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為你留下

　　雖然轉移法陣從發動到轉移成功耗時極短，一般只有兩三秒。但高級惡魔憑藉敏捷的動作，完全可能在轉移成功前的瞬間對法陣中尚未來得及轉移的對象造成傷害。在高級惡魔面前使用空間轉移，簡直是和時間賽跑。精於時間魔法的尤密特斯深知這一點。

　　他眼睜睜看著菲莉絲命懸一線，無奈自己魔力已盡，渾身光溜溜的，連塊布片都沒有，手上又沒有任何魔道具可用，暗道這次在劫難逃了。

　　可是菲莉絲帶給他的意外遠不止如此。

　　只見她迅速捏碎了右手上的黑耀石戒指，一道漆黑的法陣迎上了忒密斯的長矛，以法陣為中心，矛尖從尖端開始，由外向內，居然在碰到菲莉絲之前寸寸崩壞……

　　尤密特斯幾乎拍手叫好！這是簡單而有效的元素崩解法陣。沒想到，這丫頭會把這種基礎法陣用在分解武器上。眼看著自己的武器變成鈍頭，透過綠色植物中央被腐蝕的大洞，忒密斯的表情瞬間變得非常精彩。

　　這個過程僅僅發生在不到一秒的瞬間，緊接著，尤密特斯便感覺到了令人興奮，卻又久違了的眩暈感。四周的景物彷彿被人用畫筆塗抹了一般，各種色彩開始混合，形成絢麗的抽象畫……這是轉移發動的前兆——空間扭曲。

　　空間扭曲的持續時間通常極為短暫，也就不過三分之一秒。而當空間扭曲出現後，被轉移對象已經徹底脫離於主位面，因此對主位面的一切攻擊免疫。

　　這意味著，自己總算得救了。尤密特斯突然有一種逃出生天的喜悅感。

　　然而，他似乎高興得太早了，因為另一個轉移法陣突然出現在他們頭頂。那熟悉的淡藍色輝光，簡直就像噩夢一般如影隨形。

　　萊撒多這個變態，居然能在扭曲空間中使用空間轉移！

　　這個過程實在太快，菲莉絲僅僅來得及意識到，卻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見忒密斯鈍頭的長矛從那輝光中穿出，已經被分解的矛尖極速復原——這是再生，是惡魔用自身組織構成的先天兵器的典型特徵！

　　人類的動作，遠遠跟不上靈魂感知元素的速度。眼看著長矛攜帶著龐大的衝擊力，在扭曲空間中灌頂而下，菲莉絲和尤密特斯明知發生了什麼，卻根本無法避開。

　　不過，思維的速度，永遠快過肉體，尤密特斯甚至還有工夫感慨，他這次死定了。也許，能夠苟延殘喘到現在，他也該偷笑了。

　　但是，很快，尤密特斯發現，自己似乎命不該絕——忒密斯的長矛，竟然被人斬斷了！尖的那一頭直接被打飛，驚人的斷痕貫穿了扭曲空間，同時將瑰麗的次元素隔壁一分為二。緊接著，空間扭曲崩壞，尤密特斯發現自己被彈回了主位面。

　　他滿肚子都是剛剛那切斷空間的漆黑劃痕。雖然那劃痕一閃即逝，一般人甚至都不可能注意到，但尤密特斯很確定，自己絕對沒有認錯！

　　能夠瞬間劈開空間的武器，從來不屬於空間魔法的範疇，那是超出空間局部能量上限的高濃縮能量體，而能夠實現這種攻擊的武器，只有一種。

　　「靈魂兵器？」他難以置信地低喃，扭頭望著菲莉絲，那女孩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卻極為冷靜地撕裂了傳送卷軸。

　　在剛剛破裂的次元素附近強行傳送，這丫頭瘋了嗎？尤密特斯甚至來不及叫停。菲莉絲的這個動作，把驚魂未定的尤密特斯再次嚇得心跳加速，他懷疑他失血過多的心臟會承受不住這一連串的變故。

　　這一次，就連萊撒多也沒料到，菲莉絲這個小丫頭居然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在這種地方用遠距離傳送，一旦失敗，可不是被丟到鳥不拉屎的荒郊野地這麼簡單的事，很可能會跌到次元素裂隙中，直接被空間風暴絞得連渣都不剩！他從來不知道，菲莉絲這樣擁有明確目的的女孩，也會用生命下賭注——實在太反常了！

　　不過話說回來了，在空間極度不穩定的現在，想要追蹤一個小小的傳送卷軸是完全不可能的。不可否認，她的算盤打得不錯，這下，連反追蹤設計都省了。

　　無論他們傳送成功與否，眼看著菲莉絲從自己手裡搶走了尤密特斯，萊撒多感到極度憤怒。也許是因為自己難得的好意被當成了驢肝肺，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威信被挑釁，他死死捏緊了拳頭，頭默默地垂下，半響，雙肩卻顫動起來。

　　「哈哈哈，我差點被她騙了！」萊撒多彷彿想到了什麼，放聲大笑起來，「那丫頭向來愛惜自己，不會做完全沒把握的事，所以，她不可能在空間動盪中使用遠距離傳送！她一定還在附近……忒密斯，用你的鼻子，找到他們！那個老頭的血腥味兒，一定很好認吧？」

　　******

　　菲莉絲確實還在附近，她還沒傻到在如此不穩定的空間使用遠距離傳送。她和萊撒多的距離只有不到八百米。

　　菲莉絲縮著脖子，躲在灌木之中，尤密特斯現在也很老實，乖乖趴在一邊，等著她的下一步動作。他深知，只需要再次啟動反追蹤法陣，在被萊撒多發現以前徹底離開，就切實擺脫他了。只是不知道，這丫頭到底還有沒有那種魔法戒指，那昂貴的材質，精湛的製作工藝，絕對不是可以批量生產的魔法道具。

　　因此，當尤密特斯看到菲莉絲滿材料袋的反追蹤傳送戒指時，他羨慕得說不出話來。如果自己不是研習的時間魔法，平日裡完全用不上空間轉移，他甚至想買幾個過路保命用。

　　這些戒指的材料成本應該在五百萬上下，但如果算上技術成本，賣個上千萬也不是不可能。事實上，他幾十年來沒有見過誰在魔法戒指上繪製這麼複雜的魔法陣了，除了五百年前的星界召喚師弗蘭德。

　　小小年紀，居然有如此高深的魔法造詣，這小丫頭，到底什麼來頭？

　　菲莉絲現在可沒工夫搭理這老頭。反正為了活命，手無寸鐵，毫無反擊能力的他，現在只能依靠自己。萬幸這幾天沒白做戒指，菲莉絲把一枚戒指握在手中，滿腦子盤算著怎麼擺脫萊撒多。

　　剛才，阿爾法再次救了自己的命，如果不是他使用了靈魂兵器，僅憑她自己，根本逃不掉。沒有料到萊撒多居然能夠把使魔送入扭曲空間，是她失算了。她發現，自己還和萊撒多之間頗有一段差距。

　　很少有人，能夠挑戰她的空間魔法。但不可否認，萊撒多比自己稍勝一籌，這一次，菲莉絲輸得心服口服。

　　「謝謝你。」菲莉絲透過契約向阿爾法傳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每遇到致命危機，阿爾法總是會向自己伸出援手。如果沒有他，她早活不到現在了。

　　一直以來只依靠自己，只相信自己的菲莉絲，剛剛，在忒密斯的槍尖直指自己之時，居然頭一次冷靜非常，毫無生死的恐懼和無措，只是莫名的，相信阿爾法一定會救自己的。

　　難道，已經逐漸形成習慣了嗎？小小的滿足滲入心底，卻又泛出淡淡的不安——一旦開始信任，如果哪一天失去，定會痛苦不堪。她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

　　是啊，她從來都不知道，阿爾法為何要一次次救她，他也從來不作解釋。她發現，自己完全不瞭解他的動機何在。他做的很多事，似乎都無法用所謂的惡魔價值觀來衡量。

　　阿爾法，你難道就沒覺得嗎？在你感慨人類難以捉摸的同時，你自己的行為，本身也是很難解釋的吧？

　　但無論如何，他為她所做的，菲莉絲都一件件深深記在了心裡。

　　無論如何，她都應該感謝他。

　　只不過，和難以預料他的行動一般，菲莉絲同樣猜不出，阿爾法會如何回應自己的感激。

　　岔開話題，坦然回禮，或者，裝作不明白一般選擇沉默？完全想像不出啊。

　　「你快走吧，他們發現這裡了。」一如既往簡短的話語，戰鬥的時候，阿爾法總是很少廢話。

　　「這麼快？」菲莉絲翻滾的思緒瞬間收回，她納悶了。雖然距離不遠，但那種條件下的傳送，明明是不可能被追蹤到的啊。

　　「幾百米的距離，我可以更快……」阿爾法理所當然地說。

　　「哦……」菲莉絲恍然大悟，她這才反應過來，由於太過糾結於空間魔法，她忘記了另一個要素——高級惡魔驚人的感官。

　　如果被忒密斯發現了，以他速度，即便使用魔法戒指，幾百米距離，依然不夠自己再次使用傳送魔法。

　　「我去引開他們……」阿爾法話音剛落，伴隨著尤密特斯一聲驚呼，菲莉絲感覺到阿爾法已經迅速離自己而去。同時，一陣風捲過他們，尾隨而去。

　　菲莉絲一眼看到尤密特斯身上明顯被抹過的血跡，以及那老頭詫異的目光，頓時明白，阿爾法準備用尤密特斯的血引忒密斯。同時，他還讓那隻元素精靈吹散了他們身上殘留的氣味。

　　菲莉絲死死凝視著阿爾法離去的方向，她費盡目力，卻看不到一點點他的蹤跡。

　　強大的遁形術，如果不是契約的聯繫，菲莉絲甚至無法確定，阿爾法是否還在。

　　沒有過多的話語，沒有理由，從不解釋，只是直接去做便做了，阿爾法似乎總是如此我行我素，卻又一次次在關鍵時刻幫助自己。

　　風湧向阿爾法的方向，帶著他們的氣息。這確定是很好的誘餌，平日裡看上去單純的惡魔，卻總是想得很周到。

　　「你要小心。」菲莉絲輕聲在契約中訴說，「這是命令。」

　　她捏碎了藍色的反追蹤轉移魔法戒指。

　　法陣剛剛出現，千里之外，強大的能量已經迸發出來，如此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

　　尤密特斯緊張地關注著被忒密斯發出的衝擊波刮過的，海浪一般倒伏的紅葉林，直到四周的景物再次進入扭曲狀態。

　　「那是你的使魔。」尤密特斯期待地望著菲莉絲，肯定地語氣吐露出一個結論。

　　「你話太多了……」菲莉絲面無表情，舉起了鑲嵌有碩大魔晶的法仗，對著他當頭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