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 調查

　　「難道就沒有人覺得，自由之翼出名的時間太過巧合了嗎？」來自於午夜之陽的代理會長格里克慷慨陳詞，「各大獵人公會的主力被殺或失蹤，就在這時候，自由之翼先是在克勞斯闖出了名頭，接著，便在這裡一舉奪魁——而一個月前，這個公會甚至連高級公會都不是！我相信，關於這個公會崛起的資訊，在座的各位長老遠比我們一個公會知道的詳細。」

　　「的確，它崛起的非常快速，顯然有一股勢力在背後扶持。不過，對於獵人公會來說，扶持從來都是允許的，自由之翼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一位長老別有深意地說，協會早已默認了這種行為，他們並不介意強大的勢力成為賞金獵人們的堅實後盾。而不可否認，現在的三大公會，背後都有王國的支持，比如午夜之陽與弗蘭德來往密切，和辛提斯也有些關係，而三棵樹則和海亞走得比較近，蒼狼根本就是弗蘭德王國的直屬公會，關於這些，很多人都心知肚明。

　　「自由之翼的支持者是克勞斯，而克勞斯曾經屬於菲莉絲伯爵，並在菲莉絲傳出死訊後被克雷斯公爵納入他的名下，以代管為名庇護著。但是，自由之翼本身卻是合法公會，其公會歷史已經持續了十七年，在它沒有違規的前提下，我們沒有權力處置它，即便它背後的勢力是黑暗聯盟——正如血蝠一樣。」另一個長老說，言外之意，沒有人願意無端得罪黑暗聯盟。在七彩大陸上，唯一的黑暗聯盟公爵克雷斯和其他勢力的關係都不錯。各國也都以中立自居，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了數百年，而這種「和平」也正是所有人希望維持下去的，任何試圖破壞這種「和平」的行為，都可能因觸犯大陸公約而被聯名聲討——獵人協會自然不會去撞這個槍口。

　　格里克看了眼溫溫吞吞的長老們，還有沉默不語的另外兩大公會代表，這二位也都是年輕人，顯然，他們的元老也損失了不少。卻同樣敢怒而不敢言。

　　「也就是說，因為沒有證據，即使我們懷疑他們，也不能採取行動……」格里克自言自語般說著，重新落座。看上去並不甘心，「但是，我們絕對不能允許有嫌疑的公會拿走這次的冠軍！如果不是眾星隕落之夜。我們三大公會元氣大傷，又怎麼會落馬？如果他們因此奪魁，公平何在？」

　　「克魯將軍，我記得您投了贊成票。您怎麼看這件事？」一位長老問道。

　　「我認為這是兩件事。他們是合法的，而且沒有作弊。那麼他們應該拿到這個冠軍。至於你們提到的，他們可能和眾星隕落之夜有關，也還只是懷疑，需要調查，如果查證屬實，他們會受到大陸公約的制裁，但是和這次比賽無關。」克魯平靜地說著，他的話代表了協力廠商的觀點。

　　「也正是因為他們有嫌疑，所以您也不願意讓一個背景不清楚的公會加入聯合防禦計畫？」藍鬍子主席淡笑著反問。

　　克魯點點頭：「金剛牆真正的優勢並不僅僅是那座建築，也包括堅不可摧的人心。我們不能把有懷疑的不定因素放進去，哪怕要忍痛割愛……」

　　「可是我們同樣無法讓有嫌疑的公會成為冠軍，並以此形象出現在更多人面前。造成更大的影響力。」藍鬍子主席望著克魯，笑意不減。的確。誰也不願意接受一個有疑點的公會。

　　「主席，還有一件事必須說明，由於其他公會的得分太低，如果我們否決了自由之翼，就必須讓血蝠成為冠軍，這樣也可以嗎？」一個長老提醒。

　　「如果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我們可以接受沒有冠軍。」克魯用手指敲著桌子，用毋庸置疑地口氣說出幾個字，「對於金剛牆來說，寧缺勿濫。」

　　「可是據我所知，你們的編制，已經遠遠不夠了……」主席同樣一語道破要害。

　　最終，幾個人對視一眼，然後集體歎了口氣：「這件事真是棘手……」

　　「容我插一句！」格里克突然開了口，「事實上，我們只需要弄清楚自由之翼到底和眾星隕落之夜有沒有關係就可以了吧？而我相信，另外兩位公會代表也急於確定這件事。如果他們是清白的，那麼，這個冠軍給他們，我們沒有任何異議，相信克魯將軍也會很樂於把一支優秀的隊伍帶回去。」

　　「話雖如此，可這件事要怎麼查？」藍鬍子問道，顯得有些為難。這件事由槍口浪尖的獵人協會出面並不太合適，而且各大公會都遭了殃，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個倒楣的會不會是他們這些長老級人物。一眼看去，幾個元老都已垂垂老矣，多年不曾出手，一旦遇刺，失去的不僅僅是生命，還有一世英名——這人哪，真是爬得越高，活得越久，反倒越怕死。

　　格里克原本也沒有指望協會的長老們，他心知這些老頭子根本就沒打算把兇手找出來，否則，他們也不會到今天一點調查的動靜都無。

　　他把目光投向了克魯。

　　「這件事恐怕還得麻煩您。」格里克說，「我們早聽說了您和您的部下戰鬥的英姿，你們不僅僅與那些暗殺者接觸過，而且還擊斃並活捉了他們，尤其是這位大陸英雄，更是創下了獨自斬殺兩人的奇跡……」

　　克魯早已看出了在座這些人的想法，他們被那些暗殺者嚇破了膽，就知道把聯合防禦軍往前推。金剛牆的勇士本就是拋棄身家性命的亡命之徒，他們是用生命在戰鬥，但這些被他們的鮮血保護的人們卻已經把這件事視為理所當然，甚至失去了浴血戰鬥的勇氣。

　　看到這些人的懦夫嘴臉，克魯最終什麼也沒說，因為保護大陸安全本就是他們的責任。不容推卸。

　　「我明白了。」他最終應承了下來，「我們會調查這件事的，而在此之前，無論是大賽結果，還是加入聯合防禦計畫的人員名單，都要押後宣佈。」

　　「那麼，暫定十天。」藍鬍子大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如果十天後依舊沒有結果，我們再想辦法！克魯將軍，感謝您和您部下的勇氣。你們是軍人的驕傲，你們的存在，是大陸的幸運。」

　　克魯站起來，帶著些許譏嘲的笑容：「奉承的話就不用說了，我只希望我帶來的人能高高興興的來。高高興興地回去，他們中的有些人，可能再沒有機會來下一次了。」

　　他說著。笑容變得愈發勉強，是啊，還有很多人，自打踏入金剛牆。就再也沒機會出來，直到死亡。金剛牆。就是一個這樣的地方……

　　聽克魯這樣說，其他人也笑不出來了，藍鬍子難得認真地說：「放心吧，能給他們的，一定是我們最好的。」

　　之後，獵人協會果然給克魯他們提供了比之前更好的服務，整個卡拉多姆特的娛樂設施都為他們大開綠燈，一切費用全免，克魯也不管他們，只說盡情玩耍。於是。三十七號和四號乾脆夜夜不歸，他們已經禁欲很久了，二十號和二十一號則日日暢飲。至於阿爾法，由於根本喝不醉。所以和他們吃吃喝喝之後，便負責把這兩個醉鬼帶回來，防止他們鬧事。

　　克魯似乎也天天在外頭瞎逛，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麼。但不久，一條消息就在大街小巷、在獵人廣場傳播開來：自由之翼被大賽除名，血蝠將是這次的冠軍。而對於這則小道消息，獵人協會那邊卻沒有任何表示，如果有人問起，他們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句：結果還在統計中……

　　這樣的結果無疑激怒了自由之翼，菲莉絲不在，辛迪加的火爆脾氣根本沒人壓得住，除了塞爾維斯。

　　「果然，這件事沒這麼簡單……」塞爾維斯欲言又止，直覺告訴他，自由之翼風頭太甚，恐怕引起了某些勢力的反感。如果置之不理，菲莉絲的計畫大概難以繼續，但如果真要問個明白，他卻也不方便出面。

　　「到了我們的會長出馬的時候了！」辛迪加不懷好意地瞅著維尼，幸災樂禍般笑道。他看不慣這個一點本事也沒有的會長很久了，如果不是菲莉絲，這個黝黑的小子根本什麼都不是。

　　「你不是吹噓認識軍部的人嗎？」辛迪加故意添了把火。

　　「那，那只是生意往來……」維尼為難地說，他很清楚自己這幾個會員的實力，尤其在這次大賽之後，他也漸漸明白了自己的尷尬地位——自己的一切，都是菲力給的，沒有菲力，他什麼都不是。

　　就拿這個把頭髮染得黑乎乎的高大男子來說吧，這位可是個厲害的天階劍士，雖然他的身份證明是假的，但是他的戰鬥力絕對都是真的。維尼知道，這裡每個人身份都不凡，他們大概有特殊理由隱瞞真實身份，而這一點，絕對不是他可以過問的，雖然他是會長。

　　可是，維尼卻默默地忍受了這一切，因為如果沒有菲力，他現在大概還在和科爾艱難地維持著他們的兩個公會，或者，自由之翼已經被解散了……

　　然而，維尼的示弱，並不會得到辛迪加的好言相向，這條傲慢的龍，只會把他越踩越死。

　　「看來，這件事還是得請我們的『菲力』出馬，你這個會長，根本就是裝樣子啊。」辛迪加嗤之以鼻地說。

　　科爾聞言激動起來，卻被維尼拉住了。少年終於露出認真地模樣，他拍著胸脯說道：「我的確見過軍部的人，既然你要這麼說，那麼，我就把他帶過來，讓你們好好問問心中的疑惑！」

　　「你們說的是十九號吧？」塞爾維斯禁不住插了句，「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據我所知，得到大陸英雄稱號的人，都有些額外的許可權，這次評獎的內幕，他應該知道些什麼……可問題是，他真的會來嗎？」

　　「我會想辦法的。」維尼咬牙說道，他話已出口，好歹也是個名義上的會長，自然不能再在會員面前示弱。

　　「大爺我才不信呢。」辛迪加冷笑道，「你要是帶不來人怎麼辦？」

　　維尼鼻子一皺，豁出去了：「我要是帶不來人，大不了這個會長不做了，讓給你！」

　　這話一出，包括塞爾維斯在內的好幾個人都有些驚訝，因為在他們看來，維尼一直都很在意這個會長，因為這是他的父親留給他的遺物。尤其現在自由之翼風頭正盛，他捨得放棄？可看他這模樣，也不像隨便說說。

　　「維尼……」科爾擔憂地看著他，少年卻毫不動容，就那樣披上自己的會長外套，直奔軍部而去。

　　於是，大陸聯合防禦軍的軍部外來了位會長。看到他正式的裝扮以及胸前的會徽圖案，克魯有些陰謀得逞的快感，果然，這小子沉不住氣了，聽說自己的公會被莫名除名，他大概是來找自己評理的吧？這正是調查他們的好機會！

　　克魯肥碩的臉上露出親切地笑容，開始盤算著怎麼把這個稚嫩的少年往裡面帶——進了他們的地盤，想問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沒想到，維尼卻在門口站住了，他看上去也非常友善，甚至有些諂媚般笑著。

　　他雙眼一直靈活地轉動著，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以及在場的兩人，然後不動聲色瞅了眼旁邊打過交道的十九號，彷彿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說道：「克魯將軍，很抱歉，我這次來不是來找您的……事實是，我們新到了一批香料，想問問那位長官有沒有興趣……」

　　克魯看了眼阿爾法，知道了維尼的意思——這小子好狡猾，他避開了自己，卻想從他的下屬口裡探出消息來。顯然，怎麼看，如果要打聽消息，都是十九號更好下手。雖然和計畫有些不一樣，但無論如何，也算是正中下懷，他倒是可以順水推舟……

　　於是克魯把阿爾法叫過來，附耳說道：「去吧，順便好好調查一下他們……你知道我的意思。」

　　雖然是孤身前往，大有深入敵後的味道，但由十九號出馬，克魯感到很放心，這個年輕人，似乎總能創造奇跡。

　　阿爾法輕易地答應了，他點了點頭，走了出來，對維尼說：「你帶路吧。」

　　克魯當然不知道阿爾法的心思，由於香料的事，阿爾法早注意到了自由之翼，他也急於確認這個來自於克勞斯的獵人公會到底和菲莉絲有沒有關係。

　　如果這真是菲莉絲扶持起來的公會，他絕對不會讓它進入金剛牆，至少，在詛咒解除之前，他不能讓菲莉絲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