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 木馬

　　「如果真的會這樣，你為什麼還要來？」阿爾法有些好奇，這絕對不符合趨利避害的生存法則。

　　「因為，當我的生命遇到危險時，預言會提醒我，那麼，當我的生命和這座牆聯繫在一起的時候，大概就可以把災難減輕到最小範圍。」五十四號神采奕奕地說，「我知道我的力量很渺小，但是我很清楚，我看到的未來永遠只是局部，而我看不到的地方都是可能發生變化的……我相信未來是可以改變的。否則，我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

　　人類，總是喜歡把自己的命運和他人聯繫在一起，似乎他們的生命並非僅僅為自己存在。

　　過去，阿爾法把人類的這種特性認定為弱小者的抱團行為，但是，現在，他不會再鄙視他們，反而會有些敬佩，當這些人這樣做的時候，他們的整個靈魂都會散發出璀璨的光澤，讓人不由地想要靠近……

　　而且，不僅僅人類會這樣做，惡魔也會，比如梵，他為了艾蘭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事實上，如果他放棄時間禁錮結界而返回深淵，或者和另一個人訂立契約都可以繼續活下去，但他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了孤獨的衰老而死。

　　不過，對於這種徹底違背惡魔生存本性的行為，阿爾法很清楚，他是有底線的，至少，他不會在任何時候拋棄自己的生命，因為他想要的還有很多很多……況且，這個被位面壁壘所保護的世界裡，大概沒有什麼能威脅到他。

　　就在這時候，十三號突然來到了他們的住處。並帶來了消息：三十七號和二十號都活著回來了。

　　「真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十三號難得有些興奮，「二十號居然帶回來了十個魔人的腦袋，是的，十個！你們沒看到紅鬍子亨利的眼睛，都看直了！三十七號更誇張，他居然披了一張魔人皮，新鮮的皮啊，血淋淋的，那傢伙剛走到平原地的時候，差點沒被當作敵人被射死！」

　　聽說二十號回來了。五十四號當即衝了出去。對於這個結果，阿爾法沒有任何感覺，反正這幾個人是死是活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不過為了表示他是一個有感情的「人類」，他還是裝模作樣跟著五十四號去迎接他們的隊友。五十四號和二十號擁抱在一起，三十七號則對阿爾法是第一個回來的人感到意外。

　　他走過來。小聲說道：「嗨！夥計，有兩下啊，我記得那傢伙明明追得是你。你是怎麼逃掉的？」

　　「我比他快。」阿爾法簡潔地回答。

　　三十七號滿臉不信，但又實在沒什麼證據，只得作罷。

　　然而，一直到黎明時分。克魯也沒有回來，恐怕凶多吉少。

　　修格斯面色沉重地見過了三十七號和二十號。最終，決定為克魯舉辦簡單的葬禮——在所有將士的面前宣告他的死亡，並把克魯用過的頭盔拋到金剛牆下。以金剛牆的高度，即便是堅固的鎧甲頭盔，落下去也足以被摔成鐵餅。

　　之後，在修格斯的帶動下，所有人都燃起了仇恨的目光，他們鬥志激昂，願意追隨修格斯出戰，為克魯副指揮報仇。

　　這一次出動的是正規軍。雖然他們的人數在金剛牆內遠不如雇傭兵，但由於他們裝備精良，而且調度有序。都是來自於各國的精英，因此常用於正式的。大規模的——或者說是幾乎不會失敗的戰鬥。

　　由於這次活著回來，阿爾法他們三個終於得到了離開底層的資格。他們現在已經可以像一個正常的雇傭兵那樣，進出金剛牆的上下層，屬於雇傭兵的通道。看著一大隊獅鷲騎兵從金剛牆上空飛過，向南而去，阿爾法不禁納悶了，既然有空中部隊，為什麼巡邏時還要他們騎「馬」去，這對於一般的獵人來說，不是送死嗎？這還不算，當獅鷲大軍過去之後，又一艘暗灰色的浮空戰船從金剛牆頂飛起，尾隨在獅鷲大軍後面，轟隆的巨響和狂躁的風捲亂了幾個人的頭髮。

　　由於空軍出動，金剛牆靠外的一長條露天平臺上站了不少人。這些都是熬過了新兵期的賞金獵人們，他們多數帶著傷疤，用一種複雜的眼神凝視著那大隊的人馬逐漸遠去。

　　「看看，這就是正規軍，而我們對於這些軍人來說，只不過是廉價的、取之不竭的炮灰。」三十七號哼哼著，「老子若不是為了錢，才懶得來這種不把人當人的地方，跟你說實說吧，他們打心眼裡瞧不起我們。」

　　阿爾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為了錢，來這裡賣命做甚？

　　「不怕告訴你，我是來找人的！」三十七號說，「我有個很好的朋友來這裡八年了，連個消息都沒有，別人都說他死了，可我不信，我一定要親自來確認這件事。修格斯那個老混蛋，他居然不讓我看名冊！哼，等我爬上總指揮的位置，我看他敢不敢不給我看！」

　　「哈哈，小子，你想做總指揮？別做夢了！除非修格斯死了，否則，你絕對沒機會把他擠下來。」一個淡金色短髮的男子走了過來，這傢伙皮膚很好，身材也很好，但唇紅齒白的，看上去有些輕浮之感。不過他帶來的壓迫感讓三十七號認識到人不可貌相，這傢伙實力不俗。

　　「你是誰？」三十七號警惕地望著他。

　　男人伸出右手，友好地說：「我是四號，是第一小隊的成員。當然，如果我的隊友們回不來了，我大概會加入你們隊吧。」

　　三十七號一把拍飛了對方的右手：「開什麼玩笑，我們這種隊伍可養不活你這樣的高手。」

　　四號頓地哈哈大笑起來：「第四小隊現在很出名啊，不僅僅是因為克魯臨時加入之後就死了，而且，還出了你們三個逃命專家。當然，也有人懷疑，是不是你們受他壓迫太久了，合夥把那個胖子幹掉了……」

　　「請口下積德。」二十號搖搖晃晃走過來，這個壯碩的中年人非常嚴肅地說，「有些話不可以亂說，否則，惹來麻煩的不只是我們。」

　　四號立刻收斂了笑容，向著二十號伸出了右手，二十號目光堅定地同他握手：「如果真有你加入我們的那一天。我們歡迎你。」

　　「我期待著和高手為伍的那一天。」四號含笑說道，「你身掛十顆頭顱的英姿，已經在雇傭兵裡傳遍了……」

　　「那都是訓練的結果。」二十號謙遜地說。

　　「訓練？擦盔甲嗎？」四號嗤之以鼻。

　　二十號臉上爆出了青筋，但最終沒有發作。

　　由於修格斯離開，克魯死亡。正規軍傾巢而出，金剛牆上的最高指揮官只剩下了法師高里和聖殿騎士凱文里歐。這兩位一個並非軍人出身，另一個根本就是外來的援助人員。因此並沒有生殺大權。

　　金剛牆裡的雇傭兵們被壓抑已久，頓時放蕩了起來，除了少數擔任著守護金剛牆的防禦任務，大部分開始整日窩在地下競技場。喝酒打鬧。

　　由於阿爾法被調整到了十九號，這個號碼原本屬於第三小隊。但是第三小隊已經全滅，他的直屬指揮官十號連面都沒見到就已經死了，所以克魯臨時成立了第四小隊，由他親自指揮，但現在克魯也不在了。於是，第四小隊群龍無首。三十七號和二十號耐不住寂寞，也去地下玩耍了，而阿爾法和五十四號，繼續百無聊賴地擦著盔甲。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重複這種枯燥的勞動。可以防止胡思亂想。

　　在修格斯離開了兩天之後，第一小隊突然回來了。

　　門官紅鬍子驗證了他們的裝備和號牌，打開了重重大門。把他們放進了牆內，法師高里在指揮室等待著他們帶回的關於北部哨塔的資訊。

　　然而就在這時候。異變發生了，第一小隊全體失蹤在了從大門到指揮室的路上，有人找到了他們的鎧甲，明顯是被主動拋棄的，但是鎧甲內的血污，令人非常在意。

　　法師高里立即想到了一種可怕的情況，他當即發出了警報——敵襲，五名敵人已經穿著第一小隊的鎧甲進入了金剛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所有人都必須注意身邊的陌生人！

　　敵襲的警報來的是如此的突然，很多人甚至懷疑這只是一次臨時演習，因為牆外根本就沒有任何動靜，敵人怎麼會悄無聲息地進入這道牆？那十道巨門又不是吃素的！

　　但很快，高里的大聲咆哮終於讓人們意識到，這一次是來真的。

　　然而，沒多久警報就解除了……高里被人殺死在了指揮室，他倒在了血泊之中，元素魔法的爆炸聲驚動了所有上三層的人。

　　而就在這時候，來自於金剛牆外的攻擊警報伴隨著牆體的巨響震的所有人腦袋嗡嗡的。

　　阿爾法他們莫名其妙待在盔甲間，十三號，他們原來的直屬長官衝了進來，吼道：「別擦了，都跟我來！」

　　「開始了嗎……」五十四號顯得非常不安，難道，他看到的牆倒的日子來了嗎？這麼快？

　　「高里已經死了，他封閉了上三層，那邊至少有兩個敵人，他們也許同歸於盡了，也許還沒死……那不是一般的刺客，現在，上三層的人恐怕都被殺光了。」十三號嚴肅地說，「金剛牆外已有魔人大軍集結，聖殿騎士大人正在組織防禦，當然，為了他的安全，他現在在哪裡暫時保密。不過現在，你們必須加入戰鬥。敵人有五個人，但現在不知道還剩了幾個。他們的目的應該是破壞金剛牆的防禦系統以及指揮系統，而我們的人現在都集中在下層和地下。為了防止被敵人得到我們的動向，聲訊指揮系統已停止使用，你們趕緊去地下競技場召集他們去中五層以及大門支援戰鬥，我去黑牢把服刑的人都放出來——現在身死存亡都在此一線了！記住，絕對不要單獨行動，以免被敵人偷襲！切記！」

　　五個敵人，強橫的戰鬥力，防不慎防的隱藏能力，他們都是像之前遇到的撒特那樣的對手嗎？即便是阿爾法，現在也覺得，這座牆裡的人，大概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