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8 最後的石板

　　菲莉絲風風火火衝下樓梯，往椅子上大大咧咧一坐，狠狠瞪著歐米伽，這小子，社交詞彙，倫理常識，都白學了！

　　歐米伽脖子一縮，在一旁不做聲，菲莉絲一時間拿他沒轍，倒是休格爾，哈哈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喪氣，小夥子，慢慢來。」

　　這就叫吃了人的嘴短，菲莉絲已經看出來了，這位主教大人早把這裡當他的私房餐廳了。

　　菲莉絲沒好氣地瞅著他們：「主教大人，據說，您已經在這裡住了一天一夜了吧，閣下到此有何貴幹，不要告訴我只是為了填飽肚子！」

　　休格爾微微笑著：「當然不能白吃你的，事實上，我的確找你有事——你知道為什麼教廷會對黑暗聯盟宣戰嗎？」

　　菲莉絲搖頭，據她所知，光明教和黑暗聯盟不對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一直以來都是小打小鬧，並沒有正式開戰，如今卻直接大戰，這個激進態度的轉捩點在哪裡？

　　「莫非，和教皇消失有關？」菲莉絲想起什麼，「也許，你們的新教皇，想要一次轟轟烈烈的戰功，來凸顯他的能力？」

　　「如果是這樣，洗腦不是更容易些？」休格爾嘆道，「畢竟，一旦被人知道他是違法上位，他的位置肯定坐不住了……」

　　「轉移仇恨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公然宣戰，就算我不知道他是篡位者，只要我還在主教的位置上，恐怕會第一時間把他轟下臺，而不是去打那勞什子破仗！五百年的和平來之不易。沒人希望戰爭。」

　　菲莉絲困惑了：「也是，那麼坎繆爾他到底想做什麼？」

　　「安東尼，給他們看看這些天教廷的進軍路線。」休格爾向牧師吩咐道。

　　安東尼依言展開手裡的本子，一張立體的影像圖出現在屋子裡。

　　沒有察覺到任何元素波動，菲莉絲驚詫不已——這不是元素魔法，難道是精神魔法？白魔法裡的確有這樣的魔法，和黑魔法裡的部分法術類似，可以利用干擾精神來製造幻象。看來，這個文文弱弱的高級牧師，也不是一般角色。

　　更要命的是，在座的這些天階強者裡，居然沒幾個人察覺到這是幻象。

　　見休格爾沒有打算揭穿的意思，菲莉絲索性也不動聲色，於是，安東尼慢條斯理開始講解了：

　　「七天來，教廷屬國羅蘭聯合邊境諸國組成的聯軍共派出了三支部隊突入黑暗屬地，所過之處均是防守偏弱的邊境地帶。儘管路線曲折。但是，不難看出，三支主力的目標，並非黑暗屬地的領主城市，而是這裡，克里提亞黑魔法學院！」

　　「竟是這裡？」看到三路軍隊前進路線延長線的交點，菲莉絲略有驚訝。

　　一切似乎太巧了些，弗蘭德兩天前也出現在這裡，這所學院裡居然還有一處隱藏的位面壁壘力量之源。而有意思的是，那個領域剛剛消失——這一切都是巧合嗎。還是某種必然？

　　「不覺得奇怪嗎？」休格爾一邊吮吸著骨頭裡湯汁，一邊慢吞吞開了口，「一個月前，瓦卡奇洛城向卡利姆十六世發送了復活石板的資訊，十天後，那座城市被惡魔圍攻，金袍主教瞞報，篡位，我和安東尼開始逃亡，在瓦卡奇洛城遇到你們，再加上現在光明教廷軍進軍克里提亞黑魔法學院……如果把所有的事件聯繫起來，這些，都是圍繞著同一樣東西的吧？」

　　「你的意思是，復活石板！」菲莉絲感到難以置信，「因為復活石板的出現，所以，引發了這一系列的事件！只是，如果金袍主教想要石板，為什麼要無視瓦卡奇洛城的危機？直接等石板被送到羅蘭再下手，不是更容易？他的行為，簡直就像要把石板拱手讓給惡魔。」

　　「與其在瓦卡奇洛城付出巨大代價擊退惡魔，護送石板到達羅蘭，還不如在直接從那座城搶走石板。」休格爾笑道，「難道不是嗎，倘若金袍主教原本就是和惡魔勾結在一起的……」

　　如此驚人言論從堂堂主教休格爾口裡出來，無論是誰，都吃了一驚。

　　休格爾似乎早習慣了：「事實上，早在十八個月以前，坎繆爾的確去過一趟深淵。當時，他追蹤了出現在南極的星門痕跡，重開了那道門，帶著數百騎士，以及聖廷戰船進入了深淵。一個月後，他獨自回來了，教廷軍全滅，南極便徹底淪為深淵惡魔的地盤。十個月後，惡魔以南極為據點，開始向這個世界輸送惡魔……這個過程，現在回想起來，是不是很有趣？」

　　菲莉絲想起來了，十八個月前，應該是她打開位於群星之核希梅爾遺留下來的星門的那一次，大部分克萊門斯家族的人，就是通過那次傳送返回這個世界的。沒想到，那道門，居然會被追蹤。

　　是因為遇到了光明教的人，所以第二道星門的開啟才會如此滯後嗎？

　　由於一直沒有和克勞斯的人匯合，因此菲莉絲並不清楚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唯一能確定的是，第二道門，應該出自母親之手。只是不知道，這門開得如此波折。

　　誰又能料到，希梅爾的門，會開在南極？也許，南極是位元面壁壘最薄弱的區域，逆向開門相對容易，也許，還有別的原因——畢竟，希梅爾是星族之王，穿梭於過去未來之間，他不可能沒預料到這次意外！

　　他，其實是故意的吧？

　　沒有那道門，坎繆爾就不會追蹤星門，更不會去深淵，而此刻，南極的深淵之門也不會出現，惡魔便無法入侵這個世界。

　　想到這裡，菲莉絲哭笑不得，他們當初費了那麼大勁，她失去了阿爾法，甚至險些連自己也回不來。不就是不希望惡魔順追著他們的門來到這個世界？誰曾料到，在那道門之外，另一座門早已被惡魔們盯上了！

　　所以，伊甸會壓力很大嗎？兩道門同時出現，這樣的情形，恐怕還是第一次吧？更要命的是。其中一道門，還成了惡魔們的固定傳送門！

　　「光明教，和深淵惡魔勾結，所以，才會想要石板嗎……」菲莉絲不由地握緊了拳頭。那些混蛋。他們真的瞭解惡魔的目的嗎？如果湊齊石板，這個世界面臨的，可是焚毀啊！

　　「恐怕是的……」休格爾。「因此，現在，你的處境很危險。因為你手上掌握了兩塊石板……事實上，我這次來找你，也是因為這件事，聽你昏迷了，把我嚇了一跳……」

　　「你不希望復活石板落入他們手裡。」菲莉絲認真地看著他，「只是，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想要石板嗎？」

　　休格爾搖頭：「不過卡利姆十六世說過，這套石板有三塊，是不屬於此間之物。一旦被啟動，將給整個世界帶來滅頂之災。」

　　「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對。」菲莉絲輕笑，「那麼，看吧，你希望我怎麼做？」

　　「真的會帶來毀滅？」彷彿得到了確認，休格爾霍地站起來，「那麼，請你立即離開這裡！無論如何，不能讓三塊石板湊到一起！」

　　「我會考慮的。」菲莉絲道，「只是，你覺得，這個世界，還有哪裡是安全的？」

　　休格爾伸手一指，指到了安東尼展開的大地圖的另一側：「另一塊大陸，七彩大陸，那裡即便是教廷也鞭長莫及，而且沒有深淵之門，那裡，應該是安全的！」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菲莉絲笑道，看了眼門口，門鈴，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屋子裡的人一陣心驚，菲莉絲卻從容站起來，打開了門，門外，站著哥布林導師莫德希爾，以及院長助理彼得．薩科斯。

　　「呃，介紹一下，這位是院長助理薩科斯先生，這就是您要找的菲莉絲……」莫德希爾乾笑著介紹。

　　斯文助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漫不經心掃了眼屋內幾人，也沒問什麼，只是把一個信封交給菲莉絲：「院長讓我親手交到你手上的，具體內容由你的導師傳達。東西我已經帶到了，好自為之。」

　　說罷，彼得便轉身離去。

　　菲莉絲詫異於彼得走得乾脆，更好奇這信封裡沉甸甸的東西。

　　「進去吧。」莫德希爾道。

　　兩人進入宅子，菲莉絲反手關門，看了眼莫德希爾。哥布林已經自己找了個歐米伽旁邊的位置坐下，偏著頭打量他，菲莉絲總覺得這倆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起來，當時莫德希爾應該是和伊斯多維爾在一起的，現在這老頭出現了，那隻樹精靈跑哪裡去了？總不會被人賣了吧？

　　「可以拆開嗎？」菲莉絲問道，莫德希爾這才轉回臉，點點頭。

　　於是菲莉絲便直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拆開了信封，令人意外的是，信封裡面竟然裝著一塊黑乎乎的石板。

　　「天選石板？」格拉斯蒂第一眼認出了那東西。

　　「沒錯，這是屬於黑雪之城的天選石板。」莫德希爾。

　　「哦，天哪！」格拉斯蒂興奮地叫起來，「恭喜你，菲莉絲，你被指派為領主了！」

　　菲莉絲隱約猜了院長的用意，黑雪之城的城主已經死了，石板被毀，地下的惡魔工廠處於報廢狀態，看來，那裡的確是被這所學院所控制的。如今，院長讓她去做那個城主，無非是讓她重建惡魔工廠。讓她這個煽動起義的罪魁禍首去做這種事，到底是對方的故意，還是巧合，這不得而知了。

　　「老師，那麼，我不用去參加年賽了嗎？」格拉斯蒂的興奮勁，菲莉絲直覺，就算年賽拿好的名次，大概也是這樣類似的事吧，無疑，去一座後方城市當領主，遠比去前線殺敵的好。

　　莫德希爾卻笑了起來：「做城主不好嗎？這可是院長的信任，算是年賽冠軍，也不是可以拿天選石板的！當然，我會和你一起去，指導你相關事宜。如果沒什麼問題。我們今晚便出發！」

　　「這麼……快？」菲莉絲稍稍有些意外。

　　「去吧，孩子。」休格爾一本正經地，「正好避一避，如果有機會，可以跑得更遠一點，記住我過的話。」

　　「嗯……」難得，光明教的前主教會和黑魔法學院的院長觀點一致。

　　「對了，老師，您見過伊斯多維爾嗎，是那隻樹精靈，我要離開這裡了，總不能把他一個留在這……」菲莉絲問道。

　　「他很好，他這幾天都和我在一起，現在已經在傳送陣等我們了。」莫德希爾著，目光又一次掠過歐米伽。

　　菲莉絲心中疑惑，總覺得莫德希爾對她的使魔太過關注，話回來，歐米伽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難道，在領域裡面發生了什麼？

　　壓下心中疑惑，菲莉絲和格拉斯蒂道別，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問道：「年賽，還沒結束吧？」

　　「沒啊。」格拉斯蒂回答。

　　「戰況如何？」

　　「別提了，尤曼特和他的使魔克羅瓦現在是亡靈學區排行第一，我指望著惡魔協會的會長拉茲倫薩能給他個教訓！啊。我親愛的拉茲倫薩，可不能給我丟臉啊……」

　　菲莉絲隱約猜了幾分。格拉斯蒂是因為失去了使魔，所以無法參賽吧。

　　「其實，我有禮物要給你。」菲莉絲。

　　格拉斯蒂眨巴著眼睛著她：「給我禮物？」

　　菲莉絲點點頭，開啟了戒指的入口，一系列巨大的骨頭被丟了出來，很快在門外堆起了一座山。

　　格拉斯蒂頓時呆了：「泰坦骨骸？尼爾瓦拉在上，你從哪裡弄來的？」

　　「意外收穫。」菲莉絲笑道，「算是餞別留戀吧，別嫌棄。」

　　格拉斯蒂一把抱住菲莉絲：「太感謝了！我好想哭……」

　　菲莉絲溫和地笑道：「死靈是沒有眼淚的吧，好好比賽吧，別給我的後援團丟臉，格拉斯蒂．尤西斯。」

　　格拉斯蒂愕然：「你，你已經知道……」

　　菲莉絲輕拍她的後背：「是的，我打聽過你的事，尤西斯姐姐，感謝你提供的幫助，幫我和你父親問聲好吧。」

　　原本，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菲莉絲懷疑格拉斯蒂和塞爾維斯的關係，所以讓莫德希爾幫她查過。沒想格拉斯蒂果然姓尤西斯――這個姓，整個大陸也這麼一家，那便是六大黑暗公爵之一，塞爾維斯．尤西斯。之後，菲莉絲查了關於格拉斯蒂的事，格拉斯蒂正是塞爾維斯生前的女兒。二十年前，塞爾維斯死於鮮血角鬥之後，公爵府發生暴動，格拉斯蒂和她的母親死於叛黨之手。然而，公爵的位置並未此被授予他人，黑暗皇帝讓其他的公爵代管了塞爾維斯的屬地，並將格拉斯蒂母女用死靈魔法復活，安置在了學院。

　　如今，菲莉絲在黑白大陸，向來細心地塞爾維斯不可能對她置之不理，這父女二人定然有他們的聯繫方式，而格拉斯蒂也正是因此而對她關照有加。而事實上，那所謂的後援團，若是沒有具有相當影響力的人支撐，根本不可能建立起來。塞爾維斯定然是知道她不想被人認出來，所以才讓他女兒稍稍關照的吧……菲莉絲知道，自己並不反感這樣的介入，這讓她知道，在另一塊大陸，還有人惦記著她。

　　格拉斯蒂望著菲莉絲，目光中隱藏著激動的情緒，她連連點頭：「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如果有一天，你見到我父親，麻煩和他說一聲，請他方便的話，回家一趟？」

　　「我明白了，一定帶到。」菲莉絲承諾。

　　確認格拉斯蒂的身份，菲莉絲又何嘗不激動，塞爾維斯是她的義父，那麼格拉斯蒂是她的姐姐，只是，這個姐姐的年齡，恐怕有點大……每當這時，菲莉絲便會不由地想起死在塞米莉手上的史黛拉。

　　因此，這一次，她不會和格拉斯蒂走得太近，因為她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需要依靠他人的姑娘了，只要知道她的親人們安好便好，她會盡自己全力，遠遠守護他們。菲莉絲很清楚，現在她的身邊有多麼危險。

　　沒有和格拉斯蒂公然挑明關係，她們便這樣分別了，兩人都心知肚明，如此已經足夠。

　　送走了所有人，和莫德希爾承諾會按時前往傳送陣，菲莉絲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連歐米伽也被她支開。她撐開結界，將院長給她的天選石板放在桌上，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確認。

　　菲莉絲心懷忐忑，取出了弗蘭德之書，令人驚訝的是，兩塊石板，居然同時亮了起來！

　　菲莉絲震驚不已，她迅速把石板都塞進戒指裡，確認石板的能量餘波消失後才撤除靈魂結界，然後呼呼喘著氣――居然被她料中了！

　　雖然她的確有過這樣的懷疑，但遠沒有這事實令人不安。敢情，最後一塊石板竟是在這位院長手裡的？只是，現在，他將石板交給她，並且還讓她去黑雪之城當城主，這個院長，究竟在打什麼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