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封印的真實

　　院長專屬辦公室，附近的牆壁都加持了元素遮罩魔法，可以防止一切元素波動外泄及偷窺，非常適合談論機密。

　　菲莉絲第一次進入這裡，面對著愛爾蘭特和卡提斯，表現得格外乖巧。

　　「不用那麼緊張。」愛爾蘭特笑眯眯地把桌上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你對學院的歷史瞭解多少？」

　　菲莉絲抬頭，這位院長一上來就問歷史，恐怕是要說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吧？她當下把大眾知道的聖戰之後十二國分封以及弗蘭德學院的建立大致說了一下。當然，下水道裡那些事她是不會講的，那顯然屬於學院秘密。

　　「建立魔法學院，培養魔法師，只是一個方面。」愛爾蘭特的目光有些懷念，「這所學院的建立，還有別的原因，你想過嗎，聖戰之後被打敗的大魔王桑納多去了哪裡，弗蘭德著名的八魔將又去了何處？」

　　菲莉絲眨巴著眼睛，她記得卡提斯曾說過，學院裡封印了桑納多，但是關於八魔將他隻字未提，據她猜測，愛爾蘭特和卡提斯試圖解開這個封印，難道他們打算釋放桑納多？這怎麼可能呢？

　　「按照歷史記載，八魔將不是應該被弗蘭德送回深淵了嗎？」菲莉絲按照歷史說道。

　　愛爾蘭特笑眯眯望著她：「你心裡並不是這樣想的，不是嗎？」

　　菲莉絲大膽地望著愛爾蘭特，裝無知，心裡卻在打鼓，這個胖老頭看出了什麼？

　　愛爾蘭特調整了一下姿勢。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咖啡上：「喝點水吧，放鬆點……我們知道你去過下水道，看到了八魔將封印。」

　　菲莉絲端起杯子剛啜了一小口，一聽這話幾乎把剛咽下去的水全噴出來。

　　愛爾蘭特呵呵直樂：「僅憑華瑞是不可能到達那一層的，他是借助了你的幫助。而且我們也知道，華瑞那晚找過你。另外我們也和封印中的八魔將確認過你的氣息，斷然不會冤枉你的。」

　　菲莉絲扯出個牽強的笑容：「那一天華瑞說要調查嫁禍法陣，找我幫忙……看到那些東西完全是個意外……」

　　愛爾蘭特正色道：「這些我們都知道，但是我們沒想到萊撒多的使魔也在那裡，這一點不得不令人警覺。」

　　菲莉絲拿手捂著杯子。住口不言。

　　愛爾蘭特對著卡提斯說：「你詳細告訴她吧，關於封魔法陣的事。」

　　菲莉絲聞言一愣，沒想到他們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擅闖下水道的事，甚至把詳情告訴她，她想起了熔岩地堡裡卡提斯的話。他們有求於自己……難道是指的這件事？想到自己很可能就此接觸到八魔將，菲莉絲禁不住心跳加速，她強壓下內心的激動。盡可能平靜地等待卡提斯的下文。

　　「下面我說的每一句話，希望你出去後都不要告訴任何人。」卡提斯說，「當然，你也可以拒絕聽這些資訊。就此離開這裡，我們保證不會阻難你。」

　　卡提斯和懷爾特就那麼看著菲莉絲。一副你必然會想聽下文的模樣。

　　菲莉絲挫敗地歎了口氣，這兩個老狐狸，早算準了自己的興趣：「說吧，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

　　卡提斯了然地點點頭，展開了一張圖卷，赫然是一張弗蘭德城地圖，弗蘭德佈置的封印法陣，包括週邊的巨大六芒星和內圈的六邊形都精確地標注在上面。另外，位於核心的弗蘭德學院中，也繪製了繁複的法陣圖案。八個圓環排成圓形，中央的疊加部位是一個八邊形。

　　「這就是封魔法陣的全貌。」卡提斯說，「不過週邊法陣僅作用於主法陣群。因此只要不進入主法陣群，任何惡魔都不會受到週邊法陣的影響。週邊法陣的能量核心是十二個黃金圓盤。你已經見過了，並擁有一個，一旦十二個圓盤全部被移除，主法陣群也將解除，八個環形法陣的交集點，魔王封印也就不攻自破了。」

　　菲莉絲指著主法陣群問道：「這八個環形法陣裡封印的就是八魔將？交集點裡面關著魔王桑納多？」

　　卡提斯點頭。

　　「那麼，我有一個問題，我們都知道，弗蘭德的高級惡魔一共是九隻，除了八魔將，還有一個魔王級惡魔穆斯，它又去了哪裡？」

　　卡提斯看了眼愛爾蘭特，愛爾蘭特點點頭，於是卡提斯繼續道：「他和桑納多在一起。」

　　菲莉絲聽了吃了一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卡提斯的表情顯得有些痛心：「世人只知道桑納多被打敗了，全不知道強大的魔王級惡魔恢復力超乎想像，僅憑弗蘭德和他的使魔，根本沒有辦法殺死他，因此，他們選擇了封印。但是，桑納多根本不可能乖乖被封印，最終，是穆斯用自己的身體困住了桑納多，封印才能夠成功。」

　　菲莉絲第一次聽到這段歷史，她沒有想到，聖戰的勝利，竟然伴隨著如此巨大的犧牲。

　　「但是，為了獲得足以匹敵桑納多的封印之力，僅憑穆斯的力量根本不夠，於是就有了八魔將組合法陣群，而維持法陣的能量，其實是高級惡魔的靈魂。」卡提斯越說，越是憤慨，向來冰冷的臉上，逐漸浮現出對人類的不滿，「每過一百年，八魔將之一就會因靈魂耗盡而死亡，這五百年間，已經犧牲了四人了，很快，第五個也將死去！」

　　這才是真實嗎？為了聖戰的勝利，為了從魔王級惡魔手裡拯救人類，弗蘭德竟然把自己的使魔做為祭品封印桑納多？

　　「我不相信！」菲莉絲突然說道，「沒有惡魔會答應這種犧牲條件，而且，我也不相信弗蘭德會這麼做……」

　　卡提斯看著一臉嚴肅的菲莉絲，忽然笑了。他望著愛爾蘭特：「她不信！她不信！艾隆，蓋伯，古魯特，約西亞都死了，阿爾古特也即將死亡，她卻不信！弗蘭德，你究竟是為了什麼，阿爾古特，你們又是為了什麼！」

　　第一次見到如此激動的卡提斯，那強烈的憤慨和怨恨。連菲莉絲都明顯的感覺到了，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這的確是事實。」愛爾蘭特終於慢吞吞開了口，「雖然我們不知道弗蘭德是如何說服他的使魔的，但事實就是事實。但是。我知道，這並非他的本意……」

　　「是的，這五百年來。我們一直在尋找解放他們的辦法，而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要如何解除封印卻依舊將桑納多束縛住的方法了，但要實現這一點。必須解開週邊法陣。」卡提斯說，「而這一點。你可以辦到。」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弗蘭德就希望這麼做？」菲莉絲知道自己手腕上的符文可以解開很多弗蘭德留下的密碼，但她感到此事疑點頗多，「而且，如果真把他們放出來，這麼多的高級惡魔，誰又能駕馭？」

　　「我記得，那一天，弗蘭德親口告訴我，他對不起我們……如果有機會重來。他要用他的一切來換回他們……」卡提斯緩緩說道，他的語調極低，似乎生怕驚擾了什麼。

　　菲莉絲緊盯著卡提斯：「弗蘭德。到底去了哪裡？」

　　愛爾蘭特沉聲接口：「他死了。」

　　「怎麼死的？」

　　「他把自己的靈魂製成了液態魂精，送給了穆斯……」卡提斯說。

　　菲莉絲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們：「他對自己使用了靈魂煉成？」

　　卡提斯輕聲嗤笑：「是的。為了讓穆斯能夠在封印中牽制住桑納多，他把自己的靈魂送給了穆斯，擁有主人靈魂的使魔可以無視距離規則和保護規則，釋放出自己全部的力量，永遠不會因為位面壁壘的作用而衰弱死亡。」

　　菲莉絲禁不住驚呼：「他瘋了！」弗蘭德真是豁出去一切了，可以想像，如果後果真如卡提斯所說，那麼，一旦穆斯脫困，這意味著他將無人可以約束！弗蘭德怎麼會把這樣的惡魔留在世界上，自己卻撒手而去？這也未免太不負責任了吧？

　　「是的，他是瘋了。」愛爾蘭特歎道，「我們試圖阻止他，但根本來不及了，而且，我們也很清楚，這是打敗桑納多唯一的辦法。在考試空間你見過塞斯提了吧？那只是桑納多手下的將領而已，桑納多的實力，遠在他們之上。如果弗蘭德不這麼做，這裡，恐怕早已成了第二個深淵。」

　　卡提斯似乎被氣到了，陰沉著臉，坐在一邊一言不發。作為一隻惡魔，他恐怕至今不能理解弗蘭德的決定。

　　菲莉絲思索了片刻，而後，提出了一個疑問：「弗蘭德應該是死在桑納多被封印之前吧？照你們的描述，穆斯是因為弗蘭德死亡而獲得了力量……」

　　愛爾蘭特點點頭：「為了防止軍心渙散，他的死亡，我們沒有公開。」

　　「也就是說，弗蘭德已經死了，他的使魔們卻繼續完成了他的遺志，封印了桑納多……」菲莉絲望著卡提斯，「惡魔，也會做出這樣的行為嗎？」

　　卡提斯抓著頭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腦子裡在想什麼！」同為惡魔，連他也無法理解。

　　「你手上不是有一本弗蘭德之書嗎？那裡面或許有答案。」愛爾蘭特說道。

　　菲莉絲苦著臉，要是那裡面什麼都有，她還在這裡，夾在一個活了五百歲的老頭和一個怨念頗深的惡魔之間，聽他們講憂傷往事？

　　「聽了這麼多，如果我說我拒絕，恐怕是不會活著離開這裡了吧？」

　　菲莉絲話音剛落，卡提斯立馬用殺氣騰騰地目光瞪著她。

　　菲莉絲縮了縮脖子：「我開個玩笑啦。」好歹她也是所謂的弗蘭德繼承人，這個原使魔應該不能把她怎麼樣才對。

　　愛爾蘭特倒是很平靜：「我知道突然告訴你這麼多一定難以接受，你可以考慮，不過，我們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我們不希望繼續失去阿爾古特……他的時限只剩下不到一個月了……」愛爾蘭特的表情，顯然有些擔憂。

　　卡提斯一直靜靜坐在一邊，渾身散發出陰沉的氣息，菲莉絲可以想像，如果阿爾古特死了，卡提斯恐怕會暴走吧？

　　「我會考慮的……」菲莉絲起身，卡提斯居然也站了起來，送她到門口。

　　被這個殺氣騰騰的撲克臉送了一路，菲莉絲頭皮發麻，終於到了門邊，她打算鬆了一口氣，卡提斯卻冷不防地開口：「你不想見他們嗎？」

　　「嗯？」菲莉絲一時沒反應過來。

　　卡提斯突然逼近她，頗具威懾的身高籠罩著她，他用一隻胳膊撐在她的耳畔，將她攔在門內。菲莉絲背緊貼著門框，看著居高臨下的卡提斯，現在的卡提斯格外恐怖。

　　卡提斯的撲克臉突然露出個曖昧的笑容——冰塊上開了花，哪怕這是一朵美麗的花朵，菲莉絲只會感到毛骨悚然。

　　「告訴你一件事，愛爾蘭特都不知道。」卡提斯專注地望著菲莉絲，那雙眸裡，居然一片柔和，這傢伙和之前判若兩人。

　　「掌握了弗蘭德之書的人，就可以擁有我們。」卡提斯說，「我聽說你能翻開那本書……」

　　菲莉絲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可以投窺人心的惡魔，到底在無形中獲得了多少資訊？

　　「八魔將，甚至穆斯，都在那本書的範圍之類……」卡提斯輕描淡寫地說道，「你不想要嗎？只要解開封印，一切都是你的……」

　　菲莉絲狠狠瞪著他：「放我走！」

　　卡提斯呵呵一笑，鬆開束縛，他篤定地說：「你不會拒絕的，你和他很像——人類，都是貪婪的生物……」

　　看著卡提斯逐漸遠去的背影，菲莉絲喘了口氣，這個卡提斯，總是如此恐怖，明明只是個附身人類的中級惡魔而已！

　　人類的確是貪婪的，她從不否認這一點，但是，她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試圖擁有弗蘭德的一切，她在意的只有石化封印而已——那個時間魔法，竟然連尤密特斯也無能為力，消耗了大量來自於高級惡魔的材料，分析時間禁錮魔法結果，居然是解鈴還須繫鈴人。

　　十二年前，被召喚師叫出來的高級惡魔到底是誰，封印整個村莊，以及她的母親的傢伙究竟是誰？在這個高級惡魔極為有限的現在，她不會放過任何接觸高級惡魔的機會。

　　她要把他找出來，解放那個村莊，她的目的僅此而已……

　　所以，卡提斯說對了一件事，她想見他們，她想見八魔將，如果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不會放棄，至於魔王封印，邊走邊看吧，總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