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金剛牆

　　通過轉移法陣越過門口的戰團，菲莉絲終於看到了白銀之門的主體建築——葛納斯金剛牆。那是一座長約三百多公里，寬一百米以上的凍石鋼筋牆。牆頂地面可以並行五輛重型戰車，是五百年前著名的防禦建築，在一百年間對抗惡魔的戰鬥中地位顯赫。只因牆外是歎息海峽，不到五百米寬的海峽的另一邊是著名的惡魔島基亞圖。

　　基亞圖原本是富饒的島國，主要依靠漁業和椰子種植為生，並且生產珍珠。由於出產用於煉金的高級彩色珍珠，基亞圖囤積了大量的財富，並修築了被稱為不朽之城的王都塔金森。這座城的城牆全部用金剛岩鑄就，並加持了凍岩銘文，即便是經受最強大的海嘯和暴風仍能屹立不倒。

　　然而，五百年前的某一天，惡魔從天而降，這座島在一夜之間淪陷，除了不朽之城塔金森，所有的建築都被夷為平地，塔金森被惡魔們作為基地，在其內部修築了大型傳送陣，並直通深淵之門。至此，惡魔大軍源源不斷湧出，直指最近的大陸王國亞洛。這正是聖戰的開始。

　　亞洛連丟五座城池，傾全國之力奮起反抗，三百萬大軍像人海一樣吞併一切阻礙，徑直碾壓過去，硬是把四座城池收復，但人類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然而，即便如此，最終仍無法度過歎息海峽。不久，第二批惡魔軍出現，三百萬大軍拼得只剩下了二十萬人。

　　眼看著惡魔捲土重來，一個年輕的法師路過，頃刻之間，在人類和惡魔之間豎起了一道凍石土牆，那就是最早的金剛牆。惡魔大軍終於被阻住，雙方形成了持久戰。亞洛王國趁機在城牆後大興土木，硬把一座十米寬的魔法牆擴建成後來的永久城牆。而那個年輕的法師，就是弗蘭德。

　　不過這座牆，最終毀於幾十年之後的一次大戰。人類試圖通過塔金森的傳送陣找到通往深淵的巨大空間門——深淵之門，卻沒料到惹來了塔金森現任城主的反擊，那是人類首次見到將軍級的高級惡魔，那樣的惡魔，在深淵，都是大領主級的存在。

　　菲莉絲站在金剛牆的邊緣，此刻卻根本沒有心情感慨人類創造的奇跡，因為牆外廝殺震天，人類和惡魔的大軍在持續交戰中。此情此景，她很清楚都是弗蘭德重現的，無論是惡魔，還是人類大軍，無一不是元素合成的產物。

　　但是，戰爭仍在持續，作為晉級考試的題目，他們這些魔法師又需要做甚麼，來完成考試？如果說，這裡的一切，都是再現五百年前聖戰的著名戰鬥，那麼現在模擬的，又是哪次？

　　總不會是金剛牆被毀的「葛納斯之戰」吧？想到這，菲莉絲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讓他們幾十個考生面對領主級惡魔？這個玩笑，也開得太大了點吧。

　　驚訝之中，彷彿有甚麼挑動了她的神經，菲莉絲不禁回頭望向白銀之門的方向，來自使魔契約的資訊令她更加吃驚——阿爾法？那傢伙怎麼也來了。

　　同樣對這場考試存在質疑的，還包括華瑞。此刻，他正和哈奇、布魯，以及阿爾法，窩在牆後的結界裡，看外面魔法紛飛，一群小法師們殺得熱火朝天。

　　佈置結界的，是聖域小隊的隊長古雷茵。這傢伙的父親是弗蘭德王國宰相的書記官，因此也算是書香門第。古雷茵在中級班中成績突出，並且由於父親的關係，自小就受過極好的魔法教育，加之他悟性奇佳，尤其是和某弗蘭德後裔比起來，因此在同齡人中小有名氣。他和華瑞是一個專業，不過這傢伙已經自學了不少奧術課程，比如構築大型防禦結界，而現在，這種結界便派上了用場。

　　「這次考試的難度設置錯誤了。」古雷茵一本正經地說，「我聽說過這個考試場景，學院的期末晉級考試應該是普通級的金剛牆攻防戰，那是簡化的戰鬥模式。但是現在，看元素重塑的人類軍數目，以及牆的規模，很顯然都是高仿真的，我們，可能陷入了將軍級的『葛納斯之戰』模式了。」

　　哈奇幾乎被嚇傻了：「葛納斯之戰？我記得那場戰鬥中，出現了將軍級的大惡魔啊！」

　　古雷茵確定地點了點頭：「我已經問過了弗蘭德鏡像，我們的任務，是在惡魔大軍到來之前進入塔金森，穿過那裡的惡魔傳送陣，如果我們每人攜帶了至少一枚黃金鑰匙，就算晉級通過了。」

　　「我記得，將軍級模式是弗蘭德學院導師任職考核的項目。」華瑞說，「這對於我們來說幾乎是不可能任務，我記得五百年前，突破那座城的人，是弗蘭德……」

　　「不愧是王子殿下，對很多歷史的細節，你似乎知道得很清楚。」古雷茵笑道，「據我所知，由於弗蘭德使用高級使魔參戰，那場戰鬥的細節現在已經被封鎖了，因為深淵惡魔已成了禁忌。」

　　華瑞歎了口氣：「如果作為弗蘭德的子孫，連這些都不知道，那弗蘭德也太可憐了。」他說著，看了眼外面仍在爭奪鑰匙的人，「理論上，獲得白銀鑰匙的人，最多為五十名，但是現在，很顯然只有不到四十人了。僅憑我們這幾個，要突破高級惡魔的防禦，絕對不可能。而且現在，我們的人數，還在減少中……」

　　「那你想怎麼辦？」古雷茵說，「我已經勸過他們了，但顯然，沒有效果。這些人個個自視甚高，誰也不買誰的賬。」

　　「合作的保留，不合作的就把他們趕出去吧？」布魯插進來一句。

　　「這可真不像一個聖職者說出來的話。」古雷茵呵呵笑了，「但是，我贊同。」

　　聖域和藍鷹小隊合流，聖騎士，戰鬥牧師，以及幾個強力元素法師和召喚師的組合，對很多人造成相當大的壓力。

　　反對的聲音依舊強硬：「和你們合作？最後到達了目的地，你們搶了鑰匙，衝了進去，我們這些出力的怎麼辦？」

　　對於不合作者，古雷茵很不客氣地把他們打到退賽。這一來，再也無人敢反駁，老老實實從了大流。

　　至此，還剩三十五人，其中包括聖域五人，藍鷹兩人，紅玫瑰一人。華瑞沒有看到之前逃跑的安德魯，也沒有看到菲莉絲和莎拉，不禁有些擔心。

　　「她們，應該沒事吧？」哈奇忐忑地問。

　　「但願。」華瑞暗自祈禱。

　　「菲莉絲在牆頂上。」阿爾法指著彷彿群山一樣的金剛牆，興奮地大喊。

　　華瑞「曤」地站起來，凝視著那巍峨的陰影，那樣寬闊的牆體，上面有一兩個人，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吧？

　　「你能看見？」華瑞難以置信地望著阿爾法。阿爾法縮了縮脖子，他忘了，人類的眼睛，看不了那麼遠。

　　「我相信阿爾法。」哈奇似乎也心情極好。

　　華瑞望著這二人之間的默契，更加確定了一件事，他們和菲莉絲之間有什麼秘密，而且果然瞞著自己。

　　作為軍用設施，金剛牆的配套設備還是很全的，除了補給物品，比如食物和武器，還有軍用傳送法陣。很多人不像菲莉絲，捨得用零度空間吃吃喝喝，有的人甚至餓到現在，免不了飽餐一頓。雖然明知是元素合成的食物，但一想到萬物皆由元素構成，他們也就欣然接受了。

　　吃飽喝足之後，似乎連膽子也大了些。這場戰鬥再怎麼恐怖，那也只是歷史傳聞，這裡的一切都是元素鏡像，並非真實，不可能和現實一般可怕。當考生們終於有了點幹勁，卻很快被撲滅——伴隨著一聲驚呼，已有碩大的雙頭龍形怪獸從天而降，叼了兩個人就跑。

　　瞬息之間的驚變，還是古雷茵反應最快，當下丟出一道冰刺，正中怪獸腹部，血霧彌散在高空，更多的怪獸聚集過來，不客氣地撕扯著人和同伴的屍體。

　　「哦！不，惡魔！」

　　「救命！」

　　「啊——」

　　片刻，只剩下肢零破碎的肉塊夾著血腥從天而降，兩枚白銀鑰匙在血色中折射出刺眼的白光。

　　眾人捂著耳朵，仍抵抗不住那兩人臨死前撕心裂肺的慘叫。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不！我不去了！」有人大叫。

　　「我退出！」有人扯掉了自己的鑰匙鏈，「這不是考試這是玩命！」

　　霎時間，只剩下了二十五人。古雷茵拾起了他們留下的鑰匙，平均分給剩下的人。

　　「還要繼續嗎？」他問華瑞。

　　華瑞望向城牆的方向：「當然！」只要菲莉絲不退出，他就奉陪到底。

　　「那我們出發吧！」幾個人毅然踏上了軍用傳送陣。

　　牆頭上，菲莉絲，辛迪加和莎拉躲在牆垛的陰影中，天空，碩大的雙頭龍形怪獸在盤旋。那是魔獸奇美拉，極度嗜血，最好食人，聽覺和視覺都很靈敏。它們寬闊的翼展可以使它們提起比自己重好幾倍的物體，因此也被惡魔們用於騎乘和載物。

　　在聖戰中，奇美拉被惡魔們大量使用。尤其在有金剛牆阻隔的葛納斯，更是作為強大的空中力量參戰。

　　剛剛發生的一切，菲莉絲都看在眼裡，雖然和奇美拉戰鬥不算太難，但她不敢輕舉妄動。只因，一旦驚動它們，就會引來一大群。現在，因為剛剛那隻被襲，已經有上十隻奇美拉聚集過來，在牆體上噴塗腐蝕性的酸霧。

　　這裡的牆頂，由於長期被奇美拉侵襲，早已遍佈噁心的綠色黏液。衣服稍稍沾上，便會被腐蝕一大片。

　　莎拉緊繃著臉，不敢動，不敢說話，她害怕，身體微微抖動，卻必須強忍住。

　　辛迪加早就忍不住了，他恨不得撲上去一劍劈了那幾隻，可是被菲莉絲制止了。

　　偏在此刻，牆頂的傳送陣發出淡淡的藍色輝光，一群人影正在顯現中。這一刻，視覺靈敏的奇美拉頓時發現了目標，怪叫著衝了過來，在法陣上空虎視眈眈。

　　糟糕了！菲莉絲暗道，大型傳送法陣轉移完成瞬間，人類會有一段感覺遲鈍期，對外界的情況無法清晰判斷。在這樣的情況下，考生們一被轉移到這裡，就會在茫然狀態下承受攻擊。

　　眼看著奇美拉越聚越多，菲莉絲咬了咬牙，對著城牆頂施加了一個土系魔法土崩，霎時，傳送陣裂成兩半，傳送被強制終止。

　　奇美拉們怪叫著，發現了菲莉絲，頓時向她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