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4 衝動

　　「是呢，奇怪，我記得是叫阿爾法的吧？」單純的青年沙羅也湊了過來，「就是因為把種子都給你了，害我們立即就回來了，還被大祭司給罵了一通！」

　　半鹿人在一邊連聲咳嗽著，這兩兄妹才住口。

　　有多久，沒被人提起過那個名字了？這一刻，菲莉絲只覺得渾身一僵，眼眶唰的就燙了，她硬生生忍住，猛地把歐米伽拽出來：「感謝你們的幫助，那……之後……發生了很多事，因為某些原因，現在我的使魔是這一隻，歐米伽……」

　　之後，德爾馮斯把菲莉絲他們安置在樹屋裡，讓沙羅兄妹陪著便離開了，說是當虹橋出現時會帶他們去見王，很多事情不明白的可以問這兄妹倆，若是有緊急的事，也可以呼喚他，克妮亞他們知道如何找到他。

　　克妮亞和格拉斯蒂相談甚歡，畢竟，她們都認識塞爾維斯，格拉斯蒂很樂於聽克妮亞講述過去她與塞爾維斯在自由之翼公會相處的經歷，說到有趣的地方，兩人會放肆的大笑。沙羅比較悶騷，和同樣悶騷的伊斯多維爾坐在一起，這倆除了時不時互相看一眼，並沒有多少言語。沙羅自然是畏懼伊斯多維爾的身份，而且這隻樹精靈顯然有不少不良傳聞在外，而伊斯多維爾，則是不屑於和沙羅這樣的年幼精靈交談。

　　在樹精靈的的領地，無論是莫德希爾，還是休格爾，此刻都顯得極為安分老實，似乎這倆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得以放鬆——無疑，這片大陸上，沒有哪裡。能比樹精靈島希多科雅更加安全。莫德希爾和休格爾倒是能隨遇而安，很快便被樹精靈們特地為客人準備的肉食所吸引，克妮亞甚至還故意加了點自己珍藏了幾年的馬利馬琪香料。這些產自精靈樹海，帶有植物草藥清香的兔肉或者鹿肉因此而呈現出獨特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希多科雅特產的花蜜酒同樣誘人。雖然酒精含量不高。可是其柔和的口感很容易讓人多喝，於是酒量本就不好的休格爾沒多久就醉意濃濃了。

　　菲莉絲看到這情形。便會不由自主想起在七彩大陸的時光，那些和阿爾法共度的日子，結果食欲大減。只是一個勁給自己灌酒。歐米伽反倒反常的好胃口，幾乎很少吃喝的傢伙幹掉了好幾盤肉，居然還想要。

　　「怎麼今天胃口這麼好。」菲莉絲笑道，她知道自己已經有些醉意了。偏偏心裡憋得慌，所以特別想找人說說話。

　　歐米伽停下手裡的動作。手邊的肉很快便被小亞歷克搶了過去，那傢伙憨憨一笑：「有菲莉絲在，吃什麼都香。」

　　菲莉絲微微一愣，然後，一酒瓶子砸過去，哼哼道：「混蛋，學會拍馬屁了啊，以前在家，怎麼不見你這麼吃法？告訴你，這一套，以前早被人用爛了！」

　　一聽她提到某人，那邊滔滔不絕的克妮亞突然停了下來，扭頭看了眼這邊的動靜，菲莉絲注意到這驟然的安靜，頓時故作瀟灑地大笑：「唉，我喝多了哦，手滑了，手滑了而已……」一邊說著，一邊搖搖晃晃把酒瓶子撿回來，還不忘狠狠瞪歐米伽一眼，旋即一屁股坐下，又開始灌酒。

　　「菲莉絲，以前有戀人嗎？」一旁，格拉斯蒂的疑問穿入耳膜，菲莉絲只覺得自己耳朵都豎起來了。

　　被問的人並不是她，而是克妮亞。樹精靈小姑娘似乎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問話有多麼不合時宜，於是立即擺手：「不知道啦，我不知道啦！」

　　「咦？那為什麼她看起來像是失戀了一樣呢？這和那個叫阿爾法的傢伙有關係？」格拉斯蒂自以為壓低了聲音，可是聽在菲莉絲耳朵裡依舊很刺耳。

　　「我真的不知道啦。」克妮亞試圖停下這個話題，「那只是她過去使魔的名字。」

　　「哦？阿爾法，歐米伽，起始與終止，果然，是失戀了吧……」格拉斯蒂惆悵地嘆道，自己把一杯酒一飲而盡，可惜，身為亡靈的她，喝多少酒，都沒感覺，這只是延續了生前的習慣罷了。

　　「召喚師，是不會愛上使魔的。」菲莉絲突然開了口，她臉上充滿笑意，看著同為召喚師的格拉斯蒂，「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哦？只是使魔啊？」

　　「種族都不一樣，怎麼可能相愛？」菲莉絲呵呵笑道，「我又不是笨蛋！」

　　「原來，如此……」

　　「不過，我真的是受夠了使魔在我眼前死去這樣的畫面了……所以不想再要使魔了……」菲莉絲疲憊地嘆息。

　　格拉斯蒂愣愣看著她，然後，那丫頭頓時嚎啕大哭起來，哪怕流不出眼淚：「嗚嗚，我知道的，我明白這種心情……對不起，菲莉絲，我不該提這個話題的……」

　　「沒關係。」菲莉絲又給自己灌了一碗酒，指著歐米伽說，「所以，你什麼時候不想幹了跟我說一聲，我放你走……」

　　「哈哈哈哈，菲莉絲，你真慷慨，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連深淵惡魔都不想要的召喚師呢。」格拉斯蒂笑中帶淚，手舞足蹈，好笑地看著她。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歐米伽卻站了起來。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情緒有些激動，他徑直走到菲莉絲身邊，就此停住。

　　不遠處的伊斯多維爾頓時緊張地看過來，身子半蹲著，正欲站起，生怕那隻惡魔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畢竟，這傢伙經常出人意料。

　　不料，歐米伽卻突然俯下身子，手閃電般抓住菲莉絲的下巴，柔軟卻又不帶任何溫度的唇瓣猛地銜住她的，深深吮吸了一口。

　　菲莉絲只覺得自己的整個靈魂都要被吸走——這是怎麼回事！她居然毫無防備，被自己的使魔偷襲了？

　　菲莉絲驚恐得瞪大雙眼，雙手間飛速凝聚起元素，猛然把這傢伙給轟了出去。

　　一陣摧枯拉朽之聲，望著樹屋牆壁被砸出來的大洞，木屑紛飛，菲莉絲一個勁抹著嘴唇，想要擦掉他的氣息，直到現在，她還沒從剛剛的驚愕裡回過神來。

　　老天，她被人強吻了！開什麼玩笑！

　　她怒火中燒，猛然站起來，一個瞬移閃到那洞口，正要往下看那個該死的罪魁禍首，歐米伽卻剛巧從洞口裡探出頭來，險些和她撞個正著。

　　「你，你你……」菲莉絲一時間語無倫次。

　　然而，眼前的惡魔卻一本正經盯著她，那專注的目光讓人挪不開視線。

　　「我……」他遲疑著如何開口。

　　「你！」這算什麼？菲莉絲現在很想砍人！

　　最終，彷彿下定決心一般說道，歐米伽咬字清晰地說道：「你總說要放我走……我，我想說，我是不會離開你的，絕對不會……我喜歡菲莉絲！」

　　菲莉絲愕然，這算什麼，表白嗎？

　　「哈……哈哈哈哈。」她大笑起來，「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可能喜歡你的，召喚師，是不會對使魔產生感情的，使魔，只是工具！只是工具！」她狠狠強調。

　　歐米伽慢條斯理從那個洞裡爬進來，不以為然地撇撇嘴，目光，卻從未從她臉上移開：「隨你怎麼說。不管你喜歡還是討厭，不管你把我當什麼，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會走的——我喜歡菲莉絲，我要和你在一起！」

　　菲莉絲見狀，也沒了玩笑的心情，臉上，露出氣憤的神情：「你會後悔的！」這不是勸告，而是警告，她知道，她的心裡，已經沒有別人的位置，如果辦得到，她一定會把這隻使魔趕走——這傢伙，實在太可惡了！

　　「沒關係。」那傢伙居然笑起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樣都好。」

　　這真的是惡魔嗎，這真的是惡魔嗎？菲莉絲現在只覺得她為什麼總是如此好運，總能遇到這種奇葩！懶得管了，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從一旁抱起只顧著吃肉的亞歷克，擱到肩上，菲莉絲靠著門框，問克妮亞：「有單獨的房間嗎，我想休息。」

　　克妮亞這才從剛才的震撼告白事件中回過神來，連忙回答：「有，當然有！」

　　當菲莉絲的背影消失在木質樓梯，屋內，伊斯多維爾涼涼地對歐米伽說：「勸你死心吧，菲莉絲才不會上你這隻惡魔的當，她不是那麼好騙的女人。」

　　「我是認真的。」

　　坦率地回答，讓伊斯多維爾大跌眼鏡。

　　「你，你……」伊斯多維爾發現自己第一次被打敗了，該說這傢伙執著的可怕，還是傻的可愛？

　　菲莉絲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躺在床上，像個真正的人類那樣好好睡一覺了，但是趁著酒勁，她現在很希望自己睡一覺，忘記現實的煩惱，她腦子很亂，亂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被偷吻，被告白，嘴唇像被燒起來一般發燙，一顆心狂躁地跳動著，難以平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從未忘記阿爾法，為什麼，自己會被歐米伽的寥寥幾句話所蠱惑？炎族的惡魔，應該沒有精神魔法吧？

　　告訴自己，那只是一隻什麼都不懂的惡魔的一時興起，她與阿爾法過去生死與共的歲月，絕不可能被這句話所觸動。她死死抱著亞歷克，就算沒有他在身邊，她的枕邊也並不是空蕩蕩的不是嗎，她還有亞歷克啊。

　　緊緊箍住小傢伙，她輕輕在他額上印上一吻，然後用下巴磨蹭著他頭頂的軟毛，是啊，她並非一無所有，她遲早會讓阿爾法回來的，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了。

　　她努力在腦海中回憶他的模樣，如果可能，做一個夢吧，那個夢裡，一定要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