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 不知所措

　　原以為菲莉絲會說出更苛刻的條件，沒想到她卻是輕鬆地一笑。

　　「當然可以。」菲莉絲說，「我能夠理解你們的心情，這幾天你們儘管安心在克勞斯住下，隨便轉轉，好好看一看這個國家。」

　　赤牙和艾里如獲大赦一般點點頭。既然還可以再考慮，也就意味著他們還有機會和蠻荒之地的酋長們再重新商量。

　　之後，所有人在沉悶的氣氛中用完了晚餐，阿爾法那傢伙忙了半天準備的烤肉居然只有他自己的份。菲莉絲由於吃藥的緣故被禁止食用過於油膩的東西，她的盤子裡是色澤鮮豔的蔬菜和精緻的小麥麵包。至於其他人，除了幾片粗糧製的黑麵包和一小塊乳酪，塔克為他們每人加上的一根小臘腸已經是最好的待遇了。

　　眼巴巴看著阿爾法獨自一人大嚼烤豬肉，沒人敢發出半點不滿的聲音。

　　那一晚，幾乎所有人都草草結束了晚餐，第一時間離開了這座建築，這噩夢一般的經歷，他們發誓再也不要來了，而且恐怕每個人回去都得加餐。

　　當魔人們離開後，莎拉和南狄單獨留了下來，和南狄一起留下的還有戒指裡的伽瑪。

　　「搞砸了，所有的事都搞砸了！」伽瑪第一時間咆哮起來，「這個大陸上最強的聯盟，就這樣被你搞砸了！」

　　菲莉絲撇撇嘴：「無論是魔人還是克雷斯都只會考慮自己的利益，讓我當領袖只是因為他們互不信任，這樣的聯盟有什麼意義？」

　　「那你還想怎樣？」伽瑪反問她。

　　「絕對領導啊，我說過了。」菲莉絲理所當然地說。「否則，你當初為什麼要做這麼一本書？」她揮舞著弗蘭德之書，「你根本就不信任你的使魔，所以你向他們索取真名。如果我沒猜錯，這裡面一定沒有穆斯的真名。」

　　「你並沒有打開這本書……」菲莉絲用的「猜」。可見她仍沒有看到書中的內容，看來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她在虛張聲勢。確認這一點，伽瑪頓時又樂起來了。「你還沒有得到那顆真心啊。」

　　不料，一聽這話，菲莉絲頓時把臉沉下來了：「你定下的條件根本就不可能辦到吧。你在挑戰惡魔最核心的利益！你製作這本書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有第二個人可以打開它——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小氣鬼！」

　　「是的。我是小氣鬼，你又何嘗不是，這個世界上有哪一個召喚師是大方的，甘願讓出自己的使魔？我們是同一類人。」伽瑪理直氣壯地說。

　　沒想到，話音未落，伽瑪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他看到阿爾法在看他，他的意識裡只有那對冰寒的銀瞳。彷彿要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吸進去。噢不，他忘記了這裡還有這傢伙在，顯然。他剛才的話，激怒了這隻惡魔。

　　窒息感一瞬間便消失了。伽瑪驚魂未定，疑惑地掃了一眼廚房，阿爾法在那邊刷碗，根本就沒有過來這間屋子。可是他很確定，那隻惡魔剛剛在警告他！

　　「啊？我剛才說什麼了嗎？」伽瑪頓時像換了個人似的，「哦！請別介意，我一定是被酒味兒薰多了……我尊敬的主人，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作為您的僕人，我一定盡心盡力為您服務，絕無二心。」

　　「這樣嗎？」菲莉絲忽然笑開了，她能猜到，定是阿爾法做了什麼，「那麼，我就交給你一件事好了。」她把那本書遞給南狄。

　　「儘快修改書上的限制，我需要使用它。我相信你做得到，弗蘭德之影……」

　　伽瑪臉上一僵，卻不得不點頭：「沒有問題，我的主人，請給我一點時間……」

　　之後，菲莉絲向南狄詢問了狂躁之毒解藥的研製情況。她從華瑞那裡好不容易得來的解藥已經讓交給煉金實驗室進行分析和提煉，現在看起來，要想解析配方以得到足夠的藥水還需要一定時間。

　　送走南狄後，菲莉絲洗了個澡，和莎拉躺在床上敘舊，她們聊到了雙方各自的經歷，聊到了哈奇，聊到了華瑞，誰曾想到，過去完全不對盤的兩人也會有睡在同一張床談天的時候。一直到深夜，菲莉絲終究扛不過睏意，呼呼睡著了。然而莎拉卻睡不著，自個兒爬起來，站在窗臺看著外面的風景，然後遇到了同樣不需要睡覺的阿爾法。

　　「她看起來不如過去有精神，是因為詛咒的後遺症嗎？」由於無法當面問，莎拉只能問阿爾法。

　　阿爾法點點頭。

　　「聽說，是因為她的靈魂被你吃掉了？」莎拉遲疑了片刻，但終究還是問出來了。

　　依舊是點頭，阿爾法並不轉頭看她。

　　「沒有辦法還給她嗎？她會怎麼樣？」

　　搖頭，詛咒的力量完全不受他控制，哪怕他解開了自己的力量封印。

　　「她會好起來的。」阿爾法終於開口。

　　「那就好，真羨慕她，有你陪伴。」莎拉苦笑，想起哈奇，她只覺得內心一片苦澀。

　　「哈奇會回來的。」阿爾法說，偏頭看了她一眼。

　　見到漂亮卻又陌生的臉孔上浮現出溫和的表情，莎拉一陣恍惚。阿爾法惡魔的樣子讓她很不習慣，可是那純淨的眼神，的確是阿爾法沒錯。他曾以各種形態生活在他們身邊，而現在這個才是他真正的模樣。聽說影族都不喜歡被人看到自己原本的樣子，可為什麼他現在卻毫無掩飾？

　　是因為信任嗎？

　　「謝謝你。」莎拉由衷地說，很難相信，自己會被一隻惡魔安慰，阿爾法真的越來越像一個人類了。

　　「不要學哈奇，每個人的生命都很有限，所以，無論發生任何事，請不要離開你在意的人。」莎拉說，「比起分離，我更希望能和他共同分擔一切，哪怕是死亡——我想，菲莉絲也是一樣的。」

　　次日，菲莉絲一覺醒來，就覺得不對頭——睡在她旁邊的並不是莎拉，而是個塊頭更大的傢伙。看到那熟悉的銀色髮絲，不是阿爾法是誰？

　　話說，惡魔不是不睡覺的嗎，這傢伙怎麼最近天天往她床上跑？他明明有屬於自己的床……

　　獨自生活十來年的菲莉絲對於這種狀況很不習慣，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可是看到那傢伙安靜的睡顏，她又發作不起來。

　　小心翼翼挪開搭在床邊的胳膊，掀開被子爬起來，沒想到剛剛準備下床，背後就傳來懵懂的聲音。

　　「菲莉絲……」那睏倦的音色，彷彿還沒睡醒。

　　菲莉絲頓時一陣緊張，身子霎時就繃緊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果然，一個溫暖的身體便從後面貼了上來。

　　「抱一下。」那傢伙說，「一天了……」

　　呃，這傢伙的意思是，昨天因為來人，所以沒機會碰她嗎？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黏人了？不過菲莉絲很清楚，這傢伙所謂的抱一下也就只是單純的抱一下罷了。她告訴自己不要想多了，靜候著那傢伙趕緊抱完了事，果然，一對胳膊就這麼環了上來。

　　雙手交叉在她身前，她的背碰到了他的身體，他的髮絲垂落在她肩頭，輕輕掃過皮膚，癢癢的。他的腦袋就落在她的頸邊，呼出的熱氣吹打著她的耳垂。

　　菲莉絲面紅耳赤，腦子裡亂哄哄的，一個聲音強行提醒她，這傢伙只是喜歡抱抱而已，滿足他便好了，千萬不要想多了！

　　正這樣想著，一條濕乎乎的柔軟東西便貼上了她的脖子，他在舔她——那一刻，菲莉絲徹底懵了。沒想到那傢伙居然得寸進尺，那團滾燙就那樣順著脖頸滑過肩頭，又打了個轉兒，掠過耳垂，然後，他甚至用手輕輕托住她的下巴，極其自然地將她的臉轉了過去。

　　對方驚豔的臉孔浮現在眼前，可是現在菲莉絲已經完全沒心思去打量他的五官，她那顯然開始發燒的腦子裡只有那對深邃的銀色雙瞳，其中折射出的彩色光澤就像一個迷幻的夢境，簡直如同高溫烈焰中的一汪清澈的幽潭，讓她恨不得一頭跳進去……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抓住他的頭髮，用胳膊環住他的身體，任那些銀色的髮絲遮擋了視線，只能感覺到他對她的每一處觸碰，每一次舔舐，如此小心翼翼，充滿憐惜，似乎生怕驚擾了什麼。

　　從來不曾和誰如此親近，菲莉絲意外地發現自己喜歡這種感覺。是因為熟悉嗎？她不由自主地探出頭，用鼻尖和嘴唇試探性地觸碰他——沒有遭到任何阻撓，彷彿被默許了一般。她愈發來了興趣，第一次大著膽子用手指撫摸著他的肩膀，他的背部，他的腰，明明每一節肌肉都蓄滿力量，和人類完全不同，皮膚居然滑嫩無比，彷彿新生的胎兒一般。

　　高級惡魔，真是令人羨慕。

　　任她肆意撫摸，那傢伙彷彿渾不在意，菲莉絲膽子愈發地大了起來。一直以來她都是小心翼翼的，一邊好奇著，一邊喜愛著，一邊卻又不安著，但這一次，這傢伙難得如此主動，她越發地想離他更近一些。

　　隨著她的大膽觸碰，她能夠感覺到抱住自己的雙臂環得更緊了一些，彷彿要把她整個人按進他的身體裡去，讓她成為他的一部分——她感到呼吸困難，卻又為此而莫名欣喜。就在這時，一團柔軟猛然封住她的唇，深深吮吸著，他的舌頭已經竄了出來，試圖衝開她的牙關……

　　那一瞬間，她竟然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