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 欲擒故縱

　　魔穴之中，水鏡碧藍的幽光映亮了青眼酋長專注的臉，察覺到菲莉絲的到來，青眼轉過頭，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你還沒睡？」

　　「這麼吵，我怎麼睡得著？」菲莉絲無視女巫冬妮冷淡的表情，湊到青眼跟前，向那水鏡看去，只見水鏡中波光亂成一片，一群群黑乎乎的生物以極快的速度從中掠過，把整個湖水攪渾。

　　「這是什麼？」菲莉絲從來沒見過這麼古怪的畫面。

　　「是小偷！」青眼憤怒地說，「偷水的小偷，他們善於在沙地中移動，經常會趁著夜晚來偷水，每次趕走了又來，永無休止。他們穿過的沙地會變得鬆軟，甚至引起我們的地穴塌陷，是群可惡的傢伙！」

　　「為什麼不抓住他們？」菲莉絲納悶了，在她看來，青眼部落的實力不弱，還有好幾個罕見的掌握了魔法的魔人，對付幾個沙裡鑽的小偷應該綽綽有餘。

　　「他們太狡猾了，總是在夜晚出現，而夜晚，女性是不能外出的，包括冬妮，部落的大部分巫師都是女性。而擁有靈魂護甲的男人，對於總是躲在沙地裡的這些混蛋，根本就沒有一點辦法——我的火焰，到達不了那麼深的地下！」

　　「為什麼夜晚女性不能外出？」菲莉絲再次問道。

　　青眼選擇了沉默不語。

　　「如果我幫你解決他們，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菲莉絲挑釁地看著青眼。

　　「抓住他們？」青眼不放過菲莉絲臉上的哪怕一點點表情，顯然懷疑她這些話的可信度，最終，他搖了搖頭，「不，這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在夜晚出去。」

　　「誰說我要出去了？」菲莉絲笑道，「我什麼都不會做，你只要照我說的做就好……」

　　「這不可能。」青眼不相信。但他看到了菲莉絲那認真的眼神，他想起來了，這是克雷斯交給他的人。那位公爵送來的人，也許真有什麼特別之處。

　　「好吧。」青眼最終鬆口。「如果你真的辦到了，我就答應告訴你關於夜晚的事。」

　　青眼部落掌握了這附近唯一的水源，引來附近部落的覬覦，這樣的爭鬥持續了幾百年，但是最終，在他們擊退了其他的部落之後，卻對沙之民無可奈何。沙之民是一群擁有沙遁能力的魔人。他們能在身體表面形成特殊的靈魂護甲，像若干鏟子一樣快速地挖掘沙土，從而在沙地下飛速移動，能夠阻擋他們的只有能使用土系魔法的對手。可惜，青眼的部落裡並沒有這樣的魔人，而唯一能在夜晚外出的巫師——青眼卻是個使用火系力量的魔人，他對於潛藏在沙子裡的對手真是束手無策。

　　所以這些年來，青眼部落的戰士們想盡了辦法，攻擊能夠深入地下的深度也逐漸增加，其後果就是沙之民鑽得越來越深。除了照樣能把水運走，而且開始威脅到青眼部落的地下建築，長此下去，一旦被他們發現祭壇。就成了很危險的事情。

　　菲莉絲刷刷畫了張銘文遞給青眼：「把這張卷軸設置在沙之民返程的必經之路上，當你察覺他們的接近後就撕裂它，卷軸會引爆他們攜帶的水，水將沖出容器，凍結周圍的一切。然後你再派你的人把他們和冰塊一起帶回來就可以了。按照你的描述，這些沙之民知道自己在地下沒有威脅，所以一定會原路返回，而且是走直線，要找到他們的必經之處應該不難。」

　　青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菲莉絲，沒想到她會利用沙之民偷走的水來捕獲他們！

　　「不過，如果這些魔人能使用靈魂之力，那麼冰凍魔法大概持續不了多長時間……」

　　「不，這足夠了——你不知道，他們移動的速度有多麼快，只要能凍住哪怕一瞬間，我們就可以抓住他們！」青眼激動地說，「我立刻去辦！」

　　青眼興奮地衝出去，於是，菲莉絲透過水鏡看到地面上的人少了許多，大部隊都跟隨著青眼離去，沒多久，一大群戰士就興高采烈地回來了，他們抓住了好幾個頗為年輕的強壯男人。

　　這些沙之民被魔人戰士押解著，帶到了菲莉絲面前。

　　菲莉絲看清了他們的模樣，和青眼部落一樣，他們看上去和人類沒什麼區別，除了四肢密佈的條紋，這表示他們可以使用惡魔力量的部位是四肢，正如青眼描述的那樣。他們穿著和青眼部落差別不大的皮裝，但頭髮都呈現暗黃的色澤，其中一個髮色稍淺，有些偏金色，而他四肢上的紋路也更為密集一些，這暗示著，他使用惡魔的力量更為精湛。

　　「真不容易，我們爭鬥了上百年，最終，還是我們青眼部落贏了。」青眼有些感慨，「說吧，我的族人們，你們想怎麼處置這些偷水的賊？」

　　「殺了他們！燒死他們！」族人們怒吼起來。

　　青眼揮了揮手，人群安靜下來，被押解著的沙之民怒視著這群青眼部落的人，看上去並不服氣。

　　「我知道，每一個青眼部落的人都對他們恨之入骨，長久的騷擾，永無止盡的偷水和挖洞，讓我們飽受折磨。但是，這一次，我們之所以能抓住他們，是因為我們尊貴的客人菲莉絲幫了大忙，因此，對於這些俘虜的處理，我希望能聽聽她的意見。」

　　菲莉絲看著憤怒的青眼族人，和同樣憤怒的沙之民戰士，有幾個人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雙眸中的熊熊恨意卻絲毫不減。真搞不懂，不就是個水嗎，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仇恨。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菲莉絲說，「你們同樣生活在這片土地，而且人口都很有限，為什麼無法共用水源？翡翠湖應該足以養活你們所有人。」

　　青眼猛然扭頭，盯住菲莉絲，附近的青眼族人也變得不滿起來。

　　「這座湖泊是我先發現的，我們佔據了五百年，為什麼要讓給別人？」青眼顯得不滿。

　　「沙之民應該不只這幾個人吧？殺了他們也無濟於事。」菲莉絲說，「你們當然不用把水源讓給別人，因為這個地盤本來就是青眼族的。但是你們的確用不完湖水，為什麼不能和沙之民作交換？你們提供湖水，他們提供別的必需品，這樣對雙方都有好處。」

　　「這不可能！」淺金色頭髮的沙之民爆吼道，「我們絕對不可能和這群青眼惡魔合作！」

　　「為什麼不可以，黃毛？」菲莉絲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你現在是階下囚，似乎沒有談條件的對等地位。」

　　「我們也無法接受！」青眼同樣殺氣騰騰，「難道幾百年的敵對就因為你一句話一筆勾銷？這絕無可能！」

　　「唯一的水源，如果你們繼續這樣下去，就只有被北方的部落洗劫的份。」菲莉絲不客氣地說，「要想長此發展下去，只能選擇聯合，而水源，就是你們青眼聯合其他部落最好的資源。」

　　被說中了自己最忌憚的事物，青眼霎時啞口無言，最終，他頑固地堅持：「還是不可能，就算我們答應出售水源，這些頑固的小偷根本不會領情！」

　　「哼！」那些沙之民同樣別過頭去，擺明瞭沒得商量。

　　「放他們走吧。」菲莉絲突然說，「放他們回去。」

　　青眼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要放走他們？」

　　「是的。」菲莉絲笑道，「你信不信，無論放走多少次，我都有辦法把他們抓回來。」

　　「別開玩笑了。」青眼渾然不信。

　　「哼，落到你們這群惡鬼手裡，要殺要剮隨你們，但是如果放走我們，你們一定沒機會抓住我們第二次！」沙之民同樣一臉不忿。

　　「如果你想要幾具毫無價值的屍體，以及沙之民無休止的復仇，那麼就趁現在殺了他們。」菲莉絲說，「但如果你想要一支忠誠的沙地衛士，為你守護地下的村莊，那麼就放他們走……還是說，你不相信我說過的話，或者說，你不相信克雷斯公爵的眼光？」

　　青眼猶豫了，他的族人們變得不安起來，他們警惕地望著菲莉絲，巫師東妮甚至用帶著敵意的眼神注視著她。

　　但最終，青眼長歎一口氣：「放他們走。」

　　「酋長，你瘋了！別聽這個人類胡說！」族人們開始抗議。

　　「都別說了，我說，放他們走！」青眼暴喝。

　　沙之民挑釁地望著青眼，以及菲莉絲。

　　「人類女孩，我等你來抓我！」那個淺色頭髮的青年人得意地笑著，他被押解著離去，臨走前如此說道。

　　「放心吧，你還會再來的，黃毛！」菲莉絲同樣不客氣地回嘴。

　　「哼！」那傢伙不屑地哼哼著，最終帶著他的族人消失在了青眼部落的村落出口。

　　「人我放走了。」青眼回過頭來，望著菲莉絲說，「現在該怎麼辦？」

　　菲莉絲胸有成竹地笑著：「等他們再來！」

　　青眼部落的人對菲莉絲的話基本不信，但是青眼是酋長，是首領，是青眼部落的建立者，他的意見不容反駁。於是，很多人都等著菲莉絲自搬石頭砸腳的時候。

　　但是菲莉絲根本不在乎，也許，青眼本人都比她著急。

　　沙之民被放走後，夜已經深了，菲莉絲也困了，她謝絕了青眼的談話，回到了安排給她的洞穴，懶洋洋爬上了土垛一般的床，床上鋪了草席和獸皮，還算柔軟，但比起她在克勞斯的生活，無疑簡陋了不少。

　　不過這些菲莉絲都不在意，因為她的獵人卡片亮了。她興奮地開啟通訊，果然，阿爾法的回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