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青春啊疼痛

　　華瑞呼呼地喘著氣，望著永遠站在最高處的卡爾。

　　為了把他逼到地面，華瑞幾乎毀掉了附近所有的石筍，可這傢伙，總能恰到好處的找到制高點，然後對他一個勁丟閃電。他那八級閃電，簡直和不要錢一樣，隨手就丟，還指哪打哪，防不甚防。土元素傀儡逼走了他的另外兩個同伴，可是卻打不倒他。這傢伙就像是油滑的泥鰍一樣，總能從土傀儡碩大的指縫和雙腳間隙溜掉，還遊刃有餘。

　　華瑞大部分的魔法都用來防禦了，眼看著魔力即將告罄，頓時心急如焚。如果他敗在這裡，就沒有人知道這個卡爾的真實身份，聯想到威魯士卑鄙的手段和邪惡的魔法，他直覺，放任這個冒牌貨繼續考試，後果定然不堪設想。

　　他必須贏，必須通過白銀之門，必須見到菲莉絲，把一切告訴她。

　　「喂！你不是要去找菲莉絲嗎？過來幫忙啊，我要是敗了，你也進不去了。」華瑞顧不得那麼多了，對阿爾法喊道。如果阿爾法真是深藏不露，只要他肯幫忙，勝算會大大增加。這傢伙自從開打後就一直在一邊觀戰，奇怪的是，居然沒人搭理他，甚至連大範圍殺傷性魔法和流彈飛石也沒有碰到他的，怎麼看，也不可能是一般的法師助手吧？

　　只是，他會幫忙嗎？華瑞只覺得自己在賭博。

　　「幫忙？我也想啊，可是要怎麼幫？」阿爾法露出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似乎真的無能為力，看得華瑞一陣挫敗。

　　「小心！那傢伙過來啦！」阿爾法在一邊比劃著，手舞足蹈。

　　華瑞一看，石筍頂端的人影不見了，四周空無一人，他頓時感到頭皮發麻，緊接著，土傀儡齊齊邁著大步，「轟隆隆」向他衝過來。土傀儡會自動追擊敵人，直到目標消失。作為純元素體，它們對一切含有土元素的東西都有敏銳的洞察力，這一點是人類所無法企及的。

　　因此，華瑞很快就想到了，土傀儡的動作，分明是敵人向他逼近的表現。

　　可是，他根本看不到對方啊。

　　「哇，就在你前面，只有十米啦！」阿爾法又在一邊叫起來。

　　十米！這是個恐怖的距離，華瑞哪裡顧得了那麼多，當下一揮法仗，念咒已經來不及了，瞬發的低階土崩之術頓時出現，從十米處開始，地面連續坍塌，連續五次。華瑞渾身緊繃，卻看到土傀儡腳下不停，仍向自己跑來。

　　他本就沒有指望土崩能阻止敵人，但至少，也應該拖慢他的步伐吧？為什麼看上去那傢伙完全不受影響？這個怪胎！

　　華瑞當下不敢遲疑，三重土牆憑空隆起，腳下一個瞬移後退十米，五層土盾重重疊疊套在身上。

　　「沒用！那傢伙從牆上翻過來啦，正頭頂！」阿爾法提醒他。

　　華瑞當下覺得頭頂一暗，什麼東西遮住了陽光，緊接著，土盾受創之聲傳來。

　　見鬼！他試圖用瞬移拉開距離，卻發現，魔力用光啦！

　　眨眼間，三重土盾崩壞，這麼快的速度，就算是召喚弗蘭德鏡像，也來不及了。

　　就在華瑞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一股大力猛地撞到他身上，把他帶到一邊，緊接著，土傀儡趕到，巨拳紛紛砸下，全落在他身邊不到一米的地方。

　　石屑紛飛，一個堅定地身影擋在他身前，那熟悉的背影，看得華瑞一陣感到——哈奇？

　　「沒打中啊，可惜了……」阿爾法乾脆在一邊坐下了。

　　哈奇一扭頭，看到一個渾身拿斗篷裹得嚴實實的傢伙在一邊看戲，禁不住大聲驚呼：「阿，阿爾……」

　　「那傢伙殺過來了！」阿爾法打斷他。

　　哈奇僅憑直覺，用劍一擋，金屬撞擊之聲傳來，劍身上火花飛濺，可哈奇卻看到一道青色劍光在他的劍身上一繞，轉過了防禦範圍，直向他扎過來！

　　速度太快，距離太近，他若避開，身後的華瑞必然被襲，他必定來不及阻止，可他若不避，強硬化解，實現對可能性極低。

　　哈奇一咬牙，一把長劍硬是被他當短兵器擰了過來，硬生生別歪了那短劍的來路。青光從胸口被扭到了肩胛，卻已是極限，一蓬血花兒濺散在空氣中，哈奇渾然不顧，順勢向對方揮砍過去，逼得敵人不得不退。哈奇當下挺著劍，腳下一蹬，乘勢追擊。

　　華瑞一眼看到了地上的血跡，擔憂地望著不遠處和某個模糊的人影戰鬥的哈奇，不禁為他捏了一把汗。

　　哈奇受傷了！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金屬撞擊之聲，哈奇被擊退到一邊，他緊握著長劍，死死盯則著某個方向，呼吸急促，額上汗如雨下，肩上已經紅了一大片。

　　華瑞低咒自己的無力，見底的魔力，經過短暫的恢復，現在僅僅能放出一個土崩，可是土崩對行動敏捷的黑暗遊俠根本沒用。

　　偏在此時，華瑞突然看到哈奇前方的地面，一小撮沙土詭異地打了個轉，緊接著，哈奇猛地向自己看過來，他的表情彷彿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小心！」他的嘴誇張地開合，似乎試圖說出這幾個字。

　　華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直覺告訴他，危險正在逼近。他當下也顧不得去看敵人在何處，只來得及把唯一的魔法，施加在自己腳下——土崩。

　　腳下的地面崩壞了，他的身體下墜，這只是個低階法術，崩壞的土地下不是什麼萬丈深淵，只是個二十英尺深的小坑，這點深度，對於稍稍練習過腿部力量的戰士來說，可以輕易的安全落地，對於個個都會漂浮術的法師來說，更是小兒科。

　　可是現在的華瑞，一點點魔力都放不出來了——二十英尺，摔死一個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結果終究還是一樣嗎？沒被殺死，卻會被自己摔死，這實在太可笑了！

　　然而，敵人並未打算這樣放過他，比天空略淺的影子再次出現在他上空，以驚人的速度向他壓過來。

　　二十英尺，從掉下到落地，不過一瞬間的事，偏偏，卻有兩個人為他跳了下來，一個要殺他，一個要救他。

　　哈奇壯碩的身體從上空躍下，很顯然，他跳下時用雙腳猛地做了加速，居然很快追到華瑞，整個人撲到他身上，將他帶到地面。

　　背後，又是一蓬兒血花飛濺，由於兩人速度圖加快，卡爾的武器只來得及劃破一點皮膚。

　　隨之而來的，是落地的衝擊，哈奇護住了華瑞，在落地的瞬間就地翻滾，但由於空間太小，他的背部還是重重地撞到了土坑壁上，他發出一聲悶哼。

　　可是，卡爾並不打算就此放棄，那傢伙現出身形，急速逼近的身影遮住了坑頂的亮光，一片黑暗籠罩而來。

　　哈奇抱著華瑞，被卡在角落裡，難以移動，哈奇當下顧不得許多，硬把身子一轉，背朝外，將華瑞死死箍在了自己雙臂前。

　　不！華瑞看到了他背後急速逼近的卡爾，那傢伙嗜血的目光觸目驚心，裡面充溢著難以抑制的，即將得手的狂熱。

　　看到華瑞絕望的，愧疚的，痛不欲生的目光，那一刻，早已決定為他而死的哈奇，突然湧出一股求生的欲望。

　　自己的死，會讓他這麼難過嗎？他第一次知道，他不希望看到這樣的表情出現在華瑞臉上，一點也不希望。

　　那一瞬，無數的畫面閃過腦海，幼年時，他和華瑞在一起的一切一切。

　　「你是否願意宣誓對我效忠，做我忠誠的騎士，用你的勇氣，力量與智慧為我服務，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八歲的華瑞拿著一把木劍，像模像樣輕觸他的後頸，最後擱在他肩膀上。

　　哈奇嬉皮笑臉地望著他：「我宣誓，一生一世，效忠我主，矢志忠誠，不離不棄，萬死不辭！」

　　結果華瑞撇撇嘴：「這句不好，萬死不辭，你死了，還怎麼對我矢志效忠，還怎麼對我不離不棄？」

　　哈奇愕然。

　　「弗蘭德家族的人都很長壽。」華瑞很臭屁地說，「所有，你也要活得長長的，才能一直為我服務啊，沒有騎士的王，是沒有辦法一個人活下去的。」

　　哈奇記得，那一天，他做了一個決定，他要成為聖騎士，因為他聽人說，聖騎士的戰場存活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是的，他不能死，不能丟下華瑞一個人。

　　他不禁抓緊了華瑞的雙肩，那傢伙的身體近乎僵硬，他能感覺到華瑞內心的動搖和無助。

　　他想保護他，他要看到他登上王位那一刻——光明神啊，能聽到他的聲音嗎？請賜給他力量，哪怕要奉獻自己的靈魂，他也心甘情願，他不想死，也不能死！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

　　「聖盾術！」淡銀色的光幕擴散開來，把侵入範圍的卡爾轟擊出去。

　　「聖光術！」金色的光芒籠罩全身，肩上和背部的傷口迅速癒合。

　　華瑞呆了片刻，這才回過神來，劈頭蓋臉一陣臭駡：「臭小子！你還留著大招沒用，居然跟我玩視死如歸？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哈奇憨憨地笑笑，他也沒料到，光明神居然回應他了。這是奇跡嗎？

　　「來來來，再來個神恩術，給我復原點魔力。」華瑞不客氣地提要求。

　　哈奇點點頭，做了個手勢，結果，什麼招兒也沒使出來。

　　華瑞納悶地望著他：「什麼情況？」

　　哈奇愣了半響，什麼情況？他也不知道啊，這個神聖魔法，什麼時候成了這種時靈時不靈的招數了？

　　「別信那個次等地光明神了，改信我古魯特吧，保證次次都靈，你瞧瞧，你都發誓奉獻靈魂了，那傢伙也就給你這麼點力量，太不划算啦。人家信徒多，忙不過來，你那點靈魂，人家還不稀罕呢！」劍的聲音又在哈奇的腦海裡嚷嚷開了。

　　難道，光明神嫌棄他沾染了黑暗的靈魂？哈奇的表情再次變得失落。

　　「喂，你這是什麼表情？」華瑞納悶地望著他，搖了搖他的肩膀，「你真是那個大大咧咧的樂天派哈奇？還是說因為年齡到了，也開始青春疼痛了？」

　　「啥？」哈奇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在想女孩子了。」華瑞突然很曖昧地笑了，「唉，婚姻乃人生大事，看在你墮入愛河的份兒上，我對你那不爭氣的聖光之力，也懶得計較了。」他說著，看了眼四周二十英尺高的土壁。

　　「不過，如果我們一直被困在這，你可追不到女孩子了。」華瑞歎氣。

　　哈奇板著臉，把華瑞提起來，丟到肩膀上，華瑞哇哇大叫：「臭小子，你做什麼！太粗魯啦！你要是對女孩子，可不能這樣啊！」

　　「王子殿下，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哈奇白了他一眼，腳下一蹬，輕鬆躍出了深坑。

　　結果剛到地面的那一刻，他倆便看到地面爬滿了細小的火蛇，形成火焰的海洋。土傀儡已經被這些蛇纏住，絞碎，化作焦土。由於聖盾術的作用，那些蛇在毀掉了土傀儡後，只能茫然遊動尋找新的目標。

　　「哼，你們殺了山姆！等聖盾術消失，就是你們的死期！」火元素法師漂浮在半空，居高臨下地說。卡爾就待在他身邊，似乎也在等待好戲。

　　火系元素群體召喚術，這個很顯然是現做的，若是在平時，華瑞還有些對策，可現在他魔力盡失，僅憑哈奇那不知何時管用的神聖魔法，完全沒勝算。再加上那兩個虎視眈眈的敵人，他倆這下死定了。

　　「哈奇，你的聖盾術還剩多少秒！」華瑞緊張地問。

　　「二十秒。」哈奇面無表情地回答。

　　「我怎麼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華瑞看了眼阿爾法，那傢伙悠哉悠哉地坐在一邊繼續看戲，徹底被兩人和遍地的小蛇所無視。

　　哈奇哭喪著臉：「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少了菲莉絲……」雖然他不知道華瑞是怎麼把阿爾法帶進來的，但如果菲莉絲在，阿爾法一定不會袖手旁觀，那傢伙若是出手，高級惡魔，誰人能敵啊？可這傢伙，絕對不是他差使得動的，他完全不曉得這隻惡魔腦子裡在想什麼。

　　「唉，我就說了，你在想女孩子，還不承認……」華瑞幽怨地歎了口氣。

　　哈奇不明所以瞟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地開始到數：「聖盾快沒了……十秒，九，八，七，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