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疑點

　　「親愛的主人，您有什麼吩咐？」自從跟著菲莉絲之後，伽瑪可沒少吃元素精魄，他從未料到這個小姑娘居然自行研製出了製造元素精魄的辦法，加上她層出不窮的高級煉金材料，搭配上強大的龍息火爐，高級火元素精魄簡直是要多少有多少。

　　吃得越多，伽瑪對待菲莉絲的恭敬態度也是連續升級。而當她終於實現人造空間之後，這個元素鏡像終於擁有了第二套房產——與虛空之戒那個充滿預定規則的大型空間不同，這個小型人造空間完全是他的天下，當然，除了偶爾和他擠一擠的靈系使魔塞爾維斯。於是，伽瑪現在對待菲莉絲的態度完全就是崇敬了——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似乎總是敢做一些無人膽敢嘗試的禁忌之術，而命運，似乎總是偏愛這樣的拓荒者。

　　雖然伽瑪無論是對尤密特斯、還是塞爾維斯都是一臉臭屁，但面對待菲莉絲這個衣食父母，絕對是畢恭畢敬，至於阿爾法，那小子根本就不買他的賬，伽瑪自然也不會自掉身價去貼他的冷屁股。

　　好不容易等到主人的召喚，伽瑪簡直是費盡心思把自己的形象塑造的衣冠華麗、俊美非常——反正作為元素鏡像，他完全可以用任何形象出現。

　　可沒想到，菲莉絲看到他那絕對是絕世美男的臉蛋，卻沒有任何興奮的表情，反而她那逐漸皺起來的眉頭，明顯表示出了不滿。

　　「我真的很懷疑你的審美觀。」菲莉絲歎氣，「真是可惜了那好端端一張臉……你踩的是香蕉？那是個什麼裙子，南瓜？還有你頭上那個裝飾是什麼？雞冠嗎？」

　　伽瑪感到極度鬱悶。他好容易將幾個方外之民的特色貴族盛裝搭配出來，這樣的絕版服飾，任何一個歷史學家都會歎為觀止，簡直是學術界的巔峰之作，卻被菲莉絲評價為香蕉，南瓜和雞冠？他想哭……

　　「我懷疑問你也是個錯誤……」菲莉絲現在才發現，為什麼她自認為很強力的使魔們，竟然個個都這麼不靠譜。

　　伽瑪一把扯下頭上那鮮紅的希維爾氏族國王法冠，理了理一頭漆黑如瀑的長髮，用非常虔誠的聲音說道：「尊敬的主人啊。您有什麼問題，但說無妨，我保證，這個世界上，沒有弗蘭德的智慧解決不了的事！」

　　「弗蘭德啊。」菲莉絲歎氣。「我想問的就是弗蘭德……我想知道，關於那件事，弗蘭德到底是怎麼想的……」

　　「呃。您指的是哪件事？」

　　「五百年前那件事，關於封魔法陣的真相，我已經知道了。」

　　聽到這番話，伽瑪的臉部表情出現了明顯的僵硬：「你。知道了多少？」

　　「弗蘭德奉獻了自己的靈魂，同時還讓自己的使魔作為活祭品。其目的只是為了封印桑納多……值得麼？」

　　伽瑪開始往戒指裡面鑽，硬是被菲莉絲拽出來：「別想逃避，回答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伽瑪眼見逃不過，摸著後腦勺，慢吞吞反問：「如果你是弗蘭德，你會怎麼做？」

　　「反正我不會讓我的使魔去送死。」菲莉絲撇著嘴說。

　　「但是不這麼做，每天都會有人死去，惡魔的數量每天都在增加，還有深淵之門。只要桑納多存在一天，從深淵通向人類世界的巨大空間門，就會越來越多……你不瞭解桑納多的可怕。他並不是一隻普通的惡魔，他掌握了人類近千年的空間魔法技術……」伽瑪說著。若有所思地望向廚房的方向。

　　「桑納多學習了人類的技術？一隻惡魔，而且已經是魔王級，為什麼要學比他們弱小的生物的東西？」菲莉絲幾乎是脫口而出。

　　伽瑪笑道：「你為什麼不問問你的使魔，他也在學習空間魔法吧？惡魔和人類不同，他們具有和人類相當的智慧，更為強大的肉體，漫長的生命，只不過由於深淵環境惡劣，他們根本沒有太多機會發展出自己的科技文化。但是，來到人類世界的深淵惡魔能夠彌補這一點，並發展成完全優於人類的生物。葛納斯之戰你已經見識過了，塔金森上的傳送門你也看到了，他們會使用空間法陣——這就是事實。」

　　菲莉絲越聽越心驚，她原以為那法陣不過是考試空間中用於構成黃金之門的結構，卻沒想到是還原的歷史。

　　「是出於這層考慮，所以才會頒佈位面召喚的禁令嗎？」如果真是這樣，她觸犯的禁忌，似乎遠不止召喚阿爾法這一條，她還教給了他空間魔法……他會變成另一個桑納多嗎？就他那樣子……不可能吧？

　　伽瑪點點頭：「一切只是為了防止歷史重演，世界上，已沒有第二個弗蘭德來犧牲一切封印魔王了……」伽瑪說著，極為專注地望著菲莉絲，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中挖掘出點什麼。

　　沒想到，菲莉絲卻突然抬起頭，望著他：「弗蘭德，真的能夠捨棄一切？就算他有這個覺悟，他的使魔願意這麼做嗎？」

　　「你為什麼不問問你自己，以及你的使魔呢？」伽瑪的眼神逐漸變得柔和，彷彿一個親切的長輩在注視著後輩。

　　菲莉絲搖頭：「我不知道，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人死了就沒有將來了，只要還活著，總會有辦法吧？」

　　「很多事並沒有那麼樂觀，現實總是殘酷的。」伽瑪歎氣，眼前這個小魔法師雖然擁有過人的天賦和膽識，但終究還太年輕。

　　「我做不到……」菲莉絲抓著頭髮說，雖然底氣不足，卻有一股執拗支持著她，「我不相信這是唯一的辦法，要我放棄生命，我做不到！」

　　伽瑪聞言一愣，神色複雜地望著菲莉絲。

　　「沒有發生的事，一定都有辦法改變，既定的事實，也絕對不是最好的辦法！最好的辦法，永遠都是沒想出來的那個！」菲莉絲努力給自己怕死尋找理由。

　　伽瑪歎息，她說的雖然沒錯，但是，機會並不一定次次都被你抓到，孩子就是孩子，總是這麼天真，總是充滿幻想，不經歷足夠多的挫折，便不會向命運低頭，曾經，弗蘭德也是如此膽大妄為，相信自己能解決一切，但最終，卻不得不選擇選擇那樣的結局……

　　「真的遇到了，你就會知道，很多時候，你沒有那麼多時間和機會去慢慢選擇，你的猶豫，換來的只會是他人的痛苦……」伽瑪的語氣頗為沉重，短短的一句話，卻彷彿有千言萬語無法述說。

　　菲莉絲定定地注視著他：「我的痛苦向來不指望別人負責，他人的痛苦，他們為什麼不自己去解決——每個人的痛苦我都要負責？我好像沒有這個義務吧！」

　　雖然很多人也會這樣想，但這麼理直氣壯說出來，臉不紅心不跳的，伽瑪不得不對這個小丫頭刮目相看。

　　「再說了，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實嗎？也許，他人，也在想辦法，只是你比他們先一步，奪走了別人的機會。」

　　積極主動作出犧牲的人，還成了搶奪功勞強出頭的罪人？伽瑪愕然。

　　「還有，我為什麼要用我自己的、以及我在乎的人的痛苦去減輕別人的痛苦？我沒有這麼偉大！」菲莉絲很確定地說，「而且，你的偉大，帶來的就一定是好事情嗎？你怎麼知道，你不那麼做，世界就一定會毀滅？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

　　伽瑪幾乎跳起來，他從未想過，弗蘭德當年作出那麼大的犧牲，會在今天，被一個小姑娘推翻。

　　「我佩服弗蘭德，但是，如果他活著，我這些年，便不會這麼辛苦！」菲莉絲說，「如果這個世界在五百年前就被惡魔佔據，恐怕我根本就不會出生，也不知道喜怒哀樂。但是，由於他的犧牲，我來到了這個世界，卻也是由於他的犧牲，位面召喚被禁止，我召喚到了阿爾法，結果只能躲躲藏藏。」

　　伽瑪無語，人家付出了一切，甚至付出了生命，這小丫頭卻在埋怨他。

　　「阿爾法！」菲莉絲叫道，「我知道你都聽到了，你告訴我，如果你是桑納多，你會想要把這個世界變成第二個惡魔深淵嗎？」

　　伽瑪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有這麼直接問話的嗎？作為一個懂得趨利避害使魔，這種時候他一定知道如何給主人一個滿意的答案，惡魔，從來就不是誠實的生物。

　　阿爾法端著他的鍋走了過來，似乎在琢磨著怎麼開口：「我不知道那個桑納多的想法，但是，一般來說，如果我喜歡這個地方，是不會想和同類分享的……」

　　聽到這話，菲莉絲和伽瑪都感到意外，但很快，卻又明白了：「這算是惡魔的獨佔欲嗎？或者，可以稱為領地意識？」

　　「但是，惡魔不是更熟悉深淵嗎？難道就不想擴大自己的領地嗎？」菲莉絲試圖尋找其他的動機。

　　「如果喜歡深淵，就不用費盡力氣來到這裡；如果喜歡這裡，那就沒必要把這裡變得和深淵一樣啊？」阿爾法似乎也越來越困惑，「你們的歷史中記錄的桑納多的行為，我完全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