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 為家族而戰

　　華瑞小心翼翼繞過廊柱，看到了大門口的情景，那一地魔法師的屍體讓他非常震驚，但更令他驚訝的卻是屹立在屍體中的那個優雅的男子——那模樣，分明是弗蘭德家族的祖先，弗蘭德本人！

　　這個弗蘭德殺氣騰騰，和他見過的弗蘭德之影判若兩人，與族譜畫像上總是微微含笑的那位青年也截然不同。

　　聽到瑞格的怒吼，華瑞更是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麼弗蘭德竟會成為桑納多的人？聖戰英雄怎麼可能和魔王同流合污？

　　「唉呀！孩子，這裡可不是你待的地方噢，怎麼，你也在好奇那個人的真實身份？」一個調侃般的細微聲音從身邊傳了過來，華瑞納悶地轉頭，卻看到一個綠熒熒撲騰著雙翼的月光妖精在他旁邊懸停著。

　　華瑞幾乎叫起來：「你是露露！你怎麼在這？」

　　「噓，小聲些……嗚嗚嗚，人家好可憐，人家被菲莉絲落在這裡了……」月光妖精楚楚可憐哭訴。

　　「菲莉絲？」華瑞突然想起自從那個冒牌的姨媽把菲莉絲的戒指帶走以後便沒她的消息了，之後聽說艾麗娜早就不是真正的艾麗娜，他四處打探那枚戒指去向，卻沒有人肯告訴他。

　　雖然在這裡等母親是必須的，但是華瑞也是真心想留在這裡的，至少在確認菲莉絲的情況之前，他絕對不會輕易離開。現在看到一直和菲莉絲在一起的露露，他頓時如獲至寶！

　　「菲莉絲她怎麼樣了！她在哪裡？」華瑞急切地問。

　　「看來他們什麼都沒跟你說啊。你不知道吧，菲莉絲的戒指被發現了，戒指損壞了。所以我才會掉出來啊。那真是九死一生千鈞一髮啊！」

　　「她到底怎麼樣了！」華瑞急切地說，試圖抓住露露，但手卻從她身體裡穿過去了。

　　「你抓不到我的，我的本體不在這裡，我把它藏起來了。」露露得意地說。「放心吧，菲莉絲脫險了，阿爾法把她帶走了。現在，恐怕已經回克勞斯了吧。」

　　聽到這，華瑞才鬆了口氣。如果是阿爾法的話。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那隻惡魔非常強大，有他在，沒人可以傷害菲莉絲。與之相比，華瑞更是覺得一陣自卑，當時，在菲莉絲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奪走，他甚至無法保護她！他太弱小了。明明他的祖先弗蘭德是如此強大——為什麼他卻做不到！

　　此刻，那個弗蘭德已經和克萊門斯家族的大長老戰成一團。天空中的雲層因為他們天階的空間操縱力而扭曲成詭異的花紋，彷彿蝸牛的螺紋一般。一片接著一片，構成錯綜複雜的圖案。而附近的元素也形成混亂的狂風。將周圍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不少房屋的頂棚被掀開，四處亂飛。

　　其他的魔法師們紛紛嚴陣以待，他們排列成五邊形的法陣，口中吟唱著咒文，看上去是群體大型魔法。那集體的吟唱是如此的神聖莊嚴，以至於整個空間中都充盈了迫人的魔力。

　　察覺了這些魔法師的算盤，浮在半空中的弗蘭德微微一笑，說道：「看來，我被你們小看了，不動真格的，恐怕是無法讓你們服服帖帖的！」

　　動真格的？瑞格白袍翻飛飄在另一側，神色凝重。難道之前的攻擊還只是開胃菜？這混蛋，真的打算滅了克萊門斯嗎！

　　「你變了！」老頭子看上去非常生氣，「你答應過安潔拉，絕對不會傷害她的孩子們，你全忘了！」

　　「傷害？不不不，只是作為長輩教訓一下罷了，替他們的父親。」弗蘭德冷笑，他說罷，法杖猛然向天空一指，大聲喊道，「來吧，我的使魔們！」

　　一剎那，數十個鮮紅的召喚陣出現在了天空中，紅色的光芒映亮了所有人的臉。

　　看到那召喚陣的規模，瑞格驚訝地念道：「群體召喚……你，真是弗蘭德！」

　　「哦？你居然還在懷疑我的身份？哈哈哈，這真是太可笑了，瑞格啊瑞格，你真的是老了！」弗蘭德張狂地大笑，一頭黑髮如同一群狂舞的蛇群在他腦後亂舞，來自於召喚陣的紅光把他那張臉映照得更為陰沉可怖。

　　幾秒鐘的工夫，一系列暗色的人影開始從那些法陣中往外鑽。

　　眼看著使魔軍團即將出現，瑞格伸出了法杖，板著臉，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時間廢話了。

　　啟動大型法陣的咒語從他的口中飛速冒出：「吾呼喚秩序之輪，吾召喚群星之光，吾傾我所有，奉獻一切可用之物，請求時空契鎖之開啟……」

　　隨著瑞格的吟唱，站在法陣中的上百魔法師們法杖上的魔晶紛紛亮起，構築成繁雜的圖案，狂躁的風徹底將頭頂的雲層扭成了漩渦狀。由於空間干擾，召喚陣發生了輕微的扭曲，使魔們鑽出的速度明顯減慢了。

　　瑞格雙目圓瞠，臉色蒼白，他緊盯著弗蘭德以及召喚法陣的每一點變化，口中繼續著咒文：「遊蕩於虛空的偉大意志，請您悉心凝聽吾等的請求，將您無盡的力量授予吾等，粉碎吾眼前之空間——空間破碎！」

　　隨著咒文落到最後一個音節，可怕的閃電從天而降，彷彿要把整個世界一分為二，緊接著，無數的蛇狀閃電也從法陣上蔓延出來，那樣子，就像無數把細小的刀劃過紙片一般，直向弗蘭德所在的位置捲去。

　　然而，弗蘭德卻只是挑了挑眉。他伸出法杖，虛空畫了個圖形，念道：「空間禁錮。」

　　一道無形的牆突然攔在了那些閃電狀的裂紋前方，可怕的力量在交界面上掙扎著，驚人的能量一圈圈擴散開來。華瑞整個人縮到了柱子後面，用魔法護盾抵擋元素的亂流，即便如此。那石柱也有了些開裂的跡象。

　　他呼呼喘著氣，體內的時間禁錮封印隨著這樣的空間變動有了些起伏，讓他感到頗為難受。

　　「這，這就是弗蘭德？這樣，也。也算人類？」他情不自禁地發著牢騷。作為一個魔法師，他自然知道，現在瑞格他們使用的是空間禁咒。可是這樣的禁咒卻被一個人以一己之力擋住了。更要命的是，那傢伙還面不改色氣不喘的，這是什麼狀況啊——為什麼人和人的差距就這麼大呢！

　　「看起來有些不妙啊。那傢伙的使魔快出來了。」露露難得擔憂地說。

　　瑞格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有的魔法師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能量壓迫，狂噴出一口血軟倒在地。法陣有了輕微的顫動，卻依舊在勉力維持著，和弗蘭德的空間禁錮對抗。一旦新的敵人出現，這些魔法師根本沒有餘力應付！

　　「不好，他的使魔出來了！」瑞格身邊的老法師提醒。

　　萊撒多突然站了出來：「忒密斯，攔住他們！」說罷，他對瑞格長老抱以微微一笑。表示一切交給他好了。

　　萊撒多在那裡做好人，忒密斯卻不滿了，他撇撇嘴。嘀咕：「我可不能保證能擋他們多久，弗蘭德的使魔恐怕個個都不簡單……」

　　萊撒多瞥了他一眼：「讓你去你就去。能拖多久拖多久！」

　　忒密斯長槍一扛，不情不願地衝上去了。

　　「看來，克萊門斯家族無人了啊。」弗蘭德居然笑起來，「既然是你上，那麼，我相信有個惡魔你一定很希望見一面。米琪，他倆交給你了。」

　　「是，主人！」一道身影從雲端的法陣中掙出，一躍而下，落在陣前。

　　這是一個漂亮的女性惡魔，性感的身材，精緻的面孔，充滿力量的腳尖四肢，以及令人血脈賁張的先天護甲，然而看到她的模樣，沒有人有心情浮想聯翩。

　　正在施法的魔法師們齊刷刷抽了一口冷氣。年長的魔法師們都認識米琪，因為那曾是塞米莉的使魔。雖然過去的米琪並沒有進入天階，但現在看來，環繞在身體周圍的靈魂干擾已經在不穩定的空間中若隱若現，她的實力顯然不能同日而語。這會兒可是維持禁咒的關鍵時刻，容不得任何干擾，然而對方卻直接派了個高級惡魔過來，這簡直是要人命啊！

　　瑞格見狀，也不再廢話了。高級惡魔迅捷的行動力是所有魔法師的剋星，因此，擅長魔法的召喚師和擅長肉搏的使魔搭配曾經是這個大陸最強大的力量。但是聖戰之後，深淵惡魔的召喚被禁止，高級惡魔成為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貨，真正強大的召喚師也成為了傳說中的存在。自從塞米莉死後，家族中已經沒有擁有高級惡魔的召喚師了——除了陰差陽錯被塞米莉強行收為弟子的迪奧。

　　瑞格深深看了眼萊撒多，這個孩子的經歷遠比同齡人坎坷，自幼父母雙亡，即便如此卻依舊要和假的母親虛以委蛇，甚至因為看不慣塞米莉的所作所為而殺死了她——那一年，他不過十歲。明明是家族的長子，明明應該像貴族子弟一般眾星捧月般成長，但這個孩子卻是在通緝令的追緝中度過了他的童年，直到他以萊撒多這個名字成為黑暗法師的代表。

　　而現在，整個家族的存亡，竟然依舊要依靠他的力量，他還不到二十歲！

　　為自己的能力感到慚愧，但瑞格知道，他別無選擇。

　　看到長老複雜的目光，交織著期待和不甘，萊撒多又如何不明白？他的面前是絕無僅有的強大敵人弗蘭德，他的身後卻是整個家族幾百條人命。

　　每一個家族魔法師都在竭盡全力抵抗外敵入侵，只有站在法陣外的他尚有餘力阻止弗蘭德的使魔們，或者說，現在只有他的高級惡魔才能對抗高級惡魔。

　　只是沒想到，他要交手的人，卻是自己過去最疼愛的使魔，他找了近十年的使魔——米琪！那個曾經為了救他而陷入危險的惡魔現在卻殺氣騰騰站在他的對面，她的主人已不再是他。

　　難怪，即便是契約也沒有任何回應，因為契約已經被替換掉了……

　　但是現在絕非敘舊的時刻，高級惡魔往往以行動快速著稱。無論對方是誰，一旦它先出手，勝算便已多了一倍。於是，忒密斯不等對方出手，已經率先衝上去了。很快和米琪殺作一團。可是，雖然忒密斯也已經進入了天階，但現在的米琪並不比他弱。兩人一時間打得難解難分！

　　「手下敗將，進入天階的不止有你，現在。我們再分個勝負吧！」忒密斯趁著二人分開地瞬間調侃道。

　　然而。回答他的卻只是一聲冷哼。

　　「你真的是米琪嗎？難道連大陸通用語都忘了？我記得你剛才回答主人的時候很流利啊。」忒密斯一邊打，一邊喋喋不休，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在勢均力敵的對手比拼中是非常好用的招數。

　　「多年不見，你變得更囉嗦了。」米琪輕輕一笑，致命地攻擊卻直襲而來。

　　「好傢伙！還真是你！」忒密斯不由地吃驚，他匆忙閃開，然而米琪卻趁著這空當避開他。直向萊撒多殺去。

　　這時候，萊撒多也發動了群體召喚。不過比起弗蘭德的高級使魔陣容就要遜色了許多，因為他的使魔。除了忒密斯，其他的全是中低級惡魔。

　　這些惡魔礙於米琪的等級震懾。並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至少還是可以擋一擋的。當幾十隻惡魔出現後，萊撒多已經把自己用斗篷一裹，往惡魔堆裡一扎，一時半會兒想找到他還真有些難度。

　　米琪那化作一道殘影的快速攻擊就這樣毫無用武之地，她自然不會甘心，雙手間兩把小劍一錯，可怕的半月型刀芒便席捲而出。惡魔們憑藉本能躲避，但中低級惡魔根本不是對手，很快便血流成河。米琪瞅准剛剛發動的空間轉移，準備給與萊撒多致命一擊，忒密斯卻在這時候趕到，將她的靈魂攻擊阻擋在了轉移的扭曲之前——現在忒密斯已經很善於在主人使用空間轉移的時候攔截破壞傳送的靈魂兵器。說起來，這還要感謝阿爾法，貫穿空間扭曲襲擊施法者是阿爾法慣用的手法，萊撒多吃了好幾回虧，自然不會不吸取教訓。

　　而就在這時候，那粉碎空間的禁咒法陣突然一暗，一片湛藍的光輝突然亮起。幽藍色的線條飛速貫穿了原本的暗色紋理，一個巨大的空間轉移法陣瞬間完成——這是瑞格不動聲色醞釀多時的後手！

　　瑞格猝然下令：「走！」

　　乾淨利索的一個字，所有的魔法師動作一致捏碎了手中的紫色戒指，一時間，直徑在五十米以上的大型轉移光柱沖天而起！

　　「真有一手，居然在維持禁咒的時候準備了這樣的轉移法陣啊！」露露頓時樂起來，沖華瑞叫道，「快過去，他們要走了！帶上我，一定帶我一起！我的封印水晶就在地板下面！」

　　華瑞看那空間扭曲即將形成，連忙用土元素魔法取出了封印露露的水晶，將那閃著綠光的結晶體抱在懷裡，開始發動短距離轉移魔法，目標是瑞格他們所在的大型轉移法陣。

　　然而，面對弗蘭德這樣的空間魔法師，幾乎所有的招術都要另當別論。

　　「想走？」果然，弗蘭德突然發出一聲冷哼，那聲音簡直就是催命的音符，讓所有人都毛骨聳。

　　只見他嘴唇開合之間，又一個咒語發出：「空間之矛……」

　　無形的能量就這樣從天而降，直指轉移法陣的核心！這一擊若是落實了，轉移法陣必然被破壞，同時被砸死了還有法陣中心區域的好幾十人。

　　瑞格第一時間瞬移了過去，用自己的魔力護盾抵擋了那近乎撕裂空間的攻擊。

　　附近的魔法師們頓時慌了：「長老！」

　　「快走！」瑞格瞪著他們。

　　魔法師們紛紛將更多的魔力注入轉移法陣，法陣的運作加速了，而長老的法杖卻在這一刻崩裂了。

　　巨大的爆炸發生，漆黑的濃雲轟然上升，又逐漸擴散，下降，形成可怕的蘑菇雲。能量驟然釋放產生的衝擊波像鐮刀一般呈環狀刮向四面八方。房屋被削平，樹木被攔腰斬斷，蒸發一般崩散，餘波不斷擴散，撞到了不遠處的小山包，土石紛飛，再看時，小山也沒了頂。

　　華瑞死死趴在地上，忍受著背後能量的沖刷，直到終於稍稍平靜，他才抬起頭來。城堡已經被夷為平地，地上有一個深達百米的大坑，但中心卻有一個和轉移法陣相吻合的環形平臺，只有那平臺上的地面相對完好——這意味著轉移魔法成功了嗎？

　　但是平臺的中央卻又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深坑，直徑不超過五米，似乎被什麼尖銳的東西貫穿似的。就在那如刀切的深坑邊緣處，一身白袍的瑞格居然還活著，除了那白袍已經被鮮血染紅。

　　他的身體只剩下了上半身，雙腿彷彿隨著消失的地面一併粉碎了。他顫顫巍巍用法杖支撐著身體，任身下血流如注。他無畏地仰望著半空中的弗蘭德，用嘶啞地嗓音說：「你別想追蹤他們的所在，在我斷氣之前！」

　　然而，弗蘭德卻哈哈大笑：「瑞格啊瑞格，你以為轉移成功了？如果成功了，你為何還在這裡？讓我告訴你吧，轉移失敗了啊，扭曲空間被我的空間之矛擊碎了，現在，整個克萊門斯家族，只有你還活著了……」

　　「不，你錯了！」弗蘭德的聲音突然被打斷，萊撒多無視正在和忒密斯纏鬥的米琪，冷聲說道，「這裡還有一個克萊門斯人！而且，我還發現了一件事，你根本就不是弗蘭德，你，其實是吞噬了弗蘭德靈魂的穆斯吧！」