真是老套的伎倆。

　　「為什麼這麼看得起我這個廢人。」特魯姆苦笑，「要取我性命，對你來說，應該很容易。」

　　菲莉絲把特魯姆的苦惱模樣模樣看在眼裡，不出所料，這老傢伙果然能裝。

　　「不不不，我可不敢小看您。」她故意奉承道，「七霸王之一的您，我聽說過您的厲害，而且，我的朋友，並不希望恩將仇報，他的名字是吉米，您教過他幾天劍術，他從未忘記您。」

　　先給點下馬威，再表現出對對方的重視，這樣最容易深入人心。果然，特魯姆的態度明顯緩和了些。

　　「虧他還記得。」特魯姆笑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把這座城拱手讓人……這座城市來之不易，不是一兩個人的功績，這裡面凝聚了很多人多年的心血，我無法放棄它……」

　　是個有些迂腐的老頭，但是也正因為他的堅持，使得他展露出可敬的一面。菲莉絲知道自己有時候會不擇手段，不過大部分時候，她覺得自己還是蠻好心的，因為她總是在想法設法給對方好處，來換取合作——只有互利互惠的合作關係才可能牢固。

　　「我並不是來勸降的。」菲莉絲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讓人看不透她的心思，「事實上，我打算送您一個功勞，但是作為交換，您不可傷害下面任何一個人。」

　　特魯姆一愣，原以為對方倘若勸降未果，恐怕會來硬的，可現在聽起來，怎麼好像她還是和他一邊的？一個為城主辦事，同時還幫助叛軍紅狐狸的人，怎麼可能與他同一陣營？這丫頭在耍他吧？

　　「你什麼意思？」特魯姆警惕地反問。

　　菲莉絲卻顯得很坦然，因為她真的要給對方一個很大的好處。

　　「這支紅狐狸的主力，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菲莉絲說。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特魯姆懷疑自己會錯意了。

　　菲莉絲見對方動心，繼續道：「你不想要嗎？一支與您信念相同的隊伍？他們年輕有活力，而且單純好操縱，給點好處就忠心耿耿，正如我現在命令他們一樣。他們渴望自由，而且容易滿足……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特魯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當然知道這個少女的意思，她是要把紅狐狸交給他？

　　她憑什麼相信他！這根本是城主的試探吧？

　　不，他不可以動搖！他這一年好不容易讓自己安分下來，絕對不可以動心！

　　可惜，特魯姆那顫動的靈魂波動瞞不過菲莉絲，她知道自己的話正在起作用，於是，她趁熱打鐵：「我知道您的理念，也知道您的不滿，您缺少的只是推翻城主的力量。正如您所說，城市的今天是很多人的功勞，所以，當現在的城主失道的時候，作為元老，您有義務扭轉它。這本是一座為了自由而建立的城市吧？現在，卻成了更多的人的囚牢……您也有家人被困在上城區吧？你不想給這裡的市民更多他們理應得到的幸福嗎？你們犧牲那麼多人，推翻布萊仕的監獄統治，難道只是為了成全當今城主的獨裁？你甚至獻出了長子年輕的生命——你甘心嗎！」

　　「你……」特魯姆不由自主握拳，菲莉絲的話深深刺痛了他。他為當年的暴動失去了一個兒子，可是現在，城主卻是這樣對他的，那個野心勃勃的傢伙把他視為眼中釘！

　　「善待他們。」菲莉絲知道自己勝券在握，於是無比平靜地說道，「如果您想奪回一切，那麼，好好利用我給您的力量；屆時，您會在城主的寶座上，看到您兒子的平安歸來……」

　　說完這一切，菲莉絲便消失在了空間轉移之中，特魯姆雙手顫抖，口中低喃：「軟硬兼施，好可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