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 新的將軍

　　杜門斯帶領的這些人類中，很多人都和菲莉絲接觸過。很難想像這個看起來嬌小無害的女孩居然就是傳說中的菲莉絲，那個傳奇召喚師，那個打破大陸禁忌的存在，她的過往種種被知情者包裝之後廣為傳唱。

　　當菲莉絲聽到以自己為藍本改編的詩歌後，她只能不置可否地笑著；她答應過杜門斯，會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她很清楚，現在的這些人類，需要一個英雄，一個偶像，一個精神支柱。

　　感受著岩窟內熟悉的大陸氣息，還有那些乖巧的惡魔僕從，看似危險，卻不敢傷害任何一個人類，來自於克萊門斯家族的人都興奮不已。他們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領地，這是真正屬於人類的避難所。

　　沒有任何存在來打擾他們，偏僻的野火深淵似乎被深淵強者所遺忘，三個月過去了，只有他們在忙碌著。人類煉金師和穴居怪共同經營著領地，嚮往真理的他們甚至會做跨種族的技術交流，這絕對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人類的婦女兒童也和惡魔的幼仔們，甚至黃金幼龍生活在一起，他們共同享用事物，人類還會幫著惡魔看孩子，這怪異的情景已經逐漸變得普遍。

　　很難相信，惡魔會和人類如此生活，但是在這冰寒刺骨的野火深淵，同時，在契約的束縛之下，為了活下去，這樣的事的確發生了。

　　遠比杜門斯預料的要融洽，人和惡魔混居的生活也漸漸被雙方所接受，人們開始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回家計畫。

　　計畫分為兩部分順利進行。杜門斯把所有人分成了幾個小組，有的負責和過去一樣收集惡魔靈魂。有的負責製造各種魔法增幅道具，一切都是為了儘快提高每個人的能力，同時為後面的三個大型儀式做準備。人多果然好辦事，很多專案都不需要菲莉絲再事事操心，而且進度還快得驚人。

　　但是。這項計畫中存在一個很要命的限制因素，那就是普希拉普曾經待過的地點，只有在重疊的空間進行逆時間召喚才是可行的。沒有人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在扭曲時間之河的同時還扭曲過去的空間。

　　原本，普希拉普是個沉睡時間多於到處跑的傢伙，這就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曾駐足的地點非常有限。據修爾特描述。普希拉普過去大部分時候都睡在自己領地的城堡中，但是一千年過去了，連修爾特也不知道那個地方現在是誰在管理。而另一個沉睡點則是非常偏僻、防止被人打擾的備選城堡，也就是菲莉絲遇到修爾特的那個龍穴，可惜，那裡目前是魔王薩卡的地盤，而且已經被他毀掉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菲莉絲和杜門斯都發愁該去哪裡進行儀式的時候。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傳來。據時常去過去的克萊門斯家族領地探查其他人類動向的匹格描述，時隔三個月之後，桑納多那邊終於對塞斯提死亡的事情作出了回應。兩隻高級惡魔近期頻繁出現於另外十幾個克萊門斯伯爵的地盤。似乎在調查什麼。而據匹格判斷，這兩隻惡魔其中的一隻。實力恐怕不在塞斯提之下——難道，是新的將軍出現了嗎？

　　這一下，連菲莉絲都懷疑，他們的好日子，是不是就這樣到頭了……

　　於是第二天，菲莉絲就和阿爾法出發了，他們需要確認，那些惡魔對塞斯提的事瞭解了多少，如果有必要，殺人滅口也是可以的。作為嚮導，熟悉那片深淵的人類領地分布情況、並且能夠遁形的匹格也加入了隊伍。

　　穿過星眼，重回之前的深淵，昔日的杜門斯領地由於人去城空，巨大的冰晶已經長滿了整個廢墟，形成一座冰封之城。

　　小心接近火山口，並慢慢攀爬下去，還在高高的洞壁上，就已經可以感知到中央廣場處聚集了不少人。

　　一個頭上長著火焰角的惡魔非常顯眼。濃烈的硫磺氣息，以及身上密佈的紅色花紋暗示著他是一個來自於核心深淵的炎族，這傢伙顯然比迪塞亞厲害了不少，如果不用眼睛，而僅憑靈魂感知，只能「看」到一團耀眼的火焰，而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

　　不可否認，即便是薩卡的分身，那種和迪塞亞旗鼓相當的能量，也比這隻惡魔要遜色許多。

　　遠比一般的領主級惡魔強大，卻又沒有達到大魔王的檔次，這就是桑納多手下的四位將軍級惡魔的實力。這位遠比塞斯提張揚，彷彿生怕別人不把他放在心上一般。

　　只見他繞著那大冰晶踱著步子，強大的靈魂感知卻已經覆蓋了一大片區域，菲莉絲很清楚，如果不是有阿爾法的遁形術在，他們三個早已經被對方發現了。

　　十幾個人類匍匐在那隻惡魔面前，大氣也不敢喘。一隻穴居怪佝僂著背，全身的衣服和裝飾卻異常繁雜，他同樣畢恭畢敬跟隨在那隻惡魔背後。

　　「那是一隻領主級的穴居怪。」阿爾法小聲說。

　　菲莉絲頓時覺得詫異不已：「穴居怪還有領主級？」

　　阿爾法點頭：「它們對火焰元素有天生的感知能力，是強大的火焰魔法師，但是一般先天護甲脆弱而單調，近戰非常吃虧，所以很難從戰鬥種族手裡生還，因此一般被厲害的傢伙收為僕人。可是強大的惡魔領地裡，往往也會有幾個活得特別久的穴居怪，他們經歷漫長的歲月，掌握了一些高級的火焰魔法，甚至晉升為領主級。」

　　「那麼，一般，什麼樣的主人，才能養活這麼厲害的穴居怪？」菲莉絲忍不住問道。

　　「塞斯提那樣的惡魔，就可能有這樣的僕人。」阿爾法說。

　　也就是說，這隻穴居怪可能是塞斯提的手下，也不排除是眼前這只惡魔帶來的。

　　幾個人把身子掛在洞壁上，小心傾聽下面的動靜，只聽那隻穴居怪說道：「喀斯奇大人，您看，我的主人已經把這裡的人類都收拾得服服貼貼了，可是他真的不在這裡……」

　　「人類？」那位被稱為喀斯奇的惡魔漫不經心地說，「你們說，這裡在三個月前就已經是這樣了？」

　　那幾位衣著講究的人類頭也不敢抬，連連稱是。

　　「聽說人類有不亞於我們的智商，可是現在看來，也只是會一些簡單的單字而已啊。」喀斯奇諷刺地說，那傲慢的眼神，輕易一瞟，已有一人噴血而亡。

　　剩下的人頓時嚇得抱在一起，有的甚至毫無出息地大哭起來。

　　匹格攀在岩壁上，看到自己的同胞這樣被人欺凌，哪怕他們背叛了自己一族，卻依舊有些不忍。他避開了視線，卻不敢開口向菲莉絲他們求助，只是嘴唇微微抽動，忍受著內心的煎熬。

　　「大人，他們已經宣誓歸降於我的主人了，他們是大王想要的人，還請您高抬貴手……」穴居怪說。

　　「你的主人？你的主人已經幾個月不見蹤影了，」喀斯奇不屑地說，同時一腳把那隻穴居怪踹了出去，笑道，「就憑你，也敢跟我提要求？塞斯提自己為什麼不來？哼，他再不出現，我就接手他所有的一切！」

　　這傢伙發出囂張的哈哈聲，在場的人類已經只剩下抱在一起發抖的份了，只有那隻穴居怪還在堅持著。

　　「喀斯奇大人，請您住手，你不能這麼做，您想要向主人宣戰嗎？」穴居怪用它那暗啞地聲音吼道。

　　喀斯奇一把卡住穴居怪的脖子，把它提到自己面前，慢吞吞地說：「卑微的僕人啊，你還沒發現麼，塞斯提已經不存在了吧？這裡的人類根本不是被他吃掉的，而是自己逃走的吧？」

　　那傢伙又一次把穴居怪丟了出去，可憐的肉紅色生物在牆壁上砸出了一個深達數米的大坑，這傢伙無力地滑落地面，卻依舊支撐著身體，不斷嘀咕著：「不，您不能那麼做，主人會回來的，他沒有死，沒有死……」

　　「哼哼，哈哈哈。」喀斯奇放聲笑道，「塞斯提已經死了，你們都知道吧，狡猾的劣等生物們！你們想用塞斯提來威脅我，讓我不敢對你們動手？哼，我看那個白癡不順眼很久了！低等生物，就應該剝奪你們的記憶，吃掉你們的靈魂，你們根本就只能當食物！我喀斯奇才不需要如此劣等的僕人！」

　　喀斯奇的話，徹底讓這些人傻眼。原以為和惡魔合作就可以苟延殘喘，可沒想到，剛剛宣誓屈從於塞斯提，那隻惡魔就消失了，金度也不見了。日子不過平靜了幾個月，卻有新的惡魔找上門來，而這一位，卻比塞斯提更為暴虐！

　　然而，喀斯奇的話，卻也讓部分人感到意外，難道，是杜門斯他們打敗了塞斯提，從他手裡逃脫的嗎？的確，這已經成為空穴的地下城市並沒有大戰後血流滿地的痕跡，反倒像是人為收拾善後過一般。

　　杜門斯他們，居然堅持自己的路，活下去了？

　　有人開始後悔了，當初杜門斯被抓的時候，他們為什麼沒有伸出援手，他們為什麼輕易屈服於惡魔，而沒有堅持自己的路？現在，為時已晚，他們不僅無法從喀斯奇手裡逃脫，而且更可悲的是，他們的領地，他們的子民恐怕也會成為惡魔的食物。

　　這絕非他們選擇屈服的初衷！

　　「您真的要趕盡殺絕？」終於有人站了出來，那人面色慘白，手裡的法杖微微顫抖著，但是他卻站了起來，直視著喀斯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